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找张娜啊。”女主人声调提高的声音即时解救了何文宣,身材丰腴的女主人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手里抬着两杯热咖啡走了过来,一边说道,“三个月以前她就搬走了,毕竟她是那么聪明漂亮的女人,我就知道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种小地方。”
女主人絮絮叨叨的讲起了很多关于张娜的事情,其中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一些毫无价值的猜测,所幸从一堆废话里何鸿雪他们还是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张娜不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几年前带着一队人来到了其个位于三区的偏远小镇,说是这里环境好就带着亲戚过来疗养,顺便在附近找寻材料做科研,同时也有在小镇上开了一个小诊所,因为张娜的医术很好,小镇上的人不但没有排斥这群外来人,一直以来也有多加照顾。
“她的亲戚在这里疗养,你们见过她的那位亲戚吗?”何鸿雪问道。
女主人点了点头,颇为惋惜的说道:“当然了,张娜经常带着她的那个可怜亲戚出来散步,她说那人是她的姑姑,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长得挺好看,可惜小的时候因为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成了个傻子。”
何鸿雪和何文宣顿时互相看了一眼,谢绝了热情单身女主人留宿的邀请,何鸿雪和何文宣在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以后就离开了屋子。
屋外湿冷的寒风有助于让人保持头脑清醒,何鸿雪和何文宣在镇子里找了一个小酒店住了下来,虽然比不上家里但东西还算干净。
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两人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一边吃着迟来的晚餐,一边就刚才的收获聊了起来。
“和张娜在一起的所谓的姑姑应该就是泰瑞尔的姐姐,或者说……铭尘的姐姐。”
种种迹象和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张娜和泰瑞尔认识,甚至有可能一直在帮泰瑞尔照顾他唯一的亲人,而张娜曾经插手了“铭尘”的手术并且成功让“铭尘”死而复生,只是醒来以后的人却是有着泰瑞尔灵魂的铭尘。
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阴谋?
“张娜离开以前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去哪里,现在线索断了要找到她可不容易。”何鸿雪沉吟道,“很有可能她现在和铭尘他们在一起。”
要找到铭尘就更不容易了。
“要找到铭尘不容易,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何文宣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口中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小布莱克。”
一辆轮椅被推着进了飞机头等舱,空姐见状立马上前想要帮忙,整个头等舱都被包了下来,为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是她们的职责。
推着轮椅的银发年轻男子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就可以了。
将轮椅推到了座椅旁,小布莱克弯下了九十度腰,一旁的空姐略微惊讶的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手压在银发男子的头上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男人坐在了座椅上以后,小布莱克半蹲了下来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铭尘的鞋面,他抬起头仰视着男人,后者靠坐在椅子上朝空姐招了招手要来了菜单。
独自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铭尘抬起红酒杯小饮了一口,窗外是翻滚着的如同白色海浪一般的云海,金色的阳光洒在翻滚着的云海上,仿佛置身于神圣的天堂。
用天堂形容也没有错,毕竟这架飞机就是飞往一区的,被整个世界形容为天堂一般的地方。
眼神突然一变,铭尘眼角余光朝左手边斜睨了过去,一个人影来到了他的旁边,他微微抬起眼朝来人看了一眼,微笑着扬起了唇角:“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张娜。”
“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两只眼睛都死死盯着铭尘,张娜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个陌生而优雅的男人有着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面孔,然而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完完全全就是泰瑞尔。
铭尘朝漂亮的年轻女人举了举酒杯,微笑着说道:“你成功了,坐下来吧,我们有很多话聊对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娜坐在了铭尘旁边的位子上,她接过了空姐递过来的红酒仰头就一口喝光。
喘了口气以后看着铭尘说道:“我没想到我会成功,只是一个大胆的尝试…”目光描绘着眼前男人的眉眼和轮廓,她一下子就宽慰地笑了起来,“很高兴再见到您,真的很高兴,泰瑞尔。”
“以后还是叫我现在的名字吧,毕竟泰瑞尔这个人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铭尘朝旁边看了一眼,示意几名空姐和保镖都暂时离开。
有一些疑惑在见到张娜的时候就得到了解答,所谓的灵魂穿越或者是重生并不完全是个巧合,铭尘很庆幸自己在十年前救了张娜这个小女孩,虽然他当时并不是怀着拯救小姑娘的目的才救了张娜,然而谁能想到如今居然是张娜让他活了下来。
以另外一种方式,另外一个身份。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铭尘问道。
“没有,除了你和我以外没有人知道。”张娜看着男人,眼睛里有情绪在波动,她小声的问道,“这会和我父母失踪有关系吗?你觉得……你觉得他们还活着吗?”
“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但可以给你一个可能性较高的答案,我猜你的父母还活着,找了那么多年完全找不到你父母的踪迹,很大的可能是他们被人抓起来了,而抓他们人的目的就是你父母所留下来的那些资料。”
铭尘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如果有足够的材料,足够的技术,就可以永远活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永生(二)
当年把张娜救下来,除了因为姐姐的关系对女性有一种天生的怜爱以外,铭尘也想从张娜身上寻找到张娜父母失踪的关键点,毫无疑问张娜的父母极有可能是被一区的皇室所绑架,问题就在于为什么要绑架张娜的父母。
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铭尘翻看着张娜父母留下来的资料复印本,这并不是铭尘第一次阅读这些资料,书本上还留有他的注解和笔记。
每一个掌控世界的当权者都不愿意轻易放开手中的权力离开这个世界,在历史的书籍里也记录着不少关于权力者企图寻找长生不老办法的传说,那些关于女巫或者是某种魔法的妖魔神话故事在历史的轨道里随处可见。
如同鸟儿一般自由地翻翔在天空,与永远年轻的生活下去,这似乎是亘古以来人类恒久不灭的两个话题。
现实里可没有那么多的神话故事。
“通过DNA来读取记忆……”
手指摩擦着书页上的一行字,铭尘缓缓念了出来。
是拥有泰瑞尔记忆的铭尘,还是占据了铭尘身体的泰瑞尔?
他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没有解答的必要。
铭尘现在只想知道如果皇室里有人掌控了通过基因读取的方式来获得“永生”,那个人会是谁,有多少人知道,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可不是一个会让人感到高兴的发现。
“最终还是你救了我。”
一次又一次。
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书桌上的月饼,铭尘浅浅一笑,又是依云那小丫头悄悄放的吧。
起身从衣架上取下铭灰色的长外套,铭尘拿过一顶帽子戴在头上离开了书房,窗外悬挂着皎洁圆月的天空中有彩色的礼花绽放星火点点,瞬间映亮了整个夜空。
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夜风吹起他的衣服一角,从男人身边欢快走过的小孩儿手里提着用竹纸扎成的漂亮彩灯,有的是可爱的免子灯,也有古色古香描绘着花鸟虫鱼的方形花灯,四周的人影渐渐模糊虚幻,眼前有两个人影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认了出来,是小时候的他,和他的导师。
【给你】英俊倜傥的青年把一只小免子灯递到了少年泰瑞尔的手里。
【我又不是小孩子】愣了一下,少年泰瑞尔随手把小免子灯塞进了青年手里,自己一个人大步往前走。
【喂,你怎么这么不可爱啊!好歹有一点十四岁的样子,泰瑞尔,你不会是在害羞吧?臭小子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小免子灯可是我亲手做的……】嘴里念叨着,青年大步朝已经走远了的少年泰瑞尔追了过去,两个人很快被淹没在人群里失去了踪迹。
铭尘想要跟上去,他穿过虚幻的人群,在河边看到了“铭尘”和何鸿雪。
是记忆碎片?
两个人的记忆碎片。
他慢慢走了过去。
【这是……送给我的?】
可爱的小桔灯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映得年轻铭尘的脸颊淡淡的红,清澈干净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受宠若惊,像每一个陷入爱河里的普通人一样,浑身都是幸福的柔光。
【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个……谢谢你……不过真是没想到像你这样身份的人居然也会做彩灯】【小的时候我经常给我两个弟弟做彩灯,文宣喜欢古色古香的纸灯,上面描绘着花鸟;文翰呢,喜欢南瓜灯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灯……】何鸿雪轻轻握住了年轻铭尘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在河边低头说笑着,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喜悦的笑声。
他走到了那两个人刚刚待过的树下,手扶着树干闭上了眼睛,和记忆碎片一起涌入脑海的还有存在于记忆里的细腻情感,年轻时候的铭尘那满满的幸福和喜悦,年轻时候泰瑞尔对导师矛盾抗拒下的忍耐。
“铭尘。”
该死的幻觉还没有结束?
“铭尘--”还在喊他。
男人猛然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伸手朝面前的来人扣了过去,一脸笑容的何鸿雪连忙挡住了铭尘的锁喉,压低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一丝惊喜:“真的是你。”
这个是真正的何鸿雪。
“腿好了?”紧紧握住了铭尘的手,何鸿雪低头看了眼男人的腿,看起来应该是痊愈了,上一次开枪的时候他有故意避开铭尘的腿骨。
“你来做什么?”淡淡瞥了眼被何鸿雪握着的手,铭尘毫不客气地掰开了何鸿雪握着自己手腕得手指,他朝四周扫了一眼,虚幻的人群已经变回了现实世界,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这算不算是缘分,我们又见面了,铭尘。”何鸿雪也看了看四周,浅笑着问道,“就你一个人?”
“你觉得我需要保镖吗?”铭尘转过身背靠在了旁边的树上,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根雪茄,“有火没?”
“你刚刚在出神,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你可能已经没命了。”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火柴,何鸿雪擦亮了一根火柴,燃烧的红光点燃了雪茄烟,铭尘满不在意地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慵懒而淡漠。
朝何鸿雪脸上缓缓吐出一小口白雾,铭尘背靠在树干上,河面被灯火映照得一片波光粼粼,仿佛有无形的墙把整个世界和他们两个人给隔离开来,外面的热闹与欢笑都只不过是风景而已。
铭尘无所谓的说道:“除了你们以外也没人知道我是谁。”
“我们在找你。”
“一个人在中秋来到这里,别告诉我你是独自一个人出来找我的。”铭尘抽了一口雪茄,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河对岸的一对情侣正在发灯,燃烧着火光的灯飞上了河面,朝着夜空飞去。
何鸿雪愣了一下,他和何文宣得到了一些关于小布莱克踪迹的消息,那个家伙毕竟是C城的市长,不可能永远不回来C城。
恰逢中秋,与其待在家里和何文宣面对面的发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出来走一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个地方,没想到会看到他们一直在找的铭尘。
“很多年以前我们也来过这个地方,就在这里你送了我一盏小桔灯。”铭尘皱了皱眉,问道,“说起来那盏小桔灯后来去哪儿了?”
他自言自语一样地充满困惑地摇着头,呢喃的话语每说出一个字就让何鸿雪脸上的笑容僵硬一分,铭尘恍然大悟一样的抬了抬眼睛,微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被我放在何家卧室的箱子里,就放在床底下。”
“文宣把你和他说的那些都告诉我了。”
“你觉得我是泰瑞尔还是铭尘?”他看着何鸿雪,眼神平静带着夜的寒气。
“……你是你。”
有泰瑞尔的影子,也有铭尘的影子。
不完全是泰瑞尔,也不完全是铭尘。
“我有泰瑞尔的记忆和情感,也有铭尘的记忆和情感,这是一种能把一个人的记忆DNA植入到另外一个人身体里的技术,手术成功以后的人会被本身的记忆情感影响,也会保留原本的记忆。但是我目前还不知道这种手术最后会保留一个人的意识还是两个人的意识。”
因为“铭尘”最后是自杀死的,可以说求生欲望非常的小,本身就带有自我意识毁灭,铭尘和张娜也不确定是因为“铭尘”死了,还是因为“铭尘”自我毁灭了自己本身的意识,才让现在的他拥有属于泰瑞尔的主意识。
铭尘微微眯起眼睛,问道:“你猜我们的国王现在是谁?”
一个有些毛骨悚然的问题。
只要某一代的国王掌控了这种类似永生的技术,他就可以依靠不停的植入记忆DNA来获得永久统治世界的能力。
现在这位看似年轻的国王,说不定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
“听起来很可怕。”
即使可以保留一个主意识,如果一个人真的经过了数次的永生手术,那岂不是混合了多个人的记忆和情感,不会精神分裂吗?
何鸿雪说道:“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
“每一代的皇子被指定为继承人之后,国王都会以重病的名义将权力交给皇子,差不多两三年以后国王病逝,皇子登基成为新的国王,而在老国王养病的两三年里几乎没有外人可以看到老国王。”铭尘沿着河边走去,“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一代又一代。”
脚步停了下来,铭尘回头看了眼跟在他背后的何鸿雪:“明天我会在小布莱克庄园的花园里等你们。”
“我?”何鸿雪抓住了铭尘话里的重点。
“对,只有你。”男人转身走进了旁边提着彩灯的人群里,不远处飘来了铭尘的声音,“我暂时不想和何文宣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