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妃挣扎着爬起来,钗环发鬓都乱了,她跪倒在朱樉的脚边,无力地伸手去抓:“王爷,求您信我!真的……真的有鬼!并非我找人装神弄鬼啊!王爷……我在这里住了这几日,我也见鬼了啊!王爷……”
“还在胡扯?”朱樉气笑了:“见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把她带下去看起来。”
朱尚炳在旁边已经吓坏了。
“炳儿!炳儿……”邓妃回头去看朱尚炳,嘶声叫道:“真的有鬼,王爷,炳儿会被那鬼害了的……王爷!”
邓妃满面泪水,什么美态都没了。
她终究还是敌不过侍卫的力道,再度被侍卫关回到了之前的屋子之中。
“既然你说有鬼,那你便在这里多瞧瞧吧。”朱樉毫不留情地道。
陆长亭看了一眼朱樉,倒是不自觉地想到了朱棣。
朱家兄弟骨子里很是相似。
如今朱棣说喜欢他,自然恨不得将他捧在掌心,但若是有一日半点情谊也没了呢?陆长亭有点不敢往下想。但是同时他心底还有个微弱的声音道,你又不是邓妃啊……他也不是朱樉啊……
陆长亭摇了摇头,他在胡想些什么?他本也不是断袖啊!竟然想那么长远去了……
邓妃哭喊的声音渐渐被门板阻隔在了里头。
院子里的人很快离开,这处地方重新恢复了安宁。
入夜时分。
哭累了的邓妃躺在床上,紧紧握住娇兰的手,她盯着屋子,声音发抖,嘶哑地道:“有鬼……娇兰真的有鬼……”
娇兰咽了咽口水,回过头去……
像是在邓妃的声音之中,看见了一双猩红的鬼眼。
娇兰惨叫一声,吓得昏厥过去。
邓妃紧紧裹住被子不敢松手:“真的有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要讲究科学,微笑,坚决不写鬼。
第124章
邓妃被彻底禁足起来之后, 陆长亭便许久都没再见到她的身影了。朱樉给陆长亭请了个老师,还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大儒。此时已经不是明朝建立初期那样大儒难求了, 朱樉的面子还是很有用的, 至少将人给请到了,不过这人究竟对他这个学生乐意不乐意,陆长亭觉得挺不好说的。
毕竟据说古时的大儒脾气都很是怪异。
陆长亭又并非什么惊才艳绝的天才, 人家能一眼看上他吗?
不过这位大儒还有两日才会到来,陆长亭倒是可以暂且放下心了。
对于陆长亭的表现,朱樉感觉到很是费解。无论面对什么事都分外沉着冷静的陆长亭,竟然会对请了教学问的老师而感觉到紧张,这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朱樉哪里知道, 毕竟陆长亭两世加起来,脱离学校实在已经太久了, 而眼下周围的人对他寄予了厚望, 他自己也同样在思考通过科举来提高自身地位,种种原因之下,陆长亭又不是圣人,自然会感觉到紧张。
还不到两日后, 秦.王.府便又闹腾了起来。
看守邓妃的人来报,说是邓妃病了, 而且病得还不轻。这话是从伺候她的贴身丫鬟娇兰口中传出来的, 因而谁也不敢怠慢。虽然眼下邓妃是得了秦王的不快,但毕竟王妃去了,如今王府妻妾中就她位置最高, 何况她还生了个儿子呢,这位还是邓愈的女儿……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任谁也不敢放任她就这么病着。
朱樉听到下人报上来时,纵然心底再不高兴,但也要考量到种种因素,最后还是起身朝着院子去了。
陆长亭挥挥手让他去了,自己在那儿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偏殿多看会儿书去。
他没想到,没一会儿的功夫朱樉就回来了,而且是满面怒容地回来了。
“怎么了?”瞧那邓妃也不是个蠢人,总不至于在生病之后,还能将朱樉惹得这般怒火升腾吧?
朱樉咬牙道:“我到了之后,她便说让我解了她的禁足。我瞧她的模样确实像是病了,自然也不打算在这一点上为难她。偏她还非要说那屋子里当真有鬼。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想骗我?认个错,有那样难吗?”
是啊,为什么都到这时候了,她还仍旧不肯服软呢?陆长亭皱了皱眉,总觉得这次的事儿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对劲儿的味道。
“二哥,她说这话的时候,能瞧出来是不是在撒谎吗?”
朱樉摇头:“这如何能瞧出来?不过她定然是在撒谎,你和杜乘兴都说没什么异处,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我也都换掉了,又哪里来的鬼?她不过是想摆脱罪责,这才嘴硬到底了。”
“但是都到这时候了,她病了,在那么多人跟前被你斥责了,还被禁足了,她在你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信任了。哪怕是说两句软化,绝口不提见鬼之事也好。她为什么非要强调是有鬼呢?”陆长亭喃喃道,是在问朱樉,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陆长亭想不通个中的道理。
朱樉却并未想这么多,他对邓妃的不喜已经升到了极点,他摆手道:“罢了,不说此事。”
陆长亭点了点头,但心底总惦记着这件事。
待第二日,他坐着马车出了王府去,见到了杜乘兴。
“有人求我去瞧一处宅子……”杜乘兴低声与陆长亭说了起来,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和陆长亭交流学术上的东西。
而陆长亭却是微微有些走神。
杜乘兴说的这些对于他来说,着实算不得稀奇,毕竟他上辈子见过不少的阳宅阴宅,累计了不少经验,也见了不少稀奇的事。自然,杜乘兴讲的这些就吸引不住他了。于是不知不觉,陆长亭便又想到了邓妃。
陆长亭向来很是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实在很少有产生错觉的时候,所以每当他发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那么多半都有些问题。
杜乘兴察觉到了陆长亭的走神,杜乘兴微微皱眉,问道:“陆兄心头可是还惦记着其它事?”
“东留兄可还记得王府之事?”
“自然记得。”
“那日我们见过之后确认没有异处,但这两日又有人说宅子里见了鬼,而且瞧上去不似作伪。”陆长亭道。
杜乘兴却是一口就否决了:“不可能!”他的口吻异常的肯定。“你们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是绝不可能的!”
陆长亭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点了点头,出声将话头重新牵回到了杜乘兴之前说的话上面去。
待杜乘兴讲完后,也迟迟没有提和陆长亭切磋的事。仿佛他真的只是在和陆长亭交流一样。陆长亭一时间倒是有些弄不明白杜乘兴的想法了。
奈何杜乘兴那张脸看上去尤为的正直,为人做派也全然和王昭不同。陆长亭埋下心头的疑惑,向杜乘兴告辞了。
回程路上陆长亭都还在思索邓妃的问题。
虽然杜乘兴一口否决了,但他还是决定亲自去院子里瞧一瞧,唯有亲眼去看,才能确认真的没事。不然一直悬在心头,难受的是他自己。反正都是在王府里,去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想到这里,陆长亭顿时觉得心头舒服多了。
回去之后,陆长亭便向朱樉传达了这个意思。朱樉的态度和杜乘兴差不多。对此陆长亭并不感觉到意外,毕竟如今朱樉提起邓妃便觉得厌烦,自然他也觉得陆长亭的疑心是没必要的。
“罢了,我知道你的性子,我拗不过你,你若要去,我陪你去便是了。”朱樉无奈地做出了让步。
陆长亭顿时就满意了。
平心而论,朱樉还是个好兄长,而且是个和朱棣完全不同的好兄长。陆长亭那颗被朱棣冲击过的心,终于得到了平复。
两人很快便带了人又朝着朱尚炳的院子去了。
朱尚炳已经住回到院子去了,因着院子很大的缘故,所以平日邓妃闹起来的时候,朱尚炳那头根本听不见什么声音。而哪怕是邓妃被关了起来,朱尚炳也很少问及自己的母亲去了哪里,可见平日邓妃对他的关心算不得多。
陆长亭和朱樉到院子中的时候,朱尚炳被伺候的人带出去玩耍了,整个院子里安静极了。
只是等陆长亭和朱樉走到关着邓妃的屋门外时,陆长亭陡然听见了一声尖叫,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听得人心底难受极了。
“开门。”陆长亭当即对一旁的侍卫道。
侍卫却不敢动。
“开门。”这次朱樉开口了,那侍卫才敢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门一开,阳光方才照射了进去,里头总算看上去亮堂了许多。
陆长亭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就见地面上满是茶杯花瓶的碎片,桌凳也都是倒在地面上的,屋子里看上去乱极了……陆长亭小心地踏足进去,正要拐过屏风,便又听见了那声惨叫。
陆长亭的目光闪了闪,加快了脚步。
却见一个穿着中衣的女子,就这样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惨叫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她是邓妃没错。只是相比之前着实差距太大了,若是和之前初见的时候相比,那么就更是天差地别了。
邓妃瘦了许多,娇俏的脸蛋瘦得像是病了许久一样,双眼无神,眼下青黑,头发散乱,嘴唇干裂出血……
越是看见她这般模样,陆长亭便越是觉得不对劲。身为女子,何等爱美?邓妃不可能不知道自身的变化,那么她还有可能继续坚持有鬼,而甘愿触怒秦王吗?
陆长亭觉得若是以邓妃的性子,这是说不通的。
“王爷?”又一道声音响起了。
陆长亭和朱樉同时低头去看,就见一个同样狼狈的小丫鬟,像是突然间回过了神一般,猛地扑到了朱樉的脚下,哀声哭泣道:“王爷,求王爷救救我罢!”
这丫鬟正是娇兰。
陆长亭皱了皱眉:“救你什么?”说着,他却是一边看向了邓妃。
哪怕是娇兰都出声哀求了,邓妃却躺在床上无动于衷,整个人表现出了极度的疲累。
看着她这般模样,陆长亭突然有了个猜测。她的模样像是……几天几夜都不曾睡觉了……但、但邓妃为何要如此?
“王爷,次妃疯了,她口中不断叫嚷有鬼,见了人就打。”娇兰崩溃地捂住了脸,整个人都软倒在了朱樉的脚下。
朱樉皱眉:“本王昨日来的时候,她还不曾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娇兰还在哭:“王爷,奴婢也不知道啊……”
朱樉走上前去,就要伸手去碰邓妃。
娇兰却是惊叫道:“王爷!次妃疯了之后,就总爱说胡话,还会打人……王爷小心……”
陆长亭又看了一眼邓妃,他却觉得邓妃不是疯了,只是神经紧绷太久,加之未得到休息,脑中压力过大,才会短暂地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之中。这种现象,可以理解为是人体自身的一种保护反应。
“真疯了吗?”朱樉冷声道,同时手上动作半点也不停。他是半点也不信邓妃。但这也的确是邓妃自己作来的,怨不得别人。
就在朱樉碰到邓妃以后,邓妃才猛地一颤,而后抬起头来,看向朱樉,口中大声嘶喊道:“王爷,王爷真的有鬼啊……真的有鬼……”
朱樉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眸光冰冷。
这时候邓妃的目光陡然触及到了陆长亭,邓妃愣了愣,随后大声叱骂起了陆长亭:“都是你,若非你这个狐狸精,王爷怎会这样责罚我?”
陆长亭脸上滑过了一行问号。
狐狸精?
说他?
陆长亭脸上的表情不由变得诡异了起来。倒是朱樉反应更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邓妃这是将陆长亭当作他的男.宠.了。朱樉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阴沉,同时心底还浮动起了几点尴尬。
娇兰带着哭腔道:“王爷,次妃这是在说胡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