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国尚未说话,赵云就出了声,言语里尽是骄傲,“练着呢,他现在是黑带三段,教练说他悟性高,还说他有望到黑带四段。”
高燃无话可说。
卧槽,黑带三段?没法玩了。
时间一到,赵云就撕了面膜去卫生间冲洗,特讲究。
高燃的视线从小婶身上收回,他偷偷去看小叔,若有所思着什么。
高建国沉吟几个瞬息,叠着腿说,“这样吧,小燃,你待到十五,在我这儿把元宵过了。”
高的眼睛瞪大,“十、十五?”
高建国说,“那天我会去把你奶奶跟你爸妈接来过节,到时候你跟你爸妈一块儿回去。”
高燃听小叔这么说,他愣了下才想起来奶奶要来这边住了,房子是大,但商品房跟楼房的区别不小,不知道能不能住的习惯,“高兴那边……”
高建国摆手,“不用管他。”
高燃抿抿嘴,“小叔,我跟高兴真的合不来。”就在今晚,他无意间抓住了高兴的小尾巴,对方给了他一脚。
高建国叹口气,“我就他一个儿子,他不成器,我不放心把这么大的家业交到他手里,小燃你性格好,人也机灵,我是想趁机让他从你身上学到点东西,受到些影响。”
“小叔你还年轻。”
高燃说的是真话,小叔的事业混的风生水起,大场面见得过,穿衣打扮都很体面,身上有种成熟稳重的气息,不知情的以为他也就三十出头。
高建国摇头,“不年轻了。”
他忽然说,“你爸的身体没以前好,他干电工不是长久之计,我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不会那么危险,也不用风吹日晒。”
“谢谢小叔。”
高燃的嘴角一咧,开心的笑起来,心里却挺烦闷的,小叔搞了这一出,自己就必须待到十五,还得应付高兴那小子。
第58章 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封北回县里了。
高燃想送来着, 封北没让,他在小区里溜达一圈回小叔家, 阿姨喊他接电话, 说是找他的。
封北还没上车,他人在车站,背景嘈杂, “有事找石桥,他会帮你出主意,方便的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等我抽出时间了就去看你, 别乱跑,听见没有?”
高燃拿着话筒, 眼睛往阿姨那里瞟, 见她在偷瞄,就对她笑笑,“小北哥,你好啰嗦哦。”
封北在电话那头没好气的说, “你知道个屁!”
高燃嘿嘿笑,“屁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你关心我, 担心我。”
那头没声音。
高燃把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嘴巴对着话筒,紧张的喊, “喂?小北哥?你还在不在?”
还是没回应。
高燃傻逼似的喂喂了好几声。
封北这才出声,嗓音微哑,“傻孩子,叫魂啊你。”
高燃翻白眼,“逗我玩儿呢是吧。”
“谁逗你玩儿了?你哥我心里闷着呢。”封北语重心长,“你记着,吃什么都不能吃亏,你那个堂弟欠教训,别太纵容他,吃力不讨好。”
高燃嗯嗯。
通话结束,封北长叹一声,心里空落落的,把那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真不放心。
要是可以,封北恨不得把少年揣胸口的小口袋里,走哪儿揣哪儿。
封北刚到县里,就接到石桥的电话,他带了个人过来,准备去死者胡韵家走访。
胡韵是2.15碎尸案的唯一信息人,两个案子之间存在一丝牵扯。
封北没去跟石桥碰头,他召集队里的其他人开了个通报会,把手上的案子进展都问了一遍,重大案件倒是没有,就几个小案子,以及包括2.15碎尸案在内的三个悬案。
大家干这一行,几乎都有被亲朋好友追着问过,好奇他们平时要是没有案子,都在局里在干什么?会不会跟普通上班族一样聊天,嗑瓜子,打牌,说八卦。
答案是不知道。
因为局里一直都有案子,只有大小之分。
一个案子要很久才破,跟进一个月是很常见的现象,或者是时间不够,没法子及时搜索证据,压着压着成了悬案也不稀奇,现实可不是电影,到案发现场转一转就能找出真凶。
况且抓到嫌犯不是结束,是刚开始,报捕起诉之类的繁琐工作一大堆,只能忙里偷闲。
封北就极少有的忙里偷闲了一回,上市里待了三天。
杨志打印填写上个月的报表,扭头问吕叶,“那啥,叶子,你有没有发现头儿从市里回来以后,就有点儿不对劲?”情绪不高,心情不怎么好,魂不守舍,这让他联想到一种病,相思病。
吕叶在饮水机那里接水喝,“没发现。”
杨志突然凑近。
吕叶蹙眉,“干什么?”
杨志手指指,“你鼻子左边的小痣长大了一点点,颜色比较浅,接近朱砂色,现在变成黑色的了,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吕叶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口气硬邦邦的,“没事。”
杨志把报表丢桌上,“你这女人真是,我为你好,你还对我这么冷冰冰的。”
吕叶喝口水,没搭理。
“小徐跟她那谈了七八年的对象吹了。”
杨志没走,换了个话题,“上次我跟她一块儿蹲点,她说五月份结婚,两家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还说到时候会请我喝喜酒来着。”
就在他以为不会有反应时,吕叶发出声音,“为什么吹?”
杨志耸耸肩,“小徐说是她任务出勤期间,对象劈腿了公司同事。”
他倚着桌子说,“我们这行可是高危职业,日夜颠倒,体力透支,寿命短,如果不是真爱,谁愿意跟我们搭伙过日子啊。”
吕叶摩挲着水杯,“七八年了,为什么还不能接受?”
杨志说不知道,也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最近你注意着点儿,小徐在强颜欢笑,内心脆弱着呢,你千万别刺激到她,让着点儿啊。”
吕叶冷冷的说,“我就是这人,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装模作样,你要是担心她,就把她护紧了,或者干脆乘虚而入,抱得美人归。”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杨志跟她急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你……”
就在这时过来一人,边走边跟他们打招呼。
吕叶问杨志,“你刚才说什么?”
杨志打哈哈,“没什么。”
吕叶冷了眉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杨志拉开椅子坐下来,十根手指|插||进头发里抓了抓,气馁的叹口气。
石桥来找封北,调走了胡韵的档案,他的人分成三拨,一拨去T市调查死者在那里的动向,都见过谁,去过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一拨去移动公司查死者手机号底下的相关信息。
另一拨去了506住户小蔓的按摩店。
那按摩店在晋安路37号,地段不错,门脸盘下来需要一笔不小的数额。
据调查,小蔓十几岁就离开乡下来到城里,在一家发廊里面做洗发妹,当年死者也在那家发廊,她去年才开了按摩店,自己当老板,也就是在买下506那套房子后不久。
一年里有两笔大额开支,要么是存款丰厚,要么是有贵人相助。
小蔓待过的发廊早倒闭了,现在是家服装店。
石桥派人去查问回老家过日子的发廊老板,得知店里就小蔓跟死者胡韵两个洗发妹,她们姐妹情深,从不吵架,什么都可以分享,甚至是条件好的顾客。
好姐妹最后却分道扬镳,发廊老板不清楚其中原因。
也许是因为很多事,很多人,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一件事,一个人。
小蔓的按摩店装潢高档,消费水平不低,前来光顾的都是些收入比较高的人群,不是大老板,也是小经理,普通员工恐怕得犹豫上一段时间,狠狠心才能踏进来。
两个警察装成消费者,问都有哪些服务。
店里那些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们上岗前都接受过教导,精得很,平时最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众小姑娘们里面,个头稍微拔高一些的年轻女人茉莉优雅从容的站出来,“二位想要什么价位的?”
两个警察一看价位表,都膛目结舌,按个摩而已,最底下的套餐C都要五十,往上是八十,一百,A加是两百,太贵了吧?他们立了功,奖金也才二百。
光是这条街上,按摩店就有好几家,整个市里不知道有多少,“扫黄”“打非”小分队一直都有,推动起来并不顺利。
有需求就有市场,很难连根拔起。
小蔓的按摩店跟其他店一样,挂的是正经门脸的牌子,比泥鳅还滑,要是背后有人撑腰,抓住了都没用。
警察小王跟同事交换眼色,俩人都选了A加的服务,回局里就找队长报销。
茉莉是个领班的,已经很少亲自服务了,这次她负责警察小王,让信得过的姑娘负责另一个。
结果小王跟同事一共花了四百块,就只是做了套全身按摩,舒服是挺舒服,浑身关节都照顾到了,可是正事办的很不理想,不但没抓住这家店涉黄的证据,屁也没问出来,回去八成要挨批。
老板小蔓经营有道,有茉莉那样的能力干将,不愁生意做不好。
距离命案发生已有十四个小时。
一场大雪压住了小区里的骚动,也分散了居民们的注意力,他们该干啥干啥,屁大点事儿多得要命。
赵云穿上国外大牌子的黑色皮草,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觉得有点儿老气,就脱了换上同牌子的另一款,最近才买的最新款,白色,长度到屁股底下,将她比较宽的胯部盖了起来。
“包拿哪个好呢……”
赵云在架子上翻翻,都是些高级货,四位数的不在少数,她喜欢买衣服鞋子包包,这些年下来,随着高建国的生意越做越大,她买的那些玩意儿也越来越贵,往脸上身上涂涂抹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拼了命的想刮掉身上那层土气,唯恐被人发现自己是乡下出身。
关于这一点,人高建国做的比她成功,彻底摆脱了穷味土气,挤进上流社会,贴上成功人士的标签,成了大老总。
赵云拿下一个限量包包,又觉得脖子有点空,转身去开首饰盒。
上下几层拨拨,赵云心里一点儿波澜没有,人生来就有劣根性,想要的东西一样没有,就会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得到。
真的得到了,拥有了,也就不稀罕了。
赵云打开最底下那层,里面放着一条金项链,挂坠是个心型,这是高建国在他们结婚十周年时给她买的,在那之后没有给她买过一样东西,只给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