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冰摸摸后脑勺:“就那样吧,这事儿多数还是靠运气。”
叶禹凡:“……”
车子开到一家酒店,江冰提议晚上在s市休息一晚吧,第二天再回宁城,正好他在这里也有一些事要处理。
“你忙你忙,我们不要紧。”叶父知道江冰的人气,当初这么离开,现在回来,肯定要收拾烂尾。
“你刚才在车上,跟江雪比什么口型?”到了房间,叶禹凡反应过来问。
江冰从江雪给他带的行李箱里找干净的衣服穿,边道:“我叫她别勾引你。”
叶禹凡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们的事,我都跟她说了,呵呵……”江冰看向叶禹凡,“她可不比你爸妈,难搞定得很!”
叶禹凡:“为什么?她不能接受同性恋?”
江冰摇头:“我跟她说我跟你在交往的时候,她都哭了。”
叶禹凡:“……”
“……真笨,难道你看不出她喜欢你么!”江冰回过头去继续找衣服,“你是她的初恋。”
叶禹凡无言,曾经多少有些感觉吧,但那个时候的他,没办法回应任何人的感情。
江冰叹了口气:“哎,当年实验初中时,被你伤了心的女孩子能站一条街了!”
被江冰这么一提,叶禹凡也想到了自己那个花骨朵都没长好的初恋,莫名有点伤感。如果自己当年没有觉醒夏骁川的人格,现在也该参加完高考了……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你也是我的初恋,还好你没伤我的心。”江冰喜滋滋地说了一句,觉得特别甜蜜,可扭头一看,发现叶禹凡根本没在听……顿时不爽地凑过去问,“想啥呢?”
“在想我的初恋……”叶禹凡幽幽说完,抬眼无辜地看向江冰,“你刚说什么了?”
江冰:“……靠!”
叶禹凡:“……你要干什么?啊!喂……唔!”
一个宣示主权的吻,让叶禹凡脸红心跳。
江冰赌气地咬了一下他的唇,道:“老子才不管你初恋还是什么前世恋,和哪个男人好过还是女人好过,你现在是我的!”
叶禹凡无语了一阵,道:“……你别这样,夏骁川看着呢。”
江冰:“……”
但江冰并没有收敛,反而又将叶禹凡狠狠地吻了一通,说:“看吧看吧,这样你就不会跟他去找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长青了!”
叶禹凡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长青?”
江冰沉默了半晌,见叶禹凡这么认真,也严肃起来,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醉酒吗?”
叶禹凡想到那个不好的经历以及醉酒后混乱的梦境,问:“我那时候说梦话了?”
江冰:“嗯,你抱着我,一会儿叫什么林,一会儿又叫长青,但还是叫后面那两个字多一点,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后来在西里,看到当地报纸上印着你画的那幅画……我问了葛大叔,他告诉我,那个人就是柏长青。”
叶禹凡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江冰轻拂他的额发,温柔道:“你还想着瞒我?你不给我承诺,说不一定会喜欢上我,是不是也为这个原因?但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过去……”
“江冰……”叶禹凡被感动了,“我也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很快乐,很轻松……”虽然有时候江冰有些傻,有些幼稚,但正是因为这些简单的特质,化解了他自己的复杂,“每一次你出现在我身边,我都控制不住自己去依赖你,可是我也总想着,我这样是不是对你不公平……”
没错,江冰在叶禹凡最绝望痛哭的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他的霸道和冲动,他的单纯和傻劲儿,都是叶禹凡身上没有的特质,他被他吸引了……但那并不是爱,叶禹凡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脑海中那些记忆碎片里的感情,如狂风暴雨般席卷的痛苦与执念,那才是爱。
这一年,他很少与江冰联系,因为他害怕有一天,那些旧爱会卷土重来,把他吞噬殆尽……
直到现在,他找回了自我,可与此同时,他也被掏空了,大爱、大恨他都已尝尽,他就像是一只空壳。
比起轰轰烈烈的爱情,此刻的他更想要的是平静的守护和等候,这些安全感,恰恰是江冰能够给他的……但他呢?他能给江冰什么?
叶禹凡抬起头,彷徨地看着江冰,他对他的感情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般肝肠寸断,也不是时时刻刻缠绵悱恻得激烈沉迷,而像是亲人那样,无论距离隔着多远,无论多久没有联系,一旦相聚,都能一如既往地安心依偎。
……可是,他也许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爱上他。
“瞎想啥呢。”江冰抚摸着他的脸,像是能猜透他心里的想法,说道,“一旦爱了,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你要觉得欠了我的话,就别总再有昏睡不醒这样的事发生,而且我说过我喜欢你,会护着你,这就是一辈子的事,你上一世的事我管不了了,但这一世咱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去验证我江冰说话到底算话不算话。”
叶禹凡被江冰揽着,缓缓靠近他的怀里,他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
年轻的爱,热情似火,这样的迷恋让人无法拒绝。
“好……”叶禹凡不知不觉地说。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向往的自由
第二天,叶禹凡先与父母回宁城,江冰仍留在s市处理事物,并接受记者的采访,看上去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叶禹凡刚到家的那天晚上收到了一通未接到的陌生来电,他想着如果找他的人有重要的事,肯定会再打过来,便没有回过去,可这一等,就等了两天。
再接到那通电话时,是这日傍晚,一家人围在一起,正准备吃饭。
可按下接听键一会儿,叶禹凡就从饭桌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叶父看着叶禹凡,叶禹凡指了指卧室,意思是比较重要的电话,就单独去房间里听了。
来电的人是柯竞,柯竞在哭。
叶禹凡从没有见柯竞哭过,而且他们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所以他觉得对方肯定遇到了什么事。
现在柯竞在电话里语无伦次、泣不成声:“叶禹凡……我快受不了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操蛋的日子!”
叶禹凡皱着眉头安慰了他一阵,柯竞逐渐冷静下来,这才记起打电话给叶禹凡的本意是来慰问他的:“对不起这么久才给你打电话,我实在没办法……”
“到底怎么了?”叶禹凡问。
柯竞:“说来话长……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么?”
叶禹凡:“问吧。”
柯竞:“你和夏骁川,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禹凡愣了愣,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在西里时,他醒来后,何月夕和郭哲恺都去看过他,但他们谁都没有问这个问题,后来在和葛钦舟的交谈过程中,叶禹凡才知道,葛钦舟已经替他编了一套谎言。
他告诉他们,叶禹凡是天才,他在偶然间见过夏骁川的作品,通过画作解读了夏骁川这个人,与这个画家达成了“灵魂共鸣”,自那以后,叶禹凡就开始画画,并且经常“夏骁川附体”……
虽然这套说辞漏洞百出,但对何月夕和郭哲恺来说,已经足够解释叶禹凡身为“S.A.Fale”和他跟柏长青走的原因了。他们也更愿意相信叶禹凡本就是个天才,而不是什么“人死复生”这种不靠谱的调儿。
哎,真正的大艺术家,又有几个是正常的呢?如果可以,何月夕也想在有这种奇遇,就像是在突然之间参透了某本武功秘籍,功力突飞猛进,画什么都有神味儿,可这种经历和悟性,又哪是人人都能够有的?
至于官鸿泽,叶禹凡告诉他真相的原因也不过出于他是官林运的儿子。
叶禹凡到底是谁,只有叶禹凡自己一个人知道,他有权利选择不同的方式让身边的人理解他,就好像一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会有不同的性格和表现方式一样。
在葛钦舟眼里,他是夏骁川的转世重生;在柏长青眼里,他是附身在叶禹凡身上的夏骁川;在官林运眼里,他是能经常梦见夏骁川的叶禹凡;在官鸿泽眼里,他是他父亲唯一的爱……
可他在柯竞眼里,什么样的解释,才最合适?柯竞和何月夕与郭哲恺一样,都是他的朋友,但柯竞又不比那两个人好糊弄。
“你觉得呢?”叶禹凡反问道。
柯竞:“我不知道,我现在很混乱……”
叶禹凡:“能跟我说说你混乱的原因么?”
“有人告诉我,夏骁川死去后的灵魂附身在你身上,他重生了。还有人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夏骁川的表妹,而我……”柯竞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得荒诞无稽,可偏偏他却为这样的事而深困于此。
叶禹凡记得宋熙,也听柯竞提过他母亲,但他没想到,柯竞的母亲就是宋熙,而柯竞,竟是故人之子。
想到宋熙的经历,叶禹凡不由沉默了,他问:“柯竞,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柯竞:“……”
叶禹凡:“如果我说我有着夏骁川的记忆,你信不信?”
柯竞震住了。
叶禹凡:“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聊起过往,我告诉你,我在三年前突然生病辍学,然后走上艺术道路的事?”
柯竞:“记得……”
叶禹凡:“没错,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了夏骁川的记忆,那些记忆影响了我,改变了我,但我仍然是叶禹凡,不是夏骁川。”
柯竞:“……”
叶禹凡:“我知道,这些事情很难让人理解,我承认我受了夏骁川的影响,这也是我瞒着你我是S.A.Fale的原因……如果你信,就应一声。”
在柯竞面前,叶禹凡只想做叶禹凡,也只能是叶禹凡。
柯竞叹息了一声,道:“……我相信你。”接着,他把自己得知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叶禹凡,包括陶思非得到他画作的方式,亦提到了柏晴和柏沐。
叶禹凡震惊于事情的真相,可他的内心却依旧毫无波澜……只喃喃了一句:“这么说来,柏沐是柏长青的孩子?”
柯竞应了一声,又继续往下说……自从那天邱松透露给他宋熙的秘密之后,他就被禁了足。
“……那人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没收了我的手机,就差把我关笼子里了……我寸步难行,家里电话都被监听的,我现在是在公用电话亭给你打电话……”就连此前频繁找他的秦孟元也在那天晚上他醉酒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柯竞猜得出来,这一切肯定是邱松搞得鬼。
柯竞痛苦道:“我想逃,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
叶禹凡:“那你还能回西里去吗?”
柯竞:“我也不知道……看那个人的心情吧。”
叶禹凡想不到柯竞独自背负着这样沉重的事,难怪他看起来总是没心没肺的凉薄……
可转换角度来看,他与邱松的关系也有点耐人寻味。邱松对柯竞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种在乎,或者说,这些行为都掩饰着邱松对柯竞的真实感情。叶禹凡想到了“爱”。
因为爱,才会想方设法地去掠夺,失去理智地去伤害,仿佛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把人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并在对方身上烙下一生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柯竞懂邱松在想什么吗?叶禹凡不知道。叶禹凡知道的是,邱松的行为快把柯竞逼疯了。
“柯竞,从下学期开始,我就不会在皇家艺术学院继续学习了。”叶禹凡说。
“什么?”柯竞紧张道,“你要去哪里?”
叶禹凡:“我想去外面走走,而且,我要为克里斯·费昂工作。”
柯竞惆怅道:“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一样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像是即将失去最后一个可以全然信任的朋友。
“柯竞。”叶禹凡叫他的名字,轻声询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叶禹凡想,他应该有能力带上柯竞。也许只有以假乱真的分离与失去,才会让他们彼此更好的看清,这段关系到底是缘还是孽,而柯竞的回答,在叶禹凡意料之中。
挂了电话,叶禹凡回到客厅,见父母捧着饭碗,眼睛却盯着电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