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被顶到最上倒不是因为点赞的人特别多,而是回复数居高不下,有“千秋”粉丝怒而反驳的,有“逐浪飞花”粉觉得层主言辞太激烈要和平共处的,还有“路人”在底下自称客观地评价实际上是火上浇油的,整个儿一团乱,乔霁看了一半都觉得头疼。
关了“逐浪飞花”版的《盛夏光年》,乔霁在企鹅列表里找到八百年前加上了就没聊过天的若棠:
“这次赶巧唱了同一首歌,我家有一部分粉丝不懂事,我代他们跟你们道个歉,真的不好意思。”
若棠很快就回复了:“都是粉丝小打小闹[笑哭]我已经把弹幕清空了,没事没事。”
本来是来道歉的,竟然让人家把弹幕都清空了,乔霁更加不好意思了,再跟若棠聊了几句,他又登上微博发了一条:“谢谢你们的喜欢,但请不要在其他人的视频里刷我和千叙的名字,可以吗?这样很不尊重其他唱见。”
他很少这么认真严肃地发微博,还用上了他平时几乎不用的敬语,是难得的郑重其事。一刷新,他的死忠粉丝都很听话地跟着评论:
“好哒好哒,乖乖听丘丘宝贝儿的话。”
“表示真粉从来不干那些给你们招黑的事。”
“我也经常劝新粉要理智一点,没办法,猪队友太多了:(”
……
老粉们的回复让乔霁安心了一些,不过随着评论越来越多,风向也开始逐渐走歪:
“这种也不都是粉丝,有些人就是眼红你们,黑装粉拉仇恨[怒]”
“其实就是人红是非多”
“谁让千秋太红了呢,有些人眼红得都要滴血了[摊手]”
“刚刚从会长那里吃了一斤狗粮回来,丘丘的侧脸太好看了,强烈要求视频直播!!”
“会长那回来加一,丘丘别想这些烦心事了,来继续喂我们吃狗粮啊!”
“@千叙,会长快来安慰丘丘呀!”
……
乔霁看到这才想起,黎叙之前说要发他拍的“风景照”,他忙着忧心粉丝吵架,居然把这茬给忘了。他顺着粉丝的艾特点进“千叙”的微博主页,发现二十分钟前,对方刚刚发了一条微博,文字部分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系统自动:“分享图片。”
图片上是普通高铁上的常见景象,座位,过道,奔跑到模糊的小孩子,车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旁边人的侧脸。
构图好像不是故意在偷拍这个人,但角度说不出来的好,将他浓密的眼睫拍得根根分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也将他脸上的绒毛染上一层朦胧的淡金色。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是故意”,但融合在一起,偏偏就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浪漫味道。
乔霁差点儿没认出这是他自己,对着呆了好一会儿才点进评论,才这么一会儿,评论已经破了三千:
“啊啊啊啊啊!先舔为敬!![舔屏][舔屏][舔屏]”
“一开始还以为会长爆照了,但想想他应该不会是发自己这种角度的自恋狂哈哈哈,一看评论果然是晒CP!”
“之丘真的长得又秀气又英气,这么拍还有种特别纯真的味道,太喜欢了”
“感觉太像是晒老婆了,仿佛能看到会长的自豪脸= =”
“哈哈哈哈这要放到娱乐圈里,难道不是公开的节奏吗2333”
“还没到情人节呢,就这么虐我们,抗议!这点狗粮怎么够吃![doge]”
“我会说我已经开始期待情人节了吗?”
……
翻了评论,乔霁又忍不住开始翻转发,转发里还有人圈自己的朋友来看:“最近磕的西皮,人美声甜业务水平高,撒糖不要钱,强烈安利你~”,等乔霁差一点儿连点赞也开始翻的时候,黎叙给他发了消息:
“你发的那条微博,怎么了吗?”
乔霁刚想把“逐浪飞花”的那版《盛夏光年》给他发过去,忽然想起弹幕已经被若棠清空了,只能自己解释:“秦逐和若棠他们也发了盛夏光年的翻唱,弹幕里好多拿咱们和他们比的,结果就吵起来了。”
黎叙:“粉丝突然猛涨是很容易出现这种事,我当年也是,我有秦逐企鹅号,我去跟他道个歉吧。”
乔霁:“应该不用了……?我已经跟若棠说过了,他人特别好,还把弹幕给清空了。”
黎叙:“……清空弹幕?算了,如果他能有意识控制一下,应该还好。”
乔霁:“你说你当年也是?大神也会有这种烦恼吗[惊讶]”
黎叙:“大神也是从小透明起来的啊。特别前几年,我的这种招黑粉也很多,也就是最近一两年,整个粉丝群比较稳定、能教育教育小萌新了,会好很多。只不过今年又吸了很多本来不是这个圈子的CP粉,这种情况就又卷土重来了。”
乔霁托腮感叹:“唉,又是我拖你后腿了……”
黎叙:“吸粉还不好?而且,你跟我客气?”
乔霁自己嘿嘿地笑,发了一个笑脸过去,不说无谓的客套话了。
黎叙发了一个笑脸回来,并且说:“明天要不要开直播玩?”
乔霁:“我们俩?在哔站吗?”
“嗯。”黎叙回答道,“我们俩^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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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霁上了床,给思菀发消息:“明天晚上我跟你们会长应该会在哔站开直播,你通知一下群里吧~”
“哇,又秀恩爱啊。”思菀揶揄了一句,“没问题,她们肯定嗷嗷叫着来看。”
乔霁:“嗯,辛苦你啦。”
思菀:“……等等,丘丘你竟然没反驳??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乔霁:“……”
思菀:“老实说,在C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的气氛不对劲。”
思菀:“你跟会长,不会是玩真的吧???”
乔霁手里握着手机,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滚动,他这次不会犯上次的错误了,再三确认聊天对象的名字以后,才谨慎地打字输入:
“思菀,我想问你个事。”
思菀似乎也被他带得紧张了,只小心地回了一个问号:“?”
乔霁:“你知不知道,对一个男生,应该怎么表白比较好?”
第三十九章
乔霁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冲动, 他也没想到, 有一天他会被自己唱的歌鼓励到, 但现在他就是想跟着“放弃规则,放纵去爱”,既然感情已经无法逃避了, 那么好歹也要试一下,才能知道结果。
思菀在再三确认他的想法以后,叹着气说:“你开心就好。”
她还认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觉得表白的话, 最好还是面对面说出来, 这也是能最大限度表达自己真诚的方式。假如是有人站在我面前跟我表白的话,我至少会觉得他很用心。”
“……当然了, 像你跟会长这样就差一层窗户纸的情况,什么方式表白都没差啦[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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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决定了要表白, 乔霁也没让自己因为忐忑和兴奋睡得太晚,毕竟他明天还要早起跑步。还好他不是个万事挂心的性格, 尽量让脑袋放空,没多久就睡熟过去了。
第二天晨跑结束的乔霁,迎着冬日的朝阳做了决定:他要买到B市的车票, 去找黎叙表白。
恰好明天就是情人节, 再好不过的表白时机,好像连老天都在帮他。
但也不是一切顺遂,就比如今年的情人节和除夕只差了三天,现在正是春运的高峰期,乔霁用手机查了半天也没看到有票, 最后才勉强找到一班途经B市的午夜慢车。从A城到B市坐高铁通常只需要一个小时,他订的这班车却足足需要近五个小时,大概是什么老旧的绿皮火车。
不过乔霁活了二十二年,难得想要浪漫一回,情人节的尾巴也是情人节,为了黎叙,绿皮火车就绿皮火车。当年从美利坚回国的十几个小时国际飞机他都过来了,才五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乔霁下定了决心,连吃楼下的素馅包子都嚼得格外有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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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乔霁习惯性地一刷微博,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又涨了近3万粉,他现在的粉丝数在同期的唱见里,不能说数一数二,也是前排领跑了。再看他和千叙昨晚发的微博,也都有了成千上万的评论,尤其千叙微博底下的粉丝,鸡血得就像他们真的公开在一起了一样。
乔霁想起直播的事还没在微博上说,于是又发了微博,给已经相当鸡血的粉丝们又双叒打了一剂强心针——
之丘:“今晚7点在哔站直播会儿,感兴趣的可以来玩!@千叙”
粉丝们马上留言戏称他们又要虐狗了,黎叙因为在上班,直到中午才转发加回复——
千叙:唱什么好呢[思考][喵喵]//之丘:今晚7点在哔站直播会儿,感兴趣的可以来玩!@千叙
评论底下呼声最高的,还是新鲜出炉的《盛夏光年》,也有要求之前唱的《喵喵战争》和《为君沉醉又何妨》,还有搞怪的,要他们唱《忐忑》甚至《最炫民族风》,各有所好,讨论得热火朝天,转眼之间又是上千条评论。
乔霁是吃完午饭以后才上的微博,对着那些让他们唱《最炫民族风》的哭笑不得,说起来他刷微博一直有个习惯,只点开转发和评论的新消息,把点赞的都攒起来,攒到哪天刚好是个整数了再一起点开,相当神清气爽,治愈强迫症。
不过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刷新首页,消息那栏里的3万多个赞忽然全都消失了。他以为是微博又抽了,隔了会儿再刷新,发现点赞数这次是从零开始增长,好像之前的那些真是全抽没了。
乔霁刚抱怨了一句“这坑人微博。”,放在桌上手机就一阵震动,响起了铃声。
乔霁随意瞄了一眼屏幕,滑开锁屏的手就是微微一顿——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是“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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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咳……”乔霁清了清嗓子才道,“婶婶?”
乔霁浑身不自在,对面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一个听起来很温柔的中年女声磕磕绊绊道:“小霁?你、你在家吗?”
“嗯,在家呢。”乔霁从十五岁以后,加起来和这位婶婶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五十句,上次见面还是在叔叔的葬礼上,现在突然要彼此寒暄,真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但与对可恶的老头儿感觉不同,乔霁对这位婶婶的印象要好多了,也许是有强势古板、蛮不讲理的叔叔衬托,这位总是温声细语的婶婶显得格外好亲近。乔霁紧张得又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聊下去:“您、您最近身体好吗?”
“好、好……”得了他一句问候,婶婶在那边似乎高兴得不得了,声音都颤了,“你怎么样?一个人住得还习惯吗?”
“我挺好的,没什么问题……”乔霁说到这里又卡了壳,他对婶婶的了解几乎为零,连想客套地嘘寒问暖一下都不知从何说起。
还好婶婶觉察出他的停顿,很快接上了话题:“小霁,我打电话是想,跟你商量商量,马上就过年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婶婶想让你来家里吃饭……你觉得呢?”
乔霁忍不住迟疑:“啊?回……家里?”
“嗯,来婶婶家里。”婶婶在电话里深深叹了口气,“你叔叔走了以后,我也是一直一个人过年……我也想明白了,到底还是身边有个家人在,才有过年的样子。”
乔霁沉默了片刻,第一时间想起的居然是他明天的车票,加上来回时间,大约也就到除夕才有时间了。
婶婶以为他的沉默是在犹豫,说道:“之前婶婶一直没来找你,也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现在想想,实在对你不公平。以前是婶婶的错,今年就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吧,啊?”
“您别这么说。”乔霁顿了顿道,“我最近有点事,可能要到除夕才有时间,您觉得行吗?”
“除夕当天才来吗……”婶婶显然有点失望,不过仍然笑道,“能来就好!你想吃什么菜,婶婶提前做好了在家等你!”
……
挂了电话,乔霁心里空落落的,也有点恍惚。关于家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特别去想过了。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拉着他的手去接晚下班的妈妈,他被黑黢黢的天色和一走一绊的小路吓得直哭,爸爸严厉地叮嘱他:不能哭,哭了你就不是男子汉。害怕的话,只要不去想就行了。不敢看黑天,那就想白天,想能让自己高兴起来的事情,想着想着就不会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