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人未动。
满座都在道贺行礼,他独战当地,却是十分明显。
黄元发觉是自己身旁同僚申五,心里大急,连忙就要去拉扯于他,不料那申五一个腾身而起,周身涌出一种十分庞大的锐利气势,让他一拉之下,竟然不曾拉得!
之后申五几个腾跃,居然飞快地出现在附近的一条大河前。
徐子青心中一动:“师兄,似乎又有喜事。”
云冽道:“可去同观。”
他两人相视,都是微微点头,再身形一晃,竟倏然追上申五,更立在他前方偏处。
黄元一见,心下稍安,似乎两位主君不曾对申五生恼,反而像是发觉什么一般。他暗暗思索,忽然似有所悟。
当下里,他也赶紧动身,与其他人等,都来到了那大河之前。
只见那申五周身气势狂涨,他正是对准那大河,一剑斩出——
再听得“刷”一声,激流之水应声而断!
徐子青笑道:“果然他是悟了剑意。”
云冽略颔首:“剑意第一境。”
徐子青接道:“水快则剑快,水慢则剑慢,逝水而下,以剑断流。”
申五断流之后,动作却未停歇,他大喝一声,在那河水里连斩数次,虽水流不定势,亦能次次断之,分毫不错。
而后他再一用劲,气势再变!
这时,他挥剑而出时,如黄元那等境界较低者,心神不由被晃了一晃。他立时定心,却极为惊异。
云冽复言:“剑意第二境。”
徐子青眼中亦有欣慰之色:“虽耗用许多时间打熬基础,到底不曾白费。如今一旦领悟,便有突破,实为多年积累之功。”
云冽略点头:“当堪造就。”
原来申五在得云冽三道剑痕之后,日夜苦修不缀,时常往那第三道剑痕处打磨心志,自知必然要历尽生死,方有顿悟之机。除此以外,就要随同第二道剑痕不断演练诸多剑法,再随同第一道剑痕反复淬炼基础。
如此三十年过去,他终于生出一种神混飘渺之感,仿佛领悟剑意时机将到——果然,便在两位主君突破之时,他意识直冲而起,尽观那黑龙中狂霸剑意,忽然心有所感,登时陷入顿悟之中!
如此,申五才总算领悟出第一丝剑意来。
随后他拔剑断流,一窍通而百理明,又是第二次突破。
终究是将从前百年苦熬,尽皆化作了凛然剑意了!
待申五演练完满,他收起剑来,转回身去,就对云冽倒身下拜。
云冽任他叩头,并不动作。
待申五连叩三个、欲要起身时,却发觉动弹不得。
此时徐子青温和一笑:“还不拜师?”
申五心里骤生狂喜,虽早先也有推测,但哪里比得上如今被主君亲口应承?他立时再度叩首,足足三跪九叩,方才深吸口气,被一股柔力托起。
云冽道:“如今不过记名罢了,待你剑意四境圆满,方可为我亲传。”
申五自无异议,在他看来,既然师尊为五炼剑修,若他连剑意圆满都不可得,自也不配被师尊看重,当下说道:“弟子必不懈怠!”
徐子青有些满意,他与师兄门中,收徒一看缘法,二观品行,三窥意志,此三项达成,就可记名,待小有所成,即为亲传。
从前如此,此后仍待如此。
待师兄施予教诲,徐子青也道:“我与师兄门中,尚有几位弟子,虽未必修为胜过于你,却是入门有先后,你当视之为长。”他略思忖,又叮嘱,“你那几位师兄师姐之中且有妖修,你亦不可轻视无礼,可知道么?”
申五先是一怔,随后正色道:“弟子遵命。”
虽说周天仙宗亦是有教无类,将妖修人修视作同等,但也有少数修士始终将妖修视为异类,对之轻鄙。他一心向剑,不然尘垢,自不会如那等庸人一般。现下答允起来,正是半点敷衍也无。
徐子青有些满意,便叫他再去练剑,不再多做教诲。
那头,黄元自是心中羡慕,众星奴反而对申五赞赏居多——即便如今申五修为尚且不足,可一旦哪个修士真正痴迷于一道,用了十成十的恒心,也总是让人心怀敬重的。
不过目前,那侍者令却并不会收回。
只因徐子青与云冽虽各有几个收徒名额在手,却是决意若是弟子们不能晋级元婴,不能成其亲传弟子,便只可以侍者身份随于身前,这也是有磨砺之意。
申五虽不知晓这个,但于他眼里,拜师便意味着能得到师尊更多指点,左右做人弟子也是要任凭师尊差遣,而做大派侍者,资源原本不少,既然如此,有无侍者令约束,又能如何?他并不会因此生出心魔,那誓言之事,在他心中也绝非挂碍。
之后,云冽与徐子青,又要前往摇星池一行。
既然两人已是出关,且百年之期在即,不妨前去将那小宴具体时日定下,否则若是等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反为不美。
这准备也总要提前做好的。
甲一甲二与两位少主最是贴身侍奉,当下就将其余星奴留下镇守星辰,自己两个则祭出星辰梭,载着两位少主,极快地来到了摇星池处。
师兄弟两个便去了摘星阁,把石墙上“百载后”三字,写作“七年后九月初八酉正”,就是颇细致了。
待出来之后,以两人之敏锐,便轻易能够察觉,在那摘星阁的两侧,有些人影攒动,仿佛是匆匆看了一眼,就立刻遁走。
这情形,像是在打探。
一旁甲二便道:“两位少主威名远播,自有不少等级不高的星级弟子有意攀交。如今这些人等,恐怕即是那些公子的探子,近日里守在此处,是为以防错过那小宴具体时日的。”
甲一也道:“若是有心,自会如此。”
徐子青与云冽心中通明,晓得确是这个道理,并不觉如何。
他二人现下尚有要务,便是要前往石墙上约定之地,那百争楼去定下一处款待客人的洞天福地。
约莫一刻后,那百争楼也到了。
既有“百争”为名,此楼也的确胸怀锐意,落在这摇星池中,与诸多楼阁呼应,也格外争胜,各种招待,也做得极尽妥当。
这价位,自也不低。
徐、云二人既选此地,正是看中这一份妥当,也有不堕威风之故。虽说修仙之人不讲攀比,可既然做了五星六星的弟子,就也要顾念身份。
而既有心做个脸面,便该当尽善尽美。
才入楼里,已有执事迎来。
徐子青稍作示意,自有甲二前去交涉,甲一则立在两人身侧,显露恭敬之态。
能得大乘期星奴的弟子,至少便在五星以上,师兄弟二人又以亲近姿态而来,那执事消息灵通,见状胸中早已了然。
当下里,他也招呼一名秀丽少女上前,双手拖了一盘光团,足有十余个之多,每一个光团里,皆是一处洞天福地的影像。
执事在此处听甲二言说,少女则将影像交予两位星级弟子挑选,这也是安排妥当。
不多会,甲二便将小宴的宴席单子拟好,极尽抛费,绝无落脸。同时,徐子青也择了一处极清幽的洞天福地,与师兄看过后,把那光团交予了执事手里。
这一类小宴的花费,全都要星级弟子自己负担。
徐子青如今将两人身家尽皆算计明了,很快自袖笼之中,抓出一条一阶灵脉,径直放到了那执事手中。
执事接下,就与他定了个契,此后第七年,这唤作“九吟漾铃”的洞天福地,正可与他租用十日,内中五百灵婢,三百灵侍,也尽归他来使唤了。
待此事完,徐子青才与师兄同归,去将其他琐事处置。
这头一件,便是要让黄元并上一名出窍星奴,前往那七星弟子东里祁处,递上一张请帖,再有另几位星奴,分别往同去榜战的几位修士,也同样送去帖子。还有那次东里祁引几人小聚,相邀了师兄弟两个,席上同饮几人,亦当有帖。
而来或不来,则任凭那些人等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