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祈有些犯难,总觉得自己今晚没法回海城了。
的确如此,王清越碰上了点不痛快的事,憋了好一阵了,怕丢面子,也没法和认识的人说。
与这个圈子里的人没啥关系,又为人敞亮的南荣祈是他倾诉的第一人选。
往厢房的炕上盘腿一坐,王清越给南荣祈倒了杯酒,“我王清越到这个岁数,从来没出过一件丢人的事,在B市那也是相当当的人物,你说我儿子怎么就不随我呢!从性格,到长相,没一点像我的。”
……
南荣祈脑子里一闪而过隔壁老王四个大字,随即把酒往肚子里灌。
多喝点吧,别听什么不该听的,省的王清越秋后算账。
“你说这个小兔崽子,我和他妈离婚,他从小就跟着他妈去了国外,一年到头的也见不着一面,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跑到酒吧去给人唱歌,哎呀,想想我都脑袋疼。”
南荣祈不高兴了,抿着嘴唇严肃的说,“唱歌怎么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毕竟,顾奈就唱歌。
王清越拿着酒杯呆呆的看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可真是,行,就算唱歌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他要是唱的好也成啊,对吧,像顾奈那样我也不说什么了。”
南荣祈顿时一副引以为豪的样子。
看他这样,哪怕是十分郁闷的王清越也忍不住笑了,“你就这么迷那个顾奈,大老爷们追星比大姑娘还疯狂。”
“你不明白。”南荣祈不想和他说那么多,往他酒杯里填满酒后问道,“你去听你儿子唱过歌吗?”
王清越的表情变了变,“我才不去丢那个人,那家酒吧的老板都是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玩的小孩,现在我儿子跑那去卖唱去,你就说丢不丢人!”
这就是没去过了。
“我要是有个儿子,他想做什么我就让他做什么,他哪怕想在家里当个废物我都由着他,绝对不嫌他丢人。”南荣祈喜欢孩子,他小时候受继母欺辱时就常想,如果他有孩子,一定当个宝似的捧着护着。
“幸好你没儿子,否则好孩子都让你带坏了。”
“嗯,幸好我不会有儿子……”
酒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旦喝了几杯酒,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话做事全都没了顾忌,王清越絮絮叨叨的话当年,说起来没完没了,颇有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快意,南荣祈听着也觉得有趣,“那会我家有钱啊,B市头一波下海做生意的,万元户都少有的年代你晓得吧,黑色垃圾袋装两万块钱,带着我那帮兄弟就是吃就是喝,一喝三天三夜都爬不起来。”
大约是好多年前没有做过这种荒唐事了,王清越拉着南荣祈非要好好的醉一次。
喝完了睡,睡完了爬起来继续喝,这顿酒从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
王清越倒在炕头呼呼打鼾,手里还攥着酒杯。
南荣祈也醉了,可他记得自己还有点事要做。
颤颤悠悠的拿出手机,南荣祈第一次给顾奈发了视频聊天的邀请。
很快便接通了。
手机里的顾奈穿着一身民国西装,头发整齐的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南荣祈眼神迷蒙,脸颊酡红,“顾奈……”
“你,喝酒了?”
南荣祈点头,随即对着手机里的顾奈吧唧亲了一口,这才倒头睡下。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马上顾奈的偶像包袱就要喂狗了
第30章
天亮时分, 白雾终于散去, 孙耀光站在乱葬岗里,周围全是死去的宁军,残雪铺在尸身上,僵硬的残肢断腿翘的老高, 他踢开脚旁边打挡路的腿,向苏城里走去。
昨夜,那紫衣老人一套又一套, 没完没了, 竟不知不觉的把他引到了在这里来, 也不知将军现在如何了。
想他就看到了他,南荣祈带着昨晚的那队精兵正向城外跑来。
孙耀光刚想对他笑,打个招呼,却被将军一把搂住,紧紧的箍在怀中,“呃——”他闷哼一声,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将军……我没事……你可以, 松一点抱着。”
过了好久好久, 南荣祈才放开他, 面无表情的眼眶却有些红了,“没事就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孙耀光不敢调侃他,便与他说了昨晚的事, 当然是略过种种惊险的说,说到最后,孙耀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那老东西看着是将死之人,把我领到这种地方来却又不杀我,你说,他想干什么?”
没错,紫衣老人并非杀不了他,而是,相中他了。
“我偏不说破,且看他还有什么路数,这宁国,咱们接着打。”
南荣祈微微颔首,当着亲兵的面,牵住了孙耀光的手,低声叮嘱道,“还是要谨慎。”
孙耀光嘻嘻的笑,声音软软的,“我知道~”
十几个向来杀气腾腾昂首挺胸的鲁国士兵,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低着头,走路都是歪的。
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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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他看了眼时间,第一次感受到了舒远琛口中上班迟到后的那句完蛋是什么意思。
奇怪的是,他的手机没电了,也难怪没有接到赵观的电话。
王清越还睡着,身体贴在炕边上,南荣祈推推他,“王哥。”
“嗯……”王清越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先拿起手机,“靠,这个点了,啧……头疼,真是岁数大了。”
然后,他躺在那里看起了朋友圈。
难怪,每次他发朋友圈王清越总能第一个点赞回复,原来是一个有网瘾的孤寡老人。
不知王清越看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臭小子!”
南荣祈看过去。
宝贝儿子:一把吉他,浪迹天涯。
“他妈的他要去当乞丐!”
“这确实不太好,你要和他好好谈谈。”看的出来,王清越还是很爱这个儿子的,只是没有人从生来就是好父亲。
“谈什么谈,你说我这么多年给了他多少钱,不就怕他在国外受委屈吗!结果他就这样!”
南荣祈叹了口气,默默的去正屋换衣服,左右今天上午也赶不回去,他反而不急了。
等他出来时,王清越正在院子里溜达,“哎,那个,洞呢?”
他说的是盗洞。
南荣祈总不能说那洞自己痊愈了,“填上了,我把这买下来,也是怕人进去白白送了性命。”
脚下就是令古玩圈里人闻风丧胆的战国墓,王清越咽了咽口水,“填上了好,填上了好……”
他大概不知道主墓室不在老院子底下,而是在远处的体育馆下。
想想那体育馆里三天两头有人开演唱会,体育馆外的广场也夜夜笙歌,南荣祈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怎么说也是他的墓。
在院子里洗漱后,南荣祈看着王清越,“王哥,送我去机场吧。”
王清越喜欢他,否则不会带他结交人,不会找他喝酒,便一口答应了,“好,上车!”
没成想,在机场碰到了熟人。
这熟人可太熟了,正是王清越那要带着吉他浪迹天涯的宝贝儿子。
“王时序!你他娘的去哪!”
时序看到王清越,撇撇嘴,扭头就走,关系一点不亲。
王清越少年时家境极好,取了个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老婆,还是个音乐家,老婆怀孕生孩子那两年,王清越还算安分,孩子生下来后就暴露了本性,就像他吹嘘的,用垃圾袋装钱出去潇洒,大醉三天三夜。
没过多久,他老婆就受不了他了,毅然决然的和他离了婚,带着王时序出国去了,还嫁给了有同样音乐素养的外国人。
时序有着家庭的熏陶,也有着血脉的遗传,所以才会如此的标新立异,明明才华不逊色顾奈半点,却乐意一把吉他,浪迹天涯。
“王时序!”王清越走过去扯住他,“你没听见老子的话!”
“你是谁老子,我叫时序!”
看过不少电视剧的南荣祈知道,这一出叫做家庭伦理剧,他走过去,轻咳两声,“王哥,要不坐下来说,别人还看着呢。”
时序侧过头,看了他两秒,笑了,“你是顾奈的那个粉丝?”
这世界还真是小。
三个人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南荣祈自顾自的在心里排辈分。
顾奈和时序是同学,时序是王清越的儿子,他叫王清越王哥,那么按辈分,他该是顾奈的叔叔。
这样不妥。
“王叔,原来你儿子和顾奈是好友。”
王清越呆滞的看着他,三两句话的功夫,怎么就从哥变成叔了。
南荣祈往时序那边坐坐,开始帮偏架,“其实我觉得,这个年纪正是四处看看的好时候,王叔你不应该拦着,我看书上说,为人父母,不能折断孩子探索的翅膀。”
“你看什么书?”“谁是孩子!”
父子俩异口同声,看看对方,又同时扭过头。
“我看……育儿书。”南荣祈不自在的咳嗽两声,“对了,时序你要去哪里啊?”
时序对南荣祈并没有对王清越那么大的脾气,“我打算先去海城,看看顾奈。”
“原来我们一班机。”南荣祈笑了,对着王清越道,“王叔你先回去吧,我们年轻人的事你就别管了。”
……
王清越有一句QNMLGB不知当说不当说。
看王清越还想发表意见,南荣祈及时的给了他一个眼色。
王清越了然,收了声。
对,要是他真的能和儿子打成一片倒是好事……
王清越是打心眼里想和儿子关系近一点,再怎么说他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