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宜修看着,再次确定,关三此次前来,实属巧合,与那阿布可儿完全没有关系!
再看关三,纵使整个人气势强烈,有着上位人的果敢和坚毅,可他太瘦,唇色太淡,身上的衣服……太厚,深冬穿的大毛领披风,现在就穿上了,可见身体不好。
内心缺少托寄,孑然一身,孤单寂寞的人,才会如此。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啊。
贾宜修面上笑意更浓,扶着关三到椅子上坐下:“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如何不给我送个信?若是早知道你——唉!”
“多谢贾兄挂念,也没什么难的,左不过是讨生活。”关三将竹杖放到一旁,捧起茶盏,任氤氲茶水模糊了眼睛,声音很轻很轻,“就是起初,略不好过。那时我浑浑噩噩,还未适应,没有身份,也没有钱,连碗粥都赊不来……”
关三说起过往种种,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字字都透出当年的艰苦,不容易,活着,仿佛是最难的事。
与这一比,再回忆当初,最初认识贾宜修的时候,洛阳风流,友谊常青,每日里呼朋唤友,不是文会就是踏青,饮酒踏歌,好不开怀!
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莫过去那时!
关三很是怀念。
看他重视这段,贾宜修自然也跟着捧这段,仔细回想细节,拿来调侃关三,看似挟揄,实则是更深一步的加深感情。
看关三神情越来越放松,眼神越来越柔软,贾宜修就知道,他走对了。
既然对了,当然要继续!
他开始更加深情的回忆往昔……
与此同时,贾宜修的护卫死士几乎全部围在廊下,担心家主有什么损失,关三带来的人,则把整个别院看完了,找到了后院厢房里的阿布可儿。
这里有守卫,不过只有五个,大家表示完全没问题,十数人一哄而上,直接把这五个砍瓜切菜似的办了,连声音都没漏出一丝。
……
贾宜修不但让关三回忆,还自己加了很多戏,一样一样从旁的各种角度回忆当年,自认哄人哄的很好,与关三聊的十分投契。
一番感言说完,他才长叹口气,提起钱的事:“之前不做官,不知道做官的难处,现今才发现,钱虽不是万能,没了它,却寸步难行。这士农工商的排行,也不知是谁造出来的,真真好没道理。”
闻弦知雅意,关三微笑道:“旁的不提,商之一事,我却敢忝颜说句擅长,贾兄不介意有我这个身残友人,我难报万一,此事,贾兄以后都不必再为难。”
“好兄弟!”贾宜修再一次欠身拍了拍关三肩膀,惋惜长叹,“贤弟高才,用以商事着实有些浪费,若眼睛还好,封侯拜相又有多难?这人生际遇真真是……唉!”
关三摸了摸眼角:“还好,幸而当初那毒中的浅,只伤了一双眼,若再深些,这条命,只怕也跟着没了,贾兄今日,便也再见不到我。”
贾宜修习惯性跟着叹息:“可不是?那可是七叶七花相思子……”
“七叶七花相思子,二十年成长,二十年开花,二十年结籽,毒草难寻,解药更难寻,市面上数十载都不一定能见到一种,我中这毒,还真是幸运呢。”
关三眼帘垂下,放下茶盏:“不过我中了这毒,贾兄是怎么什么知道的呢?”
茶杯底与桌面轻叩的脆响,和冷漠寒凉的声音相映,瞬间使房间里气氛凝住。
贾宜修眼瞳倏的缩紧,失言了!
最近怎么回事,哪哪都不顺,计划的再周详,心内还是浮躁,一个不小心,竟出现如此纰漏!
他赶紧往回找补:“你——当时你身陷泥潭,我勉力拉助,还是没能救你上来,只得了你一双鞋,心内愧疚之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你一个大男人,那种境地,怎会一点力气都没有?遂回去我就私下细查,方才发现端倪……”
“是么?”关三唇角扯开,“那我倒还要谢谢贾兄你了!”
贾宜修感觉有点不对,关三这样子,哪里是来同他再续前缘,分明是过来试探讨债了!
“我说贤弟——”他声音沉下去,起身走到关三面前,拿起了关三座位边放着的竹杖,“这些模糊不清的前事,咱们是不是可以不聊了?”
关三没说话,直接拳握成凑,朝贾宜修腹上一击——
顺便起身,精准的夺过贾宜修身上竹杖。
关三有武功,不算太高,一般情况下,可以自保,贾宜修就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了,中得此拳,当下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骇然:“你——你不是瞎子!”
关三手中竹杖一挥,于空中转出一个圆圈,带起风声,最后直直落于贾宜修鼻前!
他偏着头,因风起舞的发丝缓缓落回肩上,嘴角带着讽刺:“你想欺负瞎子看不见,瞎子却笑你太蠢。很多时候,看不看的见,在心,不在眼。”
贾宜修一怔,突然察觉,他被袭击,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护卫死士们呢?为何还不上前!
回头一看,大批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正与他的护卫们打架呢!
同时刀兵交接的声音,也传入了耳朵。
嘈杂的可以。
有一队五人小组,背着一个人从墙角溜过来,由远及近。
贾宜修目眦欲裂,心下明白的不行:“你为阿布可儿而来——你是崔俣的人!”
关三没理他,而是耳朵一动,‘看’向五人护卫级的方向。
“主子,可儿姑娘救回来了。”
关三伸手,有人扶着他的手,放到了阿布可儿脸上。
他摸着阿布可儿闭着的眼睛,指尖有些颤抖:“她……可有受伤?”
“中了迷药,卸去了武功,又受了寒,外伤倒是没有,回去看看丈夫,养一养应该能回来。”
关三轻轻点头,捞住阿布可儿的腰,把人抱到了怀里。
贾宜修一句话出来没人理,气的都要冒烟了:“郑三!你是不是崔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