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能重生在这个孩子身上,都是自己大大的赚了。
最重要的,还有季童,裴佳木在夏日的风中摊开掌心慢慢握上,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尽快站回你身边。
两人坐着晃悠的公交车回到市区,找个小店吃一顿饭,重新回到快捷酒店把宝宝安置好午睡。
叶昌来了电话,肇事司机家属约下午三点在警局会客室交接签字。裴佳木算了算时间,下楼找酒店前台借电脑订了第二天一早回西南C市的车票,回家给宝宝上户口偷出户口本大概又是一场麻烦。
☆、小镇
宝宝午睡一直醒不来,裴佳木索性让裴佳叶照顾她就留在酒店等着,独自去签署了协议,叶昌帮忙审核了合同,在警局做了备案公正,黄女士直接提了两手提袋现金来。
裴佳木就无语了,“黄女士,这样我不方便的,你不能直接给我转账吗?”
谁知道黄女士一指屋顶的监控,“警局里有证据的呀,你就在这个监控下面数钱。我们刚从五百米外的银行取的。”
裴佳木无奈,出去转了一圈,从警察局前厅收费缴罚款的地方好说歹说借了一台点钞机,数完了数额刚好,装回袋子往手上一拎,足有十几斤。
当即苦笑着看向叶昌,“叶律师,我看您是开车来的吧,能不能帮忙把我送到银行。带着这么多现金我实在不好打车。给帮手的钱我到车上给你。”
叶昌笑的不行,掐掐他的小细胳膊,“小伙子得锻炼啊!我胳膊都有你腿粗了。走吧。”
裴佳木苦着脸跟他走到停车场,上车把一袋子钱扔后座,一袋子里取出八摞递给叶昌,“叶律师帮我转交吧。”
叶昌随手就扔在储物盒里,发动车子,“后面有什么打算?”
裴佳木说了自己打算找个律师在这边帮忙转交文件、追踪刘东刑事判决的事情,然后谨慎提出,“民事赔偿我估计判了也不好要出来,所以就暂时不放心上了。”
叶昌对他的计划表示赞同,“你挺有主意的,安排的没什么问题。至于民事赔偿,那个刘东应该是没有储蓄的,他的父母看起来也是普通人家,如果他们家咬死了没有钱,又仅有一套住房,法院也没办法强制拍卖执行老人的房子赔偿。所以你不放在心上是对的,通常就打水漂了。好好努力,你是个挺聪明的学生,好日子在后面。”
“谢谢,叶律师,我还是那句话,现在人微言轻,若有一日有什么能帮上的,没二话。”裴佳木是真心感谢,如果没有这个仗义的律师,自己兄妹多花出许多钱是次要的,刘东那件事就没辙。
“我可记住你的话了。”叶昌大笑,把他送到银行存完钱,又介绍了个自己认识的律师给他,两人就此告别。
裴佳木一个人去见了新的张姓律师,签订了新的授权协议,又咨询了户口上报和单人立户的各种规定才回酒店跟裴佳叶汇合。
按照律师的解释,单独分户需要住房,因为户口本上需要登记住址。在这一点上,裴佳叶偷出户口本估计作用也不大,一旦酒鬼老爹有问题,还会牵连到兄妹两人和宝宝。
裴佳木出了律所,已经是傍晚,站在公交站台上一边等车一边在网上查询各种信息。
到酒店的时候就看裴佳叶抱着宝宝坐在大堂里翘首张望,一见裴佳木眼睛就亮起来,三步两步奔过来,“哥,事情都办好了?”
裴佳木拍了拍口袋,“钱交接完了,你跟宝宝没吃晚饭吧,咱们一起吃个饭,回去给你讲讲后边的计划。”
三人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裴佳叶抢着抱了宝宝跟裴佳木回到客房,进屋还打开窗户四处张望了几圈,才小声问裴佳木,“哥,你说吧。”
宝宝坐在裴佳木怀里玩儿他的手指,见小姨这样的做派,有些惊奇,但是她性格很敏感,能感觉出裴佳叶这时候情绪不错,于是也咧出一朵小小的笑花。
裴佳木也跟着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声跟裴佳叶讲了今天下午整个经过,怎么签字怎么委托了新律师都交待清楚,最后问裴佳叶,“我对家乡情况不清楚,得问你一些细节。”
裴佳叶直接坐到裴佳木脚边,一边陪着宝宝无声地拍手玩儿,一边仰头看裴佳木,“哥你以前读书读得我觉得你都要升仙了,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情况很正常。”
裴佳木无语,所以原身到底是怎么就堕落了,也是个大问题啊,再者还不知道这个身体有没有隐疾。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事情,之前酒鬼爹的事儿裴佳叶已经讲了许多,这回是问问家乡县城的情况。
之前他想了半天,怎么从裴佳叶说的那个可怕的酒鬼爹手底下脱离开,户口独立的条件是必须有独立住房,如果县城的房价可以接受,或许他们可以选择买一个小房子,把三人的户口转过去。
S大所在的C市是国际化大都市,即便自己以后毕业,离能在那里落户也很遥远。裴佳叶也一样,更别提宝宝落户的难度。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季童的公司应该能拿到名额,但是一线城市一户难求,公司因为税收贡献获得的名额是有明文规定的,多少人都盯着呢。
私下里的渠道,需要花许多钱,裴佳木没觉得季童喜欢自己就应该为自己负担这些,尤其是负担裴佳叶和宝宝,哪怕对季童来说是九牛一毛。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问裴佳叶对那边的了解,没想到裴佳叶讲的头头是道。
房价多少,听说哪里贵,县城前几年学大城市炒房弄出好多鬼楼小区,入住率特别低什么的她竟然都知道。
裴佳木大概心里有了底儿,把户口计划跟裴佳叶讲了讲,又打趣,“你知道这么清楚,多早就计划买房子了?”
裴佳叶翻个白眼儿,“还不是班里有几个有钱人,房子可贵那些年,天天吹嘘自己家有多少房子以后能翻几倍。结果十八线小县城房价忽然就涨不上去了,还跌回去了点儿,好多有钱人家里屯好几套,没有人租又卖不出去,亏大了。当初我们穷被他们嘲笑来着,狠狠出一口恶气。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裴佳木挠挠头,“我以前没注意。”还琢磨有什么话能补一下自己的无知。
裴佳叶先替他想出理由了,“你是男的,男生本来就不爱八卦,也没我们女孩子爱讲。”
两个人计划了一番回去怎么安葬裴佳颖,早早睡下。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两人就起床退房,收拾完了裴佳木去殡仪馆接裴佳颖,裴佳叶抱着宝宝先去火车站。
两个人会和,裴佳木专门定了四张软卧的一个小包厢,以便不打扰到别人。
火车开了二十个小时,到了省会又转一次车在第三天清晨停在家乡森宁县。
兄妹两个下车,在车站坐了一小时等到大巴发车去镇上。
随着大巴从宽阔平坦的公路开到乡镇的水泥路再到路过大片田地的乡镇水泥路。裴佳木觉得,跟自己并排坐着的裴佳叶肩膀愈来愈紧地收起来,整个人也绷的直直的。
“佳叶?佳叶?”裴佳木连叫了三声,在换了一个“嗯?”不由苦笑,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哪里下车。
裴佳叶伸出一只手揪住裴佳木的衣摆,拳头握的青筋暴起,停了一会儿渐渐松开,“我不怕,哥,我不怕。”
“有我在,别怕!”裴佳木摸摸她的头发,看来酒鬼爹的情况比自己之前预料的要严重的多。
大巴停到镇中心的公交车站,裴佳木背好书包,抱着装着裴佳颖骨灰盒的帆布大包,裴佳叶抱着宝宝,兄妹两个一前一后走下车。
裴佳木跟裴佳叶并排走着,轻声问,“要打个车吗?”
裴佳叶抿了抿嘴,“得走回去,镇子就这么大,丧事很快就会被所有人知道。没出租车,要是让小公交的司机知道咱们抱着骨灰上车,晚上会打上门要钱扫晦气的。”
裴佳叶好歹十六岁了,又是喜欢八卦的女孩子,对家乡的风俗还是知道很多的。
“听你的,”裴佳木抬眼看看天空,早晨到县城,晃悠悠的乡镇大巴开得太慢,现在已经近午了,“你抱着宝宝重吗?要不然我背着。”
“没事儿,我有力气的,别担心我。”裴佳叶眼圈慢慢红了些,“一会儿我们到了,我就去求邻居张奶告诉咱们怎么下葬讲究。最好那个人不在家。”
裴佳木点点头,昨天裴佳叶跟他说了许多小时候见过的丧事习俗。
裴家去世的母亲有墓穴,在镇子的后山上,骨灰盒不大,不会有人管是否土葬,在母亲旁边点个穴埋进去立个碑就好。
兄妹俩顶着近午的太阳尽量挑树荫走了快半个小时,到了一条前头破门店后头矮房子的小街,中午时分没什么人在外面,裴佳叶松了口气一样,走到一扇破败的木门,踮着脚从门顶摸了钥匙下来插入锁孔打开门。
木门合页大概锈蚀的厉害,门拉开的吱呀声听的人骨头发麻,裴佳叶抱着宝宝小心探了个头进去,忽然一跳倒退着就出来。
裴佳木跟在她后面,也赶紧退开一步,就听一个吐痰的男声暴戾地骂,“那个三只杂种艹的偷到老子头上!!”
胸口如遭雷击,裴佳木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被火舌卷过,骨头缝里都填满了怨愤一般,如果手边有刀,他估计自己此刻就能提刀进去下劈。
☆、殴打
想杀了他,杀了都不够,好像剁成肉酱都不足以平息内心的愤怒!!
必须做点儿什么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杀人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还要照顾裴佳叶和宝宝。就这么几个呼吸间,之前决定的要怎么才能圆满解决这边问题的计划全部推翻,按照原来的办法,好像谁都不能安息!
裴佳叶倒退出来,在小镇不太平坦的石板路上左脚绊右脚,又抱着宝宝,眼看就要摔倒。
裴佳木被冲头的怒火气的手直哆嗦,怀里抱着骨灰盒,只能侧身弓箭步挡了她一下,裴佳叶为了保持平衡晃动的手肘狠狠捣在他后腰上,当即疼的嘶了一声,又咬了舌头。
裴佳叶站稳,宝宝已经吓得小声哭了起来,一面焦急地抱着宝宝哄一面红着眼睛问,“哥,你怎么样?”
“还好,”裴佳木呸出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沫,心头怒火更炽,虽然不知道是原主的情绪还是站到这个门口开始就没停过的一连串倒霉拱起的火,但是他决定不憋着。
不管怎么说,这个酒鬼都不是个好父亲,曾经应该也不算个好丈夫,所以做点儿什么才是天经地义。
郑重把一路抱着没松手的帆布大包放到旁边干净的台阶上,裴佳木四处寻摸,用力掰断两棵路边大树的树枝,走了两步看到隔壁门口放着把秃尾巴塑料长柄的笤帚,就扔了一根树枝捡起笤帚,裴佳木看一眼裴佳叶,“去帮我找跟绳子,看好宝宝。”
裴佳叶被他前所未有的凶悍气势震了震,慌忙去敲隔壁的门。
这半分钟里,院子里的人大概晃晃悠悠走到了门口,门是朝里开的,被裴佳叶后退时候顺手又给带上,里头的人哐当一脚踹到木门的下半部分。
裴佳木看到破木板钉成的门簌簌往下掉木头渣滓,西南潮湿,木门下部夏季浸水冬季潮冷,需要细心维护,定期更换,这家的门,不知多少年没有修补过,可能再有一脚就碎了。
而能动辄用这样大力气四处踢打的人,根本是个暴力狂吧。
不动声色地扭了扭腰,活动了下手腕脚腕,裴佳木回忆以前学过的搏击招式,就凭心里自打定了主意要揍这家伙一顿,到现在才一分钟,气儿都顺了不少,今天就一定要动手。
说不定原主还在,自己替他圆了所有梦有可能他就真的把身体给自己了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这几句的时候,大门又被哐哐踹了几脚,附近的院落里有男人的喊声,“裴老三你又发什么疯?”
然后有隔间家的小孩子被吓哭,还有各种窃窃私语是否拉架出来看看怎么回事等等。多数是女人阻止家里人出去。
大概这个裴酒鬼惹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上门闹腾吧,四邻不安的情况下,有事儿都没人会出头。
但是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儿子打老子一定会被拉偏架,裴佳木看看木门看看自己瘦弱的胳膊腿,不够一脚踹的。这么想着,在那只脚又踹出来把木门下面成功踹出个洞的瞬间,腰部发力手腕下压,扫帚柄带着风声抽下去,发出响亮的啪一声。
裴老三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一屁股跌坐在地,酒气都疼的散了不少,终于想起来门要朝里拉,扶着跌的剧痛的尾椎惦着被抽的脚一瘸一拐爬起来,疼的嘴歪眼斜还在高声嚎叫,“那个狗艹的来找老子晦气?!”
裴佳木在他拉开院门出来的瞬间,手中的树枝和扫帚柄再次抽出去,一个打脸一个抽下三路,带着清脆的风声抽出去的棍子发出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
裴老三还没看清门外是谁,眼前一花从额头到鼻梁骨剧痛,一时提泪横流,再睁不开眼。紧接着下·体剧痛,整个人蜷缩成虾子前滚翻从门里滚出去。
裴佳木转头看裴佳叶已经被隔壁人放进去,看看脚上穿的凉鞋,踢人自己脚还疼,果断一棍子一棍子转找满地翻滚的裴老三软组织和剧痛的地方抽。
裴老三鼻血横流鬼哭狼嚎在地上滚了十几周都没认出眼前揍自己的是谁。他记忆里的儿子要比现在矮一些,胖些许,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被揍的莫名其妙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裴老三翻滚着求饶,什么“爷爷饶命!”“再不敢了!”“我是真的没钱,到时候就会还……”诸如此类……
而附近隔壁院子里本来听到裴老三惨叫打算出来看情况的人,各个缩了回去,欠了债,再联系裴老三日常烂酒鬼偶尔堵的个性,来要债的不定是哪些人,小老百姓惹不起。
本来刚开始还有人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只是裴佳木实在太瘦,又高了许多,脸上还留着许多痘,从念高中开始离家好多年,竟没人认出他就是裴家的二儿子。
隔一道墙,裴佳叶进了邻居的门噗通跪到地上,“张婶子帮帮忙!”
隔壁开了门抿了一下头发的中年妇女指尖就停在耳朵上,看着裴佳叶瞪大眼睛反映了几秒才看出来,“哎呦佳叶啊,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从哪儿弄得孩子?!”
失去母亲时候裴佳叶年纪最小,在哥哥上学姐姐打工的日子里,她曾经被姐姐交了生活费寄养在张婶子这里好两个假期,所以张婶子在她的世界里几乎是最接近母亲形象的人了。
这会儿被吓了一跳,听着外面胆战心惊的声音,裴佳叶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却还是尽可能坚持着简单说清楚情况,“婶子,我姐出事儿没了,这是她的娃。我跟哥回来把她葬到我妈旁边,求婶子帮些忙。”
张婶子支着手来回挥舞了几下,冲自己家屋里叫了一声,“桂芯,出来抱下孩子。”再转脸眼圈也红了,“你先把娃放下,放下,跟婶子说咋回事儿?”
裴佳叶反身趴到门缝看了一下外头的动静,见裴佳木抽的裴老三满地滚,胸口的气散了些,也不抖了,稍微镇定了些。
回头就见张婶子家堂屋出来个梳着马尾的年轻媳妇,绷着脸摔帘子,“我还得收碗呢?啥你都往家里惹。”
裴佳叶低下头,之前没找到哥哥时候她尝试过往张婶子家打电话求助,接电话的就是这个声音,大概是她的儿媳妇吧,不是好相处的,往上托了托宝宝,抹掉眼泪,“我抱的住,婶子,我们不求别的事儿,我哥的意思是您熟悉情况,帮我们找找镇上哪里刻碑,我们把我姐放妈妈旁边就好。忙完了我再跟您讲。”
张婶子奈何不了自己儿媳,眼里汪汪的都是泪,粗粝的手摸了摸宝宝哭的有些皴的脸蛋儿,“咋都命这么苦,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