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原来这少年是这莫小公子的师弟……傅成蹊思付道,那他也是无稽派的人没错了。正好,可以跟着他去无稽派瞧瞧,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明水城什么时候去都行,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不过,从这少年的举动说辞来看,难道是这莫小公子的左眼有什么玄机?非得用施了咒术的物件封住才行?傅成蹊思付了一会儿,想,罢了,反正这副身体怕是要用很久,再慢慢了解也不迟。
“今日多谢师弟出手相救了。”左眼被花里胡哨的腰带遮住,傅成蹊依旧弯弯地眯起右眼,朝少年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道。
闻言,少年眉峰微动,冷冷瞧了一眼傅成蹊,倒是没说什么,转过身子迈开步伐,片刻方道:“回去罢。”
少年腰悬一把两尺来长的剑,素衣白发,背影挺拔欣长,凛凛而立,骨架依旧是少年的未长开的纤细模样。步伐极快,傅成蹊一阵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入了夜,没了白昼的暖阳,风中夹着化雪的寒气,傅成蹊捂紧外袍一阵哆嗦。积雪在清泠的月色下泛着凛凛寒光,少年人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袍,朴素洁净,衣角随风微微扬起,傅成蹊跟在身后,替他打了个颤。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正月的夜晚穿这点衣裳也不带哆嗦一下,倜傥是十足的倜傥,可别烙下个老寒腿风湿骨痛才好,傅成蹊心下嘀咕。
少年人一路上没说只言片语,傅成蹊不知道对方底细,心中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也不言语,两人就一直在雪地里默默的走,气氛比这天气还冷。
因他两人一人银发白袍,负剑而行,一人面缚腰带,不伦不类,两人同行的画面甚是奇特,擦肩而过的人无不偷偷多看两眼,更有胆大者驻足凝视惊呼,与旁人窃窃私语。傅成蹊也浑不在意,这一日,他被围观出了心得,看便看罢,又少不了我一块肉。
穿过一条堆满小吃摊儿的街,一阵风刮过,食物的暖香扑面而来,傅成蹊的肚子咕咕直叫,经过了那一番折腾,中午那点食物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这莫小公子不争气地饿了。
傅成蹊揉着肚子,看这白捡的小师弟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也没好意思驻足流连,以前在宫里他就听说民间有食宵夜的习俗,琳琅满目各色吃食,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一条长街摆到天明,今日见到,果然是有趣热闹得很。要知道宫里规矩甚多,讲究食有时动有节,即使他再纨绔荒唐,也从未体会过在夜里大快朵颐的爽快舒畅。
一阵暖烘烘的栗子香飘来,少年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原本目不斜视的眼朝一旁的糖炒栗子摊儿瞟了瞟,又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傅成蹊看在眼里,心下雪亮,嘴角一扬,跨步走到炒栗子摊儿前,笑问道:“老板,这炒栗子怎么卖?”
老板看到这脸上缚着花腰带,不伦不类的小公子,愣了片刻才笑眯眯道:“我家的栗子,是地道的冀山栗,松软香甜,十文钱一袋,买两袋送一袋哩。”
少年闻声驻足,微微侧过头瞧了眼傅成蹊,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负手立在原地似静候傅成蹊跟上。
傅成蹊身无分文,只得恬着脸笑道:“老板,我今儿没带银钱出门,可不可以先在账上赊着,待明儿我再还上。”
老板干干笑了两声,拉下脸道:“这位公子,对不住,我们做的是流动小本买卖,不赊账。”
正在傅成蹊踌躇想法子时,一个钱袋子重重地摔在了他怀里,顿时心中欢喜,朝那少年咧嘴笑笑,那少年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不言语,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卖栗子的老板看傅成蹊有了银钱,原本沉下去的脸又笑眯眯开满了花儿。
*
傅成蹊怀中抱着三袋暖烘烘的糖炒栗子,一边小跑着跟上少年的脚步,腾出一只手,朝那热乎乎的袋子里抓,一粒油光锃亮的栗子便握在手里,焦香四溢,还有些烫手。傅成蹊吹了吹,细细的剥开皮已烤脆的栗子,将黄澄澄的栗子肉捧在手里,朝那少年眉花眼笑道:“趁热尝一个罢?”
少年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斜了一眼傅成蹊手上的那枚栗子肉,淡淡道:“师兄吃罢。”
傅成蹊瞧他面色冷淡,心下思付,奇了个怪,刚才路过栗子摊儿前明明露出一脸想吃的表情呐,怎么现在又如此嫌弃了,突然恍悟道,是了,一定是嫌我手不干净,便把一袋栗子往少年怀里一搁,笑道:“挺甜的,你自己剥罢。”
“不用,我不饿。”少年刚想把栗子还给傅成蹊,只听得咕噜一声响,两人同时怔了怔,少年面上飞红,举着纸袋的手顿在半空中,片刻,才默默收了回去,将一袋栗子揣在怀里,半晌方道:“谢谢……”声音极小,融在了踏雪的滋滋声里。
这一折腾,少年的脚步更快了,傅成蹊跟在后边气喘吁吁叫苦不迭。
谢什么,还不是你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小攻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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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稽派
面前是一家杂货铺,门脸有些老旧,挂着厚厚的帘子,无牌亦无匾,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做太子时,傅成蹊读过许多话本志怪传说,也偷偷收集过一些玄门法器,见过几个玄门修士,道服飘飘不染凡尘,在他印象里,修仙门派都是依山而建白墙黛瓦,云雾缭绕仙气磅礴,总之就是仙得很。
一路上傅成蹊设想过无稽派的模样,仙宇巍峨立于云颠,再次一些,也是寒山禅意云海楼阁,万没想到,竟是这不知名的小胡同里一家平平无奇的杂货铺?!
是了,那个小二说了,无稽派开了一间杂货铺,可能只是仙门产业之一,毕竟修仙也是要吃饭的嘛,真正能辟谷的没多少个,就算不吃饭,也要花销嘛……傅成蹊勉强安慰自己道。
杂货店木门敞着,隐隐透出的烛火映在雪地上,已过戌时仍未打烊。
少年掀开厚厚的门帘进了屋,傅成蹊紧跟其后,一股浓浓暖意扑面而来,屋中有人升起炉子在烘火,和着缕缕有安神功效的晓梦香雾,他早已冰冷僵硬的手微微回了温。
环顾四周,货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各色稀奇古怪的古玩杂货,从字画瓷器古琴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虽然堆了这许多物件,小小一方天地被安置得井井有条,并不拥挤逼仄。
一人听到动静,打着帘子从里屋走出来,闲闲一笑道:“大师兄,小师弟,外边风寒露重,先进来烤烤火罢。”
那人一袭青衫,头上松松的束着同色发带,风姿纤雅,遥遥一笑,那双桃花眼便好看地弯了弯,眼里尽是三月春光。
傅成蹊呆了呆,一时竟忘了敛去面上痴痴的神情,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他没见过?却被这一副清雅如莲温润似玉的相貌惊得说不出话来。
青衫男子望了望缚在他面上花里胡哨的腰带,张口欲言又止,眼神又停留在傅成蹊脖子片刻,摇了摇头含笑道:“小师弟调皮了,看来今儿心情不错罢。”
傅成蹊面上一红,伸手扯了扯这丢人的腰带,依旧纹丝不动,一扯就勒得脑袋疼。
一旁的少年不置可否,只微微颔首,恭敬地唤了声三师兄,又微微朝傅成蹊斜了一眼,将他这副痴痴可笑的神情瞧在眼里,眼中仍然无波无澜见怪不怪,片刻,朝那青衫男子道:“二师兄还未起来罢?”
青衫男子点点头道:“他吹了一夜安息谣,也到极限了,让他歇着罢——”顿了顿,犹豫开口问道:“鬼灵殿下的残魂还没找着?”
少年面色一沉摇摇头道:“我寻着他残存的气息,一路从明水城追来,在沧北县消失了。”整个明水城都快被他翻了过来,却没发现鬼灵殿下一丝一毫的气息,按理说不应该……
傅成蹊闻言身子微微颤了颤,终于回过神,他们口中所说的那鬼灵,可不就是我的……?乖乖,这回可好,当真是羊入虎口了。
傅成蹊勉强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问道:“你找到他后打算怎样?”
少年微微皱眉,很是奇怪地斜了傅成蹊一眼,一字一句道:“自然是让他魂飞魄散。”
对上少年冷冷的眼神,傅成蹊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甚好,甚好,傅成蹊心下盘算,既然如此,那决不能让人看出,如今在这大师兄身体里的魂魄,就是他们踏破铁鞋要找到的,并誓要让其魂飞魄散的鬼灵正主儿。
诶,夺人身体这种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们不仁我便不义罢。
*
杂货店后别有洞天,小小一方厅堂,收拾得倒是雅致,茶几桌案一应俱全,古玩字画颇具风骨,可见屋主品味相当挑剔的。
一张半旧不新的梨木花雕圆桌,摆上三张凳子,三碗白莹莹的米饭冒着热气,四五道小菜上了桌,红油腐竹、皮蛋豆腐、蚝油牛肉、八宝肥鸭、上汤娃娃菜,色香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饿了半日,看到这一桌勾人食欲的美食,傅成蹊却没有一点儿胃口,直望着上菜的小丫头子发呆,并非这小丫头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和风流婀娜的身段,而是,此女非人。
“莺儿,这汤有些凉了,再热一热罢。”青衫男子朝那小丫头吩咐道,小丫头乖巧的点了点头,不做声,俯下身子端起汤盆子,迈着小碎步打着帘子飘进了厨房。
小丫头与傅成蹊插肩而过时,他分明闻到了一股子墨水香,虽然栩栩如生眉目如画,连发髻上的束带都勾勒得一丝不苟,但还是无法掩饰这个事实——这小丫头子是画出来的。面容丰腴却苍白,杏目姣姣却无神,一抹腮红有些突兀,身段虽婀娜风流,动起来却有些僵硬可怖,毕竟没有骨骼血肉,总不那么自然。
傅成蹊曾听过有道法高人会移魂入画之术,即把那些无法投胎的魂灵锁入画中,以纸墨为媒,重塑其肉身骨骼,让其出画再为人。只是这纸墨人儿虽如活人般能活动自如,却因为魂魄不全无法思考,也没自己的神志,只会听人吩咐行事,亦不能开口说话。
只在志怪传说中听过,傅成蹊觉得荒唐至极故并未当真,今日一见大骇,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这无稽派竟有如此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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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蹊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既然自己是个冒牌货,便少说话,不然露了馅儿可是要魂飞魄散的。一餐饭下来,众人也都不言语,傅成蹊暗暗观察这两人,青衫男子不空是面容清俊,举止也弘雅斯文,举手投足间尽是读书人的儒雅气,与曾经宫中那些文士有些相似,倒不像个修仙习道的。
而那少年人,永远一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样子,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一夹一夹地将菜送到嘴里,面无表情细嚼慢咽,似乎尝不出这菜的滋味,做菜的人最怕碰到这类人罢。不过吃得倒是不少,兴许是因为正在长身体。
傅成蹊暗自咂舌,奇哉怪哉,这无稽派哪里还有点儿修仙门派的样子?画风全然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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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罢,莺儿端来了茶水漱口,少年正襟危坐片刻,与两位师兄说了句先行告辞,茶也没喝就走出厅堂消失在夜色里。
傅成蹊与青衫男子喝了一盏茶,相对无言,不知对方底细,傅成蹊憋着不敢言语,那男子也是怪得很,难道平日里师兄弟相对喝茶,也这样不声不响闷头喝罢?一杯茶见了底,青衫男子为他沏上,又是碧盈盈的一杯,喝罢,青衫男子站起身,朝傅成蹊浅浅一笑道:“我先去对对今儿的账目,已吩咐莺儿备了热水,师兄洗罢也早些歇息。”
这一笑让傅成蹊怔了证,片刻也笑道:“有劳了,三师弟也早些休息罢。”心中唏嘘,这莫小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生在这美男扎堆的师门,如何把持得住?又暗自庆幸了一番还好自己不是个断袖,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啧啧啧,傅成蹊心下一片莫名的烦躁。说不定莫小公子本不是断袖,却在这众师弟中弯了本性。
青衫男子闻言,皱了皱眉,定定地看着傅成蹊,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什么也没说,温雅地笑了笑,转身去了账房。
傅成蹊独自坐着又喝了一杯茶,苦苦地叹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想早点洗漱歇息,而是……到底他的房间在哪?
老这样坐着也不是事儿,傅成蹊站起身子硬着头皮走出厅堂,夜色已浓,泠泠月色下依稀可见小巧别致的院落。
呵,别有洞天,有趣之极。
往前走了几步,只见迎面一带花嶂挡在前面,往前一探,藤萝掩映,隐约可见石子甬道。傅成蹊循着月色穿过一石洞门,行不多远,则见几处厢房,芭蕉掩掩,翠竹森森,虽然时值寒冬腊月,院子却这般绿意盎然青葱掩映,好一个避世仙所。
赞叹归赞叹,傅成蹊心下愁苦,到底哪一间才是莫小公子的厢房呢?在院中徘徊了片刻,又在游廊中来回踱步,要是被别人撞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一定会引人生疑,到时候恐怕纸包不住火了。
正待他愁苦万分之时,忽而听到咯吱一声门响,一道白色身影映入眼中。少年将悬在腰间的剑拿在手中,似正欲踏月练剑,此刻正冷冷地看着傅成蹊,目光凛冽如刀,傅成蹊被看得一哆嗦,又想到刚才少年誓要让他魂飞魄散的说辞……
傅成蹊勉强端着脸,气定神闲地朝他颔首一笑道:“小师弟早些歇息罢。”
说罢硬着头皮推开身前那道门,咯吱一声雕花的木门大大敞开,傅成蹊做出一副倜傥样,大摇大摆头也不回地迈了进去,哎,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他盘问我为何深夜徘徊露了馅好,能避则避,反正自家门派哪间房不能进……
转身关门,傅成蹊假装不经意地瞧了少年一眼,少年一改往日的波澜不惊,微微睁大双眼,嘴角似乎抽了抽,与傅成蹊眼神一对上,立刻别过脸去,也许是傅成蹊眼花,他竟然看到少年脸上有些……泛红?
甚是难得,原来这少年也有瞠目结舌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他露出这般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表白看文小天使~
第5章 双生子
看少年踌躇了番,转身大步流星走向中庭,傅成蹊轻轻合上门,松了一口气。
待他定了心神,才发觉屋中朝兰香妖娆浓郁,烛火摇曳,傅成蹊借着微光略略扫了一眼屋内陈设,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格子,放置着名画书卷、悬瓶盆景、宝剑古玩、仙器法宝,格子的样式也精致奇巧,满屏满壁的奇珍异宝,看得傅成蹊瞠目结舌,心下赞叹不已。
隐隐听得屏风后传来泠泠水声,傅成蹊一惊,回过神来,这屋中人此刻正在屏风后。
傅成蹊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屏风后水汽氤氲缭绕,阵阵水响传来,借着幽暗的烛光,屏风上影影绰绰映着个人影,傅成蹊咂舌,窥伺别人洗澡是最无耻下流之事,虽然他有天下第一纨绔的名号,却也从不干这等混账事……
纵然退身出门会被那少年起疑甚至质问,但总强过在此偷窥,傅成蹊索性把心一横,转身正欲离去,忽而听到屏风后那人说道:“既然来了,急什么——”
傅成蹊身子一僵,愣在原地,听得一阵水花溅起,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响,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荡了出来,傅成蹊回过头,睁大了眼,咦,这不是那青衫男子么?
“大师兄今儿怎么想着到我房里来?”柔柔一笑,一双桃花眼弯出潋潋水光,看得傅成蹊心头一荡。
这人面容是那青衫男子没错,却不复刚才从容弘雅的气质,平添了许多妩媚风流,看得人心尖儿颤,到底哪里不一样……
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讪笑道:“我……一时糊涂推错了房门,哈,打扰了三师弟沐浴,报歉得很,哈哈。”说着抹了抹额角的冷汗,这理由牵强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那人不言语,微眯着眼瞧他,光线暧昧,傅成蹊被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瞧得心虚,别开脸,半晌,那人拢了拢搭在肩上的湿发,悠悠道:“你不是大师兄罢。”
傅成蹊心下暗道糟糕,面上却依旧气定神闲笑眯眯道:“三师弟说笑了。”
那人也笑,面上春风和煦道:“大师兄可不会把我和老三弄错。”
“……原来是二师弟,我一时糊涂没看仔细……”傅成蹊面上依旧笑,嘴角有些僵硬,心下已经雪亮,原来此人不是那青衫男子,怪不得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这么说来,他定是青衫男子口中还在房里歇息的二师弟了,傅成蹊揣测。
那人径自倚坐在一张扶手椅上,沏了两杯茶,又瞧了瞧傅成蹊,眼神在他脖子与脸上流连了番,嗤的一声笑,道:“这副躯壳是没错,里面装的魂儿换了。”
“……”傅成蹊又擦了把冷汗,没想到这莫小公子的二师弟精明得很,只消一眼便瞧出端倪,这次是彻彻底底的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