她转头将水温调至冰点,再次洗了把脸才往外走。
谢卿淮已经上床看书。
瞧见小姑娘呆站在卫生间门口,穿着夏季睡衣,白生生的小腿露在外头,头发扎成圆润的球,松松散散,莫名有两分娇憨。
他拍拍身侧:“站着干什么,需要我过去请你吗?”
宋酥酥不争气地心跳又加快了点,皱巴着小脸搞不清自己的情绪。
一定是谢卿淮长得太帅,那柜子里的东西又太久远,勾起她某些奇奇怪怪的回忆。
睡一觉就好了。
她磨磨蹭蹭爬上床,拿出手机准备玩。
屏幕还没点亮,就被人随手抽走放在床头柜:“明天要早起,睡觉。”
“不玩手机我睡不着。”
“睡觉前半小时玩手机更影响睡眠。”
谢卿淮勾掉眼镜,懒懒扫她一眼,见她挺不服气的模样,挑眉,“睡觉还是挨揍,自己选。”
怂酥酥二话不说选择前者,飞快闭眼。
他失笑,被乖得想吐血,伸手关灯。
暗色里,宋酥酥慢吞吞睁眼,眼睛眨啊眨,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谢卿淮怎么不抱她呀?
以前每次睡在一块,即便不做点什么,他也总是搂着她轻轻拍拍。
而现在,他睡得要多板正就有多板正,连呼吸都淡。
宋酥酥翻了个身,漂亮眼睛微垂,蜷成小小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她坐起身,伸出一根手指,准确无误地放在谢卿淮鼻下探了探。
还有气。
应该是睡着了。
落针可闻的空旷房间,安静得只有她扑通心跳声。
她掰过谢卿淮平放在身前的手,按在枕头边,随后小心翼翼枕上去,轻轻松口气。
离得近了,鼻尖是熟悉浅淡的香气。
困意也跟着卷上来,视线变得迷糊。
临睡前,她只觉耳边一声无奈轻笑,枕着的那只手也收紧些,轻轻拍着她的背。
-
第二天早六点,手腕上的电子表准时震动。
宋酥酥困哒哒地睁眼,对上身侧男人倦懒含笑视线,默默又将眼睛闭上,朝另一边滚去。
显然没能得逞。
几乎没有半点逃脱可能性,谢卿淮将人捞回怀里。
刚睡醒的嗓音也哑:“宋酥酥同学,麻烦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胳膊会在你脑袋下面?”
宋酥酥紧闭着眼,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道:“肯定是你自己放过来的。”
小姑娘是真不会撒谎。
露在外头的耳垂红得几乎能滴血。
“真的?”
“真的!”
“行。”
他不打算再逗她。
就这小破胆,逗得狠了,下回哪敢再主动。
他不着急,慢慢来。
慢慢等她发现,有些事情,跟哥哥是做不了的,跟老公才能。
-
谢卿淮没有动手动脚,起床也显得格外顺利。
宋酥酥换了条淡黄长裙,将头发梳直在两侧,戴一顶系蝴蝶结的藤编帽子,抱着木饭盒跟陈温瑶道别往乡下去。
说是乡下,其实也只是城乡交界处的一个县城边缘。
开车三小时不到,临近时就瞧见青山绿水,小溪汩汩,空气都变得清新干净。
小竹楼外不远处还有两套别墅,专门给谢老爷子的私人医生和保镖居住。
两人下车先行询问了老爷子近期状况,才拿着东西慢悠悠往小竹楼方向走。
他这回没牵她的手。
宋酥酥跟在后头,觉得有点不习惯。
但转念一想,似乎三年前,他们就是这样。
谢卿淮对她好,处处周到,但自从她上初中后,就有意无意地对她产生距离。
甚至在她靠得太近时,还认认真真地告诉她,男女有别。
不管是哥哥还是别的男生,都必须界限分明。
直到一个月前,她主动将他按进书房里。
距离才无限缩短,甚至负数。
第68章 给酥酥
两人要来拜访,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打电话或者差人说一声,而是寄来拜帖。
这是谢老爷子的规矩,对谁都如此。
听说是因为奶奶。
旧社会大户人家的小姐,最重礼仪廉耻,打仗后封建废除才开始上学,和爷爷互寄了三年书信后总算谈上恋爱,没过几年就结婚,生下谢家大伯。
奶奶不喜欢玩手机,就爱读信。
于是同一个屋檐下,爷爷每周也会抽出时间,写一封长长的信。
有时候写爱,有时候写生活,有时候写所见所闻。
零零碎碎的。
直至如今,宋酥酥每次来小竹楼里玩,还常常瞧见谢爷爷端坐在院落中央,握着那支奶奶赠的毛笔在写信。
写的信,送到坟前烧了去。
不过这回两人过来,谢老爷子没在写信。
小石桌上摆着那封拜帖,旁边有盘棋,架子上烧着茶。
不等他们出声问候,谢老爷子静静地看过来,苍老嗓音质地如浑玉:“谁写的拜帖?”
宋酥酥乖顺地举手:“我写的。”
以前都跟在陈温瑶屁股后头来看爷爷,拜帖压根不需她经手。
这回特地亲手准备,连纸张都特地挑选过,闻起来应当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她听说奶奶喜欢梨花。
“字好。”
谢爷爷略点了下头,说话语气跟着平缓下来两分,“愿不愿意给爷爷抄份婚书?你俩结婚,要让奶奶也看看。”
“好。”
有人搬来小桌,立在桃花树下放好。
鲜艳的红纸平铺开,谢卿淮走过去,顺手研墨,笑道:“本就不爱跟我说话,有你在,爷爷怕是连瞧也瞧不见我。”
宋酥酥跟着弯弯眼睛,细心落笔。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衬.】
“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谢爷爷屈指敲敲棋盘,抿了口茶,淡淡道,“能娶到酥酥,是你的福气。”
这是要下棋的意思。
谢卿淮揉了下宋酥酥的脑袋,将茶水搁到一旁,低声道:“我陪爷爷下两把。”
“好。”
得了应,谢卿淮在石桌对面落座,拾起颗白子笑:“既是我的福气,也不知道爷爷愿不愿意屈尊来一趟。”
宋酥酥笔下一顿,仰起脑袋看了谢卿淮一眼。
怕是难。
爷爷十几年没离开过这里,上头的哥哥姐姐结婚,也没请得到爷爷。
果不其然,谢爷爷抿了下唇,将子扔回盅里,起身往屋内走:“等着。”
他再出来时,宋酥酥的婚书已经写完了,温顺站在一侧:“爷爷,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