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不知道简言是没发现他刚才的话有问题,还是发现了却故意不提。不过,简言既然不提,阿辞便也不会主动多说。
“那劫匪不像是在撒谎,他好像的确和这案子没什么关系。”阿辞沉吟了一下,问,“这件事情,只有你和木头知道?”
“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简言点头,“我原本还想给法证的同事打电话,但因为接到张教授的电话,都没来得及打。”
简言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肯定没有泄露过这个消息,至于木头……”
“木头也不会。”阿辞随口应道。
简言其实也没怀疑覃木,但是听到阿辞这样说,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说:“你很了解他啊?”
阿辞听出了其中的醋味,小小的懊恼了一下,飞快的想出一个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木头,他直接换了药瓶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多方便?何必绕一大圈,弄这么一出呢?”
顿了顿,又说:“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你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会不会是无意中泄露的?可是,木头途中没接过电话,没遇到过别人……难道是……窃听器?”
两人没和旁人接触过,那么短的时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在严默家找到药瓶的时候,消息就已经泄露了。如果真的是窃听器,要么在简言或者覃木身上,要么就在严默的家里。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有点凝重,一起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走了两步,简言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有点抱歉的问阿辞:“审了这么久,饿了吧?”
阿辞还在想窃听器的可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刚好小黑从办公室出来,简言忙叫住他:“大家都还没吃饭吧?中午我请客,你去点菜吧,你每次不是最喜欢点菜了?”
小黑一愣,简言平时很懒散,但是一有案子,他就化身工作狂,经常会忙到忘记时间,吃饭都是要靠别人来提醒的。今天,他居然记得请人吃饭,实在不能不叫小黑吃惊。
莫名的,小黑就觉得,简言今天记得吃饭,是因为阿辞在。
上次的事情,小黑对阿辞是觉得有些抱歉的,这个时候便有心讨好,主动问道:“阿辞,你喜欢吃什么菜?他们的口味我都知道,就你的不知道。”
阿辞随口说了一句:“我不挑食,都可以。”
简言在旁边补充道:“别全点麻辣的菜,点一些清淡的。”
阿辞看了看简言,小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能吃辣的……”
简言瞪了他一眼,说:“伤还没好,吃什么辣的?”
小黑正想接话,却见简言在下一秒又转了温柔的表情,声音里全是宠溺:“等你伤好了,想吃什么我都陪你。”
这还是他认识的简言?想到早上因为自己一句“绝配”赚来的年假,小黑忽然觉得眼睛疼,说了一句“我去点菜了”,然后转身就跑。
“都饿成这样了么?”简言不解的看着小黑的背影,又扭头看阿辞,“你也饿坏了吧?”
阿辞眼底的笑意还没散去:“我还好。”
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笑笑看到他们,忙说:“小倪刚才送了饮料上来,你们快来选。”
小倪叫倪栢,是个聋哑人,在市局门口开了家小便利店。简言每个月都会在他店里订零食饮料,作为重案组的福利,小倪每隔几天就会来送一次。
简言伸手在装着饮料的篮子里挑了一瓶奶茶,拧开瓶盖,自己却没喝,顺手递给阿辞,说:“你喝这个吧。”
然后,自己又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谢谢。”阿辞低头优雅的喝了一口奶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各自做事,两人的动作没人注意,可刚进办公室的向阳却全看进了眼里。
向阳一脸懵逼,阿辞不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吗?上次不是还赤手空拳打退了七八个混混,救过简言?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会拧不开一个瓶盖?
然而,无论是简言还是阿辞,都没觉得有丝毫不对。
难道是自己不对?向阳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阿辞含笑的眼睛,忽然转头去看笑笑。如果连阿辞都需要人帮忙拧瓶盖,那笑笑一个女孩子,他帮忙拧一下瓶盖,也不会很突兀吧?
笑笑刚好也拿了一瓶奶茶,向阳一阵激动,正想走上前,却见笑笑只用了两根手指就拧开了瓶盖,然后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瓶。
向阳:……
简言和阿辞去找了覃木,和他说了关于窃听器的推论。覃木想了想,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了。
可是,覃木和简言身上,都没找到窃听器。
“那就只有严默家里了?”覃木抬头,“头儿,我去严默家里找。”
阿辞有点担心:“你昨天不是熬了一个通宵,要不……”
“一个通宵算什么?”覃木精神看起来确实很好,“做我们这行的,还能怕熬夜?是吧,头儿?”
简言看今天覃木特别的斗志高昂,知道他还是很在意证物在自己手上被换掉的事情。
便也没阻拦,点点头道:“行,找个人陪你一起吧。”
简言扫了一圈,沈冰念主动举手:“头儿,我陪木头去吧。”
“好。”简言点点头,下意识的看了程子谦一眼。
他刚才想到阿谦喜欢沈冰念,要不要给他制造一个机会?可是,很快又想到之前这些同事帮着沈冰念追自己时,自己那种郁闷的心情,便打住了这个念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程子谦要真喜欢沈冰念,就该自己去追。
简言没叫程子谦,沈冰念却叫了:“头儿,让阿谦也一起吧?他找东西,最厉害了。”
简言有点惊讶,下意识的先看了阿辞一眼,阿辞正好也朝他看了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一起,都愣了一下。
简言咳嗽一声,说:“行啊,你们吃了饭再去吧,我叫小黑点菜去了。”
“不了,我们先去找东西。”沈冰念朝程子谦笑了一下,“阿谦,走了!”
几人刚走,餐馆的小哥就送菜上来了,笑笑在门口喊:“都快来吃饭了!”
然后是向阳的质问:“小黑!为什么今天的菜这么清淡?”
小黑看了一眼简言和阿辞,假装没听到。
简言走过来,拿筷子敲了一下向阳的头:“看你火气太重,专门给你降火的。”
向阳再次一脸懵逼,他什么时候火气重了?
第33章
刚吃完饭,老高他们就带着陆雨晴回来了。
简言站起来就往外走,阿辞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站起来,但是想了一下,没动。
简言走了两步发现阿辞没跟上来,回头叫了一声:“阿辞,快点。”
阿辞应了一声,这才站起来,两人一起去了审讯室。
向阳坐在笑笑旁边,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说:“笑笑,我失宠了是吧?”
笑笑没明白向阳的意思,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向阳解释说:“你看啊,以前头儿审讯的时候,最喜欢带我了,他还说我能配合他呢。可是,你看刚才,头儿看都没看我一眼,心里眼里都只有阿辞。所以,我是失宠了,对吧?”
笑笑听他这说法,笑的不行,点头道:“对啊,你是失宠了。”
向阳看看她的笑脸,将头靠在她的肩头,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说:“笑笑,我需要你的安慰。”
笑笑还兀自笑的不可自拔,也没觉得向阳的举动有什么问题,很顺从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嘴里哄着:“乖啊,头儿不宠你了,以后姐姐宠你。”
“那你要说到做到啊。”
向阳顿时眉开眼笑,还在笑笑脖子上蹭了蹭,伸手虚虚的抱着笑笑的肩膀。
果然,还是得学简言的不要脸,才能追得到媳妇。不愧是队长,比他们段数都高。
“好了,你还来劲了!”笑笑拍了简言一巴掌,“快起来,我们去监控室看他们审讯。”
陆雨晴看到简言和阿辞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一脸的平静淡然。比起陈河强撑的淡定,她就自然多了。
简言每次审讯前,照例是要沉默那么几分钟,用来观察嫌疑人。
监控室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简言会怎么开口,他每次开口,总是能找到刁钻的角度,特别的与众不同。
然而,这次先开口的却是阿辞,他看着陆雨晴问:“你喜欢陈河吗?”
这个问题,是陆雨晴怎么都没想到的。她惊讶的看着阿辞,淡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眼底飞快的闪过浓重的厌恶之情,却又很快垂下头去,低声说了一句:“当然……喜欢。”
“你眼底的厌恶都快夺眶而出了,当我们都瞎啊?”简言哼了一声。
监控室里,笑笑忽然对向阳说:“你有没有觉得,阿辞的审讯方式,和头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向阳眼睛一亮,点头。简言总是习惯在审讯的时候,第一个问题问的出其不意,扰乱嫌疑人的心绪,阿辞这个问题,明显也是一样的效果。
这两个人,还真的是“绝配”,向阳忍不住说:“难道,是因为他们是师兄弟的关系?”
“得了吧,咱们局里警校毕业的还少了?还有谁能和他们一样?”笑笑顿了顿,哼了一声,“他们俩,绝对有JQ。”
向阳默默点头,所以他失宠也不冤了。
审讯室里,陆雨晴捏紧了手指,终于点了点头:“没错,我不喜欢陈河,可那又怎么样?”
“不喜欢他,为什么做他的情。人?”
“情。人而已,玩玩罢了,喜欢不喜欢,有什么打紧?”陆雨晴却像是已经恢复了镇定,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毫不在意的说。
“是为了报复你老公吧?”阿辞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一下,说,“我们了解到,你大学刚毕业就嫁给了你老公,你们那个时候感情很好,你为了表示真爱,主动要求做了婚前财产公证。可是,你老公显然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不仅喜新厌旧,还公然把情。人带回家里来,就睡在你们俩的床上。你受不了,所以才找了一个情。人,想要报复他对不对?”
陆雨晴瞳孔猛地一缩,手指再次攥紧,呼吸都快了几分。
简言的手机这个时候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眉头微蹙,然后把手机推给阿辞。
阿辞低头一看,是覃木发来的,严默家里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窃听设备,并且现场也没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那就说,窃听器是放在覃木或者简言身上的了,能在这两个人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放窃听器,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阿辞面不改色的抬头看着陆雨晴。
陆雨晴手指攥紧了又松开,点点头,说:“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喜欢不喜欢陈河,并不重要,反正他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报复的工具还是杀人的工具?”简言插话进来,“4月10号那天,你偷偷回到溪陵市,还乔装打扮回了自己家,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回去抓奸的。”
“我……”陆雨晴显然没想到,警方已经找到了她偷偷回来的证据,她思绪已经被打乱,一下子卡壳了。
“你恨死严默了,早就想杀了他。找陈河当情。人,原本是想让陈河做那个凶手的,可是没想到,陈河却不愿意。你无奈,只得自己动手,从出差的城市偷偷赶回来,乔装打扮以后回到家里,把安眠药下在严默的食物中。等到严默死了以后,你又给陈河打电话,骗他去拿你出轨的证据。证据当然是假的,你只是骗他到现场,想要坐实他是凶手这件事情。你还让陈河去帮你买安眠药,在药瓶上留下他的指纹。这样一来,陈河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简言一字一句的说完这段话,又加了一句,“汽车站的监控,小区的监控,以及你在家里给陈河打电话的记录,我们都有,你还想否认吗?”
陆雨晴脸色已经彻底变了,呼吸急促,眼神闪躲,却死不开口,很明显还在想要怎么为自己开脱。
阿辞忽然说:“其实,我很奇怪一件事情。”
陆雨晴抬头看了他一眼,阿辞说:“那个教你让陈河做替死鬼的人到底怎么想的?陈河虽然看着凶悍,实际上胆子却小的很,他坐过牢,哪里还敢杀人?那个人为什么要你选陈河?”
陆雨晴忽然颤抖了一下,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说:“没,没有人……是我自己,杀严默的人是我,陷害陈河的人也是我。我恨严默欺骗我的感情,早就是想杀了他。陈河乘人之危,在我喝醉酒的时候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才顺势做了他的情人,原本以为可以借陈河的手杀了严默,却没想到他不敢。具体的过程,和你们说的一样,我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