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战瞪了他一眼,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不服气?”
卫则炎立即把态度摆的十分谦恭,说道:“服气,您说的都对。”
秦战的表情这才稍微和缓一些,说道:“算了,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和宁玹,二十一年前相识于清大,定情于未名。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因为各种阴错阳差,分开了整整二十年。如果不是因为我要死了,可能连他给我生了个孩子都不知道。”
卫则炎能听出,虽然秦叔说得这几句话云淡风轻,但这里面饱含了多少辛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从秦叔的表情里就能看得出,他们被迫分开的时候承受了多少无奈。而且,他刚刚说他死了?于是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都过去了,就努力将眼前的感情经营到最好吧!我想,宁爸他可能需要的并不是你的补偿或者别的什么,而是你的陪伴。”
秦战深以为然的说道:“这倒是,现在我觉得他的心情开朗了不少。而且,……身体也比从前好了。”
身为宁家男人的伴侣,卫则炎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心照不宣。他听七七说过,宁家人的灵泉是与伴侣有关的。与伴侣越恩爱,泉就被养的越旺。如果长时间与伴侣分开,灵泉会越来越少,直至枯竭。现在宁爸的伴侣回来了,灵泉肯定会复涌。难怪七七总在吐槽爸爸的皮肤最近越来越好,又Q又弹又软又嫩,看样子这应该与他的灵泉复涌有关。
而且近期盐咸地著称的宁家村喷涌出了两口泉,而刚好又与宁家两位族长传人喜结连理的时间对上。卫则炎猜想,宁家的秘密肯定还不止这些。虽然他现在已经算是宁家的人,但毕竟他和寒栖才新婚没多久,自然不会主动去打听宁家的秘密。只是有一件事他不是很理解,于是便抬头问秦战:“秦叔,您既然是寒栖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和他错过了二十年,难道不想父子相认吗?”
秦战的表情里透着捉摸不定,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近乡情怯?我离他越近,知道他是我儿子,越不敢告诉他真相。至少现在,在他心目中,我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我能让他爸笑,让他爸开心,所以他叫我一声秦叔。如果他知道我是他亲爸,他心里怎么想?会恨我?怪我?怨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想理我?”秦战用力摇了摇头:“算了,就这样吧!我知道他很幸福,就够了。”
卫则炎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寒栖他不会这样想的。”
秦战看着卫则炎笑了笑,随即一脸凶恶的道:“你了解他多少?认识他多久了?半年不到,仗着自己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把他迷的晕头转向。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对他有半点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卫则炎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说道:“您放心吧秦叔,我知道您有枪。”
秦战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正房。
卫则炎也回了房间,看到他的小肉包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脸埋在被子里,竟然还流口水了。睫毛纤长,唇红齿白,露出一截近乎透明的脖颈。卫则炎掏出手机,调近镜头,拍下一张小媳妇的近距离写真。将这张照片设为手机屏保,然后拉过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趁着七七睡着了,他想去村子里转转。来了那么久,还没好好看看这个村子。于是他出了门,顺着山道上了后山。还没拐上山,迎面便扑来一股浓浓的绿意。他记得上次他来的时候山上还没有那么多绿植,这次竟然长了许多野花野草。而且长热颇旺,靠近泉道的地方,竟然已经长到小腿深。
几点红红白白的小花点缀在草丛里,洒了一地碎银子红宝石似的。和前几天比,这个村子仿佛彻底苏醒过来。他望着不远处又经扩建的小牧场,发现那旁边竟然圈起了一片草地。那里本来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可是下了一场小雨后,竟然长出一片绿茵!
现在这片小牧场里养了好几头奶牛,还有三头刚刚生了小牛犊,刚刚学会吃草的小牛犊正在草地上吃着嫩草尖儿。有几个外来的游人正拿着草喂牛犊,卫则炎刚要上前去看看,一只野兔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站在路边看了他一眼,又匆匆忙忙朝远处的草丛奔去。
卫则炎有些意外,不是说宁家村很少能见到生灵吗?他猜,这估计是从隔壁锦鲤镇过来的。锦鲤镇是他们口中人杰地灵的地方,但依他看来,其实宁家村才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吧?毕竟这里有世界上唯二的两个最灵巧的人。
这些天宁家村附近总是能见到不少三两成群的人来拍照游玩,尤其是在南泉和北泉附近。好多村子的人都来这边取水喝,有的一问竟然还是锦鲤镇的。这让宁家村的村民很自豪,从前锦鲤镇,可是他们最为羡慕的镇子了。
卫则炎转过一片开满火红花朵的石榴林,刚要上前,就看到一个与树荫融为一体的人。那人一身随意的休闲装扮,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那人便一闪身,消失不见了。卫则炎眉心一皱,心道好快的身手!
他刚要追过去看看那是什么歹人,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即躲进树丛里,待人转过来以后,立即从身后将他制住。来人低呼一声,脚下一个不稳,被卫则炎扑倒在地。转身时,两人的脸几乎紧贴在了一起。卫则炎有些意外的问道:“七七?怎么是你?”
宁寒栖揉着自己的屁股说道:“啊……喊你回去吃饭啊!你这是和我搞什么恶作剧啊?”
卫则炎想了想,问道:“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宁寒栖一脸奇怪的说道:“没有啊!就看到你鬼鬼祟祟的进来了,还以为你要和什么人偷情,哈哈哈哈!”
卫则炎:……
小媳妇的脑回路果然和别人不一样,他笑了笑,翻身将小媳妇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看到小媳妇,他就把那鬼祟的人抛到了一边。也许只是捉迷藏的游客,可能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宁寒栖有些紧张的看着卫则炎,问道:“呃……炎炎,你想干什么?”
卫则炎故作惊讶的说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偷情吗?当然是和你偷个情了。”
宁寒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衣襟,说道:“别……别在外面好吗?”
卫则炎看着宁寒栖一脸羞涩的样子一脸好笑的说道:“宝贝,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亲亲你而已,没想对你做什么。”
宁寒栖的脸色微窘,说道:“我……没想什么啊!亲就亲啊!可是你刚刚笑的好荡漾!”
卫则炎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有吗?”
宁寒栖:“有!”
于是卫则炎低头,吻住身下的宁寒栖。宁寒栖也抬手搂住卫则炎的脖子,抬起头,闭上眼睛,将这个亲吻由浅入深,吻得温柔而缠绵。
一吻结束后,卫则炎说道:“七七,我现在有点改变主意了……”
宁寒栖:“什么意思?”
卫则炎:“我想做你说的那件会笑的一脸荡漾的事。”
宁寒栖:“……滚!”
卫则炎一脸伤痛欲绝的样子:“七七,你好狠心啊!就这么忍心拒绝你老公?”
宁寒栖红着脸说道:“我没有拒绝你啊!我就是……我们晚上回去再……可以吗?”
卫则炎起身,伸手将自己的小媳妇拉了起来,说道:“好,一切都听七七的。晚上,我们一起种瓜。”
宁寒栖:“种瓜?这又是什么意思?”
卫则炎笑的一脸深意,说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意思……”
宁寒栖:……还我萌萌哒炎炎!现在这个老司机一定不是我的炎炎!
卫则炎则觉得没事调戏小媳妇,真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他一把揽过宁寒栖,将他搂进怀里,说道:“七七,我负责一辈子疼你爱你,你负责给我生孩子,好吗?”
宁寒栖说道:“不好。”
卫则炎夸张的惊讶道:“为什么?”
宁寒栖说道:“不单单要给你生孩子,我自己也要生啊!”
卫则炎想到宁家墨珝宗男子传后的事,就忍不住为寒栖捏一把汗。生孩子痛不痛?七七会不会受罪?不过听宁爸说,宁氏男子生育会在灵泉里,据说不会有太大的痛苦?
花前月下的恋人还沉浸在谈恋爱的浪漫里,卫则炎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对着来电显示怔愣了片刻。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什么用意?
呵呵,我还没去找你,你倒先上上门来了?不过……既然来了,他就没有回避的道理。
他皱了皱眉,随即划动接起了起电话。
第70章
对面传来欢快轻松的语调,听上去竟然还有那么几分雀跃:“哥!你醒了是不是?我听大娘说你醒了!哥,你醒了为什么不回来?凌然好想你啊!”
卫则炎其实很想耐着性子和他玩儿,如果是在从前,他一定会跟他玩儿得滴水不漏,让他明白自己在跟什么人斗法。但是现在他不想这么做了,身边是他这一世都想珍爱的小媳妇,总不能为了体现自己的英雄,而和不相干的人周旋。但在事情和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之前,他还需要静待时机。
卫则炎语气平缓的说道:“凌然?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我还在做复健,身体上还有点不太协调。所以就没通知家里我醒了的事。”刚刚凌然说是老妈告诉他自己醒了的事?这绝对不可能,他一定是查到自己行踪了,又去老妈那里套了话。老妈深知自己已醒的事不可能瞒太久,所以肯定不会藏着掖着。毕竟自己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永远窝在寒栖这里。
而且,上次的招标会,恐怕早就被人盯着了吧?
对方又说:“下个月是爷爷生日,哥你回来吧!爷爷他可想你了,我也想你了。回来好吗?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卫则炎想了想,说道:“嗯,我知道了,告诉爷爷,我会回去给他祝寿。”
挂断电话后,宁寒栖问道:“你家里的人让你回去啊?”
卫则炎答道:“没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走吧!我们回去吃饭。”他不想让寒栖参与这些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卫凌然在他母亲的授意下,从小就有计划的接近自己。用他伪装出来的单纯与无害,一步一步将卫则炎送上了死亡的道路。早在他车祸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他们母子的伎俩,而且也早有防备。只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大胆,那么迫不及待。
也是,卫家只有两个男孙。除了自己这个一身恶疾的长孙,就只剩下卫凌然这个私生子了。否则他又怎么会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入往卫家?还不是因为他小叔急于要一个儿子传承家业,不惜和小婶夫妻反目,连唯一的女儿都对他仇人一般。
卫则炎拉起宁寒栖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饿了吗?”
宁寒栖点头:“饿了。爸刚刚又吐了,大爷爷蒸了包子。你说爸爸他怎么了?吃坏肚子了还是胃不好?我让他去医院他又不肯。自己在熬药,说喝了药就不会再吐了。”
卫则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刚刚说宁爸在吐……而且今天吐了不止一次了。要知道,宁家的男人是会生育的。宁爸和秦叔如今正是久别胜新婚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受孕?卫则炎拉住宁寒栖,说道:“寒栖,我觉得爸爸不是胃不好,也不是吃坏肚子了。他可能是怀孕了,我觉得这一点你应该比我先意识到才对!”
听了卫则炎的话以后,宁寒栖仿佛醍醐灌顶,他一跺脚,说道:“糟了!刚刚爸爸说他熬了药喝了以后就不会吐了!你说……你说他会不会是想把这个孩子打掉?爸爸四十一岁了,他也没有告诉我他怀孕的事。这……难道是怕我接受不了?炎炎,我们快点回去!爸爸不会是已经把药喝了吧?”说着他拉起卫则炎就彺回跑。
这么多年来爸爸都是孤身一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愿意敞开心扉的,怎么能因为顾虑自己的感受而拿掉他们的孩子?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并不介意,相差二十岁,他总不能再和一个小豆丁争风吃醋。再说,自己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老爸怎么想的?
然而他又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不是说爸爸的灵泉早已枯竭干涸,不可能受孕的吗?现在为什么……再一想,爸爸最近的身体状态,也的确好了很多。不但不再喝那些苦的要死的药了,连模样都变得更加灵动起来。如果说之前的宁玹是个二维平板的美人宁玹,那么现在的宁玹就是3D立体化无死角的的美人宁玹。
宁寒栖有些奇怪,难道……宁家男人的伴侣,其实也不是单一性的吗?明明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啊!
两人急匆匆跑回家,刚好看到秦战正在院子里挖土刨坑。宁家的院子挺大的,除了棵桃树一棵葡萄树外光秃秃的。秦战这是想弄片花圃垒个花墙,一看就知道是要讨好宁玹。宁寒栖没有理会秦战,直接冲进了书房。
宁玹正在写字,他已经很久没写那句“松下问童子”了。想必,他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心。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砚台旁边,是一碗仍冒着热气的药。他写完字,端起药碗来刚要喝,就被冲进房间的宁寒栖抢了下来。
宁寒栖气喘虚虚的对宁玹说道:“爸!你是不是怀孕了?你是不是想把这孩子打掉?爸你怎么想的啊?你有没有问过我,就觉得我会有想法?您怎么这样啊!”
药碗晃动了一下,洒了一些出来,都溅到了宁玹的身上。已经很久没飘散药味的宁玹又沾染上了浓重的药味,宁玹一脸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寒栖,放手。”
宁寒栖说道:“我不放手,你就这么把这碗药喝下去了,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了?您说您是不是打算把他流掉?”
宁玹老实说道:“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是……”
宁寒栖气急败坏:“还真让我猜对了,您干嘛要这样?问过秦叔了吗?他同意吗?这是你们俩的孩子!你不能一个人私自做主!”
宁玹面对儿子的质问,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态度温顺的说道:“宝贝,可以先坐下来再谈吗?”
宁寒栖仍然态度强硬的说道:“为什么要坐下来?站着不一样谈吗?”
宁玹:“……因为,你踩到我脚了。”
宁寒栖猛然后退一步,宁玹的脚下松了下,手里的药碗也回来了。他把药碗放回桌子上,只听宁寒栖满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爸……我刚刚,太着急了,没感觉到。”
宁玹说道:“嗯,没关系宝贝。硌到你的脚了,是爸爸的错。”
宁寒栖:……爸爸真讨厌。
宁玹拿起桌子上刚刚写好的字吹了一下,对宁寒栖说道:“寒栖,看看这两个字怎么样?”
宁寒栖看向宁玹刚写的那两个大字,说道:“暖玉?爸,什么意思?”
宁玹说道:“蓝田日暖玉生烟,当时枉然,珍惜当下。寒栖,我明白,你不用劝我。我是觉得对不起你,也觉得以我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恐怕不适宜再生育。也有过想把孩子拿掉的想法,但……墨珝祖训不可违,子孙不许堕胎。我想了一个上午,给这尚未成形的孩子取了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宁寒栖是从小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的,他知道蓝田玉“种玉之缘”的传说。所以,也明白老爸给未出生的弟弟取这样一个名字的含义。于是猛然点头道:“我觉得很好!”
宁玹把字晾在了书架上,打算抽时间裱起来,把它和那幅寒栖收在一起。那时候给寒栖取名字,他也费了不少功夫。取诗句“拣尽寒枝不肯栖”,希望他不要再像自己一样遇人不淑了。也跟那个时候的心境有关,自己满心凄切,也想不到什么温暖的名字。现在他的一颗心,在那个冤家日夜陪伴下竟然重新回暖。暖玉,希望他这一世也能做个暖心的人。
听到父亲这样说以后,宁寒栖终于放下心来。不过他心里的疑问仍然问了出来,他拉着宁玹说道:“对了爸,我有点不是很明白,不是说……宁家的男人一辈子只能识一个伴侣吗?不是说……只有同一个伴侣,才能让灵泉复涌吗?那秦叔为什么还能让您怀孕?”
这一点宁寒栖左思右想都不懂,难道宁家人的体质也不是绝对的?毕竟像支脉怀孕这样的事都有了,有另外的伴侣能让宁氏族长怀孕应该……也不奇怪吧?
宁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给宁寒栖解释,他只好说道:“当然……是只能识一个伴侣的。”
宁寒栖反问道:“那为什么……”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闭嘴,张大眼睛望着宁玹。
院子里慢一步进门的卫则炎正站在秦战身旁看着他刨坑,秦战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去陪寒栖,在我这儿凑和什么?别忘了,你再怎么讨好我,如果对寒栖不好,我也还是该怎么看不上你还是怎么看不上你的。”
卫则炎想了想,说道:“不是,秦叔,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是不是该告诉您。”
秦战停下手里的活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说道:“有话快说,别跟我装孙子。”
卫则炎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我只是想说,宁爸他……可能要给七七添个弟弟了。不过我听七七说,宁爸好像要把这个孩子打掉?”
秦战擦汗的动作猛然一停,抬头看了一眼卫则炎,当啷一声扔掉锄头,转身朝堂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