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是所有的钱都是好拿的, 现在看着一叠红利,王修晋只觉得是烫手的山芋, 不知当扔还是当接。压下信,没有和大哥讲信里的内容, 倒不是防着大哥, 只觉得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想到那些分红, 王修晋便不由得深吸几口气, 眼下没看到钱,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看到钱,但这种被几大酒楼未见就惦记上的感觉,着实糟糕, 他是很想提笔写封信把红利让给那少东家,可又觉得若是拒了对方的好意, 怕是更得罪人,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王修晋此时有种悟了什么叫跨时代的差距。
房间里就这么大,能藏信的地方很少, 且少东家给他的信着实太厚, 想要把信藏起来就更难,王修晋看着手上的纸, 又开始头疼了,总不能当成草纸,方便的时候用了吧!王修晋在房间里转着圈, 王修柏则在院子里思考如何劝阻弟弟去京城卖螃蟹的事。路途遥远不提,如何保存也是个大问题,哪怕现在制冰的成本降了很多,但也不得不考虑天气失因素。
难道说弟弟不甘心在家里种地,想要重返京城?以他们现在的身家,进京的话,折腾不了几下,连浪花都未必掀得起来,到时再回村?说不定连祖业都没了,还不如现在积累够本钱,再想进京的事。王修柏认真的思考过来,也想到了如何劝阻的良策,弟弟之前不是一直劝他科举,他便参加明年的乡试,以此为借口,他要一心向学,而弟弟需守家,也就不会动身进京。
王修柏想好,便在晚饭的时候提起科举之前,哪想除了父亲十分兴奋之外,其他人都只是点点头表示支持,并无特别的情绪。饭后回房,王修柏有些小心的问弟弟,“修晋是不是不想为兄明年科举”
“大哥明年科举不是早就说好的事吗?”王修晋一脸的疑惑,早就知道的事,哪里还需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王修柏觉得不了解弟弟的心思。
“明年大哥要科举的话,秋收之后,粮铺必须要支撑起来门面,来年家里的地也要佃给别人,或是雇佣他人来种,我要忙着铺子,大哥最好也要在本地寻个书院之类的地方,专心读书才行。”王修晋回想几次进城,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书院可供学子读书,若不是纸张太贵,书价太高,王修晋最开始便想开个此类的铺子,为自己赚些好名声。
“城里只有一家书斋,内里很小,供不得人读书。”决定参加科举,王修晋也有想过寻个安心读书之所,他现在和弟弟共处一室,虽说弟弟不会打扰他读书,但他熬夜深读时,必会影响到弟弟入睡。大家都说他是家里的支柱,其实在他看来弟弟才是真正的支柱,为了一家操碎了心,上至父母,下至兄姐,没有刘姐在时,弟弟又是养家又是管家,现在不用管家,却仍在努力的养家,如今家里能缓过日子,都是弟弟的功劳。
王修晋笑着把之前想法跟大哥说了一下,他也没想那么多,他清楚开个书院不是上下嘴皮动动就能成,哪怕做好了,可结交一大批的学子,可为哥哥提供不少的便利,但开书院需要做的事太多,权衡再三,在弊大于利之下,这样的念头就只能放下。
“此法甚好,弟弟为何不试上一试,若觉得无人看管,无老先生去交流,大可以请父亲。为兄以为父亲会同意的。”王修柏直接把主意打到了父亲的头上。
王修晋看向一本正经算计父亲的大哥,再一次反思,他是不是把大哥教坏了,若是以前,大哥绝对不会算计父亲,哪怕对父亲有诸多不满,也会忍下。
“弟弟莫担忧,若是下了决心,为兄与父亲说。”王修柏见弟弟未应声,便又开口想要说服弟弟。
王修晋在心中长叹,然后摇头,“大哥想法虽好,可开了学院,有长居者,便要供住处,供餐饮,若是有人出事,便会担责,学子与其他人又不同,宁得罪小人女人,也不可得罪舞文弄墨的学子,一篇文章便能毁人一生。”
听完弟弟的话,王修柏愣了一下,随后便知自己又犯了只看一处未观全局的错误,略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不过,书院也不是办不得,只是不能我们出面办。”王修晋眯起眼睛,他们知得好名声,难道县令不知?若是此事能由县里的官差牵头,再由城内其他富商随从,便是美事一桩。
“可这样……”王修柏微皱起眉。
“大哥别忘记,父亲的身份仍旧是尴尬的。”王修晋闭上眼睛缓缓开口。王修柏呆愣,随后苦笑。
此事当不能两人说完就能成,两人是背后有大树,只是这树是老是干是枯是荣仍是个问号,他们不能贸然的跑去寻县令,他们唯一能寻的人便是吴掌柜。
带着伙计来给王家做白工的吴掌柜,被兄弟俩盯得混身不得劲,总觉得别别扭扭的,似乎被两人谋算了。可抬头看也在忙的兄弟俩,吴掌柜又觉得想太多,一定是因为昨天被算计做白工的事,让他多心了。
王村里的人带着羡慕的看向兄弟俩,虽说两人和杂货铺是有买卖在,但能让对方气得不行,又得过来帮忙收粮,着实不一般,他们可不觉得两人是借着老六的光,老六从回来可连村都没出过,也不见任何一位访友,再说这地,从种到收,老六也就是在兄弟俩进城做生意的时候帮忙看着,等人回来了,立刻回家,压根就没出过力。大家嘴上都说老六做起了老太爷,可心里对老六的行为,各个带着些鄙视,替孩子们不值,可在村里老六辈份又摆在那,村长和族老都不多言,他们看不过眼,也只能背地里说说,当着面个个都得眯着。
吴掌柜带来的伙计都是干活麻利的,昨儿捉蟹捆蟹不如王修晋,但比收稻,王家兄弟两人加起来也顶不上一人,只有了一天的时间,几个伙计便收了一多半,明儿再收上大半天,地基本都能收完,这还是因为稻田地里有螃蟹的原因,若不然,收得会更快。
连着帮了几天,几亩地终于收完,王修晋觉得有些过意不起,起先他只想着收完稻田就行,哪想吴掌柜以为他们家所有的地都收了,王修晋便也没戳破,等忙完了,王修晋才反思且有了羞愧的情绪,当然,也只是一瞬间。给几个伙计,每人分了两只蟹做工钱,那几名伙计当场便将蟹卖给了吴掌柜,吴掌柜心里憋着股气,看王修晋怎么都不顺眼。
私下里,王修晋请吴掌柜吃了顿便饭,他和大哥提着蟹进城做了顿清蒸。吴掌柜见兄弟俩提着蟹来,心里闪过惊讶,但想想也没啥好被两人算计,还以为两人想提提价,倒也热情的招呼两人进来,可开吃后,听了王修晋的来意,吴掌柜便觉得入口的螃蟹没那么美味了。
要说办个书院,也不是什么难事,又能得好名声,又能提高身价,可这么好的事,吴掌柜可不觉得王家兄弟俩会平白的让他做好人。之后仔细听了兄弟俩的想法后,便闪过两个大字“果然”。吴掌柜打量着兄弟俩,这两人是怎么长的脑子?里面怎么全都是算计的技俩?还是说,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此事是宰相的意思?还是?”
“家父还不知,在下想若是事情办妥再与家父商量,请他为学生稍作指点。”王修柏拱起手,“开始是家弟想为在下,寻个安心读书之所,后来商谈之后,便生了书院的念头,只是如今我俩的身份尴尬,便也只能求得吴掌柜出面。”
吴掌柜看向王修晋,刚刚王修柏的意思是这主意是小哥出的?难怪个子不见长,尽长心眼儿了。小小年纪心思太多,又想王家,吴掌柜又有些释然,有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就前宰相的脾性,王家小哥早当家也没啥觉得奇怪的。
“此事我先且应下,能不能成,也不敢做保,不过你们家的螃蟹能不能送上几只?”不能只让他一人卖力吧!至于城中其他商户,吴掌柜还真没搭上眼,让不让他们跟着沾光,得看他们有没有“诚意”了。
“螃蟹不都在此!”王修晋指了指桌上的螃蟹,吴掌柜先是一愣,随即便用手指点了点王修晋,嘴里念着“滑头”。
由吴掌柜出面,又听有前宰相的两位公子跟着做添,县令想都没想便应了牵头之事,对他来讲,此乃好事。待县令点头,之后的事情便好办多了,地是县衙出的,房子是王家兄弟出钱修整的,里面的东西是吴掌柜配备的,管事是梧县唯一一家客栈的掌柜,至于餐点,则由酒楼提供,书院里的书,有数本为前王宰相的手抄本,总之,不出半月,书院对学子们开放了。
京城,皇子看着从梧县传来的消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皇,站在一边的李菻善越发的对未过门的媳妇好奇,想要见上一见。
第37章
梧县的书院并没有多高大上, 直接以梧县命名,书院大门旁立有一牌, 上面刻有为书院做出贡献人的名字,基中就有王老六的大名。对众多赶考的书生, 王涣之是平步青云的代表, 是他们进取的动力, 套用一句现代范的词语就是“偶像”, 都想成为下一个王涣之。
如今在故里生存的王涣之,哪知俩儿子借着他的光环弄了个书院,等他知道的时候,是在再一次拒绝一批“故友”来访之后。王涣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时不时指着两儿子,手指点个不动, 也不知是气的, 还是另做他想。
父亲想什么,王修晋不清楚,但是他心里却有一丢丢的后怕,毕竟父亲的身份仍是尴尬, 哪怕父亲只是送了几位手抄书, 但若是当权者对父亲就是看不顺眼,小小的手抄书便很有可能引起来讨伐, 甚至扣上一个“反”字。王修晋不停的反思自己冒进了,大概是这段时间过得太舒服了,忘记了走一望百。
夜里回房, 王修晋把自己担忧的事跟大哥讲明,王修柏皱起眉,沉默许久之后,才长叹息,“是为兄让弟弟烦忧,惹不是为了我,弟弟也不会出此下策。修晋……”王修柏刚刚在想一件事,一件说出来很有可能会引起家里纷闹的事。
“大哥可是有事想说?”王修晋见大哥一脸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本能的反应是,大哥要说的事应该很为难,不见得是好事。
“刚刚大哥一直在想,若是没有咱家一大家子拖后腿,弟弟定不会只是眼下的成就。”
“大哥,别逗了,若没有一大家子在,我能有什么成就,估计早在街上讨饭了。”被大哥扣以大帽的王修晋摇头,“我能猜到大哥要讲什么了,莫说,伤感情。”若是听完这个再猜不到大哥想说什么,王修晋便枉比人多活一辈子。大哥现在所想的,无非是觉得愧疚,而后能想到的就是分户不分家之类的方法,可大哥也不想想,顶着父亲的“光环”即便是分家又如何?若是那位想要他们死,就算是天各一方,也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可……”王修柏仍是觉得不能再让弟弟受累。
“大哥,莫说我不同意,就是父亲也不会同意的,就算是父亲同意了,族里也不会同意,大哥见过七岁撑家柱的吗?”王修晋叹了口气,“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看书,如何光耀门楣,以后弟弟好能借大哥的树荫。”王修晋说完之后,抖抖被子,翻身入睡,明天还要进城整粮铺的事,米商也不好做,如何和城里的老铺竞争,便是让人头疼之事。
梧县有一家粮铺,一直处于一家独大,这会儿听说有人也要开粮铺,心里很是瞧不上,但想着对方定是有本钱,若不然也不会往粮上砸钱。粮铺的东家不是傻子,不会贸然去打压对方,谁知对方是什么来头,派人出去打听,两天后,粮铺的东家便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了。
王村王老六王涣之的幼子,七岁幼童。若是没有前面的那段,单听幼童,粮铺东家定会大笑几声,一个奶娃娃懂个啥,可有前面的冠称,那东家便不敢小瞧了。最近城内谈论最多的是什么?便是新开的书院。书院门前的牌子上,可是有王涣之的大名,他俩儿子的名字也赫然在列,甚至还在他的名字之上。反之身为城内几家大户之一的粮铺东家,在牌子上却寻不到名字。
粮铺东家不是没想投些钱,可书院却不是你想把钱送去,人家就能收的,粮铺东家手指敲了敲桌面,心中两个念头在打架,一面是避让,一面是打压。避让的原因有很多,而打压的原因却只有一个……不甘。哪怕是王涣之的长子开铺,他心里虽不平,也能忍让三分,可开铺的偏偏是个豆丁,让他如何能够压下心中的不甘。
“姐夫,听说王家兄弟与杂货铺的吴掌柜走得近。”来粮铺东家议事的有两人,一为掌柜,二为东家的小舅子,要说想要折腾的富商,总会有一个爱惹事的小舅子,粮铺东家也不例外,明明掌柜的是个人才,却只是当掌柜的用,哪怕是叫来议事,也只是摆个面子,掌柜提出的想法,东家从来不会听,反之,小舅子说什么东家都会点头,觉得有理,哪怕是个馊主意,“要不随便派个人去问问吴掌柜。”
粮铺掌柜在心里摇头,却没有开口说话,这么多年,若是再不知东家的心思,他算是白做工了。吴掌柜的来头不小,若不然也不会在几年前安稳的扎在梧县,也不想想梧县的地头蛇也是不少的,如今可全都在大牢里住着,出来的日子遥遥无期。想要寻吴掌柜问事,只是派个人去,就不怕吴掌柜回头寻他们家的麻烦,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的,若是有个万一,东家的铺子怕是要折进去了。
东家就算知了掌柜的想法,也不会觉得有理,对小舅子的提议点了点头,只是派随去,东家有些犹豫,看看掌柜,再看看小舅子,想了想铺子,又盘算一番杂货铺,最后还是决定让小舅子亲自一趟。
掌柜在心里叹气,不会再像以前对东家的做法说不,只是拱手问还有无其他事。东家看向掌柜,便问起收粮的事。
“王村,及王村相邻两村未收上门,其他地方与往年相比低上四成。”掌柜的十分恭敬的回话,“今儿已派人再去收粮,还有几村的粮未收。”
“瞧瞧,瞧瞧,这铺子还没开起来,便有人不卖粮了,真当那娃娃能把铺子撑起来,呸!”小舅子摆出高人一等,且又瞧不起人的样子。
“少说废话,现在就去杂货铺,和吴掌柜好好聊聊。”东家瞪了一眼小舅子,然后挥了挥手让掌柜的退下。
掌柜的出了东家的院,便摇了摇头,这份工,他当真是受够了,若不是做此行做得久,又寻不得他处,且怕得罪东家,便早已另换他处谋生。
“于掌柜,我们东家想请您一叙,不知可有闲暇?”一位打眼一看便是个机灵的小子,一脸恭敬的拱手行礼,拦住了掌柜。
“你们东家是?”掌柜谨慎的打量对方。
“东家姓王,想开一铺,未到吉日。”小子有礼的回话,态度仍是恭敬,他出来寻人时,东家便一再提醒一定要恭敬,即便对方不来,也不能出言不逊。
掌柜听完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未开张的粮铺,心中一番挣扎,最后狠下心,“给你们东家回个话,今日不便,明日于某身子不便,当在家中。”
小子立刻问了掌柜的住处,于掌柜当然不会把自家住的地方说出来,不是不相信对方,而是怕被现在的东家知了去,便把媳妇在娘家的村子里另置的一处住处道出。
回到铺子里,于掌柜又觉不安,那小子当真是未开张粮铺的东家派过来的?会不会是现在东家的试探?越想越不安,直到了晚上,见东家过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掌柜也只是放下一半的心,在未见到人之前,他仍心难安。
机灵的小子是王修晋侄子,也就是村长的重孙子……王举业。村长在得知王修晋要在城里开铺子后,咬咬牙,又叫来长孙长媳说道一番后,便把王举业送到了老六家,让王举业跟着王修晋,随便给个身份就行。王修晋可为难了,他现在还是个孩子身,再带上个小学生,能教出什么,可他怎么推,也拧不过村长的扔下孩子直接走人,他也只能叹气。看向王举业,“你可是真心跟着我?若是他们强迫你过来,你心不愿,我有办法说服他们。”
最开始认识小叔时,王举业是真觉得别扭,后来听曾祖父说了很多关于小叔的事,心里对小叔萌生了许多的想法,可惜,他再想见小叔,想问小叔许多的问题,想和小叔一起玩耍就不那么容易了。王举业听说以后要跟着小叔时,立刻点头同意了。这会儿被问起,哪能说不愿,可再见到小叔,王举业仍是别扭,只是点了点头,全无以往的活泼,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王修晋更觉头疼。相处时间长了,便觉得王举业是个活泼的孩子,且十分聪明,王修晋倒也上了心,认真的教了起来,他识字的时候,王举业也跟着学,他给大哥分析一些事情的时候,王举业也跟着听,出入也都带着王举业。派王举业去堵人,王修晋说的是给他第一个考教,王举业哪敢轻视,回到铺子里,立刻一五一十的把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等着听小叔夸奖。
王修晋没夸对方,只是让侄子去喝水歇脚,专心的和吴掌柜扯着闲话。人是吴掌柜推荐的,他相信于掌柜的能力,只是如何说服对方,王修晋没多大把握,哪怕吴掌柜说于掌柜因不受东家重视,而心生退意。
第38章
依照约好的地址, 王修晋带着侄子算着时间到达,不早不晚, 又不逢饭点,喝着粗茶, 王修晋和于掌柜坐在桌前, 没有打太极, 王修晋觉得画圈圈太过麻烦, 直接了当的问于掌柜可满意现在的东家,问完便慢悠悠的喝着茶,既然吴掌柜再三保证于掌柜有心另寻东家,那么他也不用开出太过诱人的条件。
古人与他上辈所接触的现代人最大的差别是, 想要跳槽的高管少有是因为薪水或是压力或为健康等原因,想要跳槽的最大原因多为不被信任。若是觉得东家信任之人, 想要挖墙角, 相当的难,他们会为东家干一辈子,甚至连培育出来的子女也要继续给东家干。这种事,放在现代, 也许有, 但很少很少。于掌柜因为东家不信任,虽说仍是竭尽全力的做工, 但心底已经埋下了离开的种子。王修晋要做的便是确认于掌柜是不是当真有了想要离开的心,若是能挖到人,他便会给予尊重与信任。
于掌柜看向坐下后仍矮于他许多的小孩, 他不会质疑小孩的能力,对方敢只带着一个稍微比他大一些的孩子过来,便说明他是做主之人,对还未开张的粮铺,于掌柜昨儿下了工后,托媳妇打听了些消息,王家的铺子推出蟹米稻,据说这米煮熟后的味到要比他们以往吃的要好。米还没有开卖,已经被杂货铺的吴掌柜订去了一大半,余下的除了留种和王家吃用外,也没多少。吴掌柜订下的,也不在梧县卖,而是运进京城。
王村和相邻的几个村子的米,已经被王家收了,价钱并没有比他现在的东家高,大家把米卖给王家,打的是明年蟹田稻的主意,据说若种那米需要签契,收成了只能卖给王家,若不然需要赔百倍给王家,而王家收购的蟹田米家着实不低。这还是媳妇有亲近的人在王家相邻的一个村子里住,才问出来的,若不然……哪里能打听到。
“在下只想问,做事时,旁边可否有人指划?”于掌柜在意的便是这个,不能放开拳脚去做事,心里哪能舒服,若是有人指划,莫不如留在此处。
“于掌柜所谓的指划是什么?若是旁人给的意见十分不错,于掌柜也要拒绝吗?”王修晋眯起眼睛,“若是有人提出好的意见,哪怕只是跑脚之人,我也会给赏钱,若是刚愎自用之辈,会立刻被踢出去。”
于掌柜愣了一下,随后大笑,笑得很是开怀。“东家,待我辞工后,便前去寻你。”
“好!我相信于掌柜应下会定不会反悔,为了避免麻烦,待于掌柜辞工之后,去一趟京城,新收的米要运用京城,此次是通过吴掌柜,以后便要由我们铺子自行运送,于掌柜去认个路,顺便散散心。”梧县就那么大的地方,若是于掌柜之前的铺子出来,便进了他家,那米铺的东家怕是立刻跳出来。铺子还未开张,王修晋可不想先惹上麻烦。
“东家考虑得周全,不知什么时候出发,也好让在下准备一番。”听到送米进京,心里对做下的决策更为坚定。媳妇的亲近说得夸张,他只信几分,如今王家没有避着他,甚至让他跟着跑一趟,虽说有别的用意在,可也是实打实的对他信任。
“三天后。”说完此事,王修晋便开始和于掌柜谈薪资的问题,昨儿他也详细的问过吴掌柜,听完吴掌柜的月钱数后,王修晋只觉得古代的高管太可悲,一年才十五两,平均每月才一两多点,虽说一两换千钱,但是那叫掌柜啊!相当于一个分部的经理级别,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时,休个三五天,更没有什么福利待遇,做得好倒是有些赏钱,却也不会太多。王修晋当时还很惊讶的问了一句,月钱是不是太少了?
吴掌柜眼睛瞪得大,问他是不是傻,一两若是省着些花,够一家人生活一年。王修晋完全不能理解,古人的思维,就这还多?还一脸很满足的样子。对比吴掌柜,王修晋也不好多给于掌柜,便也是一年十五两,不过多了一些福利,倒也不会给太多,会显得很打眼。
之后王修晋拿出之前便写好的契书,他一直坚定的认为口说无凭,还是留下字据的好,一式三份,一份给于掌柜,一份自己留下,还有一份按理应该放在衙门,但现下衙门可不管这事,王修晋也只能将第三份单放,待日后寻个可放的监管之处。在签字之前,王修晋让于掌柜一字一句认真的看条款,用人的契约和种植的不同,条条框框的更多,为了适应古人的思维观念,王修晋和大哥讨论了很久才有了如今这份看上去还算完美的用人合同。
于掌柜还是头一次见用人的契约,看着新奇,少年读过书,倒也不用寻他人来人契约上的内容。一字一句的看完之后,于掌柜万分惊讶,他不知契约是谁想出来的,若是眼前的孩童,那么东家着实不凡,若是东家背后有高人指点,日后可见东家日后必成大器,不论是哪个,都可以预示跟着东家,定不会错。于掌柜咬破手指直接盖上手印,此举吓了王修晋一跳,这人,也太直接了吧!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不用血指。
请了一位不错的掌柜,王修晋心里松了口气,仔细想,他是有些贸然的,完全没有过多的面试过程,不论是出于对吴掌柜的信任,还是直觉上认同眼前的人可以用,都是致命的错误。
带着王举业离开,王修晋在不停的反思,他现在完全没有了上辈子的冷静,这打一爬,那扫一帚,对于经营也没有一个绝对的目标,实乃大忌啊!
王举业跟在后面,见小叔叔脸色不好,以为没有说服于掌柜,正努力的搜刮着肚子里能安慰人的话。走了一路,哪怕是想出了安慰的话,王举业也没敢开口,小叔叔的脸色实在吓人,他有点害怕。要说王举业也是个皮实的,没少挨揍,被父亲压着打,也未见害怕,小叔叔只是面无表情,他便觉得想要躲开,这是为什么呢?挺机灵的小子,此时也只能挠头。
王修晋反思了许久,得出的结论就是若为商,便要做到最好,名声最响,要么将铺子如同杂货铺一般开遍每一个角落,要么便做供,特供,只供给高官,甚至是皇宫。前者或许会赚很多,但若没有一个强硬的靠山,便如同做梦,后者,或许赚的会少,可有了“特供”二字,就如同上了枷锁,打上了保护,等纸等一些的,也不敢横加阻拦,小鬼难缠的事,就不会那么多。
两相一比,便也知当如何做才能利益最大化,而且“特”不用多,一两样便好,其他之物,便会自动提高了身价,哪怕是与别人家的东西一样,人们也会觉得他铺子里的东西更好一些,若黑心些,便是将价提一提,人们也不会说他的东西贵。
眯起眼睛,现在他手里的蟹田稻,便可以成为“特”,做“特”也不是那么容易,今年也就这样,明年大规模种植,秋收时便要仔细挑米,分成三六九等,头等和上等正然是送进京,他就不行入了京,会有人不识好货。中等和下等挂牌卖,也应能卖上高价。除了蟹田稻之外,还应再想出一种,不然被人仿了去,他便再无优势。
“弟弟好是悠闲,可是谈妥了?”王修柏知今日弟弟去请掌柜,便特意从书院回来,想问问谈得如何。在院子里见到王举业时,便问了一句,王举业脸上藏不住事。王修柏见了以为没有成功,便快步回房间,准备安抚弟弟。打从京城回到梧县,弟弟做事虽也有些小波折,可大体上还没有失利的时候,这会儿被人拒了,心里怕是不疼快,可进来一瞧,弟弟哪有不愉之色,虽说有些严肃,但也没有被拒的样子。
“谈妥了,三日后,于掌柜会跟着一同进京。”王修晋见大哥进来,忙起身,待大哥坐下之后,又缩进椅子里,摆出刚刚的姿势。“大哥可想好了要带的东西?”
“列了一些书名,让于掌柜带着手抄本回来就行,我听刘姐说,琇芸让带封信进京?”王修柏有些不赞同,他们如今还是少与京城通信的好。
“长姐的信我看过,是给京城绣坊的,想要买几个花样,怕是觉得进京的人不懂,才写了信。”王修晋为长姐做辩解,“长姐虽做家事不行,却也不笨,知进退。如今长姐天天跟着母亲学掌家,哪里能出差错。”日后他们都进城,家中大小事便都要由长姐打理,王修晋略忧心。
“等下出去,会去赔个不是。”王修柏听完弟弟的解释之后,觉自己有些小提大作了。
第39章
皇宫御书房, 天子稳坐在御案之后,一边看奏折, 一边把玩着一对玉球。跟在天子身边的几位太监个个缩小着存在感,自打上次皇上去见了前废太子后, 跟着的便一直小心翼翼, 就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天子而身首异处。天子和那位谈了什么, 他们不清楚, 后宫不是没人打探过,可他们确实不知道,当时他们全都被关在院外,连里面驻守的侍卫也都被皇上赶了出来, 他们当时还提着心,就怕里面那位有个什么反常行为, 他们救驾不及。
翻看完奏折, 天子看了一眼窗外,“去把皇儿叫来。”
站在一旁侍候的,立刻有人退了出去,能让天子这么招呼的, 就只有今年入了天子眼的那位。
某皇子这会儿正看着从梧县来的信, 信上写着蟹田米不日将送进京,已品尝过, 味道着实与寻常米不同。信中还详细的提到王修晋与来年要种蟹田米的农家签写契约一事,皇子合上封后,点了点头, 当是如此,虽说有信义摆着,但若是对方为了钱财而忘信,那么没有契约约束,吃亏的便是王修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