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修长的手指一直在遥控器上按来按去,还没找到想看的电视节目。
忽然,那只手被一直更宽大的手掌捉住了,手心炙热的温度席卷上来。
谢朝吓了一跳,差点没有握稳遥控器。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是要遥控器么,给你。”谢朝欲抽出手,那只手抓得太紧,却抽不动了。
他的心里倏地咯噔一跳,慌忙抬头去看安格斯的脸:“你……”
安格斯一如既往地瘫着脸,手上却卸了力道,淡淡地说:“就看这个综艺节目吧。”
谢朝丢下遥控器,把手塞进短裤的大裤兜里,刚才覆在手背的那股热度还是挥之不去,他禁不住蜷起了手。安格斯那一下真的是吓着他了,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安格斯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谢朝浸淫了十几年的娱乐圈,同性恋群体也接触了不少,圈子里很多搞艺术的都是gay,而且他还和崽崽那个不知名的爸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这方面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他又拿余光窥了安格斯几眼,大概真的是他想多了,也许安格斯真的只是想看这个综艺吧。一团乱麻间,谢朝脑子里居然想起了安格斯给他揩去西瓜子的那只手,和刚才一样的滚烫,一样的暧昧。
谢朝直起身子,但愿只是他想多了。同性恋不新鲜,但是他不是,崽崽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两人坐得贴近,谢朝觉得安格斯身上也散发着热气,两个大男人坐一块儿实在太热了,他又不着痕迹地挪回了原地。
安格斯暗地里叹息一声,倚在沙发上说:“不好奇了?”
谢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奇你又不告诉我,好奇也没有用啊。”
“以后你会知道的。”安格斯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
好奇这种东西就像冒险,明知那里有鬼,你还卯足了劲去找鬼。安格斯吊起了谢朝的胃口,他还不好追着问,最后斟酌了片刻,说:“是女人么?”
安格斯轻笑,他果然有所察觉了,看来比以前聪明敏锐了呀。
“那个人有点儿任性。”安格斯没有正面回答,“我们分手好多年了,都没个明确的答复,最近听说孩子都生了。”
谢朝一乐,呦吼,秘辛,安格斯这是被甩得很惨呐。嗯,既然生孩子了,那就是个女人喽,我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安格斯看着就和我一样,绝对是24k纯直男。
“那可真是太任性了,任性成渣了。”谢朝同仇敌忾,“分手了还想吊着你,这种人你快忘记吧。”
电视上正在放海景,幽蓝色的光洒在安格斯的侧脸上,尽显落寞,“要是能忘早就忘了,何必等到现在。”
谢朝一脸同情,怪不得这么多年没个绯闻,原来是心头有个白月光,白月光不仅渣了安格斯,还吊了他这么久,真是太可怜了。他聊表安慰:“没关系,你那么优秀,还有数不清的女孩子会前赴后继地喜欢你的。”
谢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那几个哥们都是失恋之后,大伙儿一起去喝个酒,一醉解千愁,明天一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而且这次是他主动提起人家的伤心事,还一直追问,无疑就是在人家心窝子上扎刀子了。
安格斯似乎不需要安慰,朝谢朝露出个笑容:“我现在过得好好的,有时候忙起来就没空想起过去了。”
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像是强挤出来的。
谢朝呐呐无言,觉得自己目光如炬,洞穿了安格斯的灵魂,嗅到了他骨子的孤寂。他真是太不应该了,安格斯明明不愿意谈起悲伤的往事,自己老是一个劲儿地起哄,还猜一猜,猜出大事了!
谢朝想着法儿劝慰:“放心,哥们自信点儿,你将来肯定能找个更好的,带到甩了你的那家伙跟前去,让大家看看你过得可舒服了,过去又算个什么。”
安格斯快绷不住那略显寂寥又强颜欢笑的脸了,不过职业素养遏制了他,充分发挥出自己精湛的演技。他笑了笑:“嗯,我有信心,我觉得那家伙会吃回头草的。”
谢朝控制不住地“卧草”一声:“不能啊,人家都生孩子了,吃什么回头草!”他急吼吼地凑近安格斯,晃着他的胳膊,“大兄弟,我和你说,你不要想不开啊,不要想着渣渣会回头,前面还有更好的在等你。”
安格斯点点头,看似认同谢朝的话。
谢朝一看他仿佛沉浸在回忆里难过得无法自拔的样子,就忍不住正义感发作,心道这样可不行,俗话说忘记上一段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崭新的恋情。他一琢磨,筛选了身边的人选,发觉尤里卡真不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而且她还对安格斯有意思。
眨眼的几秒钟,谢朝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好好撮合尤里卡和安格斯这一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安格斯走出阴霾,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不能吊死在这颗歪脖子树上。
就算是感谢安格斯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还友好地让我蹭了这么多顿饭。这么一想,谢朝蹭饭的那一丁点儿惭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还计划着下次让尤里卡一起来享受安格斯的厨艺。
吃过了安格斯煮的饭,说不定尤里卡就更喜欢安格斯了,愿意大胆地主动出击了。
谢朝看得出来尤里卡只是对安格斯有那方面的意思,暗示了几次,但是安格斯岿然不动,一味拒绝,尤里卡也拉不下脸来追。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他这个助攻了!
安格斯只是适时表现了下自身的脆弱,以期得到更多的爱护,没想到弄巧成拙,以后有的他受了。
然而他这会儿只顾着装可怜,丝毫察觉不到谢朝心中所思……
第017章
化妆间里,灯光亮堂堂的,谢朝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让化妆师在他脸上折腾。他当兵一年皮肤黑了点儿,增了几分男子气概,谁知道回家养了一个月,肤色又白回来了,化妆师拿着粉底正使劲给他抹黑一个度。
瘦弱的化妆师定好妆容,轻轻说了声:“好了。”
谢朝立马睁眼对着镜子看了看,脸部轮廓更显硬朗了,男人味更足了。他掏出手机随手拍了张照片,换了个黑白背景,觉得这样自己就是顶天立地的硬汉一条了。刚想打开INS把图发上去,让粉丝和他一起观赏观赏,顺便听听人家的夸赞,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
手顿了顿,谢朝还是没发。这是电影里的妆容,要是突然发上去了,媒体报社几番猜想,就知道是他的新作品了,万一坏了赫克托的宣传计划就不好了。
安格斯敲门进来问:“好了没,过会儿要开拍了。”
谢朝忙应了声:“我助理呢,你怎么亲自过来喊我了?”
“你两助理被导演叫去帮忙了,我正好有空。”
谢朝丢下手机,整理好衣着,这才有空细看安格斯。安格斯这幕戏穿的是燕尾服,腰身掐得瘦削,显得肩宽腿长。偏生他又板着张脸,硬生生地又添了几分禁欲气息。
安格斯同样也在打量谢朝,他黑了些,眼睛倒是更亮了,穿着身松垮的迷彩服。接下来是场逃难打斗戏,那迷彩服也被道具组的人剪得稀巴烂,大约剪得太过了,上衣都快成布条了,一缕一缕地挂在身上,隐约透出些白皙的肌肤。
化妆师是赫克托请来的顶级化妆师,严谨得很,相当注意细节,露出来的皮肤上还画了几道黑灰状的痕迹。
安格斯喉头一滚,莫名觉得这样的谢朝性感得撩人,穿了比不穿还要多几分诱惑,简直骚包得要命……
他下半身宽松的裤子也没了一边的裤管儿,腿上还有个怵目惊心的血痕,从大腿根部一路延伸到膝弯,仿佛正渗着血,安格斯瞬间没了那几分旖旎的小心思。
谢朝见安格斯一直盯着自己腿,便动了动腿,展示那块吓人的伤口,“化妆师太厉害了,这技术妥妥的以假乱真。”
静默半响,安格斯才说:“看着挺疼。”
“假的,一点儿也不疼。”谢朝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笑着瞧安格斯,“你刚不会看成了真的吧?”
安格斯点头:“化妆师太厉害了,很逼真。”
谢朝拍拍那破烂不堪的裤子,大腿的肌肉线条流畅清晰,开玩笑道:“你穿得那么好,而我穿得宛如捡破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抢劫你的。”
安格斯大大方方:“随便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说着大步走向片场。
谢朝追上他的脚步,“劫财没有,那就劫色!”
安格斯猛然回头定定看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你还是小心点儿你自个儿吧。”
“我捡破烂的,怕什么。”谢朝脸上挂着笑,酒窝深深的。
安格斯本想再说几句,但赫克托瞟见他们两扯开嗓门就喊:“你们来了,快到我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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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铺满了大片的绿色幕布,方便后期做特效,谢朝在绿布中间站定等着工作人员给他吊威亚,安格斯已经率先吊上去了。
两个人需要配合着做些高难度的打斗动作,本来还有另外一个反派一起来拍这一幕场景的,但是反派前些天腿脚受了伤,导演单独拍好了他的戏份,留着后期合成。
安格斯和谢朝运动细胞都不错,两人默契度又好,没一会儿就搞定了摆拍的动作。
谢朝下来拆威亚的时候听见赫克托在摄影机后面评头论足:“这怎么搞得好像有点儿怪?”
吓得谢朝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问:“没拍好么?”
赫克托托着下巴琢磨:“不是没拍好,就是感觉有点儿违和。”
谢朝赶紧凑过去观摩,拍得挺好啊,没感觉不违和。他转头看看赫克托,人家却是一脸深思的模样。谢朝缩了回去,看来他不适合当导演,他就觉得没问题。
赫克托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是身高!”
“身高怎么了?”谢朝一脸茫然。
赫克托指指摄像机:“你比安格斯矮大半个头,视觉效果不佳。”
谢朝脸一僵,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嫌弃身高的这一天。以前总听同行讲点儿笑话,某某男星和某女模特拍戏的时候,脚底下要垫砖头。女模特身高总是一米七起跳,结果这男星只有一米七出头,可不是要垫砖头么。
安格斯高大的个头出现在谢朝的视野里,相当的晃眼,腿还比他长一截。
“我们估计要重拍了。”谢朝酸溜溜地说。
安格斯扬眉:“为什么,导演不是给过了么?”
谢朝喝了口饮料:“还不是你太高了。”
“还有没有水了?”安格斯问,“我一直这么高,娱乐圈还有不少比我高的。”
谢朝嗤笑:“你怎么不说体育圈里比你高的比比皆是。”他接着晃了晃手里的可乐,“没有水,只有饮料,要喝么?”
“那就算了。”安格斯瞥他一眼,“你也少喝点了碳酸饮料。”
谢朝咕噜又是一大口:“放心,我不会发胖的。”
“我不是指这方面。”安格斯欲言又止,“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谢朝嘿嘿一笑,幡然领悟,拖出一声长长的“哦”。男生堆里经常会开的玩笑,可乐杀精,谁喝谁肾有毛病。
安格斯挑头说:“知道还喝?”
谢朝无所谓地摇摇头:“单身狗无所畏惧。”
“和单身狗有什么关系?”安格斯不解,“喝可乐对牙齿不好,你最近不是老喊牙疼么?”
谢朝深深地被安格斯的纯洁折服了,默默地唾弃了两秒钟自己的猥琐想法,打了个哈哈:“确实和狗关系不大。”
安格斯刚刚不提还好,一提谢朝就觉得牙齿开始隐隐作痛了,他伸舌头舔了舔最里头那颗牙,感觉更疼了。
“我这破牙又疼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也没这样过。”
安格斯关切地问:“疼得厉害?”
谢朝忍不住又用舌头顶了两下后槽牙,还是疼:“没事儿,我妈就是牙医,过会儿回去打个电话问问她。”
场记跑过来说:“两位老师,导演说这条还得重来一次。”
他一说,两人就明白过来了,收拾收拾赶紧去重新拍了一次。工作人员故意把谢朝吊高了,赫克托这才满意地点头。
最后大家一起看效果的时候,赫克托还把前后两次的对比照放了出来,有远景有近景。无论远近,果然还是两人个头相当时拍出来好看。
总道具师西蒙个性开朗,打趣道:“前一张不就是情侣最佳身高差么?”
谢朝乜他一眼:“安格斯只比我高点儿罢了,哪里来的最佳?”
说起来安格斯的助理也叫西蒙,这个道具师是个西蒙,谢朝生怕搞乱了,干脆称呼他们“大西蒙”和“小西蒙”。道具师块头大,所以荣获“大西蒙”的桂冠。
大西蒙搂住谢朝的肩膀,比划两人的个头:“Hsieh,你确定只高一点儿么?”
谢朝语塞,大西蒙不愧是大西蒙,块头太大,只比安格斯矮一点儿。但是两人站近,这差距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