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摊开双手,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没啊,街上小黄车随你骑,我马上就能给你开一辆。”
崽崽哼了声:“就知道你没好话说。”
谢朝转过身和导购介绍了下情况,安格斯自己是不可能长时间开车的,这车大约只在帝都附近转转,撑撑场子就好了。
谢朝拉着安格斯的胳膊,一边慢慢打量着车,一边小声问:“这个外形还可以么?”
安格斯扫过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头。
谢朝瞪了他一眼:“这是你买车,能不能上点心?感觉和我自己买一样。”
安格斯细细观摩了那车两眼,便上去试驾了。试了两圈就定下来了。
谢朝一愣:“不再看看?”
安格斯摇摇头,直接定下来了,一气呵成。他英国的车多着,年轻的时候,尤其是十七八岁那段时间,男孩子就喜欢这些跑车。
他那个性子在同龄人里沉稳得不正常,家里也愿意惯着他,十六岁拿到驾照那年就收了不少长辈送的车。以后每逢过生日,还是会收到车。年纪小还喜欢赛赛车,偶尔发泄年轻的热情。
过了二十五之后,人沉淀下来了,好像买车就只注重安全这一选项了。
这次过来,本来就是陪着谢朝散散心,四处走走,4S点只是顺便而已。
安格斯和店员处理好其他事项,约定好了提车的时间,便道:“走吧,上次不是说先吃卤味,附件有家名气挺响的店。”
谢朝纳闷:“难得见着对车没兴趣的男人,怪不得你上次被拦在门外……”
“什么时候有空去英国?”安格斯挑眉道。这个问题有点严重了,扯到兴趣爱好上了,这可是关乎共同语言的大事。
话题跳转得太快,谢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安格斯把手搁在崽崽肩膀上:“我老家有崽崽喜欢的车,非常显眼的明黄色跑车,开了一次就被闲置了。”
他接着解释:“那辆是我在美国拍戏时买的,因为老是在那里住,没有车不方便。”安格斯微微笑着,蓝眼睛闪着碎光,“所以要不要和我去英国看看?”
谢朝扬眉道:“行啊,那辆黄色的可以留着,等崽崽长大了,向你买二手。”
崽崽做投降状:“我拒绝。”
安格斯笑得狡黠:“去英国的话,我包吃包住。”
谢朝哈哈一笑:“那好,我过了年打算出国旅游来着,看来英国是个好选择。”他拉着崽崽的手,“走吧,吃卤味去。”
崽崽欢呼:“那我也要去。”他忽然叹息道,“我国内还没好好玩,只是在国内没国外那么轻松。”国内认识谢朝的人多着,出去玩并不轻松。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那英国是不是很多人都认识叔叔,去玩容易被认出来的。”
谢朝一乐:“那我们自己玩,他在家里呆着。”
安格斯失笑,不过他很喜欢家这个词,谢朝最近在他家呆久了,张口闭口都是家这个字,他很喜欢……
第35章
嘈杂的机场,行人神色匆匆, 拖着行李箱来来往往。悦耳动听的女声每隔一段时间播报一次信息, 谢朝偶尔侧耳听一听,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手机。
安格斯面无表情地坐着, 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泄露出主人心绪的起伏。
今天是谢朝和崽崽两人起得最早的一天,目的是过来接机。接谁的机, 他不知道,只是无端生出些烦躁。
安格斯状似随意地问:“怎么还没有来?”
谢朝打完一局游戏, 探头看了两眼:“估计飞机晚点, 经常这样。”他戴着大口罩,说话声嗡嗡的, 但还算清晰。
“我们接的是谁?”安格斯摘了口罩的一边, 淡蓝色的一次性口罩挂了下来。
谢朝开了新的一局,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 还是那套说辞:“程叔叔家两个小孩儿, 算是我亲戚吧。”
崽崽沉迷数独, 突然吃东西的空档插了一句:“漂亮阿姨要回来了。”
安格斯敲击扶手的速度慢了下来,重新给自己戴上了口罩。
谢朝玩到一半,接到了电话, 里面的女声嗓音颇大:“你在哪儿呢,怎么没见到?”
“我就在你附近。”谢朝已经看到了人群里一头金色波浪卷的诺拉,笑嘻嘻地说着。
诺拉四处张望,拖着果绿色的行李箱转了个圈, 锁定了谢朝这处稍微隐蔽的位置,拉着旁边高大的男人一路奔跑过来。
谢朝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欢迎回来!”说着给了一人给了个拥抱。
安格斯定睛一看,金发碧眼的诺拉,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记性这么好,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好在她身边跟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也许是她的男友。
诺拉洋溢着喜悦,抱着崽崽亲了好几口:“半年不见,崽崽又高了不少,想死我了。”
她瞄到了谢朝还戴着口罩的朋友,虽然他只露小半张脸,但周身的气势不容小觑,“谢朝,这位是?”
安格斯定定地坐着,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打算,平时为人处世时的滴水不漏也不见了。
谢朝心眼有电线杆粗,只当安格斯疏忽了,径直向诺拉介绍他:“这是我朋友安格斯,就《星球大战》这部电影认识的。”他又说,“这是诺拉,算是我一个小妹妹。”
诺拉率先过来和他握手,安格斯还算是保持着风度,站起身来虚虚一握,转瞬即分。
谢朝接着介绍诺拉旁边帅气的男人:“这是诺拉的弟弟,阿尔诺,他们跟着程叔回国了。”
两人从小被程黎安收养,一直在学习中文,所以中文说得相当流畅,没有交流障碍。只是还存在着大部分外国人口音上的弊端,平仄调不分,说得快起来就含糊不清。
诺拉后知后觉,惊讶道:“你不就是那个他?”她年纪渐长,不怎么追星,但是安格斯红了好久,她想不记住都难。
谢朝笑眯眯地说:“你才发现啊?”
诺拉剁了一脚:“哎呀,我同事可喜欢你了,她一直想拍你的私房照。”诺拉的本职是摄影师,同事自然也是摄影师,她一时兴奋,口无遮拦,说出了这话。
谢朝噗嗤一笑:“你同事就只能想想了,安格斯不可能拍的。”
他这人平日子衬衫扣子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衣服从来熨烫得不带一丝褶皱,除非必要,袖口都不会卷上去。生活作息规律到严苛,典型的自律性强迫症,今日事永远今日毕。
这几天,谢朝被安格斯烦得头大。每天晚上十一点,准时没收一切电子通讯工具,必须按时睡觉。
现在睡觉之前不玩手机,感觉都像少了个至关重要的人生步骤。谢朝当然不从,绝对要保卫睡前玩手机的权利啊。
但是崽崽这个大叛徒,居然拥护安格斯的想法,把两人的电子设备都给上交了!小孩儿背着手说:“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爸爸都要得网瘾了。”
谢朝气得牙痒痒的,小破孩儿自己最近也浪得飞起。好吧,这都是他这个老爸没有以身作则,他只能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这会儿谢朝捏着手机,想起来就忧伤,他吐槽:“你同事就做做梦,梦里可以给他拍一套私房照。”
私房照尺度一般都很大,男模最多能留个内裤,还有很多是全裸拍摄,安格斯怎么可能亲身上阵。
诺拉附和:“我同事真的只能做梦了。”
谢朝故意说:“不过很可惜,安格斯身材好,私房照拍起来肯定不错。”
安格斯轻笑一声,淡淡地说:“我不适合拍。”
诺拉对着谢朝一般都是直呼其名,阿尔诺却是乖弟弟,说:“哥,我们找个地方吃顿饭,飞机餐好难吃。”
阿尔诺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成熟可靠,然而程黎安感慨过好几次了,姐姐是个人精,弟弟什么也不懂,这两姐弟要是平摊下就好了。
阿尔诺一说话,瞬间破坏了精英气质,像个憨厚的傻大个儿。
安格斯挑眉:“你是他两哥哥?”
谢朝搂着阿尔诺,拍拍他肩膀:“还是弟弟最乖。”他看向安格斯,笑道,“小时候两人都喊我哥哥的,长大后诺拉就不叫了。”
安格斯追问:“你们是亲戚?”他又补充,“有血缘关系?”
诺拉和阿尔诺都是收养的,谢朝本能地觉得提起“血缘关系”有些不礼貌,他打着哈哈:“你查户口呢,他两是我程叔的孩子,程叔我爸的至交好友,和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阿尔诺和诺拉都不介意这些,他们被领养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弟弟老实地说:“我和姐姐都是爸爸领养的孩子,也没有血缘关系。”
诺拉也点了点头。
安格斯意识到不妥,但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于是道歉道:“抱歉,我一时脱口。”
姐弟两摇摇头:“没关系。”
谢朝搂紧了阿尔诺的脖子:“你也太直白了吧。走,带你们吃好的!”他瞄了眼安格斯,“让他请客赔礼哈!”
阿尔诺欲言又止,他本就是老实木讷、藏不住事情的性格,偷偷在心里悄悄说,我和姐姐确实和爸爸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一定了……
最终还是闷在了心里,这件事主要得看爸爸的意思。
谢朝和久别重逢的两姐弟说话,安格斯顺势牵着崽崽,对着他们三说:“今天我请客,谢朝常去的那家中餐馆就不错,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姐弟没有异议,谢朝也同意:“那家的烤鸭很正宗,正好再去吃吃。”
安格斯仔细观察了这么久,心中有了点数。谢朝和诺拉相处得非常自然,完全没有前任相见的尴尬,似乎就是个关系好的朋友。不过这年头,情侣不成做朋友的也大有人在。
谢朝熟悉路,他负责开车。转过几道小巷子,就到了餐馆,崽崽熟门熟路地点菜。
诺拉笑话他:“谢朝,看来你天天带儿子出来吃饭啊。爸爸果然说得没错。”
谢朝挑头问:“程叔说我什么?”
“他说家里只有你和崽崽两个人,你肯定不做饭,天天出门下馆子。”诺拉笑着说,“他让我回来照顾照顾你,真是搞不懂,你比我大嗳。”
诺拉别的不行,但是烧得一手好菜。她偏好野外摄影,经常去世界各地,还学会了地方的特色菜。
“爸爸还有一点说得没错,你不够成熟,不适合做男朋友。”诺拉揭谢朝的短。
安格斯正和崽崽比划着菜单,要的菜就在上面打钩,他握笔的手顿了顿,侧耳听着。
谢朝蔑着诺拉:“当初谁还追过我来着?”
诺拉爽朗一笑:“那都是年轻不懂事,还好你拒绝了,你就只有这张脸能看了。”
谢朝不客气地把菜单拍到她手上:“吃饭吧你,别说话了!”
安格斯现在摘了口罩,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唇角。
崽崽点完了菜,把单子递给安格斯:“好了。”
安格斯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心道有时候儿子比他爹要省心多了。
阿尔诺就没他姐姐那么活泼了,上了菜就埋头吃起来,大概飞机餐没吃多好,饿着了。
诺拉扎好自己那一头波浪卷,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同学聚会都去了好几天了。”
“不知道。”谢朝啃着排骨,含糊地说,“我爸说他们还要放松一下。”
阿尔诺早就做好了工作交接,到国内就进了生物研究所。诺拉叹息道:“爸爸说我这么多年来,搞个摄影还没阿尔诺的死鱼研究有出息。”
诺拉个性开朗,程黎安一直觉得她适合经商,奈何她深爱摄影。程黎安是个开明的家长,放手让她去做了,只是要做出点成绩出来就行。然而诺拉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也没什么特别的作品,心里头也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