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

轻笑声从秦雪身后的方向传来，两人同时抬头向声源处望去。

身着校服却越发显得清雅俊秀的少年就站在两人的不远处，他脸色微显苍白，一双凤眸却乌黑明亮，正含着笑意望着两人。

秦雪瞬间脸色雪白，“慕言哥哥！”

“小雪，好巧。”凌慕言迈步走过来，然后带着疑问的表情看向景穆黎，微微一犹豫，“这是——？”

“啊，这是景穆黎景学长，我只是，只是碰巧看见景学长，所以来打声招呼而已。”秦雪连忙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焦急地解释道。

闻言景穆黎不由淡淡扬眉，像是想到什么，唇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轻嘲笑意。

“景穆黎？”凌慕言微微诧异，然后恍然笑道，“原来是景学长，以前就听说过景学长的名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呢”

景穆黎依旧带着风轻云淡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慕言哥哥会在这里？”秦雪揣揣不安地问道，“姐，姐姐和慕言哥哥不是不从这里走的么？”

“医务室不是在小树林的后面么，我刚从那里出来。而且是晴晴不愿意从小树林穿过，我才不怎么走这里的。”提到恋人，凌慕言的眸中顿时溢满了柔情，“今天她有事没陪我，我就自己走近路了。”

秦雪垂在身旁的手不由握紧，勉强勾起唇角，“原来是这样么……”

凌慕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疑惑地问道，“小雪呢？怎么会在这里？”

“先不说我，慕言哥哥你身体不舒服么？”秦雪转移话题，面带担忧地道，“前几天姐姐说你发烧了，现在是还没好么？”

凌慕言脸上闪过一丝赧色，“早就好了，小雪你不用担心的。……我只是刚刚上体育课时不小心摔倒，手上被划了一道而已。”

景穆黎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低头看着书，嘴角却稍稍上扬了些。

秦雪并没有觉得好笑，只是心疼地道，“一定很疼吧？……姐姐怎么不陪你呢，到底有什么事比陪慕言哥哥你去包扎伤口还重要啊。”

凌慕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晴晴不知道我受伤了的。”

“是，是么？”秦雪咬了下唇，“原来，姐姐还不知道啊……若是知道了，一定也会很心疼吧？”

“嘘——”凌慕言食指抵在唇上，笑着拜托道，“可以不要告诉晴晴么？不然她会担心的。”

秦雪脸色微微一僵，水眸湿润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要抢走慕言哥哥呢？如果不是姐姐抢走了慕言哥哥，她现在也会像姐姐一样这么幸福吧。原本这样温柔优秀体贴专一的男人应该是她的啊……

明明，是她先喜欢上的慕言哥哥啊……

秦雪越想越难受，不由声音颤抖地跟凌慕言以自己突然不舒服的原因告了别，然后便匆匆跑出了小树林，连之前自己一直试图搭讪着的景穆黎都忘之脑后了。

“诶小雪？”凌慕言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医务室不是那个方向啊……”

“真是迟钝啊，你是真的有女朋友了么？”清冽却透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景穆黎合上书仰头看着他，挑眉问道。

凌慕言笑容微敛，“景学长说这话未免也太失礼了，我当然有女朋友了。”

“那你女朋友……”

“晴晴只会喜欢我的。”凌慕言严肃地申明，“晴晴跟我保证过的，只会喜欢我。”

“……”景穆黎难得无语了一瞬，“那你女朋友对刚刚那个女生如何？”

凌慕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如何？她们不是姐妹么，当然是很喜欢小雪啊。”

景穆黎眸含兴味地瞅着他，“你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凌慕言神色一僵，惊讶地回视着他，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的？”

景穆黎：“……”他还真的是讨厌他？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家世问题，以往就算是有人讨厌他，也不敢面上表露出来。而凌慕言是第一个即使讨厌他还坦然承认的人，景穆黎不由对他提起了兴趣。

“哪有为什么……”凌慕言犹豫半响，还是老实地承认了，“晴晴已经好几次提到过你了，甚至上次因为你都没注意到我。”

“所以——你将我当做情敌了？”景穆黎拉长声音，好笑地问道。

凌慕言眨了眨眼，突然板起了脸，“晴晴说过只会爱我的，我拿你当情敌作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对我有敌意？”

“虽然知道晴晴爱的是我，可注意力总是被你吸引会让我很不快啊。”凌慕言坦然道，“所以看见你当然就不开心了。”

“……你还真直白啊。”景穆黎哭笑不得，却并没有感觉到不悦。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单纯坦诚的人了，所以景穆黎不由觉得很是新奇。

“咦下课了么？”听到铃声，凌慕言连忙低头看了看表，“我和晴晴约好教室见面的，景学长我就先走了，再见。”

景穆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喃喃道，“慕言，是那个凌慕言么？”

之后秦晴与凌慕言两人便继续这么平静而甜蜜地谈着恋爱，直到某天半夜，秦晴突然敲响了凌家的大门。

凌慕言刚打开门，便看见了满身狼狈的恋人。正惊讶时，秦晴便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

“……晴晴？”凌慕言心疼地搂着她，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

秦晴身体颤抖着，抱着凌慕言的双手力度也越来越大，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不停地低喃着凌慕言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就像是在啼血般凄凉无助。

凌慕言心一紧，又不敢推开她，只好声音温柔地不停回应着。

“慕言……”

“嗯，我在。”

“慕言……”

“嗯，我在。”

“慕言，慕言，慕言，慕言……”

“嗯，我在，我一直都在，晴晴。”

……

两人一直站在门口这么重复着对话许久，秦晴才似乎微微冷静了下来。

“你怎么了晴晴？”见秦晴似乎好些了，凌慕言才试探性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听见他的问话，秦晴眸中顿时充满了让人心惊的恨意与愤怒，她仿佛回忆着什么，突然止不住颤抖地抱着头蹲了下来，“妈妈，妈妈……”

凌慕言也蹲下了身，半跪在地上焦急而担忧地看着她，“伯母？伯母什么？晴晴，你到底怎么了？”

秦晴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痕，“他们居然将妈妈的遗物烧掉了，慕言，他们居然敢——！”

凌慕言一愣，“为什么？”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秦晴带着哭腔咬牙道，“若不是我太得意太轻敌，也不会让他们发现我私底下做的事……为了警告我，他们居然将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全部拿去烧了！他们都该死，该死！！”

“私底下？晴晴你做了什么？”凌慕言见她这幅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疑惑，“他们又是谁？”

“他们？”秦晴冷笑一声，“不就是秦江洲和秦雪！”

“伯父和小雪？”凌慕言吃了一惊，不由更是不解，“你们关系不是很好么，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很好？是很好。”秦晴那双通红的眸子带着阴冷与狠意，“好到……”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的程度啊！

真想将秦家洲身上的那层皮剥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已经腐烂地发臭了……他根本就不是人，就是只畜生！不，他连畜生都不如！

凌慕言没有听清，“晴晴？”

“他……”

——不行，不可以让慕言知道她这样的一面！

秦晴猛地惊醒，缓了下情绪，强打起精神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刚刚只是在胡言乱语，慕言你别当真……”

凌慕言一怔，“诶？”

“我就是做恶梦了，怕得不行家里又没人……就只能跑过来找你了。”秦晴就这么深深地看着他，目光深情而绝望。

凌慕言并没有注意到恋人的不对劲，只是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头，“晴晴你真是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怕就打电话让我过去啊，你居然还自己跑来，万一出事了呢？”

“嗯，我错了。”秦晴苦涩地扯了扯唇角，“我就是忘了，然后不知怎地就跑出来了……”

凌慕言无奈地笑了笑，“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不用了。”秦晴断然拒绝，“我一会儿叫司机来接我就好。”

“……晴晴？”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秦晴突然后退一步，温柔地笑了。她伸出双手，神色认真地道，“慕言，再让我抱抱好不好？”

凌慕言愣了一下，失笑，“为什么不好？晴晴你今天好奇怪。”

“嗯，因为做恶梦了啊……”秦晴紧紧抱住凌慕言，她脸上的笑容明明那么温柔，却比最浓郁的黑暗还要悲伤，“所以想再感受一次，慕言身上的温度呢。”

闻言凌慕言一张俊秀的脸不由红透了，“那，那晴晴就抱着吧。”

“慕言，要记住，我最爱的就是你哦。只爱你，真的只爱你……”

秦晴的语气不舍而坚定，就像是再做最后的诀别——

“……再见。”

　　☆、第82章 复仇初恋（四）

“今日下午三点，机场终于出现了凌氏总裁凌慕言的身影，七年前凌慕言出国创下商业奇迹，七年后他的回归又为我们带来什么？下面请听详细报道……”

遥控器掉落到地上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

电视上美丽温柔的主持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却已经失神了。

……他回来了？

秦晴脸色苍白，黑眸浮现出深沉的痛苦，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场夜雨，埋藏在最深处的回忆浮现在脑海里，带起揪心的疼痛。

她永远不会忘记分手的那天夜里，记得雨下得很大。雨滴打在树叶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合着轻轻的风啸声，演奏出一曲悲怆的交响乐。那暗沉的天色与如泣如诉的旋律，就像是在为她和他的感情做最后的……告别。

那个她一直深爱的少年，就站在她的家门口，脸色苍白地一直对自己喃喃着，我不喜欢你了，真的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