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闻言,赶紧伸手把纸条抢了回来,仿佛一出荒诞喜剧般,他大大咧咧在镜头前对刑从连说:“刑队长,我把纸抢回来了,您放心,除了警方我谁也不给!”
“谢谢,还有,请您尽快将纸上的电话发给我。”
刑从连说完,挂断电话,也同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纸上还有一圈汤碗印,那正是先前被他垫在碗下的通缉令。他缓缓将通缉令打开,那位名字很奇怪的美景先生,正在画中对着他们微笑。
林辰眉头紧锁,有人开着奔驰接走了宋声声,那个人是谁,千万不要是那位令人恐惧美景先生。
刑从连转头看他,问:你不会和我在担心同样的事情吧?”
林辰只能点头。
……
宋声声就在他们偶尔会去吃早餐的饼店打工,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巧合,可如果这不是巧合,那这件事已经开始向惊悚片的范围靠近,林辰甚至不敢对此做出任何推测。
他们收拾得很快,刑从连和王朝以一种行军打仗的速度把所有东西塞进行背包里,在收拾期间,刑从连的电话一直没有断过,他不停向宏景的同事们布置任务,先是派人去颜家巷接陈老板,后又对电话那头的同事说:“带鉴证科的人去饼店,看看有没有那位阿关留下的指纹,扫一个检验一下。还有,我这里有张照片,你们等下见到陈老板就让人认一下,看是不是那个接走宋声声的人。”
他说完,再次挂断电话,给通缉令拍了张照片,又传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刑从连手机短信铃声这才响起,他点开信息,上面一串由13位数字组成的电话号码,正是由先前饼店老板发来的。
“林顾问觉得,我们要现在马上打这个电话吗?”刑从连望着号码,这样问他。
林辰陷入沉思,这实在是个很难判断的问题,因此饶是刑从连都有些犹豫。
从对方留电话这个举措来看,对方很显然是希望他们能联系他,而这从另一侧面说明,对方虽然可能接走了宋声声但并不畏惧他们知道这件事,而且宋声声也是自愿跟对方走的,这应该不是绑架,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顾问。”
刑从连又喊了他一声。
林辰想了想,还是说:“无论如何,那位记者已经看到了电话号码,他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打电话通那边联系了,所以,我们先等等看吧。”
刑从连点点头,似认可他的判断。
很快他们再次他们乘上刑从连那辆吉普车,匆匆向宏景赶去。
林辰同王朝坐在后座上,他已经顾不得看少年人套在身上的那件可爱粉色小草莓T恤。
车辆发动,王朝的双手放在键盘上,却一时间不知该干什么。
“阿辰哥哥,我……我要查什么?”
林辰捏了捏鼻梁,对王朝说:“先看看网上的情况吧,然后搜索下周边监控,试试看能不能确定饼店那位阿关就是我们要找的宋声声?”
刑从连将车载收音机频道调到宏景广播,主持人磁性温柔的嗓音流淌出来,他有些激动地说道:“关于昔日歌王宋声声的消息牵动我们亿万歌迷的心,就在刚才,我们宏景电视台的主持人已经拨通了那位带走宋声声的神秘先生的电话,我们的导播已经切了一路音频信息过来,让我们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主持人几乎用吟诵般的语气这样说道,他念起宋声声这三个字时充满崇敬,跟红顶白、捧高踩低,永远是媒体人的天性。
通话等候音一声又一声响起。
电话终于被接通,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非常平静谦和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中流淌出来,他说:“喂,您好。”
第152章 相野
那声音不属于宋声声。
但如果声音能反应出说话人的个性,那么这位刚接起电话的先生便是典型的绅士,他声音低沉而丰富有教养,总之完全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绑架犯
或许是因为那头的声音太过镇定,以至于拨通电话的记者有些语塞:“您……你好。”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那人继续问道。
“这位先生您好,我是宏景电视台的记者。”
“是吗,记者?”
“我是确实是记者,能冒昧地请问下您叫什么吗?”
“相野。”电话那头的人说。
“相先生您好,是这样的,我打电话给您是想请问您,在昨天下午六点的时候,您是否从颜家巷接过一个人,临走时,您还将您的电话留给陈记饼店老板?”
“是。”那人的回答简洁干脆。
“那么,您带走的人,是宋声声先生吗?”
空气突然凝滞,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呵。”那人低低笑了一声,“来得这么快啊。”
“是真的嘛!阿关就是宋声声先生对吗,是您将他带走的对吗!”记者急切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您给我留了电话啊!”记者有些不明所以。
“你怎么确定,我的电话是留给你的呢?”
“这……”记者有些烦躁地问,“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现在所有人都很关心宋声声先生的生命安全,您……”
“一年前、两年前、五年前、九年前的时候你在哪里?”那人的语气毫不留情,“现在轮到你们关心他的生命安全了?”
“请您理解啊相先生,直到昨天事情才真相大白,之前的时候,我包括电视机前的广大观众朋友,都是完全被李景天蒙在骨子里。”
“所以现在呢你们是要干什么?”相野的语气严厉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你们不过是想以关心为名采访声声,想知道他是怎么被李景天折磨的全部经过,你们甚至还龌龊地在想,说不定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你们爆几个他在监狱里痛苦生活的好料,你们的头条新闻又齐全了是不是?
记者被他一问,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您完全曲解我们的动机了,而且还有那么多默默支持宋先生的广大歌迷朋友啊,我们一样都非常担心宋先生。”
“噢,所以你是他的歌迷还是抱着猥琐的好奇心看客?”那人的语气越来越冷,他顿了顿,打断记者接下来想说的话,“不用回答我,让那个理应拿到纸条打电话给我的刑警官来回答我的问题。”
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很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因为相野语速非常干净利落,所以整通电话打完,才不过一分半钟时间。
刑从连将音量关小,没有半点被指名道姓的烦躁情绪。
“刑队长……”
林辰低声开口,刚才决定等记者先打电话的人实际是他,但这个决定很明显引起电话那头人的不满。
刑从连打断他:“没有关系,你的说得话没有错。”
边说,刑从连边他掏了支烟塞在嘴里,但没有点燃,“好了,时间紧迫,现在说说我们知道的情况:首先,宋声声一年多前获得减刑出狱,期间行踪成谜,甚至连王朝都查不到他的任何踪迹,直到三个月前,他才开始在宏景的陈记饼店打工。其次,根据留电话的这位相野先生言语中透露的信息,他应该是多年来支持宋声声的好友一类的角色。”
“老大,总结无误!”王朝说。
“王朝……”刑从连说,“查查这位相先生的背景。”
王朝刚要有动作,林辰却按住少年的手说:“不用了,我知道那是谁。”
“啊!什么阿辰,那是谁?”
“那是挖掘宋声声出道的经纪人,相野先生。”
“又是经纪人?”刑从连问。
林辰点点头,回忆起之前看过的资料:“采访中大概是这么说的,相野在若干年前的一次偶然机会要代替去听妹妹的高中校园音乐会,他本来觉得很无聊,但音乐会中,宋声声在上台表演了一曲非常重口的摇滚乐,虽然当时全场所有师生都恨不得捂住耳朵,但相野却觉得宋声声的音乐非常美妙,而当他在事后得知那完全是宋声声原创的音乐时,这位隶属CA公司的著名经纪人决意签下年仅16岁的非著名校园歌手宋声声。相野力捧宋声声出道,在宋声声新人期最艰苦的时候带他四处跑场,可以说,宋声声能够最终在乐坛登顶,也多亏了这位经纪人的眼光和魄力。”
林辰复述完报纸上的报道,刑从连又问他:“那么这个相野先生,还在CA公司工作嘛?”
他摇摇头:“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需要王朝来查。”
“已经在干了阿辰!”王朝喊道。
少年人按下回车键,然后说:“报告领导,相野早就不在CA公司工作了,宋声声蒙冤入狱后,他就向CA公司辞职了,几经辗转,他现在好像在雅声演艺集团任经理一职。”
“看上去,这个相野好像是很有情有义的人啊?”刑从连喃喃道。
其实林辰完全能够明白刑从连的感觉,他们先前一直在疑神疑鬼,先是怀疑带走宋声声的人是那位美景先生,现又有怀疑这个相野带走宋声声的背景不纯,可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两个猜想完全是无稽之谈。
“林顾问觉得呢?”
刑从连再次征求他的意见。
林辰想了想还是说:“我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但我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宋声声可能一直被这个叫相野的控制着?”刑从连说。
“但宋声声是自己走上车的啊,怎么可能被控制住嘛?”王朝插嘴道。
“我确实不知道,所以只能说是最坏的打算了。”
刑从连说:“你的打算一直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直觉……”
“不,其实我的直觉一直都很没由来。”虽然嘴上这样说,可这次他确实怀疑自己的直觉出错了。
“诶……”刑从连叹了口气。
“不过,其实这次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为什么要找到宋声声,如果说粉丝是想知道自己深爱的偶像是否安好,而媒体是希望能获得新闻和点击率,那么,我们是为什么呢要去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呢?”
“不能说是打扰,毕竟案件还有疑点。一则录音只能证明李景天强迫宋声声发生性关系,还需要宋声声的详细口供;二则,诬告案和强奸案实际都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那是逢春警方的职责,我昨天联系逢春警方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请慕卓喝过茶而已,甚至连扣押慕卓的证据都没有,因此关于诬告案这点还要等李景天被押运回来后才能重新审问,并且还必须要宋声声的配合,否则恐怕慕卓很容易脱罪。”
“是啊,诬告案……”林辰若有所思。
“林顾问又想到了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李景天曾对宋声声犯下那些罪行?我看过卷宗,在被慕卓诬告后,在警局里、在法庭上,宋声声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让世人知道李景天的真正面目,可他却从未提起过这点,甚至连慕卓对他的诬告案里,他从头到尾也只是否认而没有提到过更详细的案件细节,这也是律师为他做的无罪辩护之所以会失败的原因之一。”
刑从连目光森然,在后视镜中深深看了他一眼:“此间另有隐情?”
“是否有隐情我不清楚,有可能宋声声之所以没有提起李景天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是因为精神创伤和羞愧,这种情况也常见于强奸案的受害者,甚至有可能,李景天威胁宋声声如果他把事情说出去,就将他们的性爱视频或者音频公诸于众,类似的可能性都非常多,所以还是要等李景天啊……”林辰顿了顿,问刑从连,“他最快要多久才能回来?”
闻言,刑从连眉头紧皱,似乎也没想到他放李景天回国给邻国以颜面的这个决定会带来这些后续的不确定因素,他说:“如果顺利的话,最快也要两周,前提是新尼李家人不再从中作梗。”
“我明白了。”
林辰没有再追问下去。
就像刚才刑从连没有责怪他不马上给相野打电话一样,他们遭遇的事情中实在有太多无法确定因素,而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那时最好的选择而已。
他于是对刑从连说:“电话还是我来打吧。”
“可是对方指名道姓要和我通话啊。”
“这就是奇怪之处了,明明昨天出风头的人是我,对方却要联系你。”林辰顿了顿,又说,“而且,所有想和你通话的人,你都要答应吗?”
听他这么说,刑从连先是愣在当口,随即笑道:“林顾问说得很有道理。”
见刑从连应允,林辰看向王朝:“现在能搭建一个手机信号追踪平台吗,看看那个相野现在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