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位毕竟只是麟儿,额头的红纱还在……”虞琇沔坦然直视当今天子“皇上,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这…”似乎有所了然,可又不确定。
虞琇沔轻笑,并不在意对方并未跟上自己的思路,缓缓走到窗前,望着花园中的景色“石磊子有国君支持,还有其母妃一族在身后辅佐,在朝堂上实力不小。而那位皇后所出的嫡子固然有不少的大臣支持,却也多是文臣。石磊子生性残暴,那位嫡子自然清楚若非自己称帝,让石磊子坐上宝座,他怕是活不久。既然如此,那位势必会除了文臣外还会抓住武将。据我所知,广济兵权分为五,石磊子母系手上有一位大将军,广济国国君掌握两股保皇派的将军,其他两股一是那位嫡子母系这边,另一位则是战家将军,如今不过二十有六,却是能征善战之辈。而这位战将军远在边疆几乎从不回朝,实则也是保皇派,而他与广济国国君手握的京城一股兵权的钱将军乃是生死兄弟,若掌握了这位,便等于掌握两股兵权,届时皇位之争也清晰明了。
那位不会不知道,我们何不把机会送过去,并让其暗生情愫?若那位嫡子坐上宝座,更为那位将军怀了子嗣,就算心怀天下,却也因自己孕育的孩子和爱人而分去他绝大多数精力。”
“可,虞先生您怎么能肯定这两位能暗生情愫?”酒邵不解,却也问出赵赫池的疑惑。
第60章
虞琇沔笑笑“当年我与林景辉征战边疆时碰到过这位将军,他曾道:羡慕我与林景辉两人能走到如此正大光明,而他说仰慕的那人却高不可攀。战将军就算保全那位的性命,势必也会站在那位身侧,届时若能暗中推波助澜,怕…”
其后的话,虞琇沔并未说下去。
酒邵却看到清楚,那位皇后所出的嫡子如今非常不利。而战将军为了自己仰慕之人性命,势必会暗中支持广济国国君的嫡子,而那位嫡子就算如今对战将军尚未有爱意,却不得不妥协,方能保全性命。
一个孩子的产生,在其中而言,并不难……
“好!”赵赫池大喝声“此事便交给虞先生了。”
虞琇沔笑笑,却并未接下这个差事“此事,想来酒邵应该也能处理妥当。如今之计,我们该在石磊子身上花些功夫。”
“虞先生要做什么,只管去做。”赵赫池挥手,放权道。
虞琇沔领命而去,待人走后,赵赫池坐在宝座上,神情凝重,片刻又自得而笑。
酒邵并未出声,站在他身侧陪伴。
良久,赵赫池起身,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虞先生当初和林景辉成婚三年,为何无果?”
“这…”酒邵犹豫片刻“一来,虞先生是麟儿,不易受孕;二来,林将军常年征战,并不在虞先生身旁。”
赵赫池“嗯。”了声,缓缓点头“虞先生为我赵国付出这么多,朕不该耽误了他。”
酒邵并未接口,但赵赫池话语中的意思,他却明白的一干二净。
为君王者,皆是如此……
但虞琇沔之前一番言辞,又何尝不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赵赫池手中?
曹振淩为他付出这般多,虞琇沔又哪肯只求曹振淩付出,自己却一点都不肯给予。
当今天子重用自己,就算看重曹振淩的能耐和品性,却也会有所顾忌。所以,一个把柄,一个恰当好处的筹码……
走出宫门,虞琇沔仰头,洁白的云,蔚蓝色的天空。
孩子?他的…
若一个孩子能让天子安心,能重用曹振淩和他,又有何不妥?
只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那蠢东西连自己的手都不敢摸了!
虞琇沔抹了把脸,觉得前途坎坷,任重而道远。
回京城后休息了一日,其后便要趁着使团还没来前忙碌。
虞琇沔想了想还是召来才安,才德两人询问在紫黎城劫使团的情况后再作打算。
西哲,江烨霖也在场。才安和才德来时,江烨霖还很是关怀了把多日未见,就算见面也懒得打招呼的两个徒儿……
才安和才德跟江烨霖姓,全名叫江才安,江才德,年纪略略比虞琇沔小上些许,两人各有所长。
如今虞琇沔让他们说说,于是就说说……
西哲料事如神的事先偷偷藏好一大袋瓜子,江才安口才不错,说起来滔滔不绝还惊险无比,西哲揪着吃了大半包瓜子喝了两壶茶,有点想上厕所了……
之前凌耀之战,虞琇沔便发现曹振淩那小子诡计多端,行事果断,用兵丝毫不觉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再想他那神秘的师傅,以及就连他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兵法,心里有了些底。
今儿再听江才安所言,微微皱眉,这可不是用兵如神来概括,而是老兵油子的架势,按理说能做到曹振淩这地步,怕是仗没少打。
可,曹振淩才带过两次兵…虞琇沔决定不再多想,曹振淩是他信任的人,更是他的丈夫,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的事,曹振淩不说自己便装作不知道吧。
“使团的人看过虎天山?确信绑架他们的土匪被杀?”江烨霖再问。
“不错,如今怕是死无对证。”江才德说到此处,似笑非笑的看向虞琇沔“而使团中人,怕也没胆量细说那几日来的遭受。”
“恩?这是为何?”虞琇沔隐约觉得有问题。
才德和才安相视一笑,露出一抹坏心眼的笑容“因为我们的曹小将军对他们用了刑啊。”
毕竟一手带大的徒弟,这笑容自然明白了七八分,江烨霖也扭头看向神色尴尬的虞琇沔。
后者在心里把曹振淩骂得半死,但依旧问道“用了什么刑。”
西哲兴奋的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瓜子啃,壳和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的往外蹦跶。
江才安还有几分良心,俯身在虞琇沔耳旁说了会儿悄悄话。
虞琇沔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我知道了…”
江烨霖给了个眼神,责怪他们怎么不告诉自己。
后者示意稍安勿躁,待回去后细说~
虞琇沔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眼神,端起茶杯抿了口,心里都不知该如何吐糟曹振淩,不过“如此一来他们怕是真不会细说,如此一来广济就算怀疑,也没凭据。”
“不错,唯一知道此事的事外人,何振也快跟着使团入京了。”江才德徐徐开口。
晚膳时,固然江烨霖师徒三人还有虞琇沔的几个亲信和友人,以及曹振淩的手下还留在曹府。
可用餐时,所有人都会流出空间给这两人。
眼下,虞琇沔看着眼前这蠢东西心里就说不出的滋味。能用刑用到广济那群人都羞于开口,这到底要到什么地步?
这蠢东西,满脑子到底想些什么?居然能,能!
可他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怎么就连摸摸自己的手都不敢?!
虞琇沔觉得自己要为这小丈夫,操碎了心,现在别说繁衍子嗣,就是同床共枕都路途遥远。
“琇沔,我保证后天广济来的人不敢乱放屁。”曹振淩把鸡腿肉剥下来,去皮,抽骨,刮油,然后仔仔细细的放到虞琇沔碗里,随后又想了想,裹上张干净的生菜,吃起来爽口点。
“恩…”你背着我做的事儿,我都知道了。虞琇沔心里吐糟,可吃着那肉心里可是愉悦“我给你带的茶饼好吃吗?”
“好吃!!!”自家夫人出去公差居然还能想到给他带好吃的,曹振淩一边吃着茶饼一边都能感动的痛哭流涕,说到这儿,忽然想到自己在紫黎城的收获“我在那土匪窝里找到一件上好的火狐皮披肩,式样简单,皮子油光饱满。便拿回来让人改了改尺寸,前儿送回来,你要不试试?”
“红色???”虞琇沔一直喜穿白,这冷不丁的大红色,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恩…”曹振淩见他反应这么大,也有些忐忑“你若不喜欢便罢了。”
“没!”虞琇沔立刻否决“只是从未日常穿过,现也入秋,试试看吧…”不忍曹振淩失望,心想大不了那红色的斗篷在家中穿穿,独独传给他一人看也不是不可,只要他喜欢。
这话一出,曹振淩兴奋的连饭也不吃,扔下筷子便从隔壁把斗篷捧来,满眼期待的瞅着他。
虞琇沔见他如此,也是无奈,起身。曹振淩抖开斗篷,亲自为他披上。
那火红色的斗篷把虞琇沔精致的五官衬托的越发夺目,张扬的色泽与虞琇沔本身内敛含蓄的气质本该背道而驰,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相融相符……
总之,很好看。曹振淩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嗅着鼻翼下那淡淡的墨香。
虞琇沔乌黑的发丝散落在火红的披肩上,洁白的肌肤被衬托的仿佛泛着光晕……
曹振淩着了魔似的凑了上去,低头,试探的啄了口,见他没反应,又壮着胆子啄了口。
那柔软的触觉,暖暖的,又轻柔的。一触即离,甜蜜柔软的仿佛是只小兔子,让人不忍心下口。
可…曹振淩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他还想亲近亲近,想要得到这个人的所有,全部。
似乎,终于被自己这小丈夫挑逗般的亲吻激怒,等了半天都没进一步,让虞琇沔终于决定豁出去,不要含蓄,更不要脸了!
抬手,便在曹振淩以为虞琇沔恼羞成怒打算扇自己一巴掌,让他消消气时。
他那位夫人两手搂住自己的脖子,仰头便亲了上来…
双唇微微敞开,那亲近融合的滋味让人沉醉不已…
终于…
终于…
良久,回神后的曹振淩紧紧搂住虞琇沔的腰,带入怀中,热切的亲吻,仿佛要把之前亏欠的全部补齐般。
虞琇沔浑身发软的倒在他怀里沉醉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呵,这小子说从未亲近过人,绝对是忽悠他的!
广济第二波使团来的分外狼狈,周良义见到人后询问,王俊和张怡双双对视一眼,并未多言,说的与赵赫池一般无二。
周良义倒是想要细问,反反复复几番询问,倒是把王俊等人激怒了,却并未问出异样。
或许,真的是一个憎恨广济的山匪?
周良义心里是百般不信,但拿不出丝毫证据,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他看向同样狼狈,眼中怀着憎恨的邰奉燚。不过这人来了,此行的目的便也达成了。
他且要看看,这赵赫池,那虞琇沔有何能耐翻盘!
使团再访,赵国势必会有国宴接见。
这几日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湖面碧波荡漾一派悠闲自在的景色,可湖底却翻江倒海般,波涛汹涌。
林景辉仰头喝了酒杯中的烈酒,这几日回到京城颇有几分不得志。
皇上不召见,过去的友人也多是闭门不见。就算有愿意同自己喝一杯的,三句话不离嘴的便是责怪自己怎能如此对虞琇沔。
林景辉越是听越是烦躁,反驳的话卡在咽喉,想说都说不出。
他母亲余淼几次递贴,想要拜访虞琇沔,却都被曹家一口回绝!
真是欺人太甚!
想到此处,林景辉心里暗恨不已。
他清楚战场上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今生永远的败绩,只要再让他回到战场上,只要再次夺得军功,看谁还敢如此轻视自己!
今时今日的耻辱,他势必会一一报复回去!
想到这,浑身的愤怒对虞琇沔的不知好歹,冷情寡意,还有那水性杨花憎恨到极致,当初相恋的感情早已在安夕瑶出现时便淡漠,如今更因逆境而反目。
“这个不知好歹的麟儿!真自以为是了。”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大声说,只能低声嘟噜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