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青年捂着胸口,幽怨道:“你是打算在里面扎根吗?这都几点了?”
男子皱了皱眉,低声嘀咕了一句,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而后惊讶道:“这么久了?”
青年想要吐血,敢情这死人还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多久呀,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门打开?!”特么的到底是谁锁的门?!
男子不自觉的看了楚君逸一眼,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股子心虚又冒出了头,他冲着门外道:“该!谁让你骗我过来的!”
“你别不识好人心!哥哥是在帮你的忙,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你也好意思说是我兄弟?!”青年怪叫道。
男子抽了抽嘴角,这话说得可真够缺德的,不过他被骗来这点是坐实了,他也就不计较门外那货的自作主张。
楚君逸抿了抿唇,想笑又觉得不太好,轻咳一声压下了嘴角的弧度。
青年见没人开门,更是怨念道:“哥哥好心找人帮你脱处,谁知你却不领情……”
这话还没说完,紧闭的门一下子被拉开,男子黑着脸杵在门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杀人。
楚君逸面色古怪,心里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滋味,见青年看过来,胡乱的点了下头。
男子咬着牙,恨不得捶死面前这货,他转头看向楚君逸,脸色僵硬道:“谢谢你的茶,这次算我请。”
楚君逸摇头道:“我是主,你是客。”所以不用你付钱。
男子听明白了他的话,深吸一口气,扯着嘴角道:“那下次换我请你。”说完这话,他一把勒住青年的脖子,手掌捂住青年的嘴,一步踏出,还不忘顺手关门。
直到走出茶楼大门,男子才将青年放开,青年立马跳离三步远,伸手揉着酸痛的脖子,目光里满是幽怨和控诉。
男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谁让你刚才胡说八道的?!”
“我胡说什么了?”青年很是不解,而后抱怨道:“你宁可去跟陌生人喝茶也不肯见老子介绍的姑娘,你对得起我吗?”
“莫名其妙的把我骗来,你对得起我吗?”男子反问道。
青年嘿嘿一笑,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喜欢女人,没关系,哥哥给你介绍男人。”
男子无语的后退一步,满脸嫌弃的将人上下一打量,嘲讽道:“这才多久没见,你竟然转行干起了拉皮条的买卖?”
“会不会说话?!”青年瞪了他一眼。
男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我。”青年快走几步跟了上去,问道:“对了,我还没问呢,刚才那人是谁呀?你认识?不然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
男子脚步顿住,脸色忽明忽暗,转头恨恨的瞪向身旁之人。
“怎么了?”青年被瞪得莫名其妙。
“我忘记问了……”男子磨牙道。
“问什么?”青年奇怪道。
“他的名字!”男子泄气道:“你说我现在回去问他,他能告诉我吗?”
青年语塞,琢磨琢磨这话里的意思,抽着嘴角道:“你们俩在里面呆了那么久,竟然连名字都没问?”
男子脸一黑,双手握拳,看向青年的目光十分不善良。本来他只是想在里面躲一会儿,后来气氛太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待到想说的时候面前这货又跳出来刷存在感,要不是怕他胡言乱语,离开之前肯定问到了名字。
“你这是看上他了?!”青年难以置信,“你们俩才认识多久呀?一见钟情这玩意儿真的存在?!”
男子没有理会他的话,转身就回了茶楼,但楚君逸此时已经离开了,前台小姐又不肯透露顾客信息,男子只得扼腕而归。
“你真的看上他了?”青年锲而不舍的追问。
“不知道。”男子神情有些萎靡。
青年抹了把脸,正色道:“说说看,哥哥帮你分析一下,你看上他哪里了?”
“都说了不知道。”男子轻叹道:“就是感觉……心里痒痒的,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就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还有没有别的?”青年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会不会想要去拉他的手?抱他?亲他?拉他上……”
“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男子十分嫌弃。
“哥哥是为了你好。”青年捶胸顿足。
男子毫不领情,冷声道:“为我好就别再出幺蛾子。”
青年可怜兮兮的看他。
男子不为所动,接着道:“下次不许再胡言乱语。”脱处呀,介绍姑娘啦,这些都可以省了,必须的!
青年:“……”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在男子拖着青年离开之后的几分钟内,楚君逸也收拾东西离开了茶楼。
回到家,楚君逸连衣服都没换就扑到了床上,今日之事对他的冲击不下于同学会那天,他竟然见到了一个与顾诚之一模一样的人。
不,说是一模一样也不正确,他们之间相同的只有外表和声音,内在完全不同。
比起顾诚之,方才的男子更加张扬,那种神采并未遭受过磨难的洗礼。
在他这个年纪,顾诚之已经在战场上厮杀了好几年,又有父亲被杀,母亲被长辈逼死,自己被坑得嫁了人的经历,种种压力落到头上,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也更加稳重。
他爱顾诚之的人,更爱他的心。
如果只有那副躯壳,没有他们之间的记忆,怎能算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楚君逸紧闭双眼,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声响。
方才两人对坐喝茶,楚君逸一直在观察那个人,行为举止不同,说话语气不同,看他的眼神……也是不同的。
他希望能找到那个人,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如果只是外表相同……那还不如不见,至少他可以想象那个人活在另一个地方,他们仅仅是错过了而已。
楚君逸在床上趴了许久,起身后默默去了卫生间,冰凉的水洗去了失态的痕迹,双手撑着洗手台,将脸埋回水中。
“你的手真好看。”
一个声音突然窜进了楚君逸的脑海,失神的瞬间让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水中闭气,呛到了水,咳得差点把肺给吐出来。
楚君逸咳得满脸通红,拽过一旁的毛巾开始擦脸,心不在焉的想着刚才冒出来的那句话。
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去夸赞另一个陌生男人的手吗?
摊开手掌,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看上去的确不错,但楚君逸肯定不会去注意别的男人或是女人的手,除了那个人以外,谁都不会。
像他这种带有前世记忆的人应该很少,不然世界早就乱套了。
那么……他能否猜测,那个人就是顾诚之的转世,他只是没有前世的记忆,但……前世的记忆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
这样想着,楚君逸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或许,或许他能恢复前世的记忆,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楚君逸眼中泛起光亮,但在抬头看到镜中之人时,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泼来,眼底泛起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一双眸子空洞异常,不带一点生气。
是了,楚君逸现在的容貌与前世截然不同,可以说是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就算那个人找回了前世的记忆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穿透这层皮肉,看到他的灵魂不成?
从失望中看到了希望,再由希望转向绝望,如是而已。
那一夜,楚君逸辗转反侧,疲倦袭来,但他却没有一丝睡意。
他的三观早已破碎重组,两次死而复生的经历注定了他与唯物主义无缘,至于唯心……他只想知道那个人到底能不能恢复前世的记忆。
或许,那个人的灵魂并不是顾诚之,只是那具躯壳与顾诚之相同,而顾诚之的灵魂正在其他人的身上,就像他一般。
又或许,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灵魂一说,他只是得到了大晋朝的楚君逸的一抹记忆,而后便被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若是如此,那他到底是谁?他与顾诚之之间……是否还有可能?
一夜未眠,楚君逸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但他想去求证,只是这般猜想,他觉得不甘心。
他等了那么多年,不想用一句“无缘”抹去多年的等待,他的未来还很长,他不希望未来活在一片灰暗之中。
之后的一个月,楚君逸起早贪黑的查阅资料,除了卫教授布置的课业以外,其他时间都被他投入到查找“灵魂”、“记忆”、“前世”上面。
哲学、宗教、神学、医学……只要是与之相关的书籍,楚君逸都会一一翻看。
这段时间,楚君逸几乎快要住在图书馆里,管理员看向他的目光也日渐诡异,这孩子看书看魔性了吧,他家导师怎么不管管?
其实卫教授也是有苦难言,手下的学生刻苦勤奋,哪个老师会不高兴,可是勤奋过头了就没法高兴了。
他就不明白了,之前看楚君逸情绪低落,给他放了两天假,等到假期结束,情绪没好反而变差,直接从低落变成了失魂落魄,整天跟游魂似的,天天扎进书堆里就不出来。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这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要不是楚君逸一直在他眼前没犯过病,他都要以为这孩子染上毒瘾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人名教师,他不能放任自家徒弟这般糟践自己。
于是乎,他把楚君逸从书堆里捞了出来,开始谈话。
“君逸呀,你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呀。”卫教授放缓了声音道:“有事就跟师父说,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楚君逸面色苍白,目光涣散了一下,随后笑道:“没什么事。”
没事个屁!卫教授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磨了磨牙,接着道:“你最近看书太用功了,应该适当休息休息,劳逸结合才是正理。”
楚君逸沉默片刻才道:“我没觉得辛苦。”
老子觉得辛苦!卫教授的老妈子心都快被逼出来了,他教自家儿子孙子都没有这么费劲过。谁家孩子不是逮到个空闲就偷偷懒,以前楚君逸也这么干过,怎么现在就把自己当成金刚超人了?!
楚君逸见卫教授像是气得狠了,连忙过去帮他顺气,嘴里还道:“师父消消气,有火您就发出来,徒弟听着。”
卫教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把你的作息改了我就消气了,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吗?就算超人也是要睡觉的,你说说你一天才睡几个小时?!”
楚君逸低头听训。
卫教授泄了气,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凡事看开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要是身体垮了,还谈什么未来?你说对不对?”
“恩。”楚君逸低头应了一声。
“行了,下午你也别去图书馆了,在办公室睡一觉。晚上去师父家吃饭,听到没?”卫教授道。
楚君逸犹豫一下,但在卫教授的灼灼注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现在卫教授对他是真不放心,在办公室里架好折叠床,看着楚君逸躺上去,也不离开,拿了本书就坐到了一旁,一边看书一边盯着楚君逸。
“师父,您下午没事?”楚君逸忍不住道,有事就去办,没必要在这里盯着他。
卫教授皮笑肉不笑道:“管好你自己吧,我就怕自己一个转身,你又溜去图书馆了。”
楚君逸:“……”他的信誉又那么差吗?
卫教授拿过桌上的毛巾,叠了两下就糊到了楚君逸的脸上,恶声恶气道:“睡觉!”
楚君逸无奈,闭上双眼,本以为会失眠,没想到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卫教授取了件大衣盖到楚君逸的身上,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变着法的跟自己过不去,睡个觉都要有人盯着,真是不省心。
楚君逸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擦黑,他坐起身时还有些怔愣,好似没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