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会元站在众人当中,衣角迎风猎猎,看似淡定,心里已经不知腹诽了那位崇拜者多少句,轻咳一声,说道:“我不过在策问中写些选拔人才的建议,其实不值一提。”
他那篇文章简直是昧着良心把天子夸出花儿来了,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连忙转移话题:“这一场殿试是陛下虑切民恫,出策问考较我等,以观我等思致胸怀,将来好依策论中展露的才学用人。咱们过了这场殿试便是朝廷中人,也要开始观政或是外放任事了,倒不如咱们议议自己任事后,如何实施策问中所答之事?”
“这倒也是……”有几个叫他忽悠过去,幻想起了自己将来当上起码是个六部主事,外任知府之后该如何做。
也有不受他忽悠的,但看他已经积极地讨论起了自己在外放之后如何修水利、明教化、劝稼穑,也不能强逼着他背文章,只好互相讨论起了文章思路与佳句。
奉天殿侧殿内,内阁、九卿、翰林、察院几位考官接到陆续送来的考卷,在主考尹直主持下各取一份批阅,并将读过的卷子分作三等:第一等只有一卷,明日早晨便要汇总起来由众人共同比较,选出头甲三名进士送呈御览;二三等分等汇集起来,等主考尹学士过目一遍,便定次为二三甲试卷。
殿内三百五十名考生的前程、命运,就要在这短暂地一夜复一上午的时间内定下!
作者有话要说: 唯一一篇殿试策问了,写详细些,大家勿怪,嘉靖四十一年考题,作者徐时行,就是张居正、张四维之后的首辅申时行
第200章
最后一批考生离殿后, 所有试卷都已糊名分送到考官手中, 因省了誊抄一步,考生自己的字迹就呈现在了考官面前。故此阅卷中除了文章, 考生的字体也成了阅卷极重要的一环:字数过少的看都不看, 直接打进三等;涂抹过多的、字迹凌乱不清的视其文句落到二三等里;唯有卷面、文章都好的才能进一等。
尹首辅总阅全卷, 殿试次日一早,十二份由翰林、察院、九卿送上的佳卷都已堆到他案头。尹直一一阅看, 先挑剔掉一半儿过于敢言直谏的, 随手搁在二榜卷堆上头,剩下的才拿去与三位阁老共阅。
他自度崔燮的必在这些落卷中, 将这些推在二甲前列。这样既省了万首辅见着卷子不悦, 又不失覃太监当日的托付, 叫崔燮高高地取个进士出身,皇爷自也不至有不满意处。
可惜的就是从卷子上来看,他赶上的这科的学子性情都过于直硬,不够委婉成熟, 将来也难说有几个能调教成材, 堪供他门下驱驰的。远不如前几届万、刘、彭三位阁老主持春试时取中的人才老实知事……
不对, 万阁老那科也不怎么清净。
不单有个这科会试时给他添乱,推荐了李东阳弟子做会元的吴宽,还有个后宅不修,纵容妇人诬害朝廷命官,逼得万首辅与东刘阁老都要上本自罪的崔榷。
那个崔榷!
那个崔榷就是这科叫他误取作会元的,李东阳弟子的生父!以一人而贻害两科座主、三位阁老, 这人也是空前绝后了!
他心里怨念愈深,悄悄地把那几份疑似崔燮之作的试卷又往下压了压,不叫他有机会点到二甲传胪。
这边安排好二甲试卷,万安等三人已看完了六篇文章,共取中三份堪送到御前的,各圈了朱圈,连同剩下三篇一并给他这个总览全局的考试官过目。这些卷子尹直都看过,且能在三五十名中试举子中简拔到前十二之内的哪一份不是佳作中的佳作?纵有差别亦不过在毫厘丝忽之间,能叫那三位阁老联手取中的,他也没什么不认可。
他取过三份选定为一甲的卷子看了看,见一份是论“帝王御极必体天道奉天心,肃臣纪奉天职”的;一份是论“帝王御世必文武并用,仁智相须”的;一份是论“人君当秉天下之大权成无为而治,人臣当明天下之大分建匪懈之功”的。三篇都是他看时也觉着文字最庄雅温醇,析理精当,言之有物……最要紧的是没有那些不称其身份的谏言的。
他微微点头,把剩下四份卷子压到二甲卷堆上头,将三等卷子分开理好,只取了第一等放在盘中,四位阁老亲持到文华殿诣见。这一天就是择头甲三名进士的时候,成化天子再不爱见外臣,亦不免御临文华殿,亲见了四位阁老。
四人行礼已毕,尹直、万安、刘吉三人各持便一卷,依次于御前诵读。
“臣对:臣闻人君代天以理物,常秉天下之大权以成无为之治,人臣代君以协理,当明天下之大分以建匪懈之功……”
“臣对:臣闻帝王之御极也,体君道以奉天心,而后可以建久安长治之业。肃臣纪以奉天职,而后可以成内修外攘之功……”
“臣对:臣闻帝王之御世也,必文武并用而后天下之治法以行。必仁智相须而天下之治人以得……”
成化天子端坐于上,默听三位学士以洪亮铿锵之音念诵考卷,心中已有定见。
第三篇对策略偏重以奖惩之道,少言及如何拔举人材,故偏于用而失于体,重于末而轻于本,答得不如前两篇全面。
前两篇中于选材、赏罚两项讲得都平衡,但文章内引用的典章也有上下之别:第二篇引用的典故少而精,如唐之试理人策,汉之封关内侯,都是举前朝所行之政,可以为今日镜鉴,举材、考察之法亦详细可用。而第一篇中所引典故虽远多于第二篇,却多借前朝名臣之例,以一人之遇代朝廷治法,到底不够全面。
而且三篇之中,以第二篇的文句最和音律,声调起伏、抑扬顿错间隐隐有歌咏之音,由眉目俊美、声音洪亮清朗的首辅万安娓娓念来,竟比另两人读的都似好听些。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第二篇吹捧他比肩唐虞、远迈周宣吹得最卖力,将内外之患推给有司诸臣任事不利推得最干净,更不是因为这篇在大结时只夸他“敬天法祖”,不觉得他还需要“持心无逸”“敬一无逸”的。
天子心中已排定了名次,等彭华念完了最后一句“臣谨对”,便命覃太监取了三篇卷子亲自过目。
三篇文字都是一样整丽,通篇干干净净,全无涂抹,只在题目旁列着一串红圈,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选得三名这样有才华知政事的一甲进士,将来留给后人,也算是他为君二十三载中为大明最后留下一批贤臣吧。
如今九边外虽有些癣疥之患,但国中大体也算太平治世,英庙昔年失落的土地他也取回了不少,朝中又有他遗下的济济才士……总观天下兴隆之象,他也算未负烈祖遗泽。殆及千载之下,汗漫史册之中,著史之人也该记他为一代守成明主。
且如今太子大婚,国本已定,他也能安心与贞儿重会于天上了……
成化帝想到太子,不禁又想起了自己打算留给太子的贤臣,垂眸望向几位学士,缓缓问道:“可有,崔燮的,卷子?”
没有,已经塞到二甲里去了。难不成皇上看这三份卷子还不满意,硬要点李东阳那个学生进一甲?
他虽说承恩入觐过几回,也没到了能叫皇上如此欣赏的地步吧?
尹直脑中飞转着念头,殷勤柔顺地拱手询问道:“陛下是要立刻取他的卷子来,与这三篇文章比较?还是先拆这三张,定了一甲的名次,待拆了二三甲卷子的糊名再取他的卷子来……”排在前列?
天子自忖在位二十三载,取士公平,从无偏私,并不打算为了一个略有喜爱的崔燮坏了规矩,便只说:“叫他们、依例拆弥封,不碍,一甲事。”
司礼掌印太监覃昌领旨,出去传制敕房官依考官们排定的名次拆卷子、抄名贴,等天子御览。
而尹直也去了一趟两院掌院、九卿所在的值房,代传天子之意,叫他们抓紧拆弥封,找出崔燮的卷子呈上。
虽然皇上自己说了依制而来,可他们能混进内阁的,哪个不是擅长体天奉君,又有谁真敢让皇上依成例,等着卷子?而排名时,因皇上已提了崔燮的名字,诸位考官都得有点儿自觉,谁拆到他的就拿出来往前提提,总不能等皇上看了榜之后觉着不满,亲自给他改动名次。
他忙忙地安排好后面的事,又亲往奉天殿宣读名次。
却不知为何,他进殿时,守在桌旁的万首辅微见失神地看着卷子,连刘、彭二人道貌岸然的脸容下也隐藏着几分异样神色,仿佛不是很想看见那份卷子似的。
尹直以主考身份,是要将已拆封的三份卷子在圣前唱名的,故也没太多时间琢磨他们怎么了。他上前行了礼,便去拿那份叫天子亲笔点了第一的卷子,展开卷面看向卷头一直被弥封着的名字与籍贯、三代——
然后他的喉咙也像被堵住了似的,怎么也念不出那个名字。
天子不悦地皱了皱眉,示意太监催促他赶紧唱名。刚刚宣旨回来的覃太监又从御座前跑下来一趟,亲自走到他面前,高声叫了一声“尹学士”,目光从卷面上扫过,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写在卷头的那两个字。
崔燮。
永平府迁安县人,国子生。祖崔玉,民人,父崔榷,云南布政司左参议。
这名字多熟啊,宫里都不只一次听过,又不是取了什么生僻的名字,这尹阁老怎么跟念不出来似的?
他奇怪地看了尹直一眼,这时候尹直却似已回过神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躬身念起了天子钦点的状元名讳:“北直隶永平府迁安县举子崔燮。”
这下子连天子都有些惊讶了:“怎么?他竟、竟是状元?”
在天子心里,还记着他苦巴巴憋出一首毫无诗意的应制诗的模样,这才没两年,他的卷子竟就被几位宰辅选中送到奉天殿,还被自己钦点了状元?
难怪先生辈皆是一副惊异之色,今科的状元也忒年轻了!
见天子也似有感慨之意,万首辅忍不住趁这最后的时机劝了一句:“臣见这崔燮卷上题的年纪,今年才十九,实在太过年少。臣恐其心性未定、才学未足,若竟以未冠稚龄担此状元高名,易使其生骄惰之心。圣上若爱惜少年,不如……”
成化天子又岂是那等以一己喜好更改名次之人?洪武、永乐年间虽有因天子一念而提后面考生作状元的,可那是两位烈祖秉受上天启示而特选人材,他在位二十三年却从无以私心干扰抡才大典之事!
夫国家取士,必由文章,若文章好的不能取作状元,还要这些考官做什么!
他微微眯眼,看向尹直:“再念,榜眼。”
万首辅当即默然,不敢再直谏。尹阁老可是靠揣摩天心上位的,见天子不悦,再也顾不得别人,捧卷念道:“第二名,江西广信府铅山县,费宏。”念了第二名,也就不待天子催,取来第三份卷子念道:“第三名,四川重庆府巴县,刘春。”
费宏这个名字听着也略有些耳熟,天子垂眸看了尹直一眼,问了声“费宏何人”。问罢忽然想起他似乎是个陪太子考试的国子监生,似乎还是个年纪轻轻的解元,顺口又问了句:“那两人,年纪?”
费宏今年二十,刘春二十八,一个在北京国子监坐监,一个在南监,都是极年轻有为的才子。
等尹直答了费宏的身份和两人的年纪,他身边的覃太监便连声恭喜天子,贺天子与朝廷得了三位天姿卓越的少年才子。高太监也不甘人后地说:“今日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的年纪相比较,是越年少的越有高才,可见我大明学子一代更比一代强,往后必当是满堂俊秀,更胜于太祖年间。将来这几位少年进士正可辅佐皇爷七八十年,尽一身才学报答今日皇爷录用之恩。”
天子虽然已不在意当多少年皇帝,倒也叫他逗得心情好转,点了点头,温声安慰刚被他晾在殿中丢了面子的万首辅:“今科,先生辈,可谓得人。万先生,读卷,尤佳。”
万首辅重重低下头,拱手逊谢,把一腔复杂心绪都掩在高朗的谢恩声中。
第201章
四位考官心情复杂地退出奉天殿, 两位司礼太监倒都勤勤谨谨地为天子忙起了这桩三年才一度的盛事:
先是亲自督责制敕房中书舍人按着考官们议定的顺序填皇榜、写传胪帖子, 待贴子写好,又赶着叫中书舍人将帖子送去鸿胪寺。一边又传来尚宝司卿在填好的皇榜上用了印——明日传胪, 就要将它张挂在城墙外, 显耀那些进士们了。
鸿胪寺亦按着贴子通传中试举子, 派人引他们到国子监领新进士巾服,准备明日行礼。
三月十八才是发榜正日。一大早锦衣卫便于庭内张设仪仗, 教坊司呈上雍和大乐, 百官各着朝服列于两侧,鸿胪寺卿于殿内设案。翰林院诸学士捧出皇榜, 交予首辅兼礼部尚书万安, 再由万首辅转放于案上。
三百五十名举子在宫中换上深蓝滚青边的进士巾服, 由会元崔燮打头领着,随鸿胪寺官员至殿内站班,等待传胪大典开场。
崔燮站在众举子之首,视野开阔, 能看见身着甲衣在殿里值班的大汉将军、执仪仗的绯衣校尉、捧案的鸿胪寺官、站在文武班前的几位学士……不知为何, 他仿佛感觉到几位学士一眼一眼暗暗一睃着他, 神情都不大好看似的。
不过这些对他甩脸子的,给他的威胁感倒还小些,胜过那些一脸慈祥喜爱,恨不能招他当女婿的。
大明朝的婚事自来是翁婿两人看对眼,甚或是两个亲家看对眼就能定下,完全不考虑被包办的对象高不高兴。崔燮如今是有家室的人, 而且是经过十多年新时代思想教育,只想搞一夫一妻的人,可不想随随便便被谁看中了提作女婿。
可他一个进士,一个榜中最年轻还未婚的进士,往后这种事恐怕是难免的,还真得多留个心眼儿挡一挡。
他正自转着念头,殿内乐人已奏响韶乐的庄和之音,天子于乐声中,在导座官引导下御临奉天殿,高踞御座之上看着这批自己新选拔出来的少年进士。
三鼎甲皆是年少清华的才士,最年长的探花也才二十八,正是最精神健旺、神采飞扬的年纪;榜眼才只二十,容貌端正,小小年纪就有股沉稳庄重的气韵,信是能任事之人;而状元就更不必说,相貌本就俊秀异常,今日又因中得两元的大喜而精神焕发,越显容光照人,满殿精挑细选出来的锦衣卫竟都比不过他俊秀!
不愧是他亲手调教,亲自从诸多举子中挑出的状元,单凭这好相貌就足以列身殿上!
天子满意地多看了崔燮一眼,仍不说话,默默看着殿下新进士们在赞礼官指挥下再四伏拜。而后有传制官跪请传制,他才轻启天音,简单说了一声“可”,传制官便转到丹陛下候传。执事官举榜案至丹墀御道中,宣称“有制”,赞礼官领众举子跪接,只待传制官唱名,正了他们进士之名。
满殿人声寂静、人心沸腾,百官与三百五十名新进士的心神都落到天子身上,虽然眼不能直视,却无人敢稍稍离开。
略等了一会儿,天子终于威严的、艰涩地吐出一声:“传制。”
久候的传制官当即按榜念道:“成化二十三年三月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阶下跪的举子们心中顿时绷起一根弦,盼着自己的名字能头一个被叫到——至少也是在前几名里叫到。会试位于前列的几名更是都竖起了耳朵听自己的名字,只盼殿试这一场沤心沥血的策问能叫天子取中,搏个状元及第。
只有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一直劝说自己这个穿越者不可能跟人家历史上真正的三鼎甲抢名次的崔燮还能淡定地站在那里。他甚至没去看传制官,只注目脚下金砖,神色超迈,气韵清华,没有半分对名声、权利的汲汲之态。
万首辅在前头悄然扫了他一眼,便默默转回头,暗中冷哂一声“虚伪”。他也只来得及看一眼,骂一声,传制官就已开口唱道:“一甲第一名崔燮。”
传制官两句话之间这段极短暂、在诸举子心中又极漫长的等待时间终于过去,状元之位意外而又不意外地落到了会元头上。
意外的只是崔燮一个人,其他举子虽含着几分遗憾、不甘,倒也都能接受这个结果,然后接着向诸天神佛祈祷下一个被唱名的就是自己。
传胪唱罢名,序班又唱,声声“崔燮”终于勾回了崔燮的魂,他赶紧依着礼制,随序班出列跪拜。
待他归列,传制官又唱第一甲第二名费宏之句,再之后第三名刘春,三人皆是出班出列行礼。到传胪涂瑞之后就是在班中跪拜,不必再出列行礼。
三百五十名进士一一唱名已毕,赞礼官又引诸举人伏拜,随着乐声四拜而后平身。乐声止,执事官捧黄榜而出,这场盛大的传胪典礼才正式告一段落。
殿外已安排了锦衣卫以散盖鼓乐引导,新进士们随在执士官身后,浩荡庄严地走到长安左门外,看着执事官张挂黄榜。
宫门外已聚集了许多等着看热闹的人,不过被卫士隔在外围,只能远远地、歆羡地看着这群风采逼人的新进士。但黄榜才一贴上,就有人在外围高喊:“看见了!今科状元是崔燮!榜眼费宏!探花刘春……”
声音一浪一浪传至更远处,比在殿内庄严宏大的唱名更高亢、更鲜活,没有庄肃的大殿与皇权压抑,金榜题名的喜悦与自豪就更纯粹地涌上众人心头。这些新进士们身上迸发出比在殿上更昂扬的意气,神采飞扬,也终于可以互相恭喜致意,无顾忌地享受成为进士的喜悦了。
崔燮这回比做会元时还要受欢迎,叫人团团围住,恭喜他大魁天下。与他一道从迁安出来的几个进士跟人谈起自己如何因为做了会元出的书才考到二甲前列,陆博山则介绍着他们师徒同榜的经验,顺便跟外地进士推销他那能施惠天下学子的铅笔。
贴榜结束后,传奉官还要回去参与大典的最后一部分——就是在贴榜后,由鸿胪寺卿致词,贺天子“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理当庆贺”,而后行五拜三叩大礼,这场朝廷抡才大典才算结束。
而新进士们还没资格参加这场大礼,传胪大典对他们来说已经结束了,进士们至此便要各自归家。唯有状元一人待遇特殊,顺天府官事先已备下了伞盖仪仗,鸣锣清道,送状元归家。
状元归第也是要游街的,要夸耀他天下第一才子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