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肖志平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致力于作死,好招严翘楚的厌烦然后被扫地出门,还没有开始考虑怎么生的问题。
“保障营养的情况下,还是尽量控制饮食吧,看起来你最近伙食不错?”李云柯微微打量着肖志平,虽然脸色不错,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暗淡,再加上还是女装打扮,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仍然不知道吗?”
肖志平抿了抿嘴唇,说:“孩子只有一个父亲。”
李云柯看着他理解地笑了笑,指着墙角的床说:“躺下来吧,解开裤腰带。”他拿着卷尺走了过去。
肖志平带着之前的病历,经检查发现腹围又大了一圈,胎心跳动很是沉稳有力。
接下来李云柯亲自为他做了B超检查,一边探看一边说,“看起来是个男孩子呢。”
“就没有女性的基因,我想也应该是男孩子。”肖志平说起孩子来,眉目间总算少了一些戾气多了几分温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就在这里生吧。”李云柯含蓄地建议道。
“希望如此。”肖志平微微叹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保护他安全出生健康成长平安长大,比跟他的父亲斗智斗勇相爱相杀重要多了,有这种想法大概也是动物在孕期的本能。
“无论如何,我当初说过的话一直是有效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李云柯微笑着说。
他这时候没有立场承诺什么,但是仅仅作为朋友的支持和保证还是可以做的,更何况他已经为了肖志平更改了行程和人生规划。李云柯给家人办好了移民,自己却暂时留了下来。
肖志平隐约察觉到他的一些想法,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现在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做完检查之后,他有些惆怅地走了出去。
“哎,这不是楚楚么?”旁边一个拔尖的女声传过来,有人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肖志平回过头去,见到了笑容亲切的聂晓晨。“你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变得这样熟络,他也只有尴尬着打了个招呼。
“上次给你介绍过这家,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还不错吧?”聂晓晨笑吟吟地说。
见她心情实在不错,肖志平暗暗留意了一下她的肚子,虽然看不出来隆起,再往下看却见她穿着平跟鞋,多半是要留着这一胎而不是打掉了。
肖志平长呼一口气,虽然跟他没关系,他还是觉得很是庆幸。
聂晓晨显然不打算这么快放他走,直接拉着他坐进自己的车里聊天,还顺手递给他一小块蛋糕。
“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我又不是没钱又不是养不起,自己生一个又怎么了?”聂晓晨霸气十足地说,“对了今天你怎么又是自己来的,你老公呢?”
“……”肖志平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哎呀,我知道了,还是因为那个谁吧?”聂晓晨看他的目光瞬间带上一丝同情。
肖志平看着她简直无言以对。
聂晓晨却以为他默认了,放轻声音安慰他说:“没事,严翘楚那个人我也是了解的,他找人也没个长性,玩不了多久觉得玩够了就撒手了。”
肖志平心中戚然,对她的总结暗暗点头。
“看你这样老实,你老公也不会是那种招事的人,多半是迫于恶势力不得不低头吧?难得你不嫌弃他,还真是情深义重。”聂晓晨其实对他也有点羡慕,上次听肖志平接电话就觉得这两个人互相都能替对方做决定,亲密得像是同一个人,即便感情上有瑕疵也是难能可贵的。
肖志平不想听她说这些,转而问道:“你也打算在这里生吗?”
“这家医院还是信得过,我最近通告也不接了,跟公司也请了长假了,就等着生孩子了。”聂晓晨微笑起来,未婚生子虽然不是什么光彩事,她毕竟能有自己的孩子,实在不行到时候还可以给孩子找个便宜父亲,按照她的财力和人脉,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我现在没事情做,也不敢跟别的孕妇交流,楚楚,既然我们有缘相识,以后多找你出来玩可以吗?”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位严楚楚,说不定也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然而肖志平不是个真正的女人,认识的人越多越容易被识破,直接便想拒绝。
而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地响了起来,肖志平急忙开门下车出去接电话,看到屏幕上严翘楚的名字。
他果断挂了电话。
那边契而不舍地打进来,他再次挂断。
电话铃声响到第五次的时候,肖志平终于接通,他把手机放在耳边,深吸一口气用平淡的声音问:“找我什么事?”
严翘楚在那边先是沉默,而后慢慢地问了一句,“肖志平,你爱我吗?”
肖志平在做出思考之前,下意识地回了两个字,“呵呵。”
竟然连爱过都不是。
严翘楚瞬间炸了毛,他觉得肖志平简直走火入魔,用这样拙劣的方式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若是肖志平恨不得被自己压在身下狠狠调教才能学会怎么说话,严翘楚是很乐意帮他实现这个愿望的。
所以严翘楚狠狠地挂了电话,肖志平听到听筒里的嘟嘟声,再下一刻,是嘀的一声短信提示音。
发信人严翘楚,内容是一个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码。
他合上手机,心有预感,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这样想着的肖志平,在得偿所愿的期待之余,还是难以自抑地悲凉起来。
第30章 你走吧
谈判地点的选择也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如果在家里谈,怎么谈都还有回转的余地,而选择去酒店,有时意味着公事公办,有时则意味着偷偷摸摸。
肖志平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跟严翘楚在酒店见面了,这次去,一路上竟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他想,他也算是把严翘楚逼到不得不做出决定的地步了。
当肖志平按响门铃的时候,严翘楚走过来开门,一身定制西装穿得一丝不苟,完全没有偷情的意味。
肖志平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情况比自己预想到的还要好。
“进来坐。”严翘楚淡淡地说,淡淡地打量。
肖志平提着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坐在房间尽头落地窗下,尊贵典雅的单人沙发上,同样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严翘楚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脸,又看了一眼他的胳膊,问:“伤口还疼么?”
肖志平控制不住地微笑起来,“不疼了,一点小伤,划破皮而已。”然而他的笑容却不达眼底,他知道严翘楚想说的不是这个。
严翘楚果然面露烦躁,他抓了抓头发,然后躬下身双手撑在肖志平脑后的沙发靠背上,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你爱我吗?”
这次肖志平没胆反驳了,低下头避开他的凝视,回答:“爱的。”
这样的答案未免太没诚意,严翘楚不满地捏着他的下巴把脸掰起来,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追问:“那你说说看,爱我哪一点?”
“这要从何说起呢?”肖志平低低地说,也并非全是敷衍,“我爱的是第一眼的你,非要说清楚的话,脸和身材和气质,都是喜欢的。”样貌长得好,气质是钱堆起来的,有着这般条件的严翘楚也的确有招蜂引蝶的资格,肖志平想到这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严翘楚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一时间有点发愣。
他一定是被韩涛最后那句话影响了,才会非要知道答案不可。他是不知道拿肖志平怎么办好吗?其实并不是。
肖志平如今又胖又蠢笨,还净耍一些拙劣的小心机,已经不是严翘楚认识的那个人。在严翘楚的眼里,肖志平就像那冰箱里存着的过期牛奶,没法喝了又因为存了那么久,不舍得扔掉。他只是因为习惯不忍丢弃,并非其他什么,所以今天也就是想最后试一次,看看肖志平是不是真的入不了口了。
“原来你所谓的喜欢,也是因为这样肤浅的理由啊。”严翘楚面无表情地说着,心中没来由轻松了一些。
肖志平点点头,“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让你失望了。”
严翘楚微微挑起唇角,“我也是第一眼就看上你的,我想你应该知道。”看上就出手,怕他跑了所以剪断他的翅膀,禁锢在那间小小的公寓和繁杂枯燥的工作岗位上,日复一日,却磨灭了严翘楚当初的那份喜欢。
肖志平看着他,玻璃窗里透进来的夕阳把严翘楚的阴影打在自己身上,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我也是很对不起你。”他终于慢慢说出口。
非但指现在形象有碍观瞻,在肖志平与严翘楚的那七年里,他也想尽量淡化包养关系好好相处,很可惜他没能做到。而七年后的现在,肖志平已经不想跟严翘楚好好相处了。
严翘楚却无法察觉并理解他的想法,他松开肖志平,在背光的阴影里低头看着他的脸说:“现在这种样子的你,到底是哪里蛊惑到我了呢?”
肖志平无法回答。
于是严翘楚看了他好半天,突然开口说:“脱掉衣服。”
肖志平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已经没办法穿普通的裤子了,这时候穿着类似于工装的背带裤,圆领T恤套在里面,外面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听到严翘楚的吩咐,肖志平慢慢脱下那件臃肿的外套,看了看严翘楚,解开胸前背带的两个扣子,再看他,双手交叠拉住T恤衫的下摆,用力掀上去从头上套出来。
酒店房间里的温度温暖如春,他却觉得一阵寒冷,抬眼看着严翘楚问:“还要继续吗?”
半裸着的比原来胖了二十五斤的身体,看上去也实在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小腹藏在背带裤里若隐若现,整个人像是被吹胀的气球一样鼓了一圈。
严翘楚有点不忍直视。他一咬牙,伸手把肖志平拉起来,另一只手扒拉着他的裤腰让背带裤坠落地面。
肖志平觉得十分不安。即便这具身体在严翘楚面前已经没什么隐私可言了,可是就这样一丝不着的,肚子有任何动静都能轻易被察觉。
他对严翘楚怒目而视,“别光看着不做,你是不是不行了?”
严翘楚之前还陷于迷茫和犹豫当中,被他这样一刺,整个人才清醒过来,清醒的同时也带上一股压不住的怒火。
“我行不行,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他说着也扯开自己的衣服,咬着牙扑了上去。
肖志平觉得这简直是一场折磨。
七年的时间并不是白搭的,严翘楚的为所欲为其实也是恰到好处,然而严翘楚眼里的嫌弃刺伤了他,不喜欢还得做下去,这人需要这样的为难自己么?
肖志平又有点不忍心,抑或是临别前的最后一次放纵,他轻声说,“我帮你吧。”说着,肖志平伸出手,也慢慢地俯下身去。
严翘楚看着他头顶微颤的黑发,心头情绪翻滚。这样一个人,早已经低到尘埃里,哪里还值得自己多看一眼?就连身体也变得如此丑陋,为自己服务的态度却一如既往的虔诚,大概也是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所以能够无所顾忌吧。
肖志平手口并用给他弄了出来,微微抬起眼时,唇边还有属于他的白浊,眼里却闪烁着一些晦暗莫测的光。
“严翘楚,我是爱你的,但却不知道怎样跟你相处,在你面前我一无是处,怎么做都像是个笑话。”他安安静静地说着谎话,其实他已经不爱他。
严翘楚一言不发地翻过他的身体,真真切切地做了最后一次。
这具臃肿的身体已经不能带给他快感,严翘楚在怀念了他们在一起的所有曾经之后,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排斥。七年之痒,他看清了肖志平的懦弱与卑微,那并不是一个可以与自己比肩的人,到最后连堪堪入眼的皮相都丢掉了。
喜新厌旧,也并非没有道理可言。
严翘楚匆匆结束了最后的驰骋,然后说:“你走吧。”
肖志平有些仓皇地胡乱穿起衣服。
“那份工作你并不喜欢,也就不给你保留了,这是你这些年的酬劳。”严翘楚低沉阴戾的声音再次响起。
摊在肖志平面前的,是一张空白支票。
说不难过,也并不是不难过。刚刚被填满的身体瞬间只剩下彻骨的空虚,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可以说再见了。
第31章 八个月
那张支票,肖志平兑了两千万。
他花五百万买了一套学位房,是老城区旧式小区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梯房。环境虽然差了点,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小区也还算安全。最重要的是,除了小区门口拐角处的一个摄像头,基本没有任何监控设施,肖志平觉得这样再好不过。
他没时间装修,请人彻底清洁了一遍就住进去,有时候扮男装,有时候扮女装,出门做产检的时候自然是要扮女装的。
有时候聂晓晨开车过来接他一起产检,两个人还会在附近的糖水铺子里吃点东西聊聊天。
肖志平对聂晓晨说了两千万的事,说是严翘楚给肖志平的分手费,而他全部交给了严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