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盛将烟熄灭,走到洗手间门口,推门而入。
陈星泽吓了一跳,将浴帘猛地拉紧,咆哮道:“你干什么啊!”
米盛将一套衣服放到衣架上。
“给你送套换洗衣服,紧张什么?”
“你都不敲门的吗!”
“敲了,你没听见。”
“不可能!”
米盛放完衣服,又理直气壮地洗了手,陈星泽大叫:“水变凉了!”米盛在笑出声之前赶快离开洗手间。他靠在门口的墙上,想着刚刚一扫而过的陈星泽的身体,宛如生长在净土上的纯净幼苗,让人心花怒放。
陈星泽洗完澡,换上米盛的衣服出来。他们身材相仿,衣服穿着正合适。陈星泽一边擦头发一边去翻包,米盛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欣赏着年轻的肉体。
“小鬼,明天再留一天,后天再走。”
“为什么?”
“我带你转转,第一次来这吧?”
“我又不是来旅游的。”
“来都来了嘛。”
陈星泽不说话,米盛伸直长腿踢了他一脚。“大人说话呢,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陈星泽眯着眼转回头,冷嘲热讽。“啊,你最有礼貌了!”
米盛不要脸地笑,“那当然。”
陈星泽眼角抽搐,米盛问:“你翻什么呢?”
“隐形眼镜盒。”
“你近视啊?”
“嗯。”
陈星泽摘了隐形,换上一副黑边眼镜,米盛好奇打量着。
陈星泽问:“我睡这你睡哪?”
“跟你一起睡。”
“……”
判断了一下陈星泽的表情,米盛笑道:“开玩笑呢,你不用管我。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出去。”他姿态强硬地留下这句话,不给陈星泽拒绝的机会,转身走了。
陈星泽躺在米盛的床上,兀自发了会呆。被子上的淡淡的香味,是陈星泽觉得这破房间里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他闻着闻着,渐渐入眠。
放下挂心的事情,陈星泽一觉到亮。他生物钟比较固定,早上七点准时睁眼。
酒吧里安静非常,陈星泽不知道米盛在哪,他在一楼碰上Jo,点头打招呼。
“早啊,你也醒了?”
Jo眼睛还没睁开,模糊道:“醒什么,起夜。”
“……”
Jo胡子拉碴,上完厕所后没有回房间,而是将陈星泽叫到后厨,拿了牛奶和点心出来。
陈星泽正觉得饿,接过食物。
“谢谢,你回去睡觉吧,我自己呆着就行了。”
Jo点了支烟醒神。
“没事,今天有什么计划?”
“米盛说要带我出去转转。”
“所以你这么早就准备好了?”Jo懒洋洋地笑着,“他下午能起床就不错了。”
陈星泽无语地喝了口牛奶。
Jo:“你不怪他了?”
“还行吧……”陈星泽放下早餐,看着Jo道,“他说的全部都是假的?他从来都没有过固定男友吗?”
Jo抽着烟,慢慢回忆,“很久以前有一个,那时他大概就是你现在这个年纪吧,不过后来分了,那之后就没固定的了。”
陈星泽觉得这话题有些隐私,不好再问下去。Jo抽完一支烟,觉得还是无法抵消困意,跟陈星泽打声招呼就去睡觉了。
陈星泽吃完早餐,感觉精力充沛,想着反正也没事干,干脆回楼上整理房间。他将工作室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在床底下扫出一些腐烂的水果,恶心得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陈星泽勉强将工作室整理出来。他费了好大劲推开那扇旧窗,窗外是一个老小区,环境很好,树木枝繁叶茂。陈星泽忙完简单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房间空气已经过滤了一遍,清新又明亮。
陈星泽从包里翻出书来打发时间。
米盛醒来是在十二点左右,比Jo预期的早了很多。他迷迷糊糊来到工作室,在门口看到了靠在床头看书的少年。
米盛站了一会,被陈星泽发现了。
“你醒了?”
“这屋里进贼了?”
陈星泽面无表情,米盛轻笑两声,走过来坐到床尾。
陈星泽感觉他的状态并没有恢复多少。
“你睡得好吗?”
米盛看过来,迎着光,他的眼睛无法完全睁开。白天的米盛看起来少了分妖冶,多了分安静。陈星泽好心劝他,“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你想陪我睡?”
“你这人说话怎么……”
“嗯?”
陈星泽叹气,“没事。”
米盛懒散地笑,他摸了摸平整的床铺,真有种想要再睡一觉的冲动,他预感睡在这张床上一定会很舒服。可惜时间不允许。他工作很忙,硬挤出了休息的时间才能带这个小家伙出去玩。
“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虽然信誓旦旦说要带陈星泽玩,但米盛刚出门就卡住了,因为他想不到要去哪。
陈星泽对这行程安排感到匪夷所思。
“你都没有计划的吗?”
“转转而已,要什么计划。”
陈星泽不再寄希望于他身上,决定自食其力,他将米盛拉到阴凉处,“你先等会,我查一下。”他拿出手机查津城一日游的攻略,一边拿出笔记本摘抄。米盛叠着腿,姿态优雅地坐在一旁看,不时点评。
“鼓楼我去过,很无聊,划掉。”
“食品街也一般,都是骗外地人的。”
“这个广场太远了,不去。”
陈星泽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恼怒地瞪着米盛,将笔递给他。
“你来?”
米盛笑眯眯地看着额头上渗着汗珠的少年,不为所动。
陈星泽气哼哼地做完计划,又到路边拦车。
明明是米盛要带陈星泽出去玩,最后却演变成陈星泽忙前忙后。买票、买水、背包、拎东西,全是陈星泽一手包办,米盛全程轻装上阵。
就这样转了半天,最后他们来到位于独山路上的大教堂。因为时间比较晚,游人不多,陈星泽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欣赏建筑。在陈星泽兴致勃勃到处走动的时候,米盛就靠着墙上休息。他看着不知疲倦的陈星泽,发自内心感慨年轻真好,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
逛完教堂,天已黄昏。
米盛疲倦得快走不动了,陈星泽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去买了两支雪糕。回来的时候米盛被路旁一个拉小提琴的街头艺人吸引了。陈星泽过去将雪糕递给他,米盛轻轻舔了一下。陈星泽笑着问:“好吃吗?”
米盛点头。
陈星泽拉着米盛到旁边的椅子里坐着。
“歇一会再走。”
他看出米盛累了,有心让他多坐一会,便来到那位街头艺人面前。街头艺人刚刚演奏完一段,正在休息,忽然看到面前来了个笑容腼腆的大男孩。
陈星泽指着小提琴,“借我用用行吗?”
街头艺人爽快答应。
陈星泽架起琴,先试了试音,站定五秒沉静心情,然后一段悠扬的提琴声倾泻而出。
这首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是小提琴独奏曲里的不朽名作,表现了居无定所的吉普赛人在饱受歧视下依旧维持着积极的生活态度。
夏夜的温热让陈星泽不需要太活动手指就能演奏出艰涩绚烂的技巧。米盛听得入迷了,他不是第一次注意到陈星泽的手,但在他演奏乐器之前,米盛仅仅是觉得那双手很漂亮。
陈星泽的技法和外形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看,还有人拿手机偷偷拍照。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少年闭着眼睛,无比投入。他还穿着昨晚米盛给他的旧衣服,一件廉价的白衬衫,可那认真演奏的姿态却高贵得如同教堂壁画里的圣徒。
一曲结束,大家都为他鼓掌,陈星泽这才注意到周围那么多的人。他有点脸红,将琴还给街头艺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坐回米盛身边。
米盛看着他,“你还会这个?”
陈星泽擦了擦汗,“我不止会这个。”
米盛:“还会什么?”
陈星泽少年心性起来,说:“你叫得出名字的乐器,我应该都能比划两下。”
“学了这么多?”
“专业学过的就那么几种,不过乐器这个东西一通百通,我妈会得更多,都是她教我的。”
米盛凝神看着他,半晌疲倦的脸上露出笑容。
“小鬼。”
“嗯?”
“你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