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恒这畜生,天生就只爱他自己和掌门的权柄。
上辈子他最开始追求禹天泽,是因为禹天泽进境飞速,几乎是当代最出色的弟子,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一位绝对的大能,有他做道侣,陈一恒得到宗主之位的可能性大增。后来放弃禹天泽,一来是因为禹天泽对他实在没兴趣,二来就是禹天泽太看重他的姘头明鸢,很有可能根本达不到成为大能的那天。
再加上明鸢本来就爱慕陈一恒,后来又好歹有了元婴境界,陈一恒想着明鸢好控制,还可以通过明鸢间接控制禹天泽,就干脆收了明鸢了。
后来知道仙宫的消息,那大概算是意外之喜。
禹天泽心里冷笑。
他自己是死了没错,仙宫他可没准备让这些人得到。而后来他那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本身境界又是给堆上去的师尊,难道还真以为陈一恒能跟他成婚?
只有被扔掉的下场。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禹天泽已经看了陈一恒好一会儿了。
他没说“给我滚”“少在这里碍眼”,也没有动手揍人或者把人轰走,在陈一恒看来,那当然就是有些软化的表现。
陈一恒的笑容不由得就更关切了:“天泽,我许久没有见你,不知你肯不肯请我饮一杯清茶?”
禹天泽的眼神有点纠结,他想了想,憋出一句:“过来吧。”
这时候他已经知道陈一恒是误会了,但不知怎么地,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他给陈一恒点好脸色,明鸢现在又没有进境元婴……那这一对姘头,还能真姘在一起不?
这种念头一旦生出来,简直就如同洪水,一下子冲进了他的脑海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陈一恒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面前,也都有一盏茶水了。
陈一恒再看向禹天泽的时候,眼神里就开始带上柔情了:“天泽,你……我好欢喜。”
这样的深情,就仿佛对禹天泽已经情根深种,哪怕只是被心上人请了喝一杯茶,只是没有被骂,已经让他喜不自胜,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禹天泽在看到陈一恒这德性的时候,一瞬间就后悔了。
早知道这家伙虚伪,但真亲身感受到这种虚伪的时候,他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恨不得吐个三百遍,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
想想上辈子这畜生在抢他仙宫时那满口的振振有词公理大义,再看看现在这副嘴脸,他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脑子被雷劈了,才没立刻把人轰出去!
是,被人背叛后惨死又重生的禹天泽对两个罪魁祸首那是恨毒了,尤其是明鸢,对他而言更是成了一团甩不去的狗屎,禹天泽很乐意给明鸢多添添堵,比如让明鸢痴心爱恋的陈一恒死也不肯回应他的感情让他求而不得只能自己憋死自己什么的……可这也不代表他就要把自己也填进去啊!
他这人天生就不会掩饰,能忍着不揍人已经费了好大力气,要真跟陈一恒虚与委蛇……不如让他再死一遍算了。
茶是喝不进去了,禹天泽忍着听了会儿陈一恒的表白,忍着看他展露了一会儿自己渊博的学识,再等他喝一杯茶喝了半个时辰……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一拂袖走了:“我还要修炼,不送!”等走到洞口里时,他忽然回过身,果然不出意外地对上了陈一恒痴情的目光,他眼角禁不住一抽,扔下一句,“你怎么不去找我师尊?”
然后,就再没回头。
至于陈一恒听到这句话后会想到什么……这就跟他没关系了。
果然,被遗留下来的陈一恒,神情一会儿就变成了若有所思。
他在想,从明鸢这里入手,是不是不太对……禹天泽对明鸢的尊敬的确让他更容易从明鸢那里得到禹天泽的消息,但也是因为明鸢对禹天泽太重要,禹天泽即使对他有意,说不定也会因此反而离他更远、把他让给明鸢?
不不不,明鸢这样毫无资质悟性全靠禹天泽的庸碌之辈,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即便跟他双修,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现在禹天泽显然对他并不是真那么不喜……看来,他还得想个办法,跟明鸢那边彻底了断才是。
☆、搬家
最近九阳门发生了一件称得上轰动的大事——万年以来天赋最佳的雷火双属性元婴上人禹天泽,竟然离开了他那敬重不已的师尊,出去另立山门了。
老实说,这对于宗门里许多弟子而言,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原因?
只因为禹天泽这一出师,下一步他就可以收徒了。就算他不想这么早收徒,仆役总要收几个吧?能给元婴上人做仆役,说不定就能在什么时候,得到那么一些指点。
这可比自己摸索好得多了。
纵观整个宗门,目前的元婴上人都是老家伙,总数也就二三十个,门下的弟子都收了不少。唯独禹天泽,因为一直护着他的师尊,才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可想而知,如今这宗门上下全都虎视眈眈,一旦禹天泽开口,恐怕就要搅起风波来。
而禹天泽,他已经把所有家当收进储物镯里,自己则站在了一条小山脉前。
这一条小山脉,就是飞霄山脉,其中的每一座小峰头,都叫做飞霄峰。
也是元婴上人居住的地方。
宗门给元婴上人的待遇是很不错的,凡是进阶到元婴期的修士,全都可以自行在飞霄山脉里挑选一座独立的小峰头作为自己的住处,山上自己想做什么改造,也全都可以随心所欲。
以前禹天泽不是没想过搬到这里,然后让明鸢和他一起住——毕竟飞霄峰的环境比起吟霄峰,那好得不止十倍。但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徒弟是可以跟着师尊住的,可是万万没有师尊跟着徒弟住的道理,所以上辈子虽然他们也在差不多时间搬了过来,不过那时候的明鸢,也是有资格入住这里的。
不过这辈子嘛,他就别想了。
心思没在前世的记忆上停留太久,禹天泽手里拎着块令牌,在那飞霄山脉上空飞了个来回。
然后他很快挑选了一座灵气充沛的小峰头,把令牌直接打了上去。
从此,这座小峰头就归他所有了。
禹天泽没什么闲心改造峰头,他双臂前伸,掌心里蕴出一团足有水缸大的雷火,它们聚集起来,如同一道雷火柱,直接打在了这座小峰头的峰顶。
刹那间是震耳的轰鸣,雷火所过之处,所有草木岩石都化作焦灰,被风一吹,就飘散得干干净净。
等风散后,就可以发现,那峰顶上已经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而且直接凹下去足有一丈深的平滑石地,两边光滑如镜,干净得让人侧目。
禹天泽满意地点点头,另一手从袖子里摸出团白光,直接往那凹陷的地方一丢。
眨眼功夫,那白光见风而长,变成了一座十分巍峨的大殿。
而这大殿前方的石碑上,就被禹天泽一指点出,写出了三个大字。
——“雷火殿”。
这座宫殿是禹天泽上次出去找灵婴果的时候,特意拜托炼宝阁里的炼宝大师精心炼制而成,本来是准备送给明鸢做结婴大礼的,以免自家师尊在搬进飞霄峰后被同门看不起。
但现在就归禹天泽自己享受了。
紧接着,禹天泽又布下了护山大阵,无数禁制,顺便把神识刻在山体之上。
以后如果有人找他,只要送进来讯息,他就可以通过神识和法阵得知消息了——可若是他不想要见到的人,法阵和禁制自然会替他轰开他们。
然后,禹天泽就住进了这座雷火殿中。
他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修炼,修炼,修炼。
其他的东西,全都不被他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转瞬间,一年过去。
这段时间里,很多人轮番来拜访禹天泽。明鸢来过,陈一恒来过,宗门上层的老头子们也来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见到他。
所有人得到的唯一的消息,就是在山脚下守山和打扫山体的妖灵转达的“主人在闭关”,其他的事情,就连这些妖灵们也是不知道的。它们不被允许进入峰顶,也不被允许进入雷火殿,即使有些事情需要它们处理,也只能用一种法阵将禹天泽所需的东西传送上去。
而禹天泽,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一心只想要修行了。
终于,在一次内门弟子选拔大会时,护山大阵开了。
禹天泽出关,应掌门的邀请,成为这一次选拔大会的护法长老。
是,凡是元婴期的修士,都会自动成为九阳门的长老。
禹天泽沿着山径往前走,他的左右两侧都跟着几位筑基期的弟子,他们对他恭恭敬敬,从神情到姿态,都不敢有半点怠慢——甚至如果不是禹天泽的表情太冷酷,他们还会用心地恭维一番。
但一直到他们将禹天泽都带到选拔大会的会场了,也没能顺利跟他打好关系,在退下的时候,两位弟子的心里只能暗叹,这位护法长老的性子,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不近人情,而且那种压抑着暴戾随时随地都好像要爆发的感觉……真是吓死人了。
而且很显然,并不是只有他们这样想。
当禹天泽大步走到一座高高的石台上坐下时,周围本来在议论纷纷的弟子们,在一瞬间全都安静下来了。这让他心里的不耐也稍许缓解了些。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到了瓶颈,禹天泽是根本不会参加这劳什子的选拔大会的。
闭关一年,或许是上辈子的怨恨和今生的意志结合起来了,没有暗伤的禹天泽在飞霄峰中极力吸取灵气,居然很快就再度突破,成为了元婴后期的修士。
但是刚刚到了这个境界,再想要往上进一步,就怎么样也无法达成。
禹天泽知道这是要他出来历练历练了,所以正好有个选拔大会叫他去防护弟子们的安全问题,他也就顺口答应下来。
对于现在的九阳门,禹天泽一点好感也欠奉。
不管怎么算,就算这门派对他有再大的抚养培育之恩,上辈子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打手,奉上了那么多的宝物,最后小命都给算计没了,这都足够还清这份恩情了——哪怕不算上辈子呢,这辈子之前的那些年里,他付出的也足够多。
这人哪一旦心灰意冷,就算后来再得到多少来自对方的好处,也没法子再和以前一样掏心掏肺了。
每一次的选拔大会,差不多就是一群弟子比来比去,外门弟子比过了以后前三名可以获得进入内门的名额,内门弟子比过了之后比较优秀的就能被金丹真人甚至元婴上人看中收徒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内门弟子那么多,大多数其实是没有师尊教养的。
禹天泽弹指打了个雷火罩出去,把比武台全都护住。只要在上面打斗的弟子修为不超过禹天泽,那么不管打得多激烈,都不能突破这个雷火罩。
不过对于禹天泽这个层次的修士而言,这些弟子都太弱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很多人想要做他的弟子,可是这怎么可能?他都对宗门没感情了,教个弟子出来给自己添堵吗?
正想着,禹天泽感受到了一道目光,从远处灼灼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回过头去一看……可不就是明鸢?
以往这样的选拔大会,明鸢都说不愿见到弟子们互相伤害,他会感觉心疼,所以不肯参加,禹天泽也就陪着他不参加。可这次倒奇怪了,怎么他不心疼了么。别说明鸢这是思念他这个弟子了啊?
明鸢的目光里还真是没什么思念之情,倒是幽怨比较多一点。
但是现在的禹天泽是一点也没心思去揣摩师尊的心思安慰他了,他就当没留意到,还是把注意力留在选拔大会的比武台上。
外门的选拔很快结束了,不过禹天泽负责的是内门,所以他只看到三个新弟子来到比武台两边观战,外门选拔的具体情形,他是没见到的。
内门呢,打起来也很一般,的确有两个苗子不错,可真正很不错的,早已经被各家长老派系瓜分,压根就轮不上选拔。
比武结束后,各派的长老、金丹真人们意思意思,也就挑选其一些拥有大毅力的弟子,收入门墙之中。只是这些弟子灵根大多不怎么出色,所以选进来以后,多半也是记名弟子,想要成为亲传的,那还得看他们进境的情况决定。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明鸢居然收了个弟子。
那弟子瞪大了眼难以置信,明鸢和其他所有的内门修士们,则是齐刷刷都看向了禹天泽。
禹天泽冷嗤一声,很不在意地说道:“本座已然出师,师尊寂寞,自当有小师弟替本座一尽孝道。”说完,他还劈手打了个储物袋过去,“此中有数种丹药,算是本座这做师兄的一份见面礼。”
那个弟子愣愣接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明鸢的眉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这时候其他门人回过味儿来……
禹天泽他,这是直接认了个亲传师弟啊!明鸢真人还没发话是收作记名还是亲传,反倒是这个出师的给直接定下了名分。
他让新弟子替他尽孝?这是真心觉得明鸢真人寂寞啊,还是借此跟明鸢真人拉开距离,把孝顺师尊的这个担子交给新弟子啊……
一时间,就很引人疑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