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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俊想了想,俯下身来,也握住了卫五的双手手腕,看着卫五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卫五,如若有那么一天,我会告诉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是……”
“卫五,你我心意相通,你不瞒我什么,我也不想瞒你,”江俊眸色沉沉道:“若如你所言,因为你是重生的,你就要拯救每一个人的命运么?那不是成大事者,在我们那——这种行为叫做圣母。”
“圣母?”
“还有李吟商,在原书的剧情中,他这样既要天下苍生,又要皇帝和你的感情的受,就是彻头彻尾的圣母贱受,”江俊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圣母后,冷笑着道:“世间有舍便有得,你又不是神,需要普度世人。”
卫五一愣。
“何况,如我这般为了生存去算计我的继母、弟弟的,还有人说我是心机婊呢,如若真如你担心的那样,我是不是还要担心、将来你嫌弃我心机太重?”
“卫五,你不要总把我想得太好了,”江俊解释完所有名词,固定住卫五的脑袋用鼻尖顶着他的鼻尖:“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自私地希望你我和你我的家人过得好罢了。天下——那是顺带一提的附属品。你不用、有这么大的压力。”
卫五眨了眨眼睛,翘起了嘴角。
“何况,你不是说我们像宁王和太|祖皇帝么,你怎么会需要和一个小小水寨的寨主相比?崔宁是崔宁,你是你。”
卫五终于放心,他笑着继续手上的动作,又摇摇头道:“宁王和太|祖最后可不是什么好结局,宁王惨死在宴会上《送君千里》成绝响、那结局可太不妙了,我们是我们,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是,我的好媳妇儿。”江俊笑了,凑过去亲了一口卫五的头顶。
“媳、妇、儿?”卫五瞪了眼睛。
江俊抬起一只脚,撩起水蹭了蹭卫五的肩膀:“媳妇儿不都要伺候丈夫洗脚的吗?还说不是我的媳妇儿?嗯?”
他眯起眼睛的样子让卫五看得一阵邪火起,当机立断抓过江俊浑圆的拇指来啃了一口、然后便将人掀翻在床上胡天胡地。
顾忌着江俊还没缓过劲儿,该肿着、红着的地方都还没有消退,卫五也只敢“威武”了那么一回。之后两人黏黏腻腻地抱在一起,一个人玩着另一个的手指,另一个玩着前一个的发丝,并排躺着讨论最近的事情——
镜城丘氏起义后不久,江南系鸿轩的水寨也开始组织起义。
系鸿轩不同于丘氏的小打小闹,他带领尘湖水贼起义后,立刻击杀前往镇压的官兵千余人,声威大震。附近等数十支队伍纷纷响应,义军、义众瞬间达到了千万人。
江南布政使楚岩、江南总督蒋晖、江南水师总兵张晖等紧急向朝廷报警。凌承闻讯,竟然派遣了几个人过去准备诱降系鸿轩。
系鸿轩拒绝后,皇帝随机派遣了一位朝廷的钦差为江南讨逆将军,又任命了亡妻家乡在江南的尹实为副将,率京师禁卫军五千人前往镇压。
“你猜猜皇帝会派谁前往江南啊?”江俊想,“韩峻志动不得,又有尹家人在其中,原本应当是派我父亲的,怎么你们千崇阁、也没有探出消息来?”
“内外领侍卫大臣都没有异动,京城的各个能用的将军也无动向……”卫五有些无奈,“尚虞备用处都出动了,皇兄这次只怕是有心防备了——”
尚虞备用处又叫“粘杆处”,当真是特务当众的战斗机。
江俊闭了闭口,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态窝进卫五怀里,他有些累了,闭上眼睛哼了一声:“谁去都好,只要不是相熟的人,因为此战必败,就算没有战死,也会被凌承那个狗皇帝、找借口一一除去。”
曾经的江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卫五搂着江俊,心中总有些不大安定,可是抱着江俊,却又有了安心。他习惯扛起一切事情,不想要自己爱的人跟着忧心。
京城近日来只派出去了一位大员,虽然此人只是个文官。但他,却和他恭王凌武,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所以多更一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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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君浩: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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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甜丝丝操作一级棒的大污师:
第93章 将军威武093
乾康九年, 江南大乱。
面对江南瘟疫、霜冻和开春凄溪洪涝,朝廷下拨了很多的赈灾粮款。工部尚书曹建良联合户部两位司长推荐了原羽城巡抚邓嘉良为镇抚使, 前往江南赈灾、戴罪立功。
凌承在答允任用邓嘉良的同时, 也派遣了礼部尚书裴君浩为钦差大臣, 前往江南督查镇抚事务, 并赐宝剑方便代替皇帝行事。
裴君浩乃是正一品六部尚书郎,又是同嘉长公主的驸马, 抛开皇帝同长公主之间的恩怨不谈, 只看裴君浩的身份, 便足见皇帝对江南的重视。
只是,钦差同镇抚使刚刚到达江南, 凌承便宣布了要迎娶新后的消息。
天下哗然,更令江南百姓惶恐不安。
不多久,流民汇聚形成了一股一股的流民潮, 而丘氏带领蓬莱乡的百姓起义,更是让义众聚集达到上千之数。
朝廷给予的赈灾钱粮其实两倍于灾民之数, 奈何邓嘉良中饱私囊, 且江南各地的水贼乔装改扮成为灾民,鱼目混珠, 直接造成了钱粮哄抢、百姓死伤。
迎接新后的队伍到达镜城后, 又遭到了袭击, 可谓雪上加霜。
群臣进谏,要皇帝暂缓迎娶皇后之事,而是专心赈灾救民, 以求国泰民安。坐在政事堂上的凌承,听着百官在下头吵个没完。
御史中丞尹正一反常态沉默不语,倒是几个新晋的举子高谈阔论,颇有些不争出个所以然不罢休之势。
凌承心中早有打算,听臣子们争吵不过是走个过场。
但是过场走得太繁琐冗长也让他生了几分不耐烦,轻咳一声之后,凌承伸出手来拍了拍面前的案几,看臣子们噤声后,才开口道:“诸位卿家的意思,朕都明白,只是朕也有朕的打算——”
“江南为鱼米之乡,素来为我锦朝重镇。且自去年秋闱以来,瘟疫、霜冻再到如今的水祸,无一不是天灾。既是天灾,必定是天威震怒,天既震怒、自然应该向天祝祷。”
凌承说得似乎头头是道,可是诸位臣子的面色,还是十分难看。
“天为何会震怒?”凌承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位臣子:“是因为朕的皇后失德,国母失德、故而黄天震怒。贺兰氏于子嗣无功、又残忍阴毒,其兄仗势欺人,皆是倒行逆施之徒。”
“这……”大学士舒庆山听不下去,开口说了半句。
“倒是新后颜氏系出名门,老王爷和王妃德高望重,教养子女定然别有一番方法。比贺兰氏,想必要更得天心、允能母仪天下。天既是因为朕的皇后震怒,朕择一位符合天意的女子为妻,自然能解江南的灾祸。”
凌承眯起眼睛来:“诸卿——又何必在此争论什么?”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玉天禄最懂察言观色,趁机念了一句“早朝到此结束”,便唤来了几个小太监、迎送着凌承回去。
几个新贵还在纳闷——
皇帝与那位岩罗郡主素昧谋面,怎会知道此人性子如何、当不当得起这个皇后之位?
不过几位老臣已经明了——皇帝要迎娶这位岩罗郡主已成定局,哪怕天上下刀子、地上滚油锅,凌承也决计要举行大婚。
君命难违,众臣只能悻悻而散。
倒是其中少不得有一两个满腔正气的,总要拉住几位老臣辩论一番。而老臣们实在是被闹得恼了,便会忍不住讽刺两句,透了一个底:“要说服皇上改变心意,你们得去找李吟商。”
李吟商是何人,这些新贵们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除了那乾康二年的状元郎名头外,朝臣们都知道这位李公子、是皇帝身边的人。
贺兰氏被废后,李吟商反而成了出入明光殿最多的人。宫里的婢子、太监们看在眼里,加之李吟商为人素来冷傲,久而久之,宫中便传了不少“娈|童、佞|臣”之语。
几个新贵听见“李吟商”三个字,脸上都闪过了古怪的神色。
少顷之后,多数人便不再纠葛在这件事上,君命大过天,就算他们再如何忧国忧民又能改变几何。几个年轻人便约着出宫去喝酒去了,倒是剩下一个来,还是硬着头皮去找了李吟商。
李吟商自桐乡回来后,便一直居住在皇城之内。
他的身份尴尬,宫中的宫人都唤他一句“李公子”,但外臣们见到他、却还是叫他“李大人”。如今李吟商居住在锦廊之外的一处殿宇内,看上去倒当真如等着皇帝的后宫佳丽。
见过了这位义愤填膺的新贵,李吟商的脸色不见得多好。
江南是他的家乡,他自然对家乡发生的事情十分在意上心,但是,凌承的心意已决,那盘棋便是他的答案,李吟商理智上知道凌承那么做是对的,但感情上、却不是很能接受。
用江南无辜百姓的性命,换取一个情报,这样的买卖……
李吟商摇了摇头,他不是凌承,无法判断合算不合算。
其实被拘束在着四方的宫禁中,望着淡蓝色飘着白云的天空,李吟商倒是有些想念那高得没有一丝儿云的蓝天,还有那蓝天之下的漫漫黄沙。
恭王。
那个从他认识凌承开始,就被凌承说成是乱臣贼子的王爷,却让李吟商觉得温暖。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凌承的声音陡然从身后传来,李吟商一惊,险些打翻了面前的香炉。铜制的香炉摇晃起来,抖落的烟灰烫到了李吟商的手背,痛得他直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不当心?”凌承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捉过他的手、轻轻吹了几口:“我让玉公公给你拿上好的伤药来。”
凌承的手冰凉冰凉的,被烫伤的地方在他的触碰下、竟然变得更加灼热滚烫。李吟商愣愣地看着凌承,眼中有什么在急剧地挣扎闪动着。
待凌承给他上好药,细细包扎之后,李吟商才看着不知名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陛下,我猜,我要走了。”
凌承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没有说话。
“陛下这一次是想派我到何处呢?”李吟商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慢慢地说:“是去陪恭王凌武、爬上他的床,还是让我去蜀中,盯住晋王?或者——陛下是想把我当成礼物送给戎狄?”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结了起来,凌承低着头没有说话,而李吟商说完这些话之后,也沉默了起来。两人相对无言,坐得那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
凌承的呼吸陡然重了几分,他抬头看着李吟商,脸上所有的温和表情尽褪,只剩下了一张属于天子的、威严的面无表情的脸:
“李吟商,朕以为、你与他们都不一样。”
“喔?哪里不一样?”
“他们只会说忠君爱国,在口头上说说什么对朕好、忠心于朕,可是实际上,却都在算计朕,算计朕的天下、算计朕的得失……”凌承抬手抚摸李吟商的脸:“可是你,子言,你是不一样的。”
“是,我是不一样,”李吟商淡淡一笑,不畏惧地看向凌承:“毕竟陛下的臣子里,也只有我爬上了龙床。”
对凌承,他何曾这样咄咄逼人。
可一念想起恭王和江俊,李吟商只为自己感到悲哀和绝望。
“李吟商,”凌承急了声:“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着凌承眼中酝酿的风暴,李吟商忽然在心底苦笑了一声,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觉得自己可悲——凌承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么?
见李吟商不说话,凌承便又软了语来劝他:“子言,你不要生气,朕也是没有办法。尚虞备用处的人都派出去了,却还是没能够抓到凌武的任何把柄。”
“被动地等不能成事,子言,朕真的很需要你。”
“朕知道朕对不起你,但是子言,你不是对朕一片痴心么?你难道——就不能为朕牺牲这一点么?只要你答应朕,朕会在将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封你为相、洗刷你多年来的耻辱!”
李吟商看着凌承嘴巴一张一合,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好不好,子言?”
李吟商看着凌承,看着这个他爱了七年的男人,突然觉得他有些面目可憎起来。若非他是皇帝,若非他无其他退路可走,他……
也罢,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