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青年也是笑道:“左右没要了他们的性命,已是还了他们师尊的人情,修为倒退之事,不过是自己作孽,我不怪罪已是极给他们脸面,莫非还敢压制我不成!”
屠锦冷笑道:“哪个叫你不仔细,偏生欠了那人情。”
华服青年则叹道:“众目睽睽,我虽无需他来插手,偏偏他多管闲事,白赚我的人情,真真叫我很不痛快。若是他这三个徒儿晓事也就罢了,孰料却是愚蠢至极,叫我忍耐不得。”
两人几句对话,叫他人一头雾水。
听得越多,众修士便越发觉得不对了。
看来他两个不仅相熟,更是联合起来,算计了人么?
屠锦见他们这般神情,就笑着一指那华服青年,说道:“此人是白龙府主独子白龙笙,地位尊贵,为人惫懒,也算是我一位旧交。”
众人先略迟疑,随后仍是先与那华服青年见礼。
而后徐子青不由问道:“那赌斗之事……”
屠锦唇边就有一丝嘲讽:“也是这厮倒霉,当年因一处遗迹发掘出来,他偏要独自去凑热闹。结果便出了意外,有一极强妖兽肆虐而出。”
历经危难时遇上什么意外都属平常,这算不得什么,白龙笙身为府主之子,财力惊人,资源丰厚,一身的家当自也极多,压箱底保命的底牌也是不少。那一头妖兽他本身修为的确不能对付,可若是将底牌使出,他也能毫发无伤。
谁知被人横插一杠。
白龙府主地位尊崇,白龙笙进入遗迹后,就有不少人巴结过来。洪川派虽也算是大派,比起白龙府来,还真算不得什么。故而那三个元婴的师尊千山老祖,也对白龙笙很是殷勤。
那时妖兽突袭,千山老祖只稍作估量,就拼着手里有一件不错法宝,本身修为又在当日里的白龙笙之上,还不待白龙笙动手,便飞快拦在白龙笙身前,为他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许多同来历险的修士将此情此景收入眼中,白龙笙憋屈无比,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人情。
后来,白龙笙不得不对千山老祖和颜悦色,就连白龙府,对洪川派千山一脉,也只能多看顾几分。也是因着此事,白龙笙才一扫之前的懒惰,很是刻苦修行一段时日,将境界提升到了如今地步。
只是跟洪川派的瓜葛一直不能结清,就让他十分烦恼了。
徐子青听到此处,仿佛也能体会到白龙笙几分心情。
虽说那千山老祖未必知道白龙笙还有底牌,也未必是在算计于他,但事实上白龙笙的确无需他来救助,且千山老祖救下白龙笙亦不是因着想要救他,仍是看中他身后利益罢了。
这般的“救命之恩”,叫白龙笙不认不成,认了却极不甘愿。
徐子青自问,若是他自己遇上此事,恐怕也别扭得很。
但倘使是有人真心相救,那又不同了。
后来过了许多年后,千山老祖不知从哪里得知白龙笙手中有剑神令在,加之他座下也有几个习剑的弟子领悟了剑意,就去寻白龙笙,提及这个人情。
但白龙笙堂堂府主,如今的修为亦早已胜过千山老祖,府内更是有不少幕僚也是剑修,怎么肯把这珍贵的几个名额浪费在那三个不过区区剑意第二境的窝囊废上?左右这许多年来千山老祖凭借与白龙府这一层关系得到了不少好处,如今人情早已是微乎其微,他也懒得啰嗦,便说只肯将这三个元婴带到九虚之界一载,又或是带上一个元婴十载,叫那千山老祖选择。
结果,便是如而今这样了。
白龙笙带着那三个元婴而来,没料想才刚刚来到剑灵塔前,甚至还不及观想剑影壁,那三个元婴已是蠢得去找屠锦的晦气。
要说屠锦和白龙笙也算是共同经历过患难的旧友,屠锦不曾因白龙笙与洪川派那点关系就放过那个做下恶事的化神修士,白龙笙更不会为了个强行依附的洪川派而去找屠锦的晦气。
但偏偏在这时候被三个元婴弄得下不来台,屠锦不能退让,只因一让就没有面子,白龙笙也不能退让,他对脸面也很看重。
愤怒之下,白龙笙暗地里与屠锦传音,要联合起来,给那三个元婴一个教训。
于是就有了后来白龙笙与屠锦一场对战,两人都不曾真正使出绝技,比斗时也做戏较多。因两人默契尚可,竟连白龙笙的俏丽护卫也不曾看出,就更莫说那三个元婴了。
而之后的赌斗,早早便已注定,只会是屠锦胜出。
若非如此,屠锦也算有心之人,怎会连累同伴陪他任性将境界作为赌注?
至于那蚀神丹……虽说白龙府对外声称并无解药,但于白龙府主的直系血脉而言,却是有解。所以示以结果前,屠锦早已将乱风花数目传音给白龙笙,若是数目不足,白龙笙自有办法,将数目遮掩。
所幸屠锦等人所摘取的乱风花,也的确原本就比白龙笙一方所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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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 ...
徐子青等诸位剑修这才恍然。
怪道这白龙笙服食蚀神丹时那般利落,走得也那般干脆,原来原本就不过是伙同屠锦设了局罢了。而屠锦不同他们细说,想必也是觉着没什么必要,更多……或许也是恐防这位白龙府少府主不乐意将这算计之事告知他人。
如此又可以得知,屠锦与白龙笙确实有旧,但两人之间的交情,却还未达到生死兄弟的地步。
因此,有些事情,也要谨慎一些。
想到此处,徐子青不觉又有些好笑。
其实,未尝不正是屠锦外在狂放、实则处事时自有章法,才能与白龙笙结交?而且以屠锦那般性情,若非有些本领,又怎能活得那般潇洒?
他稍稍念头一转,不再多想,就揭过此事了。
那边屠锦已又问道:“你将那三个废物打发去了哪里?”
白龙笙冷哼一声:“三个蠢物吃了我的蚀神丹,想要稳固境界、不至于元婴崩溃,可是费了许多功夫。我正好将他们留在客栈里,使纤柔将人看住,自个去剑影壁前观想。如今他们好容易稳定下来,只余下了不过元婴初期的修为,我就让纤柔再将他们压制在剑影壁角落处苦修,前来寻你了。”
屠锦也是冷笑:“你倒会寻空子,早先数月里,怎么不见你来?”
白龙笙打了个呵欠:“那时尔等过得如此精彩,我却凑什么热闹!不过若是我再不来,怕是你们就要走了,才趁空过来,与你们打个招呼。”
屠锦听他此言,嘴角又露出一丝讽意。
他哪里不知白龙笙的真正所想?
这个旧友平日里倒也够义气了,但傲气亦有不少,因他乃是白龙府继承之人,就算生性再如何惫懒,也总是要结交一些天才人物,才能使自身地位更加稳固。不然他老爹虽说如今只和他那府主夫人的娘生了这一个亲生儿子,可外头不能上族谱的私生子,却也有几个。而且,若是他当真不争气了,他爹娘寿元悠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给他生下个弟弟来,动摇他的地位。
白龙笙先前不来与他屠锦见面,不过是不欲将此事宣扬,后来见到云冽在剑灵塔里有那般本事,再观察另几个修士数月后,就想要来结交一番。
在这期间里,说不得他更是回转到乾元大世界里,还调查过另四人的来历……
只是……屠锦眉一扬,并不当真出言嘲弄。
左右不是坏事,白龙笙此人身后势力盘根错节、乃是个庞然大物,交好起来并不吃亏。他本人也算值得交往,只要不与白龙府有什么利益冲突,那相处起来就是互惠互利,没什么不好。
云冽与徐子青两个身后有周天仙宗这背景也就罢了,但荀梁与印修,若是能投在白龙府做幕僚,则要比独自在外面做个散修,要强得多。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在介绍之初就首先将这白龙笙的身份点出。
果然,在与屠锦这般互相调侃几句后,白龙笙也同另几位修士说起话来。
以他白龙府继承人的身份地位,稍一与人主动交谈,便是折节下交了。
且不说云冽与徐子青如何看待,至少荀梁与印修两个独身飘零许久的剑修,已然是明白了这白龙笙的暗中之意。尤其他们更能看穿,白龙笙对他两人招揽之心居多,而对云冽与徐子青,则是交好之心为主——这并不奇怪,徐、云二人身后有一品仙宗,且天资更在他们之上,招揽必然无用。转而言之,若是自己二人愿意投身白龙府,却更能得到白龙笙的信任。
这便是结交之人,与归附之人的差别了。
事实也的确如荀梁与印修所猜一般,白龙笙在白龙府里既有尊位,所见识到的各色人等也是极多,自然眼力奇高。故而他才稍微接触几人,再略作打探,便已是明了该如何相交众人了。
剑修素来攻击之能绝强,同等级中少有对手,荀梁与印修这两个剑修,在剑灵塔附近或许算不得十分强大,但是能凭借剑神令来到九虚之界的,经过剑影壁与剑灵塔的历练,都会有极大的拔高,潜力无限,而且就说他们如今剑魂二炼的剑道境界,在乾元大世界里已算是颇高水准了——毕竟,汇聚在剑灵城的剑修们,俱是分别来自各个大小世界,而剑神令这种奇物,就算在某个大世界里,也未必能有一两枚,白龙笙能在此处遇见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剑修,也是极巧合的了。
自然,想要将他们收归麾下。
荀梁与印修对视一眼,就也同白龙笙亲近了些。
白龙府……乃是一等一的大势力,其威能不在二品仙宗之下,甚至能比得上一些一品宗门。白龙笙在府中地位比起一个宗门的核心弟子更强数倍,若是应允他的招揽,便极有可能直接隶属白龙笙本人,比起那些自动前去依附的普通散修,又要好上许多。
早年他们二人经历坎坷,一个不愿再入任何宗门,一个则是只愿身属家族、不愿拜师,若是投靠其他势力,一来不得其门而入,二来也不愿跟随自己瞧不上之人。
但这时却很不同,荀梁与印修自身剑道已磨砺愈强,白龙府也并非那无规无矩之地,白龙笙为人亦是不错……诸多条件摆了出来,自是不妨归附。
他们这一类的散修,要想自己谋得足够资源,实在要浪费许多时间,可若是能由府中提供,则能集中精力努力修行,必然要比他们自己闯荡时,要进境更多的。
这便算是一拍即合,白龙笙敏锐察觉两人言下之意,面上的笑意,不由得也真切几分。
徐子青到这时,也将其中关窍看了出来,据他观之,这白龙笙确实是个人杰,名门之后能有这等风度,已是难得,荀兄与印兄可以得到如此归宿,他也很是为他们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