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就好像捕猎的狼王,傅辰感到有什么气息填满胸膛,滚烫着他的神经,带着恐惧的强烈心悸,几乎要跳出来,傅辰勉强打起精神,尽可能装作无事的模样,“瑞王爷,你……在这水里放了什么?”
是肯定句,他想到了在帐篷里的试探,在城墙上若有似无的触碰……邵华池究竟想做什么。
傅辰说话有些困难,抵挡不住那无能为力的虚弱。太大意了,根本没有人会认为一个主帅会做这么降格调的事情,哪怕是傅辰都猜测不到,也许正因为意外,才能让邵华池进展得比想象中顺利。
这次留下来,还是他主动的,邵华池根本就是完全被动的,局中局的设置。
这次的疏忽是他曾经信任的后遗症。
傅辰一颗心像是被不断鞭挞,与邵华池深邃的目光在空中对撞,两人都感觉到那如同触电般的碰撞,气氛一触即发。
全身的毛细孔都好像张开了,汗毛竖了起来,傅辰想要动,但完全无法动弹。
“一点让人无力的药,没什么副作用,王大,或者说你不该叫这个名字,我应该叫你什么?”邵华池大方承认。
“我就叫王大……如假包换。”傅辰喘了一口气,却该死发现对面的男人看着他的目光更灼热了,“你到底要做什么,或者你还在怀疑我?”
傅辰那强硬的表情和软下来的身子形成强烈对比。明明脸孔那么丑陋,但邵华池居然发现自己下方有微微抬头的迹象,他有点硬了,这让他不敢置信。
“你没长胡子。”这么多天了,都没见傅辰刮胡子。
易容面具,当然不可能长了,“剃了……这很正常。”商旅都是门面功夫,剃胡子都会找没人的地方解决。
只有太监才会不长胡子,不是易容就是太监,这就是邵华池的结论。
“哦,这样。”邵华池点了点头,那目光似笑非笑,意思是你再编得更像一点。
眼睁睁看着邵华池一步步走进。
邵华池走得很慢,每一个跨步都好像带着某种韵律,显得那么悠闲和平淡,但那双眼睛却令人触之胆颤,在那种视线下的每一根血管都好似在跳动,傅辰避无可避,犹如困兽。
看着邵华池渐渐靠近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好像看着自己笼罩的猎物。
邵华池慢悠悠地摸着被水珠沾湿的浴桶边缘,边欣赏着猎物在自己下方瑟瑟发抖的模样,那淡色的唇,只露到肩部的白皙肌肤,肩上还受了伤,伤口凹凸不平,破坏了整体美感。线条流畅的锁骨,湿漉漉的眼睫下是一双不羁的双目,这是一头落难的愤怒雄狮,现在这只凶猛而隐藏着秘密的猎物,正被他掌控在手中。
傅辰咬牙切齿,在离开前给李變天的记忆又一次下了暗示,后来又给李皇派来跟踪的人催眠,机会已经用掉了,不过哪怕还留着,以他现在的体力,也没办法再用了。
邵华池缓缓摸着傅辰的颈动脉,摩挲着微颤的肌肤,那淡青色的血管在跳动着,傅辰想躲开却被强行制住,容不得任何躲避。看着这样凶狠的猎物,邵华池感到体内再一次出现的热血沸腾,他想要彻底压制住这头雄狮,看着他不得不妥协的模样。
“之前我就在想,你的身手是哪里来的?你不是普通的商贾……”邵华池边说。
“谁……没有保命的法子,你这样就怀疑我,未免太过武断。”之前的商队几乎个个会武,傅辰的身手还远不是高手,这么普通的特点,没有任何可以被怀疑的地方。傅辰的尾音有些不自觉地疲软,被邵华池猛地插入虚荣空隙,抱住了他的肩部,揽在自己怀里,把他从水中捞了起来,傅辰半边肌肤都泛起强烈的颤栗感。
邵华池目光一黯,这具身体不是那人。
傅辰想要把他震开,却发现那药效实在太霸道,邵华池的身体根本犹如磐石般坚硬。
急促的呼吸,发酵的温度,两人间的空隙被挤了出去,邵华池的目光深不可测。
“没错,谁都有。”邵华池贴近傅辰的耳廓,力道不轻不重地朝着傅辰下方游去,语气却极为危险,“易容术相当高明,你最好说实话,是谁把你派到我身边来的?”
傅辰握紧了水下的匕首,杀气涌现。
第144章
邵华池说的是易容术, 傅辰稍稍一想就看出邵华池并不是发现易容的破绽,而是在套话, 傅辰现在神思不属, 心理防线薄弱就有可能被邵华池趁机套出来,不得不说这种狡猾的办法是以前傅辰专用的,现在被用到自己身上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邵华池那双手越来越下面, 已经碰到了腰侧,那部分的肌肤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您这样, 小的只有逾矩了。”傅辰冷厉地目光射了过去,明知对方可能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他也可以像大部分商贾一样忍气吞声,但傅辰知道自己不愿意。
邵华池那只往下摸去的手,目标不言而喻, 是想看他是不是真正男人,如果说傅辰有什么逆鳞, 那么这个必然是。匕首转了方向, 从水面跃出, 抬起来如闪电般朝着那只手狠狠刺去。却因用力过猛, 还没有碰到邵华池的手就被对方卸掉了力道,另一只手狠狠打向肚子, 傅辰吃痛, 手中的刀柄因为失去掌控而掉落在浴桶外面。邵华池没有丝毫留情,一拳就将傅辰打得躬了身,痛吟出声, 眼看着邵华池还要再来第二下,似要打得他无还手之力。傅辰也迅速展开攻势,显然邵华池还想证明什么,也许是细作,也许是其他的。
从招数套路上能看清一个人的来历,但对傅辰来说,他所有武功都是继承的李皇一脉,邵华池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
两人刹那间的对视,电光火石,好似要爆裂般滚烫。
水花四溅,两人身上都已完全湿了,邵华池喘了几口气,看着傅辰的目光越发深邃和兴味盎然,面前的男人每一个攻击都往要害上招,凶狠而精准,身为王爷,这样的身份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打过了,这种连灵魂都颤抖的感觉,比之前在绿洲的军帐中更加浓烈,除了那个人以外,面前的人是第一个。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无论面前的人是谁,都一定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过招却还在继续,同样凶悍的两人就好像遇到了共同争夺地盘的王者,在试图掌控对方的节奏,予以统治。痛楚还未缓解,但傅辰眼神锋利极了,瞬间爆发了力气,之前提前吞下的药终于起了作用,力量再一次回来了。一拳由下而上砸向邵华池的眼睛,邵华池被迫放开傅辰,偏开了头以躲避傅辰的攻击,短短时间里傅辰手中的拳头都已经招呼上去好几次。
邵华池有些惊讶,傅辰居然恢复的这么快,还是根本没中药,应该不会,也许此人恢复力顽强。随着打斗白热化,邵华池眼睛越来越亮,如果不是事先让傅辰无力,现在的对峙恐怕会更激烈。对方犹如猎豹一般矫健的身手,比风更快的速度,还有那滑落水珠的胸膛,如果不是疤痕太多看上去过于狰狞的话,这是一具绝对有吸引力的男人身体,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这完全不可能是太监。
傅辰从浴桶跳了出来,一地水花,当发现傅辰连沐浴都穿着裤子……邵华池目光一凝,总算将人给逼了出来,他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要查的可不就是这个吗?
下一刻傅辰冲了过去,攻击朝向邵华池的胸口,邵华池在抵挡的同时退开了几步,两人再次过招。
这是两个雄性之间力量的较量,没有一丝一毫花哨动作,这样的身体强度好像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邵华池将所有心思压在心中,在傅辰一拳头过来的时候,他转向一旁,但傅辰另一边的侧踢已经风驰电掣地踢向他。
傅辰一个扭身,水珠随着他的转动在空中飞溅出弧度,带着力量和爆发力的美。
邵华池目光有一刹那的迷失,也让他没有及时躲开傅辰的攻击,连人一起撞向墙壁,傅辰那一脚的力道太大。
傅辰一阵错愕,就刚才他的攻击邵华池没道理躲不过去,居然被他踹飞了?
这边打斗的动静太大,本来就在不远处的罗恒和小牧等人赶了过来,还没来到那小屋门口就被里头刚刚缓过劲的邵华池喝止,“退下,我与王大在切磋,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
王大不是在洗澡吗,洗澡还切磋?怎么切,怎么蹉?
还有王爷到底什么时候进去的?
罗恒几人退了出去,只是互相看着对方的目光,都像是知道什么秘密一般。
“我又帮了你一次,你已经欠我数个恩情了,想过怎么还了吗?”邵华池倒没受什么伤,只是刚才撞到墙,他现在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小的只是被迫防卫。”正常男人都不可能愿意这样被同性搜身。
“那可是我先攻击的?”邵华池看向那把落在地面的匕首,意有所指,“我现在不但不降罪,反而想给你个机会。”
“为何?”
“什么为何?”
“为何您不降罪与我。”其实在刚才出手的时候,傅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并没有后悔的情绪,有些事能妥协,有些事妥协了就等于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大概我看你顺眼吧,看你顺眼没有理由。”身为主帅,就是这样随心所欲。
“……”
“作为一个商贾,我给你一个飞天的机会如何?不然按照你戟国商人的身份,攻击晋国皇族,应该最少也会被判流放吧。”邵华池看着赤裸着上身的人,那是一具纯男性的身体,与那个人完全不同,但那件一样看不出丝毫问题的裤子,却好像透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邵华池若有似无地在那两点殷红的地方稍作停留。
傅辰先快速拿了旁边罗恒准备的麻衣,遮住自己满是疤痕的身体。
邵华池在看到傅辰后背,哪怕只有一瞬,那几乎横跨整个背脊的狰狞疤痕,可以想象曾经遭受过什么,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了,压抑着,这样的伤几乎是和阎王抢人,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他到底遭受过什么?
邵华池忽然安静了下来,傅辰这时候也快速穿好了衣服,沉默许久,那种古怪的感觉又一次笼罩着他,“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你有些才干,走商路太屈才,不如留在我身边,施展你的才华,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邵华池一字一顿说了出来,掷地有声,这是他的底气,一个拥有实权的王爷早已不是傅辰记忆中的受辱皇子了。
邵华池隐藏在衣袖中的手掌却缓缓收拢,好似要抓紧某样东西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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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并没有马上答应邵华池,邵华池也不逼他,反正人在他手上,心急的话猎物可是会跑的。
刚才浴桶里下药的搜身实在给傅辰太过深刻的印象,邵华池看上去并不像之前说的怀疑他是细作,没有哪个细作会需要主帅亲自验身,还是用的如此坦诚相见的方式。
他看上去更像在确认什么,而且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然直接让罗恒来就可以,何必选择自己亲自动手。
傅辰首先排除邵华池能发现自己是傅辰的可能性,换了他是邵华池,看到“傅辰”的第一眼,不管怀疑不怀疑,也许都是杀了再说。至少绝不可能是叙旧,不说那次毒针和后来的追杀,就说他后来报复性地带走了青染等人,那可是邵华池最强的一支队伍,他要是邵华池在怀疑的瞬间就会先毙了对方,他哪里还能蹦跶到现在。也许自己的想法从一开始就进入误区,邵华池也许不是在看他是不是细作,而是怀疑他是太监?
仔细回想邵华池之前说的,“是谁把你派到我身边来的”,这话里有话,再看他是从戟国出来的,关键点还是没被看到刮胡子,如果邵华池通过某些渠道知道戟国的李遇不在皇宫,那么他来救自己等人,真的还会是巧合吗?
邵华池皇子的身份自然会比常人敏感,或者真的发现了什么?
事不迟疑,越是待在邵华池身边,越是危险,他决定今晚就研究那属于犀雀的印记,然后尽快脱离这个队伍。
在和罗恒一起休息的时候,傅辰无意间发现被邵华池撞到的那面墙上脱落后,下面居然还有东西,那里好像雕刻着什么,很精致的墙面艺术。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瞒住邵华池,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控中。
邵华池听闻了此事,也看到了在墙壁下的石雕,哪怕因为年代久远,也依然能感受到密莱国的神秘。带了几个亲兵像是揭开面纱一样,刮去最上面掩盖的那一层土,把那张铺满整块墙面的雕刻给完全显露了出来。
与寺庙大堂里的站立老鹰居然是一个系列,只是这里的是只飞翔的老鹰。
一群亲兵都在检查这面墙的古怪部分,以为有什么机关,但却发现那好像只是密莱国的人想雕刻出这样一幅老鹰图而已,这是他们国家的文化遗产。
傅辰见这些士兵找了几个时辰,外面天色已亮,但还是一无所获,也在怀疑是否是自己太多虑了。
那些士兵当然怨气冲天,这个王大,就因为他发现了一块墙面雕刻,就非要说这里有机关,这座荒城里雕刻品多的是,哪里这个就有古怪了,真是没事找事。
他们都一晚上没合眼,不眠不休的地就在这里研究雕刻品,真是见了鬼了。
要不是主帅邵华池一直都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的进度,他们怎么都不可能听从一个商贾的游戏之言。
傅辰可不管他们想什么,与士兵们试过各种水淹、火烧、挖凿等方法,但这面石雕纹风不动。
他仔细回想在乌鞅族看到的那个水牢入口,那是一个圆形的凹陷的眼,眼……
傅辰看向老鹰的眼,是它。
邵华池见傅辰有所异动,雕像般的绝美容颜上一扫疲惫,跟了过来,凑近傅辰,轻声询问:“怎么了。”
“这颗眼睛有问题,它……”傅辰专注在那老鹰石雕身上,并没有发现靠得过近的邵华池,“果然,那颗眼睛上有个凹洞。”
这个机关和之前那个是相对的。
那么用的方法应该也是有关联的,他想这个制作机关的人,应该是个相当有个性的人!
“王爷,不知能否借一下您的佩剑?”他的匕首在之前的攻击中,被邵华池“没收”了,作为攻击皇族的证据以便日后算账。
邵华池挑了挑眉,他还没说什么,另一边的罗恒却直接要开口拒绝,他刚准备说话,就被邵华池一个锋利如刀的眼神阻止了。
咻一下。
邵华池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干净利落。
据说这把佩剑是铸剑大师为邵华池专门锤炼的,取名为辰光剑,平日轻易不会出鞘。邵华池曾言,除非遇到可敬的对手,才是它见光之时,所以邵华池身边常年轮流佩着两把剑。
现在邵华池退下了轻甲,那么佩戴的是这把只做装饰用的辰光,它是不出鞘的。
傅辰拿到那剑,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把难得的宝剑。
应该足够锋利了,唰,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还没等人阻止,就直接割破了手掌。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瞬间染红了整支手臂。
邵华池拽住傅辰的手,眼底酝酿着什么傅辰看不清的情绪,“你、在、做什么!”
“需要血可能才能启动这个机关,小的想试试。”而且根据之前看到犀雀的情况来看,这次很可能是需要他的血才有用,因为他的血中含有谴族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