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 若是不成可别耽搁, 要想法子进部曲才是。”
“就是, 千万莫辜负了你阿爹的军功啊!”
一路上,不少相熟的农户看到了他,都忍不住劝慰两句,少年拘谨的一一点头应是,足下却没停顿,一路小跑到了大宅门口,由门卫仔细核查之后,才进了院门。
郎主的宅子,不论来几次,都让人无法适应。太华美,根本不像他这种人能来的地方。阿平不敢私下张望,埋头走向外院的西侧偏院,那里是账房周勘居住的院落,如今除了办公之外,还僻出了一间作为学堂,专门教授庄户子弟数算之学。
他家是庄里的邑户,父亲之前参加了部曲,几个月前战死沙场。家里分得的十亩军田彻底免了赋,阿娘便把原本佃的二十亩地退了,靠耕种这十亩军田,并二十亩桑田养活两人。若是先帮着阿娘干活,几年后也参军,家里便不愁吃穿了。但是现在他却跑到了学堂中,学习数算。
光在学堂内,一天至少要花费一个时辰,回家之后要完成师父布置的习题。这两样,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帮阿娘干活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学的又是数算这样的学问,不少邻人都觉得他在这里白耗功夫,只是痴人说梦。
然而阿平却无法放弃!他从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有趣的东西!学堂里教授的那些数码、口诀简直让他耳目一新,就像一扇门豁然敞开,看到了这世界的真相。这可不是低头盯着田地能够找到的。
更何况,周师父说了,若是能够完成学业,便能到账房工作。一应花销都由府中负责,说不定以后还能跟师父一样当个账房,领取月俸呢!
怀着一颗极其虔诚的心,阿平走进了学堂,在自己的角落做好。小心翼翼从麻布包里拿出了一叠纸订成的本子和一支包裹着布条的炭笔。这是学堂里发的,习题时可以用沙盘,但是笔记和习题答案就要用到纸张。每人一本,正面记录反面做题,可以用上一月。若是一月之中解题的错率太高,怕就要被逐出学堂了。
翻开本子,阿平又小心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松了口气。这时又有学童陆陆续续走进了学堂,连他在内一共十二人。这可是几经筛选才留下的,没人敢喧闹,都乖乖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师父登台宣讲。
“这竖子!”周勘此刻却气得满面通红。
好心好意推荐李欣来到梁府,看在往日师门之谊上,他还专门拜访了两人。谁料几趟下来,气得他心肝肺都疼了起来。李欣那小子完全是个油盐不进的混账,非但没把自己当成同门,还颇为鄙夷的嘲讽了他管账的工作,说他这数算本事,也就配记个数了。
难怪当初这浑人另投师门,家里那些兄长们也没放在心上。有这种东西待在身边,简直让人折寿!
气哼哼走进学堂,看到下面那些少年渴盼的目光,周勘心中的火气才稍稍落了些,咳了一声:“把本子都放在案上!”
没人敢怠慢,众人赶紧把本子放在了书案上。这书案也是刚刚才打出的,只有三尺宽,刚刚够放下手臂,案旁还有沙盘,虽然粗陋,但是极为实用。周勘见学徒们都放好了本子,才背着手一一检查过去。
纸上写的数字,并不是算筹码子,而是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天竺数字。从1到9,一一对照筹码,还有个0用来进位。这是之前郎主交给他的,同时还有加减乘除的竖式运算。就连周勘也不得不说,这些东西比用算筹简单多了。若是算筹,碰到愚钝的怎么摆都摆不清楚,而竖式和数字则简单明了,还能对照验算,不容易出错。
还有原本的九九歌,郎主也吩咐从三十六句变成了八十一句,对照天竺数字写成一张,贴在墙上,让人背诵学习。可以说能够留在这里的,都是记性不差,相当勤勉,且对数算有些天赋的,否则周勘也不会花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如今听说,李欣那俩师兄弟也在招人教课,还是教授重差之法。哼,他倒要看看,就李欣那个狗脾气,能交出什么样的东西。
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满意点了点头,周勘重新回到讲台上,翻开书本道:“从今日便要开始学习‘栗米’一章,此乃谷物粮食的折换,乃是极为重要的科目,若是学不会,便回家种田去吧。”
看着下面那些学徒专注渴求的目光,周勘微微颔首,讲起课来。
※
“子乐,该去教那些学徒了。”刘俭唤了一声,却没人应答,不得已,他只得推门房中。只见屋内满地都是废弃的纸张,黑漆刷成的板子上横七竖八画满了白线,还有一串又一串天竺数字。李欣正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着什么,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又走前两步,刘俭再次道:“子乐,时辰到了,你该出门教课了。”
“不去不去!一群蠢货!”李欣头都没抬,还是专注的算着什么,面前纸张已经被炭条画的看不出原样了。
“这是咱们答应郎主的!”刘俭简直无奈到了极处。
他跟李欣相处也有数年,自然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人的脾性。虽然名为师弟,但是李欣其实比他年长几岁,从拜入家门之后就是个惹人嫌弃的,既没有眼色也没有心机,一开口便能得罪人。偏生他对数算极有天赋,祖父一生的学问,乃至整理书稿之事,恐怕都要落在他身上。
也正对其抱有厚望,又一心想使祖父的注疏传世,刘俭才帮他带着书稿离开青州,千里奔波来到了梁府。然而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他这臭毛病就又发作了。也是郎主传授的天竺数字和竖式太过好用,让这人转瞬就入了迷。对了,还有那个三角函数之说,别说李欣,就连他也有些沉迷其中。
可是该干的事情总要干啊!若是一个助手都教不出,如何对郎主交待?
“刚背过九九表的蠢材,我教来何用?”李欣飞快在纸上写了个数值,又翻出下面压着的数张纸,猛地抬头道,“师兄,你看我又算出了一个!”
看着那人闪亮的眸子,刘俭叹了口气:“也罢,那些人我去教。不过你可不能只沉迷函数一事,书稿要尽快校订,发往书坊刊印。这可是以后府中的教材,一定要以祖父的注疏为正本!”
“这还用你说?”李欣厌弃的挥了挥手,又埋头验算去了。
哭笑不得,刘俭摇了摇头,走出门去。唉,昨日木坊送来的那个水车,怕要下课后再看了,不过若是子乐能多算出几个函数值,也许推算起来也能更快一些。大步向一旁的书房走去,刘俭并未察觉,自己脸上带出了一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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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刚刚刊印出,还带着些许墨味的纸张,梁峰满意颔首。这是刘徽《九章算术》手稿中,率先整理出的“方田”一章。不但有题、有答、有术,还有分析和图例。这也是刘徽主张的理念,“析理以辞,解体用图”。如此严谨考究的注校方式,才使得《九章算术》成为后世的经典教材之一。
而这样的版本,恐怕也只有雕版印刷,能够完全展示其中精髓。若是手抄,不懂数算的人很可能出现错漏,也就无法直观的表现题意了。
书本整理的进度不错,关于函数方面的进展也让梁峰极为满意。前些日子,他有意识的透露了些三角函数的概念给李欣两人,结果他们表现出的理解能力简直让人赞叹,不愧是刘徽的嫡传。
这也是梁峰最期望的事情。
虽然中国古代有不少数学著作和大数学家,但是却很少形成公式定理。固然其中有天文学禁制的原因,恐怕也不乏教材习惯性造成的问题。就像九章之中,有“术”,也就是解题的步骤,却没有证明这一过程的步骤。缺乏归纳性的表述,自然就让数学成为了少数人才能触及的顶尖学问。
而刘徽,正是打破这个惯性的几人之一。他率先证明出了圆面积公式,“以一面乘半径,觚而裁之,每辄自倍。故以圆周乘半径而为圆幂。”也正因此,证明出以往“周三径一”的不精确,把圆周率的精确到了3.14。而割圆术更是圆周率计算的理论和算法,光是这成就相当惊人了。
如果把数学范畴的所有内容,都带入这个推断、论证的领域,那么这个学科的发展必然会走上一个不同的道路。梁峰是记得不少公式,但是他毕竟不是专业人才,许多论证过程都已经记不清楚,如果一口气都教给这时代的人,只会是揠苗助长。完善这个推导、定论的过程,才是真正意义的事情。反正那些更高级的数学,现在也未必能够用到。一步一步来,说不定还能结出一些让人惊喜的果子。
看来回头也要来个升学制度,周勘那边若是有好的苗子,也可以直接送去刘俭那边,而那些连基本功都不扎实的,还是让周勘先带带再说。只可惜他手头能用的人才太少,若是给李欣找几个同级别,能够交流的同伴,说不定更有裨益。
祖冲之似乎也是唐代以前的人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呢?他只记得这时代有祖逖这个大牛了,莫不是一家子的?
正做着再招收几个数学天才的美梦,门外有人通禀,王汶的信使到来了。
王汶可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之一,梁峰自然不会怠慢,立刻招人进来。然而当打开书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他不由挑起眉头:“去晋阳参加上巳节?”
上巳可以说是春季最为隆重的节日,邀他前去也不奇怪。但是王汶的意思相当明白,是想要修复他和东赢公之间的关系,化解误会。对于司马家的蠢货,梁峰是真的毫无兴趣,然而思索了片刻,他就颔首道:“中正所邀,怎敢不去?待我回信一封,转交与他吧。”
能不能讨司马腾欢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场合中露脸。那两次征辟可不能浪费了,正好用来提高名望。有了声名,做起其他事来,也就简单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拉伯数字,其实最初确实是从印度传出的,反正梁少开了佛子挂,这么说也不算错。还有中国古代除了一二三这样用于书写的数字系统外,也有算筹数码,也就是下图这种专门用于计算的数学符号。所以学起阿拉伯数字应该也不成问题。
至于祖冲之,是南北朝时代的人啦,不过有一点确实没错,祖逖应该是他的曾祖父,祖台之的族兄弟。
第91章 暗涌
“司马颖回邺城了。”坐在书房中, 刘宣面色阴沉的敲着书案。
这两个月, 朝中政局也纷乱不堪。首先是张方回援长安, 协助司马颙击溃了雍州刺史刘沈,斩刘沈于陈仓。平定了雍州之乱,司马颙便被司马颖晋封为雍州牧。而作为被屡次加封的报答, 司马颙上表朝廷,请立司马颖为皇太弟。
须知天子一脉的血统已经断绝,原太子被贾后所害,两个孙子一个被赵王司马伦毒杀,一个病死。之前的太子已经成了康王司马瑕的儿子司马覃。司马瑕也是武帝所出, 因而这个新太子也就是天子的侄孙。按照无子孙承嗣, 兄弟继承的原则, 同为天子异母兄弟的司马颖,自然也有继承大位的权利。
本来就在正旦之时做足了准备, 又有司马颙推波助澜。司马颖哪还会谦让, 立刻废除司马覃, 自己加封皇太弟, 同时保留了丞相的职位,可谓尽揽朝中大权。安排好了朝中大事,这个残破王都自然也就不放在司马颖眼中,他便大摇大摆回了邺城。
这对洛阳城中的文武百官是件好事,对刘宣却十分糟糕。回到邺城之后,司马颖对于刘渊的看管只会更严,想要逃出邺城,就难上加难了。
“相国,今夏还要起事吗?”心腹问道。
沉吟片刻,刘宣道:“司马颖此次进逼洛阳,擅夺储君之位,魏武之心昭然若揭,怕是朝中多有人不满。而司马颙和司马越也都大权在握,年轻气盛,位列三公,假以时日难免生出不臣之心。朝中必然还会生乱,让元海静待时机。”
只要洛阳或邺城再乱起来,刘渊就能借机回到并州,号令五部起事了。如今以静制动才是正道。
心腹了然点头,又道:“前些日子传出消息,东赢公征辟梁丰为将军府掾属,梁丰称病不就。东赢公先是派出太医送药看诊,又邀他到晋阳参见上巳节。似乎有重用梁子熙的念头。”
“什么?”刘宣吃了一惊,司马腾那样刚愎自用的家伙,怎么可能对梁丰产生好感?不怪他害自己困局洛阳数月就不错了,还征辟延医?根本就不是司马腾会做的事情!
“梁丰会去晋阳吗?”他追问道。
“据说会去!”心腹赶忙答道,“晋阳已经传出东赢公气量宽宏,梁子熙风志高绝的雅评了。不少士族都盼着上巳一睹两人风采呢。”
“怕是其中有人劝阻。”刘宣冷声道,“如此也好,只要在上巳之时两人不欢而散,或是有人压过梁丰一头,征辟一事就会变成笑话。让下面准备,上巳之时,我也要到晋水河畔踏青饮宴!”
怎么可能就这样让梁习的子嗣声名鹊起?这可不是佛子的虚名,而是实实在在的名士头衔。加之高都一战的蹊跷和卖瓷换皮料的事情,刘宣实在不放心让那个病秧子再出风头了。这次一定要想个法子,让他铩羽而归才行!
※
“匐队正,这些天营正的心情是不是不好啊?”正在刷马,一个什长凑上前来,附耳问道。
哼了一声,匐隆没好气的抱怨道:“你才看出他心情不好?早十来天就是这样了。也不知是谁招惹了这煞星!”
这些日子营中事情不少。先是要选几个伶俐的兵士跟着姜医生学习急救。这可是保命的事情,哪个队不想自己队中的护士聪明能干?因此送去的兵士也都是千挑万选的人才,保证要把医术学到手才行。
这还不算,之后又在营中选拔了一次,挑出了一些人去绘制地图。这事是营正一手操办的,自然也跟着那些人一起去听了课。然而这还不算,听完课之后,他竟然放出话来,说什长以上军官都必须学会数算,以后想要升迁,也要把这个考虑在内。
一听匐隆就毛了。他学会汉话的时间都不长,去哪儿学数算啊?!然而那叫什么九九表的东西已经发在了手上,不背也的背!弄得他这段时间看到纸张就反胃,偏生家里娘子也跟着瞎起劲,简直就跟多了个监工似得,憋屈的厉害。
日子都如此难熬了,营正还天天板着个面孔,训练起来都严厉了三分。每天耗在校场上的时间少说多了一个时辰,累得他们回了营房就倒头大睡。眼看马上就要启程去晋阳了,也没半点缓解的意思,弄得匐隆都盼着早些出发了,好歹路上行军没这么痛苦。
真想不明白是谁得罪了这小子。唉,这些没开过荤的雏儿,就是难缠!心里不着边际的腹诽这,匐隆叮嘱道:“最近皮都给我绷紧点,别让营正瞅出问题。先熬过这些天吧。”
底下人盼着尽快出发。然而对于弈延来说,去晋阳的日子来的越晚越好。
这些天,他心底挣扎的厉害。时至今日,弈延再也无法骗自己,对主公报有的渴望。然而这种无法自控的渴望,也让他心底充满了懊恼和自责。这可不是正常的行径!
军营里何止匐隆一个娶了妻的。这些军汉闲下来的时候,十有八九都离不开女人,人人谈起这事,都两眼放光,荤话不断。偏偏他对女人,提不起丝毫兴趣。能让他寝食难安的,唯有主公一人!
可是主公怎能亵渎!
就像自己与自己角力,挣扎的越是厉害,弈延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冷硬。生怕一不小心,把心底那些可憎的东西露了出来。然而再怎么矛盾,他也不乐见主公重入晋阳。只要离开梁府,主公就会变成另一幅样貌,高高在上,不可亲近。像是提醒着他,两人之间的差距。
而这时,也正是弈延最难捱的时刻。
只剩几日了。看了看即将西沉的落日,弈延并未像往常一样前往主宅,转身朝营房走去。
※
“阿父,你一定要去晋阳吗?”梁荣小声问道。
“怎么,荣儿舍不得为父了?”梁峰笑道。
“上巳跟寒食节挨的好近,若是阿父去了,荣儿就要独自在家过两个节日了。”梁荣的小脸上有些不舍。
跟上巳节相似,寒食节也是初春的重要节日,乃是冬至后一百零五日起,连续三日不举火,吃冷食。据说是为了纪念隐居山中,不受重耳赏赐甘愿被烧死的介子推而兴起的风俗。
梁峰对这个节日倒是没什么热情,刚刚初春,气温还没恢复就连续三天不让吃热饭,对老人和孩童来说太过苛刻了。
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讨论寒食节合理性的时间。梁峰摸了摸梁荣的小脑袋:“王中正相邀,阿父必须要去。不过回来之后,还能陪荣儿踏青。到时候一起放风筝可好?”
府中又有木坊又有纸坊,做起风筝自然简单。梁峰早早就命人做了出来,拿给梁荣玩耍。小家伙天赋不错,很快就掌握了放风筝的技巧,每次都玩得极为开心。只是如今开春,府上事务繁忙,梁峰配他玩的时间不多。
谁料听到这话,梁荣并没露出高兴神色,反而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那阿父不会到将军府任职了?”
没想到伏笔埋在这里,梁峰哑然失笑:“你害怕为父就此留在晋阳?”
梁荣咬了咬嘴唇:“荣儿听说,东赢公要征辟阿父……”
梁府就这么大,根本瞒不住事情,更何况还有朝雨这个尽职尽责的乳母。梁荣只要想问,很快就能问个清楚。在他心中,东赢公已经是大的不得了的官,如果这次去了晋阳,被留在了将军府中,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小家伙心思还挺多,梁峰笑道:“就算是皇帝,也没法强征人为官的。就像寒食节纪念的介子推,不就是不应重耳的征召吗?”
梁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阿父以后会应皇帝的征辟吗?像先祖一样,去洛阳为官?”
“也不会。”洛阳的天子就是个傀儡,掌握在其他人手中。前往洛阳,比给司马腾打工还要危险,梁峰怎么可能轻易过去。
“那阿父不要做官了吗?”看到梁峰答的果断,梁荣又有些纠结了。毕竟他也是世家子,知道为官的重要性,如果梁府一直不出个清流官,恐怕也难以持久。
看出小家伙的担忧,梁峰不由一哂:“做官也要看是在哪里,做谁的属下。”
“就像先祖于魏武?”梁荣反应不慢,立刻问道。
“就像先祖于魏武。”梁习也算发于微末,搭对了曹操这艘大船。不过如今这世道,还有曹操那样的能人吗?他又能不能像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一样,委身于一个英明的主公麾下?全身心的信任对方,辅佐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