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几圈,一大圈下来,小伙伴们已经不复初始速度,毕竟是拼尽全力的百米狂奔,能维持高速十几秒已属不易,要维持几分钟,根本是天方夜谭。所以跑到一圈的时候,大家的状态基本就和跑八百米时差不多了。
身后的丧尸虽然面无疲色,可是身体机能并没有突飞猛进,所以速度也有相应下滑,但——滑得很慢。
跑在尸潮大群最前面的戴着眼镜的女同学和跑在小分队最后面的冯起白,最近时二者距离也就一米出头,好几次对方突然伸出胳膊,差点薅住冯起白的衣服!
“它们难道不知道累吗!”冯起白毛孔炸开,汗毛竖立,感觉头发丝儿要变成豪猪的剑,咻咻咻往外射!
跑在前面的1班四个小伙伴异口同声给出答案:“它们是文学院的!”
丧尸手指尖又刮了下他的后背,冯起白简直要疯:“文学院就他妈好好研究诗词歌赋,难道还集体去肯尼亚集训过长跑吗!”
1班四伙伴脑海中不约而同闪过小鲸鱼的矫健身姿:“很有可能。”
“这么绕下去不是办法!”周一律已经闻到了自己喉咙里的腥甜味,果断道,“我爬窗上楼,吸引住他们,你们往前跑!”
“不行,”宋斐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们跑了你怎么办!”
“放心,我死不了。但如果你们最后拿不到收音机,我就变丧尸追杀你们。”
“如果拿到了呢?”
“废话,那就在回程的时候接我啊!”
周一律给了小伙伴们一个“要敢不接我回家你们等着”的纯威胁眼神,脚下忽然急剧加速,转瞬已冲到很前面的地方,后骤然停住,一个双手支撑跃上一楼窗台——鲁班楼走现代诡异风,没阳台,只有杂乱随性的窗户、宽窄不一的窗台还有参差不齐毫无章法的各种外墙结构装饰。
眨眼间周一律右脚已经踩住窗外墙体上一处凹进去的方格状结构,手抓窗户上檐,脚下一蹬,人立刻到了一二楼窗户之间。而就在他奋力往二楼窗户上爬的时候,已经跑近的乔司奇眼尖地发现隔壁窗户里有一只丧尸正贴着玻璃往外看!
虽然暂时对周一律造不成杀伤,但谁知道这楼里还有多少丧尸。
乔司奇看看后方马上就要追过来的丧尸,又看看承担着最终使命,即便再不愿也只能向前跑的战友,豁出去了,也跳上一层凹进去的窗台,学着周一律往上爬!
周一律刚在二层窗台站稳,本想看看下面战局,结果一低头,先看见一条小尾巴。
“操,你跟上来干嘛!”
“一人战一楼,你当你神奇女侠啊!”乔司奇呛完回头冲一边狂奔还不时回头担忧张望的小伙伴们喊,“有我在,你们放心,务必拿到收音机啊——”
周一律翻个白眼,“有这货在”和“你们放心”之间根本没有任何逻辑关系好吗!确切地说,有这货在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但,乔司奇会主动留下来跟他并肩战斗,这真是做梦都不敢这么荒诞。
这还是那个娇生惯养贪生怕死嘚瑟炫富的乔司奇吗?
“请收起你崇拜的眼神,因为现在使用还为时尚早,未来我会给你更多惊喜。”
“……我这是质疑!!!”
乔司奇没办法放周一律一个人在这里。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天冷夜寒,举目无亲,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孤独,他根本想象不出该如何熬下去。
周一律知道乔司奇为什么留下来陪他。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也不可能丢下一个战友孤零零守在这里牵制丧尸,哪怕多一个人也好,单打独斗和并肩战斗之间,不是一和二的关系,而是一和正无穷。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心——
乔司奇:“你他妈倒是拉我一把啊!”
周一律:“一窗台不容二虎,你去那边!”
乔司奇:“Fuck!”
周一律:“You are welcome。”
六个人绕完最后一圈,回到主路重新开始往前冲的时候,背后响起了战友声嘶力竭的呐喊——
乔司奇:“啊啊啊啊啊都别追了看这边——”
周一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眼你看不了吃亏,看一眼你看不了上当——”
乔司奇:“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周一律:“离你妈蛋!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乔司奇:“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周一律:“你再大点声,引过来的太少了!”
乔司奇:“不是音量问题,歌曲问题!它们喜欢神曲!”
周一律:“小苹果?”
乔司奇:“你太Low了!”
周一律:“那你来一个洋气的!”
乔司奇:“嗡班炸萨多~~沙嘛牙嘛奴巴拉雅~~班炸萨多爹奴巴~~底查知卓咩巴哇~~苏多卡欲美巴哇~~苏波卡哟~~咩巴哇……”
周一律:“……”
这厢周一律感觉脚底下窗台成了云朵,来阵风就能上天。那边急速奔过十字路口的战士们头也不敢回,生怕浪费了两位兄弟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时间。
但奔跑不影响好奇心——
吴洲:“他唱的到底是啥,以后遇见这歌我绝逼要避开!”
赵鹤:“能听出来才怪了!”
宋斐:“《万物生》,他唱跑调了,仔细听就听出来了。”
冯起白:“仔细听也听不出来!”
宋斐:“哦,他梵文发音也不太准。”
众战友:“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57章 格物遇险
随着神曲发力,乔司奇和周一律成功将尸群的四分之一留在了鲁班楼下。实际上这已是极大的成功了,因为疾速移动的猎物带来的吸引力是本能的,任凭他俩叫破喉咙,不买账的仍比买账的多。
2班四个同学在周一律爬上窗台的时候,内心OS无一例外都是“我勒个草”。这种自杀式诱敌法难道不应该是主旋律英雄电影里的专利吗,现实中谁会脑子有坑啊,牺牲我一个换来万家笑开颜。
可当一贯先喊怕的乔司奇竟也毅然陪他一起跳上去之后,四人的心理都起了一些变化。
心无惧色,我自横刀向天笑,是大英雄的气概。
怕得要死,却还迎恐惧而上,是平凡人的勇敢。
普天之下少见豪杰。
芸芸众生皆有热血。
艺馨楼已过,又一个十字路口,子弹一样跑在最前面的赵鹤,回头看一眼仍穷追不舍的丧尸大军,和落在最后几乎要跑断气的何之问,还有在他身边一左一右——明明可以跑得更快却一直跟随他节奏跑的戚言和一个劲给他打气喊着胜利就在眼前千万不能停下脚步的宋斐,落地的右脚跟当下一拧,整个身体左转四十五度!
紧跟在他身后的吴洲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动作,立刻出声:“我去引,你们继续!”
赵鹤无语:“不要命的事抢屁抢!”
吴洲倒不是非跟他争这个牺牲名额,而是从实际出发考虑:“你身手更好,留着更有用!”说完也不等赵鹤同意与否,率先完成九十度转身,脚下一个加速度,冲进艺馨楼和求实楼之间。
此时的求实楼上半部已经完全被烟尘笼罩,显然爆炸就是发生在中上层,并且伴有燃烧,但未见明火,只有浓烟仍不住从震碎的空洞窗口往外冒。楼上似有人在呼喊,听得人心里难受,但这种情况里,真的谁也顾不上谁了。
吴洲果断选择艺馨楼作为诱敌栖息地,狂奔之姿的方向也更加明确。从头到尾看着同班同学争来抢去的冯起白,一肚子槽简直不知该从何而吐。
这是勇闯格物楼还是热气球环游啊,还带一路飞一路往下扔沙袋减重的吗!!!
白眼翻上天,脚下却恨恨一踏,追着吴洲的方向跑了上去!
赵鹤大吃一惊,要知道在往食堂逃的时候,这小子就是独得不行,一把雕刻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连他们都得躲着点,生怕被误伤。到了后厨里,即便过很久,似乎放下了防备心,也依然少话,很多时候都显得有点阴郁,倒符合一个艺术家的气质。
然而现在,艺术家十分违和地借用了富二代战友的语录——
“有我在,你们放心,务必拿到收音机!”
赵鹤其实不太放心,而从吴洲同学回头的惊讶表情看,后者心里似也不太有底。
与鲁班楼诱敌同样的套路,不同的是吴洲在奔跑中已经开始狂歌,直接当身后一大波丧尸引入歧途。
剩下的赵鹤、何之问、宋斐、戚言四个人,没时间等到吴洲与冯起白安全上窗了。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战友安全。
抬头远望。
格物楼已映入眼帘。
不同于外墙奇形怪状落脚之处层出不穷的鲁班楼,也不同于造型优美灵动极富艺术气息充满便于攀爬的欧式花纹造型的艺馨楼,格物楼一如它理科学院的属性,简洁利落,大方实用,外墙就是外墙,窗户就是窗户,没阳台,没造型,没花纹,没装饰,完全就是一座放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都不会显得新潮的矩形教学楼,唯一能看出些许时代感的,只有它一共十二层的高度。
何之问已经跑得喘不过气了,要不是望楼止渴,一直被那一抹就到了就要到了的希望支撑着,他说不定真就豁出去不跑了,变丧尸就变丧尸吧,起码丧尸跑起来感觉不到累。
赵鹤又跑又着急,已经一脑门子汗,等看清格物楼的朴素造型,当下绝望:“怎么进楼啊——”
赵鹤没来过格物楼,确切地说教学楼区他都不太过来,体院的楼在田径场附近,这边之于他,就跟一所陌生学校没两样。
戚言是闭上眼睛都知道格物楼模样的,自然也早有打算:“上树,诱敌,从门进!”
这是他们去快递点的路数,赵鹤一点就通。但问题是,他抬头看看孤零零伫立在道路尽头的格物楼,虽没到跟前,大眼一望也认得出是一片开阔地。不知是不是格物楼太靠里面,属于未完全开发的校园区域,所以待遇比快递点还不如,别说大树小树,连个灌木丛绿化带都没有。
“树在哪儿啊!”跑在最前面却锁定不到目标,赵鹤急得要吐血。
何之问听得也要吐血:“哪那么多问题,你跑到前面就知道了!”
赵鹤被训得不是很开心,可说话间脚下已又跑了不小一段距离,格物楼的正门已经出现在视野当中,赵鹤也终于明白了何之问的话——只见四周一片荒地的格物楼,偏在正门跟前有两棵七八米的树,因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枝条,但枯枝仍纵横交错,不难想象春夏时这树的枝繁叶茂。
两棵树相隔五米左右,都在格物楼正门台阶下来的左手边一侧,距离台阶近的那棵稍高些,远的那棵稍矮些,二者之间摆着两张长椅,为严肃认真的教学楼平添了几丝温馨浪漫。
有了目标,赵鹤跑起来更有劲了,几乎是一口气跑到距离楼体稍远却距离他较的那棵树下,蹭蹭蹭就窜了上去。待他爬到树杈,另外三个人才姗姗来迟,赵鹤也不商量,直接开口:“你们都去那棵!”
三个人没时间想更多,条件反射都是觉得赵鹤想独霸一棵树,但直觉又不愿意相信。疑惑间,七手八脚也都上了树。
看不见尽头的奔跑终于停止,久违的休憩让小伙伴们恨不能把最张到最大去吸气呼气,何之问更是喘得动作剧烈,差点抱不住树杈。
赵鹤好一些,虽同样喘得厉害,但平复起来也快。
等到他觉得差不多心平气和时,没有被四个战友带走的丧尸,全部集中到了树下。
密密麻麻,至少还有四五十个。
格物楼正门里也不时有丧尸闻讯而出,过来凑热闹。
“幸亏学校还给你们院种了两棵树,”赵鹤想起来都后怕,把树杈搂得更紧,“不然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戚言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有你不知道物理院楼前有两棵树。”
宋斐作证:“连我这个学渣都知道!”
赵鹤莫名其妙:“我又不到这边上课,再说,就算过来,谁会注意两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