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宴听到“等”这个字,忽然想起之前,他曾跟她说过很多次。
现在,也轮到她请他等了。
他拿起了她的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枚戒指。
时宁眸色微动,下意识要抽手,却被他不动声色握紧了。
小小的金属环,看上去并不昂贵。
但时宁一眼认出,是半年前他们在酒店那一次,她在他手上看到的,那时她以为是他的婚戒。
靳宴说:“有个算卦的骗了我妈,说是戴着这戒指能给我招来正缘。”
时宁抬起手,神色温温,“那看来……好像不太灵。”
“我觉得灵。”靳宴在她侧脸上亲了下,“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那间寺庙上香,谢那位大师。”
时宁喉中微紧,抿唇许久,才跟他蹭了下脸。
“……好啊。”
她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就靠在大沙发里说话。
事实上,话也不多,大部分时间,更像是发呆。
直到夜深了,他抱着她在床上睡去。
时宁半夜却醒了,没做噩梦,就是醒了。
转过脸,身边是睡着的靳宴。
她侧过身,静静地看他。
回想过去半年,好的,坏的,都慢慢变得模糊,最终都变成对这个男人复杂的感情。
她还爱他,却没力气再爱下去。
朦胧的灯光里,她轻轻起身,在他下巴上印下一吻。
-
出门前,时宁去了趟外婆的墓前,说了些心里话,最后一点不安也都没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靳宴亲自送她去机场。
一路上,车内都是长久的安静。
“漂亮这两天有点食欲不振。”靳宴随口道。
时宁点头,“可能得换粮了,实在不行,你找个医生给她看看。”
“好。”
到了机场,人来人往。
他们并没有多少告别的时间,因为已经快到登机时间了。
一应行李都处理好了,时宁随身带的只有一个小背包。
她清点了证件,便跟靳宴道别了。
靳宴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臂,视线交汇,身边人行色匆匆,也就这一秒,彼此的心都颤了下。
这样的分别,实在太仓促。
就像他们的相遇,草率又荒唐。
她甚至没说一句“拜拜”或是“等我回来”,低头跟他说话,也没看他的眼睛,仿佛过了那道门,他们就在两个世界了。
靳宴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手臂收得紧紧的。
时宁靠在他怀里,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眼眶已经不可抑制地热了,她只能轻轻抓住外套的腰侧,借着抱紧他的机会,将眼泪都藏进他的肩头。
“我该走了。”
第512章 分手信
很多年以后,靳宴想起这个看似寻常的上午,仍然觉得心口发堵,后悔不迭。
他低估了时宁的果断,也错判了他们之间裂痕的宽度。
等他反应过来,记忆里,已经只剩下她头也不回的背影。
只是他不知道,时宁转身那一秒,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只有快点走,快点登机,才能稳住情绪。
多看他一眼,她都怕自己会后悔,会胆怯那个没有他的世界。
前路漫漫,从今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也不记得是怎么登机的,坐到窗边后,连包都没放好,只是愣神地看着窗外。
靳宴将她落地后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可她根本不打算按他的计划走。她带的现金不多,但短期内够用,足够她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在另外一座城市重新开始。
等安稳下来,她再联系他,估计他也不会再苦苦纠缠。
想到这儿,无尽的情绪冲击大脑,她只觉得脑子涨得很。
亲手从心上把一个人剜去,原来是这种感觉。
或许这一生,她都没力气像爱靳宴那样,再爱另外一个人了。
距离起飞越近,她心里就越煎熬。
她会想,他是不是还在机场,他会不会还在原地,他现在在想什么。
还有……
她抹去眼里湿润,低头看手指,那枚戒指还在。
她深呼吸一口,挪开视线,然后把戒指从手上摘了下来,紧紧地攥在了掌心。
飞机,起飞了。
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入了平静。
她闭上眼睛,在内心向金陵的一切告了别。
恍惚间,似乎有人说话。
是个熟悉的女声,她皱皱眉,略微往前探身子,往过道对面看去。
对方摘下了墨镜。
四目相对,时宁愣了一下。
-
靳宴再收到时宁的消息,是三个月后。
那时,她已经偏离他的旅行安排很久,仅仅是每隔几天给他发个消息报平安。
他去国外找过她,却只找到她最后住过的地方。
她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
只是,他不死心,非要她当面说一句。
后来,她的信就来了。
桌面上,积压了无数的工作。
他拿到那封信时,隐约已经摸到里面的小东西。
果然,拆开拿出来一看,是那枚戒指。
附赠,一封分手信。
信中,她平铺直叙地安排了两只羊的去处,希望他能送还给梁赫野,又交代了她接下来的计划,还有说清她一共拿走多少钱。
她就像老友谈心一样,对他说:“别来找我了,我能过得很好。你最近应该都会很忙,把时间用在更宝贵的地方吧。”
“这半年来,很感谢你的照顾。”
靳宴靠在座椅里,看着她娟秀的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沉寂,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侧脸上,阴影斑驳,将他周身的落寞又拉长了两分。
他捏着那枚戒指,视线落在了信件的最后一行。
她说:“我们,就到这里吧。”
干脆利落的结束语,依旧没有再见二字。
她挥剑断情,将他和金陵,都永久封印在了过去。
第513章 那座城,那些人
三年后
景秀律所
阳光照在新购进的大厅休息桌上,女孩侧脸趴着睡觉,嘴巴微张,似乎是做了美梦,小脸通红。
忽然。
有人在桌上敲了下。
她猛地惊醒,一秒站起。
看着自家上司从面前经过,樊桃光速清醒,赶紧狗腿地追了上去。
“从律,这么快就回来啦?”
男人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她在后面非常舔狗地赞美:“啊呀,不愧是从律,有您出马,一个顶俩。这么困难的案子,几天就解决了。”
从越不过三十出头,却是傅修手下如今的第一大将,前不久,刚拿下一个经济大案,如今风头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