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没好意思说自己的视线一直盯着雷贺,就在那男生投篮的时候,他看到雷贺的手指动了一下,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动作,别人的目光都看着篮球,所以没人注意到。
其实就算看到了也没人会怀疑,毕竟当时雷贺的位置离那男生挺远的。
可是在那男生摔跤的时候,周衡心里就盲目地认定是雷贺做了手脚。
“还有林万峰,你那一脚也是故意踩下去的吧?”他不信雷贺会避不开那一脚。
雷贺这回很直接的承认了,“谁让那小子敢耍小心眼。”
他知道周衡不待见姓林的小子,这一脚也是为了周衡踩的。
“嗯,踩得好!”周衡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要是力度再大些就更完美了!”
雷贺嘴角抽了抽,叹口气说:“大少爷,要是把他脚踩断了,明天一大早恐怕又有人冲进周家来抓人了!”
“嗤,你当周家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周衡知道他指的是上次李堂宇的事情。
“林家哪能和李家比?李家好歹是北市五大家之一,给林家十个胆,也不敢上周家闹事!”
雷贺暗暗将这些关系记在心里,嘴上恭维道:“看来我还找了个好东家啊!”
周衡下巴一扬,“你放心,周家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雷贺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周家如何他并不在乎,只要周衡不要让他失望就好。
☆、054 不准夜不归宿!
他琢磨了一会儿,试探地问:“有没有觉得这车不一样了?”
周衡正看着窗外,听到他的话四下看了看这辆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吉普,“哪不一样了?”不还是那个惨绿的颜色,土掉渣的款式?
雷贺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花光他零用钱的事情,毕竟车子改造的都在内部,想看也看不出来。
“你把我的车怎么了?”周衡语气不善地问。
雷贺瞬间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这话这语气实在像是在问:你把我老婆怎么了?
“呵呵,我能把它怎么?就是给它整顿整顿。”
周衡挪开屁股看了看座椅,又往方向盘几个地方瞄了瞄,愣是没看出点花样来。
“整哪儿了?除了感觉车子脏乱了一点没变化啊。”
雷贺脚下一踩刹车,好笑地看着周衡,“改天有机会带你出去遛遛就知道了。”说完踩下油门,提高速度飚了回去。
周衡撇撇嘴,嘀咕道:“要遛也是本少爷带你出去遛,你这只笨狼!”
雷贺手抖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正在开车,他真想把周衡抱进怀里揉一揉,怎么能这么好玩呢?
周衡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问也不管,眼看就快到家了,他的心思全被等会见到的人占满。
雷贺看出他的紧张,笑声戛然而止,放慢车速安慰道:“别想太多,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怕的?等哪天这个世界上都没有你的亲人时才是最可怕的。”
周衡心下一颤,是啊,他当年不就品尝过这种滋味了么?
想起雷贺的情形,他有些不自在地说:“是我矫情了。”至少现在他的家人还健在,比起雷贺不知道好多少倍。
车子在门口停稳,周衡看到门外已经停了好几辆车,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车,但胜在牌子够显眼。
“拿着!”雷贺将一个文件袋塞进他中,替他打开车门。
拐着脚走进去大门的时候,周衡才发现雷贺没有跟上来,回头看着他问:“你站那儿干嘛?走啊。”
雷贺冲他笑笑,距离有些远,周衡看的不是太真切,只听他说:“我就不进去了,今晚你的车借我用用。”
周衡的第一反应是:“你不想吃饭了?”
也许在他印象中,雷贺首先是一只狼,然后就是一只能吃的狼妖。
雷贺嘴角抽了一下,“我上外头吃。”人家周家聚餐,他一个外人瞎掺合什么啊?
而且这个世界要吃顿饭还不容易么?贵有贵的吃法,便宜有便宜的吃法,找一家自助餐,他绝对能吃够本回来。
“行了,你进去吧?还是说……你怕?要我陪?”雷贺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来。
周衡白了他一眼,转身朝里走,同时挥挥手说:“那你记得早点回来,不准夜不归宿!”
话音刚落,周衡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前面。
对面的人见到是他,眉头一皱,凶巴巴地问:“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又跑哪儿疯去了?”
“……爸。”周衡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眼神片刻不离地盯着对方。
想起当时听到他父亲在狱中自尽的消息,周衡觉得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他忙抬起头,不让自己像娘们似的脆弱不堪。
周启德走了过来,把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他竟然穿着校服,虽然上面汗水和尘土混合,但也够让他惊讶的。
“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周衡贪婪地看着他的面容,现在的周启德还算年轻,只有四十几岁,头发还是乌黑发亮的,绝对是个成熟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时,这个男人已经被家庭事业频发的事故压弯了背,人也老了许多。
“下课后打了一场球。”周衡解释道,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平静。
听他这么说,周启德脸色好看了些,点点头说:“进去吧……你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别成天无所事事的瞎混不学好。”
他背过身,走在周衡前头,等着周衡和他犟嘴。
可惜预料中的反驳声没有响起,良久他才听到一声堪比蚊子声的回答:“知道了。”
他脚步一顿,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家儿子,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门道来。
他这儿子什么尿性他最清楚了,脾气又臭又硬,教训他一句他就敢顶回来十句,除了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那段日子,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听话过。
“你该不会又闯祸了吧?”周启德沉下脸问。
周衡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家要不要每次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没有……”
周启德摆明不信,“前阵子你是不是伤了李家的老二?虽然咱们和李家走的不近,但也是有几分交情的,你别总是给老子惹祸!”
“这件事当时就弄清楚了,李堂宇不知道得罪了谁被弄伤了脚就想诬赖到我头上,跟我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是这样?”
周衡脸色一沉,甩下一句:“不信你自己去问爷爷。”然后越过他走向客厅。
“你脚怎么了?”周启德这时候才发现他走路姿势有些不对。
周衡淡淡地回答:“哦,没什么,打球的时候崴了一下。”
“等会让于嫂给你拿点药酒擦擦。”
“……哦。”
周启德快步上前,一只手握住周衡的胳膊,两人沉默着走进客厅。
☆、055 身材不赖啊
客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周衡一一看去,除了自家大哥在外地,还有大堂哥在军队不能回来外,该来的都来了。
“呀,小衡回来啦?我们正说到你呢。”一个中年女人起身朝他走过来,握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沙发坐下。
“刚才老爷子说啊,咱们小衡最近可懂事了,天天准时去学校,放学还在学校补课,今天也是刚补课回来吗?”
周衡那一身脏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认真读书的样子。
而且大家也注意到他的脚走路有些不利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没有,打球了,我先去洗澡换衣服。”周衡脱掉校服外套挂在肩膀上,提着书包去自己房间。
这个女人是他的大伯母,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有着那个年代农村姑娘所有的优点:勤劳、纯朴、节俭、善良。
她是大伯父下乡时在认识的,是当地有名的一枝花,两人也是自由恋爱,很快就结了婚生了孩子。
等老爷子打通关系将大儿子从乡下接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甜蜜的一家三口。
老爷子没什么门第观念,何况连孙子都出生了,那可是周家的长孙,于是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儿媳妇,只是心里始终担心两个门户相差太多的人无法和谐相处。
毕竟大伯母大字都不识几个,而他大伯父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观念上天差地别。
周衡想,他大伯父之所以会看上他大伯母,八成是因为在城市见多了花样百出的新时代女性,乍然见到一朵纯洁无污染的山茶花,于是就怦然心动、魂不守舍了。
他们之后的生活也确实如老爷子所料那般问题百出。
换了一个环境,不管是大伯父还是大伯母的思想都渐渐变了。
大伯父的才学和能力在官场得到印证,越爬越高,需要的应酬也越来越多。
开始时,他还会带大伯母出去应酬,但闹过几次笑话后就歇了这个心思,再渐渐的,他身边开始出现年轻貌美又有能力的女伴。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当男人意识到家里的黄脸婆已经完全没有优点,而外头却多的是投怀送抱,又知性美貌的女人时,要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就不容易了。
好在他大伯母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知道这些事情后虽然也哭过闹过,好歹没提过离婚,而他大伯父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也是不敢做太过分的。
周衡上辈子也不太待见他大伯母,总嫌弃这个女人土里土气,走出去都丢他们周家的脸。
但就是这个没文化的女人,在上辈子周家摇摇欲坠的时候,一个人撑起了全家人的生活,甚至在他大伯父大堂哥出事后依然坚定地守在周家。
将文件袋放进抽屉,周衡进浴室洗了个澡,热水从头顶浇灌而下,烫的他浑身毛孔长大。
闭上眼睛,周衡回忆着家人的点点滴滴,其实他上辈子和家里人来往并不密切,除了一起生活的爷爷,父母聚少离多,更别说是伯父一家了。
人只有在品尝过孤独无助的滋味后才会分外怀念家的味道。
周衡也是如此,在老爷子去世的那几年,在戒毒所的那一年,他的心早被孤寂啃食的体无完肤,重活一世,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个家散了。
关掉喷头,周衡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浴室,门刚打开就听到一声打趣:“哟,发育的不错,身材也不赖啊。”
他循声看去,就见一个青年正靠在他的床头捧着一本杂志。
不急不慢地将毛巾系在腰间,周衡走到衣柜前挑了一套运动服换上,丝毫不避讳背后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