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汤阅不得不尴尬地抬起头，而戴千羽却因为关嘉宁话里刻意的讽刺涨红了脸。

关嘉宁盯着戴千羽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汤阅抬起头看清郜峻脸的一瞬间，他突然之间僵在了那里。

“喔……原来是这样。”

半晌，郜峻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关嘉宁从戴千羽的脸上收回视线，对着郜峻微微一笑。

郜峻眸色深沉，眼神扫过那件破旧不堪的外套和微微发抖的身体，沉了沉脸，伸手搂住了旁边戴千羽的腰，转身对着关嘉宁勾了勾嘴角，手指在包括汤阅在内的范围内画了个圈，“我和千羽说好要去泡温泉，一起去？”

关嘉宁死死地盯着郜峻搂着戴千羽的哪只手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啊。”

戴千羽看着关嘉宁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感受着腰侧传来的郜峻手掌心的温度坐进了副驾驶，心里却有个一闪而过的奇怪念头：郜峻刚才似乎并没有和他说好要去泡温泉啊……

不过那念头也仅仅只是在他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因为郜峻的主动和关嘉宁气急败坏的脸已经促使兴奋占据了他所有的大脑神经。

第2章 不得

一路上郜峻把车开得飞快，汤阅和关嘉宁坐在后座，关嘉宁死死地盯着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戴千羽。

换做平日里，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

关嘉宁握紧了拳头，整个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排座的两个人身上，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一直没出声的小替身。

汤阅自从上了车之后整个人就紧张起来，他低着头把自己的视线锁定在前排椅背的一小片范围内。可是他眼睛的余光却仍旧能够瞥到斜前方郜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臂，以及那手臂上优美的肌肉线条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腕表。

他不自在地把脑袋放得更低，想要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斜前方驾驶座上的人把车子开得飞快，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路况上。

汤阅悄悄松了一口气，没忍住还是抬头看了一眼他阴影里的侧脸，半晌，他愣愣地收回了目光。

车子在灯火通明的街道飞驰而过，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这让汤阅已经彻底冻透了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

郜峻带他们来的是一家温泉酒店，刚下车，戴千羽娇嗔的语气就传进关嘉宁的耳朵里。

“哇，这里看上去就好棒啊。”

关嘉宁弯了弯嘴角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这可是郜峻最喜欢的一家温泉酒店，自然是好的。

看样子，戴千羽是第一次来。

他的心情突然之间轻松起来。

四个人进去之后，便又专门的服务人员来接待郜峻这位VIP，郜峻话也没有多说，服务生便直接引着四人往里面去了。

这是郜峻在这家酒店的专属房间，关嘉宁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他驾轻就熟，进了门便直奔郜峻放红酒的架子，当场就开了一瓶。

“来一点？”

关嘉宁抬眼看郜峻，郜峻的眼底有一抹令人看不透的光，他欣然点点头，“也好。”

这个房间连接着两个露天的池子，中间仅仅用一扇屏风遮蔽着。

戴千羽换好了衣服之后便牢牢地圈住了郜峻的手臂，一点不想给关嘉宁趁虚而入和郜峻共处的机会。

“我们快下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戴千羽眼巴巴地抬头望着郜峻，刚刚换好衣服走出来的关嘉宁自然也是听到了戴千羽的话，关嘉宁眼底有不甘，却到底强撑着什么话都不说。

郜峻回头深深地望着某一处半天没说话，戴千羽和关嘉宁就这么僵持着站在两端，似乎就是为了逼迫郜峻做出选择。

郜峻却只是脸色深沉久久不言，眼神不知道在看着哪处。

半晌，关嘉宁终于露出了一个强撑的笑容，一把拽过身后老老实实站着头都没怎么抬的汤阅，笑道，“走啊，小替身，杵这干嘛，要看活春宫么？”

关嘉宁像是一阵风一般拽着汤阅走过，戴千羽眼底得意的笑容让他恨得咬了牙。

……

似乎关嘉宁脸上所有的神采奕奕都只是昙花一现，入了温泉池子之后他便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屏风遮挡的另外一边勉强能够听见戴千羽愉悦的说话声。

汤阅是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温泉酒店，所以显得稍有些拘谨，他站在池边犹豫了好久才终于脱掉身上裹着的浴袍下了水。

他看得出来，关嘉宁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好，他原本就是安静的人，当下便一个人默默地呆在离他有些远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温泉是真的好舒服。

汤阅忍不住在心里喟叹了一声。

只是入水的这么一瞬间，却感觉全身的冷意尽数消退了。

温热的泉水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在汤阅僵硬的身体上按摩着，他终于缓缓放松下来，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小替身，你体会过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情吗……”

就在汤阅几乎快要被这温热的雾气熏得睡着的时候，关嘉宁却突然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

汤阅睁开眼，看到了朦朦雾气里关嘉宁有点泛红的眼。

他刚才喝了一些酒，当下隐隐有些醉意了。

陪人谈心显然不是汤阅所擅长的，但是关嘉宁此刻正看着他，这让汤阅有些犹豫。

关嘉宁见汤阅不说话，也没有逼迫他，而是拿过放在池边的杯子又灌了一口，他看着手中轻轻晃动的酒杯，半晌终于喃喃道，“这感觉我已经体会了快十年……”

……

终于得了单独相处的机会，戴千羽痴迷地看着郜峻露出水面的半截胸膛，缓缓地凑了上去搂住了对方的腰。

郜峻原本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却没睁开眼，任由戴千羽往他的身上贴。

“峻……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戴千羽话里全是委屈，但却是一副撒娇的模样。

换做平日里，郜峻还是会配合着哄哄他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郜峻半天没有反应，一直闭着眼睛，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峻……”

戴千羽甜腻腻的声音终于打断了郜峻的冥想，他略微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眼，“为什么这么说。”

终于得到了回应，戴千羽嬉笑着往郜峻的怀里钻，却又不忘带着点小心思又提起下午还没有说完的事情，“今天下午我不是在片场跟嘉宁有点不愉快嘛……”

“嘉宁一向快人快语，你不必介怀。”

郜峻一边说着一边按住了戴千羽想要往下摸的手。

戴千羽心里不爽，却又不敢发泄出来。自从今天下午在片场碰上关嘉宁之后，郜峻对他的态度就不冷不热的，他心里觉得委屈，又不禁想起在片场时关嘉宁嘲讽他的那些话，心头更加不是滋味，索性把心一横，搂了郜峻的颈子便要贴上去。

唇齿交缠的瞬间，郜峻一直暗沉沉的眼底突然之间燃起一把滔天大火，一个大力的反转，戴千羽被郜峻搂着腰压在了水池边。

郜峻的眼底似乎有欲望的火焰在燃烧，戴千羽表面镇定心里却已经忍不住窃喜起来。

他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准备任由郜峻动作，却不想只感觉到面颊上传来一阵呼吸的热流，郜峻半天没有碰他，半晌，戴千羽终于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却见郜峻看着他的脸勾了勾嘴角。

那一抹笑容让戴千羽觉得寒意倍增，还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便已然听见郜峻凑近了他的耳朵轻轻地道了一句，“这么一看……也不是很像啊……”

郜峻这一句话如同一颗惊雷在他的耳边炸开，戴千羽霎时之间涨红了脸，他唰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地不可置信，“你真的把我当做关嘉宁的替身……”

郜峻却是盯着他的脸半晌，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

“好了宝贝儿……”郜峻轻轻拍了拍戴千羽的脸颊，打断了戴千羽后面想要说出来的话，抬脚走出温泉池，随手拽了旁边的浴巾裹在了下半身，然后回头看着还在水里愣神的戴千羽，笑道，“恐怕你得先走了。”

戴千羽一脸不可置信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他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从水里走出来，他知道，郜峻那笑容底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多么冰冷的心。

※※※

当汤阅终于气喘吁吁地把彻底喝醉的关嘉宁从温泉池里扶出来的时候，刚好迎头碰上了正打着赤脚往里走的郜峻。

郜峻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服务生。

“郜总，戴先生已经送走了。”

郜峻点了点头，一抬眼便看到了远处有些狼狈的汤阅。

此刻郜峻上身赤裸，下半身仅仅围着一块浴巾，充满着男性荷尔蒙的胸膛和两条深深的人鱼线暧昧地延伸进白色的浴巾里，郜峻的气场放肆地在整个房间里蔓延。

汤阅对上郜峻眼神的一瞬间便屏住了呼吸，甚至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好，他僵硬着身体脸上已经开始没由来地燥热起来，直到郜峻冲着身旁的服务生摆了摆手，吩咐道，“把关先生扶去隔壁的房间休息。”

服务生领了命令，上千去扶走了一直倚靠在汤阅身上的关嘉宁，汤阅终于大松了一口气，连忙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浴袍。

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郜峻已经点了一只烟靠在身后的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汤阅突然之间紧张了起来，透过不怎么明亮的室内光线和氤氲的烟雾，他能够感觉到郜峻的眼神就像是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他的身上。

汤阅顿觉头皮发麻，一颗心也悬了起来，全身上下都在传递着一个信号：他要赶快离开这里。

“郜……郜总谢谢您，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我就先……”

说着，汤阅便急急忙忙地想要离开，而在他经过郜峻身边的时候，却被郜峻一把捉住了手臂。

“你很怕我？”郜峻微微眯起了眼睛。

汤阅紧绷着身体甚至连抬头看身边这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认出我了。

郜峻手中的力道一寸一寸收紧，汤阅能够感觉到自己离身边那具温热的身体越来越近，直到郜峻的鼻尖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脸，直到汤阅快要忍不住逃开的时候，男人却突然之间伸手捏住了他的脸。

汤阅被迫抬头，视线和郜峻纠缠在一起，他从郜峻玩味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就在他呼吸快要暂停地前一瞬间，他看见郜峻的嘴角边绽开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嗯……长得的确很像，尤其是……眼睛。”

汤阅骤然松了一口气，胸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量。

第3章 过客

汤阅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郜峻话里的意思，他是在说……自己……长得很像关嘉宁？

汤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闪过了一丝自嘲和失落：汤阅你在想什么，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况且……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记得你……

郜峻吐出了最后一个烟圈儿，然后伸手摸了摸汤阅柔软的头发，像是在逗小孩子。

“小替身，”汤阅闻声抬头，黑夜里看到了郜峻翘起的嘴角，他看见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我困了，去睡了，这里的房间你想睡哪个睡哪个，懂？”

汤阅莫名地沉浸在那个笑容里，他呆了一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打着赤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