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撒娇,哼着说才不管,换了没,换了没。
白文安说:“换没换,你自己去看看呗。”
然后小女孩儿就看到了正在擦打扫卫生的白年锦,她满意的笑了,道:“谁找来的这人?不错,好看。”
白年锦正低着头拖地,只当做没有听到女孩儿的话。
如果一切都继续顺利的发展下去,那白罗罗或许会真的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巧合。但当天晚上,白年锦的动作,却让白罗罗有了另一种猜想。
白年锦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白罗罗以为他睡了,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居然是在哭。没有声音,除了身体微微在抖,恐怕谁都会以为他睡了。
这是白罗罗第一次看见白年锦这么哭,这孩子把脸从被子里挪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憋红了,脸颊上布满了泪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好像灵魂已经从肉体里飘了出去,只剩一个空壳子躺在床上。
白年锦哭了大半夜,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然而到了第二天,他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淡稳重的模样,除了眼睛微微有些肿,没人知道昨晚他哭的有多伤心。
白罗罗的心都被白年锦的眼泪击碎了,他已经猜到了白年锦哭的原因——他认出了白文安,并且意识到,他永远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父亲。
白文安提供了精子,却对白年锦毫无父子之情,他甚至不记得白年锦的模样,两人除了DNA,毫无关系。白年锦或许来这里之前,还存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可白文安的反应,彻底将他的希望踩的粉碎。
白年锦打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工,拿了接近一万块钱的工资。这笔钱已经足够他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白年锦真的很需要它。
发工资准备离开的时候,白文安正在给他的小女儿准备生日蛋糕。那是一个六层的蛋糕,糕点师正在和他确定蛋糕的花色。白文安见白年锦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忽的开口道了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白年锦垂着头,小声道:“我以前没有见过白先生。”
“是么。”白文安也就随口那么一问,听到白年锦的回答丝毫没有怀疑,开口道,“行吧,再见。”
“再见。”白年锦把钱认认真真的收进了自己的怀里,走出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画面到这里就断了,白罗罗的电视机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坐在沙发前,拿起手机开始翻日历,道:“白年锦的生日是夏天吧。”
“嗯。”系统道,“九月十六。”
白罗罗闻言若有所思。
白年锦打完工后,差不多已经要开学了。白罗罗想着他,便在开学前找了个时间又去了一趟白年锦的家。
吸毒的白母此时已经被警察放回了家,白罗罗去的时候,还没上楼,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说是争吵,倒更像是单方面的发泄。
“小贱人,就是你这个小贱人害的我这个样子!”女人已经三十多岁,头发凌乱,穿着居家服,她眼圈发黑,两颊瘦削,全然没了年轻时的风韵,已经成为了走在街上,众人都想绕开的那类人。
白年锦被他妈一直往后推,直到被推到了墙角,才无路可退。他被他母亲这样对待,脸上却是麻木一片。
白罗罗看到这场景直接撸袖子上去了。
“你做什么呢?”白罗罗上楼之后就几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白年锦的妈妈,抓住白年锦的手将他拉入自己怀中。这孩子背对着白罗罗,白罗罗也看不见他的脸,但他能感觉到,白年锦在微微的颤抖。
“你是谁?这是我儿子,我教训他轮得到你说话?”白母看到白罗罗,心虚了片刻,就又强硬了起来。
“我是他的班主任。”白罗罗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虐待孩子是要进监狱的?”
“进监狱,进什么监狱?这是我的家务事!”看到白罗罗是个成年男子,白母也不敢强来,她道,“要你多管闲事!!”
白罗罗冷冷的瞪了白母一眼,直接将白年锦抱了起来,转身下楼。
白年锦也没动,缩在白罗罗的怀里,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小动物。
白罗罗对系统道:“我忍不了他妈了怎么办。”
系统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等着啊。”
白年锦严重营养不良的身体轻的和纸似得,白罗罗甚至觉得他可能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要轻,抱在怀里简直像抱了一只小猫崽。
白罗罗下楼,直接打车回家。
出租车司机见两人这模样,还好心的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白罗罗摸着白年锦的脑袋,道:“没事儿,这孩子被人欺负了。”
司机说:“嗨,我最看不得自家孩子被欺负,要是谁敢欺负我家孩子,那我肯定要欺负回来。”
白罗罗道:“您说的有道理。”
白年锦一直没说话,直到到了白罗罗的家里,他才小声的说了句谢谢老师。
白罗罗深吸一口气,摸着白年锦的脑袋道:“年锦,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跟老师一起住?”
白年锦抿唇没说话。
白罗罗说:“你不用怕欠老师什么,老师会把用在你身上的钱一笔笔的记录清楚,等你工作了之后,再还给老师也可以。”
白年锦说:“老师。”
白罗罗道:“嗯?”
白年锦道:“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白罗罗无奈道:“谁叫你成绩好又懂事听话呢,老师舍不得好孩子受苦。”
白年锦说:“可如果我不是好孩子呢。”
白罗罗说:“如果你不是好孩子,老师也疼你。”
白年锦凝视着白罗罗的眼睛,好像是在辨别白罗罗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气氛一度凝滞,就在白罗罗以为白年锦会拒绝他的时候,这小孩儿轻轻的点了点头,他道:“那就麻烦老师了。”
白罗罗心下一松。
白年锦同意住在他家,让白罗罗松了好大一口气。他不用再担心小孩儿挨饿受冷,也不用担心他那个吸毒的母亲再殴打白年锦。事实上白罗罗还对白母心存最后一点感激——至少,她没有让白罗罗也染上毒品。
寒假过去之后,就是新的学期,白罗罗在开学之前带着白年锦去买了不少春装,把工资都花的差不多了。
李寒生在重点中学的尖子班当班主任,工资自然不低,只是他还要考虑结婚生孩子的事情,白罗罗却是了无牵挂,所以花起钱来很是大方。
都说人靠衣装,换了新衣服的白年锦简直就像变了个人,气质虽然还是有些冷漠疏离,但已经完全是不同的形象了。
自信这东西要从小树立,白罗罗不想让白年锦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
白罗罗还给白年锦换了个发型,反正在白罗罗眼里,此时的白年锦就和小王子一样可爱。
带着新形象出现在班里的白年锦让不少同学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还有之前一直很嫌弃白年锦的一些女生居然看红了脸。
白罗罗看在眼里,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满足感。
高二一开学就是考试,考完之后就开始准备文理分科。
白年锦数理化都是强项,毫无疑问读理科更加合适。只是白罗罗却记得,他在原世界线里读的却是文科,因为李寒生是文科的老师,如果他要读理科,肯定会和李寒生分开。
但是这个世界却不想让白年锦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白年锦如果读理科,以后大学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这天考完试回家,白罗罗想问问白年锦的想法。
他晚饭准备做饺子来吃,一边揉面,一边和白年锦说话。
白年锦在客厅里做作业,听到白罗罗的问话,开口道:“老师,我想学文科。”
白罗罗道:“文科?你数理化那么好,我什么要学文科?”
白年锦道:“我喜欢文科。”
这话简直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白罗罗可清楚的记得好几次白年锦这娃背历史背的昏昏欲睡,差点没流口水。
“你喜欢文科?”白罗罗道,“喜欢你历史这次考了六十九?”
白年锦耳尖红了:“……那是这次题太难了。”
白罗罗说:“地理也不怎么样啊。”
白年锦有点生气的反驳:“我地理年级前三十呢。”
白罗罗说:“可是你总成绩是年级二十一……”
白年锦:“……”
白罗罗把面揉的差不多,又开始剁饺子馅。他不喜欢机器绞出来的肉,太粉,影响口感。
白罗罗继续道:“对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读文科,你说我都把你接家里来住了,还怕每天见不到我?”
白年锦写字的笔顿了一下。
白罗罗一边把肉剁成馅儿,一边对白年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理科好啊,男生学理科特别好找工作,巴拉巴拉巴拉。
白年锦就听白罗罗说着,也没应,等煮熟的饺子端上了桌,他才道:“老师,那你当初为什么没学理科?”
白罗罗正在给饺子准备作料,一听怒道:“你以为我不想学吗?我化学总分一百的时候就只能考个三十多,我要是真去理科了你今天还能见到我?”
白年锦:“……”
白年锦的话,戳到了白罗罗的伤口,他想起了当年自己分科时的痛苦,他是真的喜欢理科,但是奈何成绩不给力,他妈还骗他说文科女生多。文科女生是多啊,可是他那时候居然沉迷学习无心早恋,导致现在都没结婚。他家也是奇葩,别人家都是对早恋视若猛虎,他家态度宽松,结果视若猛虎的孩子都三岁了,他现在还在思念着幼儿园的大鸡鸡小姐姐。
白罗罗说:“学理科!你这成绩不学理科我就天天给你炖猪脑子吃。”
白年锦:“……”
白罗罗阴森道:“还是不加盐的那种。”
白年锦嘴角抽了一下,道:“好。”
天麻炖猪脑,白年锦吃了一次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吃不下去的东西。但是吃了一次这玩意儿才发现什么叫做人生不能触碰的禁忌,那味道太可怕了。
得到白年锦的应好,白罗罗这才满意了,夹起饺子沾了点作料就开吃。饺子有猪肉白菜的,也有牛肉芹菜的,两种都挺好吃的。
在白罗罗的调理下,这段时间白年锦的胃口也打开了,一个人就能吃两斤饺子,也不知道他那么小小个怎么撑下去的。
白罗罗包的饺子皮薄馅大,咬开就是微烫的肉汁,在作料里裹一圈,满嘴都是肉的香气和面粉的软糯。
白罗罗也喜欢吃饺子,他妈包的饺子比他包的还好吃,只是近年来年龄大了不怎么下厨,白罗罗也舍不得他妈太辛苦。
几大盘饺子两人轻轻松松解决掉,照例白年锦洗碗。
白罗罗瘫软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已经过上了自己期待的婚后生活了。
系统说:“婚后生活?你老婆呢?”
白罗罗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说:“这儿呢……”
系统:“……”可以的,五指姑娘。
今天周六,不用上课,学生也可以轻松一下。
但洗完碗之后白年锦还是自觉的进了卧室准备看书。为了给白年锦营造看书的环境,白罗罗前段时间还特意去买了书桌椅子台灯,这会儿白年锦的卧室就是他看书的书房。
电视里在播着新闻联播,白罗罗一边嗑瓜子,一边和系统唠嗑。
系统说白年锦妈妈又进去了,白罗罗说你干的?系统说我还没出手呢,她就已经倒下了。
原来是上次进监狱之后,白母成了警方的监控对象,这两天她为了筹集毒资,想要铤而走险去运货,哪知却被警察一锅端了。虽然她当时身上没来得及上货,但还是受到了牵连,据说最起码关个一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