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是喜怒无常,当年那么喜欢皇后,现在怎么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赵臻问李妃,李妃也摇头说不知道。“我被打入冷宫时,皇上面上冷淡,私底下还是一心一意护着皇后。就算两人反目,也是我离宫之后,左不过是争权夺利那些事儿。”
赵臻忍不住好奇,“既然皇上一心要保皇后,为何又放我们逃走?”
李妃淡淡一笑,“男人,对一心一意爱自己的女人,难免心软。”
赵臻有些怀疑,皇上实在不像会心软的人。
母子俩正说着闲话,就见展昭在院外轻叩半敞的门,似乎有急事。
赵臻看了看李妃,李妃微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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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李妃暂住开封府,包大人特别腾出一个小院子,除了后院女眷和负责看病的公孙先生,展昭等人都自觉避讳,今天倒是破例了。
赵臻刚走出来,就被一脸焦急的展昭拎着腾空,落地的时眼前都闪着星星……
公孙面有愁色,将一封信递给赵臻,赵臻拆开一看——
“包大人被掳走了?!”
信封上是‘开封府亲启’五个大字,落款明晃晃写着林琅的名字。信中内容很简单,林琅没借机提条件,也没把包大人当人质,只说神交已久,邀请包大人做客,保证不会慢待。
虽然林琅的用词很客气,但众人分明感觉到浓浓的威胁。
公孙气的脸色发白,展昭的气场比白玉堂还冷三分。
白玉堂是在场最镇定的人,“对方行动太快了,会不会有人冒充?”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展昭前脚刚把常磊带回来,林琅后脚就得到消息,甚至比他们快一步掳走包大人。逼宫的机会只有一次,林琅十几年都忍了,没理由事到临头忽然沉不住气吧?
“的确是林兄的字迹。”刚刚苏醒的常磊皱眉,“林兄当年号称书画双绝,我绝不会认错。”
展昭冷笑一声,“所以,派人抓你的也是林琅!”
常磊大声反驳,“不可能!林兄是光明磊落之人!就算报仇也不会牵连无辜!”
“光明磊落之人?”展昭摇摇头,“或许从前他是。可现在,他只是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疯子!什么叫‘不会牵连无辜’,难道包大人不无辜吗?方才我去接大人,皇城车马司血流成河,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在那里供职的车马轿夫,都是家中顶梁柱,最小的一个才刚满十八岁,家中还有老母弱弟要供养!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
常磊紧抿着嘴唇,牙根儿咯吱作响,无言以对。
信很短,赵臻很快就看完了,见气氛剑拔弩张,赶紧道:“林琅将包大人掳走,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依我看,包大人暂时不会有危险,倒是林琅未免夜长梦多,一定会在今晚行动!”
公孙点点头,“事急从权,我们分头行动吧。”
众人商议好兵分三路,公孙去八王府搬救兵,四大护卫带衙役搜城。
展昭更关心包大人的安全,白玉堂自然跟着他。赵臻想了想,“我想见见传说中的惠国公主,师傅随我同去吧,惠国公主和林琅毕竟夫妻多年,或许她有线索。”
临走前,赵臻心中一动,挥手叫来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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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长夜未央
站在传说中的惠国公主府门前,三人都有些惊讶。
本朝虽然对驸马不咋地,但对公主一项是待遇从优。除了远嫁塞外的公主,其它公主府大多建在贵族区、官宅区,最不济也在遍地土豪的富商区,像惠国公主府这样定居郊外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展昭四周看了看,“这里不是皇陵附近吗?”
展昭早把开封附近走遍了,这里虽说是皇陵,其实并非赵氏皇族的埋骨地,只是一个供皇族成员循例祭拜的地方。这里人迹罕至,贫民百姓不会来,王公贵族很少来,每年只有祭祖的时候才会热闹几天。
白玉堂看着有些破败的围墙,低头问赵臻:“这里真是公主府?”
赵臻用力点头,“你要知道,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公主府,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白玉堂:“……”
这句话明明没有任何因果关系,仔细一想居然觉得蛮有道理……
展昭上前敲门,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忽然‘嗖’的一下回到赵臻白玉堂身边。
“有人来了!”
白玉堂挑眉看他:确定来的是人不是鬼?
展昭横了他一眼:有包大人镇守开封,妖魔鬼怪谁敢放肆!
两人正在互瞪,就觉得衣袖一重,赵臻仰着脑袋看他俩,白嫩的小手向前一指。
“那只鬼,等我们很久了。”
两人一激灵,只见半敞的公主府门前,正站着一位干瘦干瘦的青衣老头。
枯枝般的双手,持着一盏火光乱晃的白灯笼,小老头咧嘴一笑,那神情说不出的不怀好意。他微微弯腰,脊背几乎发出‘咯吱’的声响,他伸手向门内一引,嘴里幽幽念道:“贵客登门,贵客登门,贵客登门……”
三人:“……”
这里真不是鬼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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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院内,反而不那么阴森了。
花草不够繁茂,但也没有杂草,可见是有人长期精心打理的。仆人都是素色衣服,来来往往不发出一点声音,低着头秩序井然的样子。整座公主府没有一点鲜艳的颜色,像在办白事……?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林琅刚去世的母亲。
自家婆婆去世了,公主虽然不必披麻戴孝,到底不好大红大绿的招人厌。
领路丫鬟带三人走进会客厅,惠国公主已经等在里面了。
惠国公主一身素衣,朴素难掩奢华。身上钗环首饰一件没有,脸上薄施粉黛,容颜竟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她冷冷清清的坐在高位,脊背挺得笔直,显得木讷又严肃。
仅凭外表,你绝不会相信,她也曾是个被宠坏的姑娘。
见到赵臻,惠国公主扶着丫鬟,动作标准行了一礼,“太子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惠国公主的声音很低沉,赵臻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受欢迎的。
赵臻还礼,“事关林驸马,打扰皇姐实属无奈。”
听到‘林驸马’三个字,惠国公主冻住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怎么了。”
赵臻将事情经过粗略讲了,惠国公主的脸色越来越白,瞳孔微缩,非常震惊。
公主深吸一口气叹道:“我不知道,自从公婆过世,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展昭一愣,“驸马的父亲也过世了?”
公主抿抿嘴,低声道:“只比婆婆晚了两日,婆婆的丧礼还没办完,公公就……”公主幽幽地叹气,“从那以后,驸马一直对我避而不见,我知道,他是在怨我……”
公主站起来走了两步,背对众人道:“我只知道,他将公婆的灵位安放在城郊往生寺,每日高僧诵经时,他都会去祭拜。你们要寻他,就去那里吧……”
这明摆着是要送客了。
众人下意识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一时想不出来。
赵臻忽然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往生寺!”
展昭白玉堂一愣:赵臻这是怎么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呢,没头没尾就要走?
见赵臻忽然使眼色,看向公主移动时露出的鞋,那是一双黑色武靴!
电光火石间展昭白玉堂也悟了,展昭伸手抱起赵臻,白玉堂仗着记性好,按之前进来的路线往回跑。展昭抱着赵臻跟上,一白一红两道身影游龙般远遁。三人的行动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惠国公主最先回过神,大喊一声:“来人啊!”
原本木讷严肃的公主像是换了个人,一把扯开繁复的宫裙,里面竟穿着夜行衣!
原本安静规矩的仆人也露出本来面目,一个个抄起刀剑穷追不舍。
但,展昭和白玉堂的动作太快了,借着黑夜掩护,很快在兵荒马乱中逃得无影无踪。
假公主狠狠一甩剑,“都给我搜,他们肯定还没离开公主府!”
就在不远处,赵臻抱着一把刀一把剑,蹲在假山的缝隙里。
展昭和白玉堂因为身材太高,只能别别扭扭吊在假山背面。白玉堂两脚撑着山壁,单手搂着展昭,专心致志地仰望苍穹。展昭本来自己站得挺好,忽然被白玉堂拉了一把,整个人趴在白玉堂身上,鼻尖是白玉堂身上特有的冷香,那个别扭哟~~~
展昭红着耳朵挣扎,“手拿开,我自己能站稳!”
白玉堂表情严肃,“猫儿别闹!白色太显眼了,借你的衣服挡一挡。”
展昭眨眨眼,觉得此言有理,于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趴好,真的不动了……
就这样,白玉堂搂着,展昭趴着,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展昭忽然道——
“诶,你叫谁猫儿啊!还有红色衣服也很显眼好不好!”
终于反应过来了。╮(╯_╰)╭
赵臻抱着一把刀一把剑,站在假山下叹气:“喂,人都走了,你俩还要抱多久啊。”
展昭找了找落脚点,跳下假山前狠狠踩了白玉堂的衣摆。
白玉堂看着衣摆上的小黑脚印,莫名有些心虚,也扶着假山跳下去。
赵臻举着刀剑还给他俩,“现在怎么办?”
白玉堂耸肩,“先出去吧,我记得路,既然她那么想让我们去往生寺,不如就去看看。”
展昭摸下巴,“你们猜,包大人会不会就在这里?”
白玉堂皱眉,“这里太大了,找人可难了。”
赵臻咂咂嘴,“承影在就好了,他比较擅长找人和躲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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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热热闹闹的开封府,今天有些冷清。
七年的流浪生活,让李妃病魔缠身。李妃不像赵臻,赵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精心调养,小病小痛很快能除根儿。李妃则正相反,年轻时养尊处优,现在年纪大了,康复起来比常人还慢。公孙给她制定了健康的作息时间,要她早睡早起,适当劳动,营养均衡,保持心情愉快。
李妃是个聪慧的女人,见赵臻去而不回,就知道外面肯定出事了,难免心中忐忑。
李妃睡不着,靠在床边轻轻叹气:“臻儿,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候,一个圆圆脸小丫鬟端着药碗走进来,脆声道:“娘娘,安神汤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