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虽如此,但最后吴老还是非常惜才地揽着人家小姑娘的肩膀,众人一起拍了张大合照。在全场观众的掌声中,这次华清杯的复赛已经正式告一段落,前六名成功晋级决赛,将在半个月后再拼冠军。
电视直播一结束,人家小姑娘就冲上来要了戚暮的签名。戚暮温和地笑了笑,在上面签下了一句鼓励的话外,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小姑娘紧紧地抱住那个小本子,一直不停地说着“请您一定要加油”、“我会永远支持你”之类的话。
等到戚暮下了舞台、打算离开音乐厅的时候,他还没再多走几步,忽然便听到身后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那个……戚暮!”
顺着那声音,戚暮惊讶地回头看去,当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他眸子微微一缩,从记忆里想起了这个名字,认出了这个一年多没有再见过的人:“盛彦辉?”
来人,正是戚暮在B市参加小提琴比赛时遇见过的盛彦辉。
此时的盛彦辉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装,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已经全然没有了一年前的莽撞青涩,仿佛成为了一个优秀卓越的精英。但是当他看到戚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耳尖一红,然后轻声道:“嗯,是……是我。”
戚暮并没有察觉对方的失态,他笑着颔首:“好久不见了,盛彦辉,你现在是已经从慕尼黑音乐学院毕业了吗?怎么回华夏了?”
盛彦辉抬步走到戚暮的身边,道:“嗯,我还剩下半年的课程,马上就要毕业了。卡尔老师认为我需要出来多历练历练,我就回到华夏,想组织一个四人小乐团。”顿了顿,他又说:“你也要出去……一起走吗?”
戚暮轻笑着点头,两人一起往音乐厅外走去。
“四人小乐团啊……看样子你是打算在未来的半年来,进行一些小型的室内演出?”戚暮想了想,又道:“这样其实挺好的,四人乐团人数不多、音乐效果比较好掌控,而且又能得到历练的效果。”
得到青年的赞同,盛彦辉立即点头:“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等隔了十来米都能感觉到门外呼啸冷瑟的晚风时,盛彦辉脚下的步子慢慢地放缓,低声道:“其实戚暮,你在巴黎爱乐音乐厅的那场演出……我去听了。”
戚暮倏地一怔,诧异地问道:“咦?你去了吗?怎么没有告诉我?”
盛彦辉喉间一涩,有些艰难地笑道:“我当时也比较忙着赶回学院,就没有……就没有打扰到你。你表现得很出色,真的!”
戚暮谦虚地笑着点头:“谢谢你的夸奖,虽然很久没有听过你的琴声了,但是我相信能得到卡尔教授的认可,你也很优秀!”
灿烂刺目的音乐厅灯光将青年黑色的头发照射得泛了一层金黄,精致的眉眼早已笑弯,那语气仍旧温和随意到让人不由感到一丝亲近,但是盛彦辉却知道,这个人……
早已优秀到让人仰视。
在去听戚暮的那场音乐会之前,盛彦辉也曾经与慕尼黑学院乐团合作过,并且登上过慕尼黑日报的音乐版块。
在到了学院之后,盛彦辉每天都非常刻苦地练习。因为他的脑海里始终有一个青年的背影,那个人在B市的小型室内音乐会上用实力真正地打败了他,让他输得心服口服。盛彦辉非常想抵达那个青年的身边,看到对方吃惊的神情、得到他微笑的祝福。
但是当他听了那场音乐会后,他才真正发现——
自己和这个人,差距越来越大。
这个人拥有那么卓越的天赋和实力,难道还付出了比他更多的努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还要努力。
当听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小提琴系的朋友说,阿卡得教授家的小七,每天至少练琴八个小时以上的时候,盛彦辉真的沉默了。所以他找到了自己的老师,希望能够更早地出去闯荡,提高视野。
“那么我就先去乘地铁了,盛彦辉,你一起吗?”
青年低悦好听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盛彦辉的思绪。他愣了愣,然后摇首道:“我的酒店好像是在另外一个方向,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戚暮却是摇头,笑道:“你都说了,在另一个方向,这就不麻烦你了。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见,希望你能组成一个属于自己的乐队!”
朦胧昏黄的月光下,盛彦辉呆怔在原地,望着青年渐行渐远。他有种预感,今晚……可能是他与这个青年这辈子最为接近的那一刻,如果有的话他再不说出口,恐怕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盛彦辉艰难地上前一步,高喊道:“戚……”
声音戛然而止,盛彦辉惊骇地瞪大双眼,只见一个俊美挺拔的男人面色不悦地从音乐厅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抬眸望了他一眼。
在盛彦辉怔愣的时候,他只见到那个挺拔俊秀的青年一脸惊喜讶异,接着非常高兴地给了这个男人一个拥抱,两人再一起向前走去。
盛彦辉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却从没见过青年的脸上出现过那样温柔的表情,好像见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那是一种完全遮掩不住的喜悦。
盛彦辉慢慢地沉默了,他放下了手,目送着这两个人的离去。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闵琛回眸看了一眼那个神色黯淡的男人,凤眸微眯,只听一旁的青年惊喜地说道:“你怎么来S市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在门口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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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娃:咦,为什么我的手里多了火把和孜然?
盛彦辉:……给我一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用你的体温,温暖我的体温。
漆黑深沉的夜色下,绚烂多彩的霓虹灯将城市点缀成了灯的海洋,大半片天空被灯光渲染成了艳红色,与白昼无异。
走在S市音乐厅的乳白色大理石柱下,戚暮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笑着说道:“话说我今天要是在音乐厅里多呆一会儿,那你岂不是要等很久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S市晚上的风还是很冷的。”
似乎是刚从柏林赶来,闵琛还拉了一个小巧的黑色行李箱。听了戚暮的话,他若无其事地抬眸望了青年一眼,薄唇微勾:“那就等一会儿?嗯,到时候让你为我取暖。”
戚暮闻言一愣:“取暖?怎么取暖?”
“把我的手放在你的手心,用你的体温,为我取暖。”
即使是在说这样厚颜无耻的话,男人也依旧语气镇定,神态自若,仿佛说的是一件“今天晚上吃什么”这样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似的。而戚暮早已红了耳根,为这家伙的厚脸皮给害羞到了。
对面一道汽车的强光照射而来,戚暮眸子一眯:“其实你怕冷也没关系。”
闵琛倏地一愣,诧异地看过去:“什么?”
“正好冰镇了一下后,可以做成红烧蹄膀。虽然……”一边说着,戚暮一边拉起了闵琛的左手仔细地看着,然后嫌弃的“啧啧”了两声,道:“虽然这蹄膀上的肉呢,是少了点,但是肌肉还是比较有力道的,嚼起来估计也挺有口感。”
闵琛:“……”
戚暮将那只“蹄膀”放下,揶揄地笑了笑。青年精致昳丽的面容上带着调侃的意味,这和往日大不一样的表情让闵琛漆黑的瞳孔更加暗沉了几分,良久,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问道:“你还和他聊天。”
两人正好往地铁口走去,戚暮一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男人薄唇微抿:“你还和他聊天。”
“……我和谁聊天了?”
“刚才那个人。”
戚暮这才意识到对方指的竟然是盛彦辉,他无奈地道:“拜托,我记得你好像还听过他的演奏的吧?就是去年在B市的时候,谭老和杜哥组织过一场私人小型室内音乐会,他也上台演奏小提琴的。”
谁料闵琛却轻飘飘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没印象。”
戚暮:“……他叫盛彦辉。”
“不记得。”语气肯定,斩钉截铁。
“……”
你连一本书厚的总谱都能一下子记住,还记不得人家盛彦辉的名字吗!!!
轻轻地叹了声气,戚暮哭笑不得地解释说:“我也是突然碰到盛彦辉的,一年多没见了,就和他多聊了几句。”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等会儿,我以前和克多里、丹尼尔他们聊天怎么没见你说过?”
闵琛俊美深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我很生气”的表情,然后道:“他对你有意思。”
戚暮:“……”
你是从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啊!
有读心术的闵琛:“我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戚暮:“……”
真是对这个突然吃起飞醋的家伙没有脾气了,戚暮干脆直接转移话题:“对了,你今晚酒店订好了吗?突然拿着东西就过来了,有让丹尼尔帮你订酒店吧。我要后天才打算回维也纳呢,明天还要去拜访一下吴老前辈。”
沉默了片刻,闵琛低声道:“丹尼尔没订到房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他的办事效率很糟糕,他说S市最近是旅游高峰期,很难订到房间。”
戚暮:“……”迟疑了很久,他才无可奈何地说:“你老是让丹尼尔给你背锅,这样真的好吗?”
闵琛:“他不介意。”
“……”可是我很介意的啊!
不过戚暮虽然这样说了,可他实际上也没打算让这个家伙真的跑到其他酒店混两晚上。
很久(一周)不见的两位爱人,一个刚穿越了小半个地球,从柏林赶到了S市,旅途劳顿;另一个又听了一整天的乐曲,精神疲惫。因此两人只是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后,便又互相道了声“晚安”,然后就关闭了房间里的灯。
当然,这也是想象中最美好的情况。不过三秒,戚暮便面无表情地拍掉了某只伸过来的“蹄膀”,没有好气地说:“好了,明天早上还得去拜访吴老呢,早点休息。”
闵琛:“……”
过了许久,他语气失落地道:“吴老重要,还是我重要?”
戚暮想都没想:“吴老重要。”
受到会心一击的闵琛:“……”
在一片黑暗中,戚暮慢慢适应了这黯淡的光线,他望着另一块枕头上男人消沉失落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开来。戚暮伸出手指,轻轻地描绘着对方的眉眼,手指从俊挺的眉骨滑落到抿成一线的薄唇。
最后他轻声道:“你更重要。”
冷峻冰封的面容一下子柔和起来,闵琛低声“嗯”了一句,接着便伸手揽过了青年的腰身。
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用你的体温温暖我的体温。
闵琛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你看……现在不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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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拜访吴老的时候,戚暮特意带了几个大大的礼袋。闵琛十分识相地拿过了比较重的两样东西,这让戚暮一开始想要脱口的“要不你还是留在酒店吧”,也咽回了嗓子里。
吴盛涛是S市音乐学院的终身荣誉教授,在华夏古典音乐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曾经写过的几首交响乐和练习曲,都成为了华夏年轻小提琴手的考级曲目,甚至在国外的作曲家中也是名气不菲的。
戚暮昨天在华清杯比赛的时候就和吴老说过,今天会来探望他,但是当后者发现戚暮的身后还跟了个熟悉的身影后,吴老也是微微一怔,接着才面色严峻地将他们二人放进门内。
吴老的家是S市最常见的两层老房子,格局非常温馨,用色也大多是温暖的颜色,刚进门戚暮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家的气息。
进屋以后戚暮才发现,原来吴老的贴身助理小陈也在,这位干练精明的助理为他和吴老斟上了一壶茶,接着便非常识趣地离开了书房,带上了书房的门,顺便带上了……某个不速之客。
闵琛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男人,只见对方说道:“闵先生,您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姿态大方得体,语气温和却又不显得促狭。
很少遇到这样比较有气势的年轻人,闵琛眸色一凛,颔首道:“你好。”
“要喝杯茶吗?”
闵琛接过对方手中的茶壶。
书房外,这两个人就这么客套有礼地交流起来,闵琛想要开展一个话题,还是非常得心应手的。而书房内,戚暮则与吴老交涉着,青年面带笑容,恍若春风,让这个桀骜冷淡的老头也慢慢的面色柔和起来。
等到戚暮出了书房,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小陈十分热情地送他们出门。
刚走到玄关,闵琛脚下的步子一滞,转首看向那个精明能干的年轻人,问道:“刚才聊天的时候,你对我的音乐会非常了解,冒昧的问一下……你是我的乐迷吗?”
小陈忽然一愣,然后笑着摇首:“我很喜欢闵先生的音乐,但是……我更喜欢小七的琴声。”
在戚暮惊讶的目光中,小陈从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几张有戚暮合作过的专辑,里头甚至连德交的那出歌剧《唐璜》都有,让戚暮也颇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