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其影响的苏锦和抬起头,他看到一张哀怨的面孔,“怎么?”
“你以前都不这样的。”东路夹着碗里的米粒,摆弄来摆弄去,也不放到嘴里。
东路那张俊俏的脸做出这幽怨委屈的模样竟是毫无违和感,他愣是让苏锦和萌生出自己好像对不起他的感觉。
“我怎么了?”
“大哥以前吃饭时,都是先给我夹菜的。”
“啊?”
东路更是委屈,“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大哥都先紧着我。”
苏锦和无语的看着他,剩的那一口饭也没心情送到嘴里了,这时东路突然一抬头,不同于刚才的夸张,东路眼中那一点惆怅,让苏锦和跟着一撼。
人也跟着正经起来。
东路看着碗,轻轻的笑了下,“大哥以前对我最好了,我刚到苏府,大家都瞧不起我,欺负我,只有大哥陪我玩,给我好吃的,好玩的,还照顾我,不让人说我一句不是。”
看着东路,苏锦和眼前突然出现一幅画面。
孤苦无依的东路穿着一身华服,却被下人们嘲笑欺负,而傻乎乎的苏锦和挡在他面前,冲着大家乱吼一通,然后把从怀里掏出个小玩意儿,献宝一样的递到东路面前,哄他开心。
因为苏锦和是傻子,所以他不知道东路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所经历的事情,也不会嫌弃他。
在傻子眼里,东路就是一个好看的娃娃而已。
这东路,愈发的让人看不透。
他和昨日简直判若两人,虽然苏锦和的情况很糟糕,但他确信,昨天的东路不是错觉。
“只有大哥管我有没有饭吃,吃没吃饱,有没有衣服穿,够不够暖……”
东路垂下眼睑,睫毛投下那淡淡的影子,美丽到让人心疼。
“行了,别说了,吃饭吧。”苏锦和忍着老腰的酸疼,起身给他夹了个鸡腿,让他不要再缅怀过去。
东路看着碗里的鸡腿,笑的像是要哭出来,然后没再说话,低着脑袋把那鸡腿送到嘴里。
苏锦和默默的看着他,东路这一切,都不像假装出来的。
除非,他演技好到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
苏锦和摸着自己的汤碗,若有所思的将其举到嘴边。
“我走的时候,就大哥一个人哭了。”
苏锦和抬了下眼。
“只有大哥说会想我……”
东路还是低着脑袋,看不到表情。
“留洋的时候,我想的最多的,也是大哥……”
鸡腿吃光了,东路又抬起头,之前那闪着泪花的眼睛,现在再度神采飞扬。
“我每天都盼着赶紧回来,现在,我终于又看到大哥了!”
紧接着,那眼神又是一黯。
“以前,大哥总往我怀里钻,让我随便亲,随便抱,我们还睡一个被窝,大哥不喜欢穿衣服,也不让我穿,不管冬夏,我们总是抱着睡。”
苏锦和的眼睛放大了,举着汤碗,含着那口汤僵住了。
“大哥不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不跟我一起洗澡,还要赶我出去……”
那汤马上就要顺着嘴角流下来了,苏锦和连忙咽了下去,这一大口,让喉结跟着快速的滚动,咕咚一声。
“大哥说他最喜欢我了,哪里都喜欢,大哥也最喜欢亲我这里……”
东路用筷子碰了碰嘴唇……
“我也记得大哥喜欢什么,大哥最……”
“好了东路,好好吃饭,别说了。”生怕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苏锦和连忙打断了。
这一打断,东路的眼神立马又哀怨起来。
“大哥果然不喜欢我了,以前的事情,也只有我记得。”
“东路,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大哥也一定忘了,你说要嫁给我的事情。”
苏锦和手腕一抖,那一碗汤,洋洋洒洒的洒了一衣襟。
那薄薄的布衫,直接透明了。
第二七章 苏锦的由来
“大哥,你的汤洒了。”
经东路提醒,苏锦和才发现自己胸襟温热无比,上面还装点着几片冬瓜及虾仁。
他啊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下面坐着的是他唯一的一床被子,这要是弄湿了,今晚上就只能盖衣服了,苏宅很大,地方也空,尽管是夏夜,房间里也凉得很,不盖被子根本没法睡觉。
这一站起来,老腰错位一样咔吧一声,在他跌回去之前,东路把他扶住了。
“大哥这样真好看。”
东路如是说着,却没有多少赞许,那眼神冷冷的,有点可怕。
这才是东路昨日给人的感觉。
可好端端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苏锦和狐疑的低头,被汤水浸透的衣衫变得透明,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就连颜色也跟着鲜明。
青紫斑驳,那是古劲留下的。
“可惜,不是我弄出的。”
苏锦和的脸色变了变,抓着衣襟推开了东路。
他们的距离分开没多远,东路一个大步又贴到了他身上。
“苏锦,知道么?昨天你在我面前做那事儿的时候,我就石更了。”
他在他耳边,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声音说。
苏锦和迅速回头,他说过,东路敢做一点逾越的事情,他就赶他出府。
可这一转身,看到的不是东路危险的表情,鼻尖碰到个冰凉的东西,满眼的金黄。
“给大哥的礼物,大家都有,大哥也该有几件像样的东西带在身上。”
那是一块怀表。
圆圆的,中间微凸的盖子上刻着花纹,上方挂着条金色的链子,这东西苏锦和过去只在电视上见过,那是这个时代上流人士的象征,一块怀表可以换很多很多东西。
这个礼物对苏锦和来说,太过贵重。
他没打算接,也不会收东路这不清不楚的东西,可东路根本没给他推诿的机会,往他手里一放,掉头走了。
苏锦和只来得及“哎”了声,屋子里就又剩他自己了。
看看那怀表,又看看自己这身衣裳,得,过后再找机会还他吧,现在换衣服是主要的。
苏锦和磨磨蹭蹭的换了衣服,又把自己的被子抱回床上,东路这一中午都给他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摆弄着那块怀表,苏锦和满脑子都是东路怪异的举动,无论是帮他垫被子还是刚才那可怕的眼神。
不过,说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第一次精准的看到时间,指针这东西让他无比怀念,在丰城,大家还习惯用时辰来计算时间,每次老管家一说什么时辰,他就要掰着手指头数子丑寅卯。
苏锦和拎着怀表上的链子,看着它在面前打转,就在那东西起到催眠效果并且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东路又回来了。
还带了个洋人。
风风火火的杀进了苏锦和的屋子。
苏锦和迷迷瞪瞪的看着他们,他刚要爬起来,就听东路对那洋人用洋文说了些什么……
对于一个与时俱进的修车工来说,苏锦和听的懂英语,也能做基本的交流,虽说比不上东路的流利程度,可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东路的大意是,我大哥腰不好,麻烦他给按几下。
那洋人大方的表示没问题,然后就搓着手X笑着冲着苏锦和过来了。
苏锦和吓的毛都立起来了,他腰疼是因为古劲,不是扭了也不是摔了,所以根本用不着跌打师傅来按摩吧!
这完全是两回事,东路他明明知道的!
苏锦和只来得及说了声NO,接下来就是惨绝人寰的尖叫。
“东路少爷。”
这时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抬了台留声机进来,东路对着他们一摆手,那二人手脚麻利的把留声机放到窗边桌上,并放好唱片,老式京腔飘扬而出。
东路拽了张椅子,对着床榻翘着二郎腿,看着那洋人给苏锦和按摩,单手不停的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偶尔脑袋也跟着那么小小一转,看起来好不惬意。
洋人手重,苏锦和敞开了嗓子叫,就这样,他的惨叫伴随着老式京腔,让苏府的这个午后,无比闹腾。
……
七月末,天气依旧炎热,但风中已经透出一丝凉意。
苏锦和靠坐在人力车中,那眉头微微蹙着,他是被东路强拉出来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东路就像个黏人的弟弟,无时无刻不缠着他,拜他所赐,苏锦和都没留意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好的。
“苏锦,要不要吃瓜子?”
在东路的授意下,人力车平稳且缓慢的前进着,两辆车子挨的非常的近,近到他们可以耳语。
苏锦和看了眼那炒货店,“不吃,你不是要去听曲儿么,茶楼里不都这些玩意儿。”
“话是没错,不过外面的炒货好吃一些。”东路如是说着,却没让车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