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被剧情剧透了一脸的江俊表示:若说尹氏工于心计、十分狠毒,那么魏氏和她那个在京城教坊司中做奉銮的姐姐,才是真的长袖善舞、心机深重。
若非魏氏姐妹,江南水祸、工部修建的工事不至于挡不住洪水涛涛。
而尘湖一代也便不会因此兴起大量水寇,江家也不至于被牵扯其中,以至败落。
多看了邓嘉良一眼,江俊计上心头,只盼着今次能够将江家保全,而非眼睁睁看着家族败落,最终被毁在尹氏的手中。
“传证人上堂——”
正出神间,江俊听见下头皂班衙役的传唤,他低头一看,发现有一个长相奇丑的男人带着一个绿衫小丫头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邓嘉良问了他们是何人,那两人却一说他是宋家花园的花匠,一说她是卫氏的婢女。
“你说你那日见到了行凶之人,为何当日里卢大人讯问之时!你们皆说不知此事?!”邓嘉良的声音带着薄怒,从堂上喷薄而出。
“知情不报情同包庇,尔等是要本官治你们的罪么?!”
那卫氏的婢女到底是个女子,胆子较小,被邓嘉良一吓就猛地磕起头来:“大人!大人!奴婢并非存心欺瞒大人,而是那……那凶手,奴婢……奴婢得罪不起啊!若是奴婢说出了他的名字来——他、他会叫人杀了奴婢的——大人您明鉴呐——”
那个汉子也说了差不多的说辞,只说他们知道凶手,可却不敢说出凶手之名。
愣是邓嘉良如何保证威慑,他们都只顾着呼天抢地,在堂上闹成一团。
邓嘉良看他们闹得差不多了,连忙拍了两下惊堂木,狠狠瞪着堂下两个人恩威并施地说了一段话,才道:“你们都是宋家的奴仆,宋家是高门望族,总老爷子德高望重,怎么会护不住你们两个下人,今日——宋家人也在,倒不如请他出来,你们也好当面对峙——”
说着,便要皂班传唤宋思远。
听见宋思远的名字,江俊皱眉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人,却再也坐不住——
胡百万根本不顾一切要置宋思远死,这婢女和花匠只怕也是他用钱收买来作伪证之人,看着宋思远一步步走来,江俊忍不住站起身来。
“嘘——”恭王却拉住他,一双眼深深地看进了他的眼底:“江公子。”
江俊忍不住皱眉。
“你可又挡着本王了,难道是——内急了?可问问那边的那位衙役大人,这——总督府的茅房在哪?”
堂堂恭王说出如此粗鄙之语,莫说江俊、李吟商,就连那位“安静站岗也中枪”的衙役,也面上露出了几分尴尬。
想着凌武是对他说,带他来看胡百万、胡力的好戏,江俊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沉住气,默默坐下:“多谢王爷关心,江俊好像只是被什么咬了一口。现下,已经没事儿了。”
恭王笑了笑,似也没在意,只扭头继续看着堂下。
但江俊的右手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捉住了,掌心弹开、凌武在他的掌心慢慢地写了八个字:你无证据、稍安勿躁。
这八个字写完,堂下宋思远也已经到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一出现在这里,那个婢女就好像是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疯了似得开始找地方躲藏,满口胡言说着的都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不是!”这样的胡话。
邓嘉良差点拍碎了一块惊堂木,只让人带着那女人下去。
“你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邓嘉良指着那个花匠:“有本官在这里,还有本朝堂堂亲王、白袍将军在这里!你一个小小花匠,看到什么、说出来,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宋思远虽然被这两人的吵闹、闹得头疼,可他还是缓和了神情,走过去拍了拍那花匠的肩膀道:“是啊,你看见了什么说出来,宋家会为你做主的。”
熟料,他这个宽慰的举动、却让那个花匠也大惊失色,他后退了好几步,惊呼起来:“三少爷不要杀我——三少爷饶命!我、我们不告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少爷你、你放我回老家吧!”
宋思远愣了愣:“你冷静点,我做什么要杀你……”
那个花匠却直接后退了好几步,躲到了衙役的身后,才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说:“三、三少爷,就、就是三少爷——”
“什么是我?你冷静……”
然而还没转过弯儿来的宋思远,就被突然上前来的两个衙役按翻在地,而坐在堂上的邓嘉良则一拍惊堂木喝到:
“案犯宋思远!你还不认罪吗?!杀夫谋妇、又被下人撞破,你——还想在公堂上杀人灭口吗?!”
“我没……”宋思远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
“还敢狡辩!”邓嘉良站起身来:“来人——给本官将证据呈上来!叫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好好看看,到底是本官冤了他、还是他自己做下了如此丑事不敢认罪!”
衙役中又有一人出去,回来之后就带着一个圆心的精致玉佩。
这是外头围观的人群中却传来了一阵骚动,虽然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但是坐得高、看得远的江俊,很清楚地看见了人群中神色激动的温丹琴,还有拦着他的方小侯爷。
温丹琴?
江俊弯了弯嘴角,这倒有点意思。
原书中剧情和眼下场景不一样的地方便在这里——彼时宋思远被胡百万陷害之时,无论是他的义兄温丹琴,还是这位肃北侯府的小侯爷,可都恰巧不在北地。
他脸上挂着笑,恭王却恰好转过脸来,坏笑一声:“可真像唱大戏的——”
这句话声音没有可以压低,而堂上这会儿安静得很,所以在场每个人都听清楚了恭王这句“点评”,李吟商皱了皱眉,自觉这位王爷失言。
而江俊只是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王爷,这可不是看戏——”对面的白袍将军陈洛语气温和得很,也挂着笑道:“人命关天,王爷可别真把这里当成了戏台子。”
恭王哼哼了两声,却正好引起了方煜珂和温丹琴的主意。
原本拦都拦不住险些要冲出来抢人、劫走宋思远的温丹琴,竟然也一瞬间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那枚玉佩,脸上的神情有些苦涩起来。
他怎么会认不出——那是他和宋思远结义之时,他们两人一起打造的玉佩。
这次来羽城,他便没看见宋思远戴。
原以为是他要上京赶考不方便,熟料根本就是丢失了。
看着他落魄的表情,方煜珂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言放弃。
他们这些互动江俊都看在眼里,今日当真是如凌武所言是一出大戏。刚刚凌武开口一语双关、一箭双雕,说的是邓嘉良之流找人来做戏,也让温丹琴冷静、不要惹事。
宋思远看见那玉佩就白了脸,而邓嘉良直接走下了堂前、指着那枚玉佩道:“宋公子,你可认得这枚玉佩?”
“我……”
“看宋公子的表情,只怕是认得了?”邓嘉良冷笑一声,转头看着那个花匠:“你来说!你当时怎么给卢新、卢大人说的,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儿,一五一十地给本官和宋公子——说清楚!”
花匠抖了抖,却还是跪下来诉说。
他说那日他正好在田家附近修建花枝,而小翠奉了卫氏的命令从厨房给田光明送醒酒汤。却不想半道儿上听见尖叫连连、还有打斗之声,紧接着便看见宋思远从田家出来。
“是、是小翠捡到了这枚玉佩,没、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事。”
“你这是污蔑!”宋思远也红了眼:“我这枚玉佩一个月前便已经遗失!”
“宋公子,”邓嘉良却拿起玉佩来对着阳光一照:“你这枚玉佩不是俗物啊,若是一个月前遗失,你怎么——不来报官呢?临光照影,碧澈清灵,这可是上好的龙台古沉玉,一块价值不下万金。”
宋思远咬紧了嘴唇,张了张口:“我……”
邓嘉良说的没错,龙台古沉玉,万金难寻。
若真丢失,已经可以报案找寻。而宋思远没有去找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看懂了阳光下落之后、刻在玉佩里头的两行字,而他——不敢去找回。
没想到,却在那时起、便埋下了祸根。
“根本就是托辞!”邓嘉良厉声道:“你做下恶事、被自家奴仆撞破,便恶令他们三缄其口,想要替你保守秘密!然后再装作没事人一般,让宋家讼师前来报案、呈状!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我和田光明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他?!”
“无冤无仇?!”邓嘉良怒极反笑,他指着外头的羽城百姓道:“你同卫氏当年就有婚约,他们卫家败落后,阴差阳错——她做了田光明的童养媳。后来田光明入了你们宋家做客卿,你们两个前缘未断、自然以为这是天赐良机!”
“胡说!”宋思远恨恨道:“我和小夏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如此腌臜、龌蹉!”
乱中出错,宋思远口不择言,卫氏小字小夏,这岂是能在此时叫出口的称呼。
果然,邓嘉良狂笑起来,指着宋思远道:“宋三公子——你还敢狡辩?!小夏这么亲昵的叫法,你还敢说你同卫氏没有私情?!你还敢说你没有想要对卫氏起意?!你还敢说你没有杀死他们夫妻?!”
一连三问,问得宋思远汗如雨下。
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怎么能平白无故地蒙冤受屈辱!
然而羽城的百姓已经相信了这等说辞,纷纷看着宋思远摇头、指指点点,更是让宋思远无所适从,他低下头,满眼不可置信地道:“不、不是我……不可能是我……”
看众人都如此相信,邓嘉良满意地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恭王这边、又看了一眼陈洛,才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宋思远——宋三公子,你是狡辩不得了!”
“按照《锦朝刑律》,杀人当斩,只是公子你——高中传胪,还需羁押在大牢内,等候秋审过后,才能问斩!”邓嘉良挂着阴森的笑,凑近了宋思远道:“倒是要委屈田氏夫妻,再等你片刻了——”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宋思远终于崩溃了,可是却被衙役死死地压在了地上。邓嘉良更是毫不留情地丢下了结案的案牍红片:“来人,给我把凶手押下去。”
温丹琴忍不住,正准备发作的时候,恭王却突然站了起来:
“邓大人,邓巡抚大人,你且缓上一缓——”
邓嘉良一愣,他抬头看向恭王。
而白袍将军陈洛却好像早就知道有此一节一般,站起来道:“怎么?王爷是对邓大人的断案,有什么异议么?”
“呵——”恭王笑了,笑的十分狂狷:“本王哪敢?本王不懂断案之事,却对——田光明和卫氏之事,十分感兴趣、觉得有意思。”
邓嘉良挑了挑眉往前一动,白袍军也跟着严阵以待。
“不知诸位可曾听过审死之法?”恭王只当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微微一笑,冲着的、却是满座之人:“听闻曾有人能下阴司断狱中,寻回枉死冤魂对峙,以此断案、寻找凶手。”
“呵——”陈洛不屑一笑:“王爷你还是不要信这些江湖传言、道士的妖言惑众!”
恭王却诡异一笑:“妖言惑众?”
陈洛还想辩,可恭王的话音一落,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然后就听见一个男人凄厉地尖叫声,紧接着、从邓嘉良身后的大堂中,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了总督府的仵作。
而跟在仵作身后的人出现后,人群中更是有一个男人大叫了一声“鬼啊——!救命啊——”就迅速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江俊挑了挑眉,却发现跑出去的那个人,正是胡百万的儿子——
胡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为我那逝去的信誉点上蜡烛,送上符箓纸钱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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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夫妻:就很烦躁,还是没能正经出场。
恭王: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微笑.jpg
江俊: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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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各位等我TAT,鞠躬抱紧大腿瑟瑟发抖,不要踹我的缺口小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