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太多了,七八瓶老白干,他胃本来就不怎么好。”
顾延舟松开周卫平走过去一起扶着欧导,顺便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空瓶子,继续猜测道:“别是真喝出了什么问题……你带手机没有,叫救护车。”
邵司摸摸裤兜:“带了。”
一开机,闪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李光宗打来的几十通未接来电,还有多条短信。
李光宗:你!去!哪!了!
电话还关机!
你完了我告诉你!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人呢!啊!
邵司选择性眼瞎,极其干脆地略过李光宗,直接给120拨了过去:“你好,这里有人酗酒昏迷……位置在陵安墓园……对,麻烦你们快一点。”
“估计赶过来要十几分钟,现在怎么办?”邵司挂断电话,看着欧导,有点手忙脚乱地说,“昏迷、窒息,是不是要做个心肺复苏,心肺复苏怎么做来着……”
他说着,又扭过头喊:“叶瑄,你过来给欧导打着伞。”
事发突然,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慌乱,谁也不知道欧导究竟是胃穿孔还是酒精中毒……希望只是普通的昏迷,但是从旁边近十个酒瓶来看,这个几率不太大。
顾延舟简单给欧导做了心肺复苏,抬起他的下颚,观察呼吸道里有没有异物,整套动作不紧不慢,让人光是看着,也跟着一齐冷静下来。
邵司蹲下身,探着头,看顾延舟骨节分明的手交叠在一起,在欧导胸腔中央不断按压,报备道:“好像呼吸顺畅了一些,你再加把劲。”
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医护人员披着透明雨衣下来,推着担架,将欧导平稳抬放上去,一系列动作迅速而又娴熟。
“谁给他做的心肺复苏?”一位护士在救护车上,用临时装备给欧导罩上氧气罩的时候顺口道,“做得很好,不然他可能撑不到现在这个时候了。”
“他现在怎么样?”邵司抹了把脸问。
“初步鉴定是酒精中毒,更准确的还得到了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他们现在这样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加上情况紧急,几位医护人员注意力都在伤患身上,等现在平定下来,她们才有功夫细细观察这两位家属,然而这一观察,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们是——”
顾延舟看着他们,将食指抵在唇边,瞬间消了去他们后半句话:“嘘。”
几位医护人员也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他们只是多看了几眼,便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在伤患身上。
.
1996年7月18号,阴雨。
我喜欢男人,我是变态。
可那些□□,嘲弄,甚至玩弄我……把我脱光,压在床上像狗一样玩弄的那些人——他们又算什么东西?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会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我一定会的。
——叶清日记。
叶瑄闭着眼睛,靠在急诊室门外的墙上,这段倒背如流的文字在她脑海里不断翻滚。
好像一切都变成了黑色,黑得没有边际,从头发丝泛起阵阵寒意。
“你冷不冷?先喝点热的,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换身衣服。”邵司拿着热咖啡,说着发现叶瑄好像压根没再听他说话,于是在她面前挥了几下手,喊她,“喂。”
“……”叶瑄这才睁开眼,只是接过热咖啡的时候,手有些细微颤抖,“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到。谢谢你。”
顾延舟正在走廊给陈阳打电话,左右踱步,可能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情,而周卫平坐在走廊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个好时机。
邵司站在叶瑄边上,单手拉开易拉罐,随着一声简洁有力的‘撕拉’声,他道:“你好像有心事。”
叶瑄捧着咖啡取暖,摇摇头说:“有吗?”
邵司看了她一会儿。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赌。
叶瑄这种性格的人,不主动出击,是别想从她嘴里探出什么话来的。
他得适当透露些东西给她,主动把叶清这条线牵起来,但是这个‘度’又很难把握。
“我之前说过,最开始踏进娱乐圈,是因为一个已故的前辈。说来也很奇怪,明明,没有见过面,但就是……听了那场戏以后,一直念念不忘。”最终,邵司选择继续上次在片场,把叶瑄刺激到转身就跑的话题,“今天是他的忌日,正好我也在这出席活动,我就想来看看他。”
再度从这个话题切入试探,老实说,邵司自己也没什么底。
他不知道会不会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这次——
他赌对了。
“你上次说过,你羡慕他。”叶瑄转过身,面对他,轻声重复道,“你羡慕他,想像他一样被人记住,你上次是这样说的。”
邵司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免得说得多暴露的也多。
然而叶瑄话锋一转,变得有些尖锐,甚至有点讽刺:“你错了,除了现在躺在急救室里的那个人以外,没有人记得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顾延舟正挂了电话朝这里走来。她的声音却好似故意地一样,越来越大声,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一股脑地爆发出来:“没人记得叶清是谁,就连他曾经的爱人,在他死后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敢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很快娶了一个女人,组建家庭,生了孩子……”
周卫平听到这番话,猛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