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成了灵魂状态，看人多了一份直击灵魂的直觉。这个老头明明表现的没什么不对，却又浑身散发着伪君子的味道，令人作呕。
萨于在他面前倒是表现的乖巧的很，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见到教皇便极为恭敬。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看见萨于少年这样受人蒙蔽白术就有些奇怪的不安、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责任心。仗着只有萨于看的见他，就老是飘到两人的中间，老头冒出一句话他就吐槽一句，吐槽到最后，萨于少年一脸黑线的说：“我没事，教皇陛下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一定舍命保护圣物！不辜负您的期望！”
“萨于。这个教皇不可信。”白术抱着手臂盘腿飘着空中，淡淡的说。
“......我是教皇陛下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除了老师，就是教皇和我最亲近。”萨于摇摇头，“你不过才见他几天，怎么就知道他不可信？——我可是在教会待了19年。”
白术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那我可信吗？”
“......”萨于少年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无奈的揉了揉脑袋，“你就是可信也不要强人所难好不好！——我不能带你去看圣物！”
“我保证不拿你的圣物！我只看看！”白术说，“它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这一生都在寻找它。——你看，谁也看不见我，而且我也碰不到任何东西对不对？你只带我看看它......我现在失去了以前的一切记忆，看到他说不定我能回想起什么......”
萨于没有说话。白发青年的鬼魂飘到窗前，月光穿透了他的身体，使那半透明的身体仿若更加透明。青年眉眼低垂，红色的眼中像是有水光溢出。哀伤而忧愁。
他低声的叹息：“......我想回家。”
悲伤的乡愁，不是我在这头，我的世界在那头；而是我在这头，我的世界不知道在哪儿。一个回家的念头捆绑着他的灵魂，无论我的世界在哪儿，我的世界是什么样，我都必须回去。
因为，家里有人在等我。
......
金发少年叹了口气，轻轻的开口：“......好吧。”
黑雾冲到魔族，直接闯进魔王宫殿！此刻，魔王高坐宝座之上，殿内一众魔族将领议事。小黑直接在众人面前现了身，高声喝到：“魔王，还不动手！你待何时？！”
魔宫中凭空冒出一个人，殿下魔族众人顿时哗然！魔王威严的坐直了身体，魔威猛的放出，压的魔族众人皆冷汗淋漓的跪伏在地：“你好大的胆！”
“胆大的是你！”小黑的眼里满是看着死物的冰冷与杀意，“与我合作！消极怠工！——如今那什么光明之子就要带着小白去找太古琴了！而你！”
“大胆！”魔威释放，压的魔族众人只敢匍匐于地，恨不得变成一张纸贴在地面上。魔王站起，黑紫色光箭成排射向当中的人。黑发青年冷笑的一甩长鞭，那鞭无限伸长，突破魔王的护身结界飞速的捆绑住魔王。而那魔王射出的黑紫色的箭，都被空中突来的黑雾团团围住，最后竟然同化成黑色颗粒，成为了黑雾中的一部分。
“啧！”长鞭猛的收短，黑发青年被拉着笔直的飞往王位上，然后那蹬着黑色皮靴的脚一脚踏上魔王的王座！
“魔族人都给我听着！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魔王！”青年沉声而道，声音里满是郁气。
那原魔王被捆成了蝉蛹，半点动弹不得。
底下的魔族颤颤微微，听得宝座上的那人又说到：“忠心的！不顺从我就杀了你们的王！不忠心的！谁有魔王的实力？——要反抗的尽管试试！”
大殿内鸦雀无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惊到了。
片刻之后，有人喊道：“恭迎新魔王！”
魔族们面面相觑，接二连三的叫了起来。到最后，这句话连成一片，山呼恭迎！
黑发青年一脚把魔王蛹踢到宝座之后，自己端坐到王位上，狭长的双眼射出凌厉的光，他勾唇露出一个鬼畜的笑：“如此......好战的魔族们。就让我们来发动第二次位面大战吧。”
小黑本是未来智能，自然是以效率著称。在众人都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魔族士兵已经整装待发，预备一举歼灭人类城池！
所有人都还未来得及准备，一夜之间，魔族大军举军压境！不过短短一夜，多少座城市陷入战火之中。哭声、吵闹声、喊杀声，纠嚷成一片！
所有在籍魔法师和斗气武者都被赶上前线，学院全部关闭，高年级的学生也都自愿的披上法袍或盔甲上前线，与那些奇形怪状的低等魔族殊死战斗！
萨于本来准备是第二天带白术去看圣物的，没想到还没等天亮，就接到了魔族大军入侵，主动挑起战争的消息！教皇过来的时候，脸都白了！一把握住萨于的手，两眼鼓得老大：“好孩子！好孩子！你到底有没有把圣物的事情告诉魔王！”
“没有！我对光明神起誓！”萨于斩钉截铁的答道，又疑惑的问，“教皇陛下，怎么了？”
“......魔族大军压境。——这不可能啊！不过百年而已，魔王怎么敢这么随意的撕毁签订好的位面和平条约？！——难道圣物对魔族已经没有威慑力了吗？！”
那老头说着，眼睛咕噜噜的转到萨于身上，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所幸他又转了回去，露出一副慈祥的表情：“乖孩子。魔族入侵，神殿要举行一场圣典大会。你作为光明之子，届时要上去宣扬我光明神的教义，安抚民心。——我知道你光系法术还没有你水系法术学的好，这几天你要抓紧练习练习光系法术，到时候要赐光民众的，不可出错！”
“嗯。”萨于少年点头，看了眼旁边飘着的白术，“......对了，我能看看圣物吗？——魔族入侵，我总有些担心圣物......”
教皇伸出手慈爱的拍拍他的肩膀：“...圣物我已经转移了。你这几天练习好光系法术就好。”
圣物早在很多年前就不在萨于少年知道的那个地方了。所以即使是萨于在魔王面前说出了什么，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正因为如此，在萨于失踪后，教皇才没有派任何人去救他，反而在教会里另立了个光明之子。
至于他的老师，就更不是因为被魔王抓去不想成为萨于的威胁而自杀；而是在得知弟子被魔王抓住，欲派骑士救助的时候，被嫌他碍事的教皇一仗捅死！
教皇打的好算盘，如果萨于在魔族死了，圣物被触发，到时候光明教会趁机一举歼灭魔族，自己的权利也会因此荣耀达到鼎峰；如果萨于没死，回来之后当然还会奉他为光明之子。等到要用他的时候，在把他放到他该在的位置。
——百年前，正是一名魔族在杀伐中误伤了那名幼婴，致使圣物激发，宏大的音波陡然散开，周围的一切魔族都瞬间化为灰烬！包括当时位面最强的前魔王陛下！
那圣物的触发，不出意料的正是萨于少年的生命危机！
第130章 光明之子……之父（九）
光明教会圣典当天，萨于·杰斯卡天还未亮就去了净身明池跪着，口诵千遍光明教义。过后由神仆们为其穿戴光明之子圣衣，带上高高的光明桂冠，左肩别起一直刚刚采撷还沾着露珠，萦绕着点点光辉的光明花。
少年金发柔软温顺，仿若闪动着光泽。五官清秀俊美，威严的神袍一衬，自带圣光一般，微微勾起嘴角，悲天悯人。
白术飘着他身后：“不错。好看。”
萨于嘴角抽了抽：“为了这个表情，我练的肌肉都快僵硬了。”
莫亚提神圣广场，那高大壮观的建筑上，一处平台凌空伸展，接往高处的圣山之上。往日，那平台这头的讲台都是国王演讲的地方，其布置设计，大气简括！——而今天，这那处建筑整个的都翻了个样，后面一尊高大威严的光明神神像，四周光明圣花围绕，光辉点点，当真仿若真神降世！
那道凌空架起的飞桥上，铺上华美的地毯、光系魔法使它熠熠生辉。飞桥下，万千民众自发的聚集在一起，虔心的等着光明之子的到来，赐福赐光，最好是能让光明神有所感知，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白术跟在萨于的身后，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些个所谓的神官没有一个看的见他的。——转念一想，魔族能看的见他是因为魔族的种族天赋，而人家神官都是人类，自然都看不到他。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萨于少年能看的见呢？
他初见这少年时，便知道自己一直寻找的回家的线索就在他身上......他到底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呢......
萨于·杰斯卡身穿光明神袍，四周光辉萦绕，端如天界下来的神使一般。钟鼓奏乐。他一步一步稳走高台，前有12圣骑士开道，后有神仆无数捧其袍角。少年手持法杖，神情庄严肃穆。
教皇位于左，国王与其皇室人等位于右。萨于走完高台，转身面向民众，身后就是那高大的光明神像。
教皇开口：“赐光！”
萨于高举法杖，顶端巨大的宝石在阳光下闪动着圣洁的光。少年口中朗声念诵光明神咒，清朗圣穆，圣光自法杖的最前端放出，如石子入水溅起的涟漪一般，一圈一圈的扩散开，肉眼可见的洒向大地。
人海中，众人有的闭眼感受、有的喜极而泣、有的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来接。不过是一场大范围的光魔法，对于这些不算开化的平民来说，却是心中信仰的神赐下的福光。
赐光结束，教皇诵读光明神言十则，民众们皆低头默诵。白术抬头望了望这高大的神像，信仰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事。他抱着双臂，有些发呆的想：我有信仰吗？
......好像没有吧...
教皇说：“拜光明神。感谢神赐予世间光明。”
众人皆面对神像而拜，就连那些皇室的人都走下的位子，俯首而拜。白术站着萨于身边，汪汪人海皆跪伏在地，放眼间，只有他一个鬼站着的。
白术颇有些不自在，问萨于：“你们要跪多久？”
“光明神是光明的初始神，是父神。要跪到圣盘里盛满圣水为止。”萨于小声的说。
教皇听到了他的言语，以为他在开小差，回头看了他一眼。萨于见之立刻坐正，神情更加虔诚。
白术左右晃晃，脚下是跪拜着的鸦雀无声的众人。有些无趣。仰头看起神像，那神像无喜无悲，刻画的肃穆庄严。白术心想：这个世界的神啊......赐予世界光明这样伟大。那我也入乡随俗的拜一拜好了。
想着，他就无所谓的于萨于旁边跪下。那膝盖刚一触地面，轰的一声！眼前那金色的神像保持着他那庄严的姿态，直直的往后倒去！
“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光明神发怒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惊慌的叫着，高台上顿时一片慌乱！白术呆呆的跪在原地，微张着嘴巴，脑中莫名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画面闪的太快，他抓不住。
遥远的大陆的某个角落，一个小村庄中，一名乌发叠云、绝美无双的女子睁着一双杏仁美目失神的看向天边。
“沁儿！”一高大的男子急急推门闯了进来，“妹妹！这个世界的神像倒了！我们终于等到了！”
“急什么。”石士沁冷冷的笑，指甲勾起来人的下巴，“查到那人所在何处？”
“光明教会神圣广场。”石士林弯起眼睛笑到，“等了这许久，终于等到这人再次跪拜神明。要不然，这三千世界，怎能找的到他。”
“哈哈哈哈哈！！”女子大笑，又恶狠狠的哼了一声，“白帝！”她咬牙切齿到，“本以为已经杀死了你！却没想到你还能躲去别的世界！叫我们兄妹二人跟着你跑了这些时日！等你这膝下一跪等了数百年。——这次我叫你再跑！定要炼了你的魂魄，叫你再也不能拦住师祖的道路！！！”
石士林一把抱起她：“莫气莫气。功夫不费有心人。这三千世界，有哪位神明能经得起白帝一跪。——找到他，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师祖还等着我们回去效命呢，炼魂旗我也带了。这次定然万无一失，好叫白帝有死无生！——走！”
神像倒下，民众惶惶成一片，议论的什么都有。
高台之上，教皇斥责国王，说是工匠的问题；王室有人反驳，明明是神明降怒，是教会的问题！
然后就有人提到了前些时日，光明神教会推出来的那位新的光明之子。——说是上任光明之子实为光系法术修为不够、信仰不够虔诚，是个冒牌货。但在这位光明之子回归后又很快的换了一种说法，对外说是光明教会通过内部考核，最终确定前光明之子萨于·杰斯卡是真正拥有资格的人。——这反反复复的宣告实在叫人心生疑窦，是以有人就提了出来，是不是这个光明之子是冒牌的，从而惹怒了光明神！
人民的愤怒和质疑总要用什么才能平息。萨于少年有些无措。来自魔族的逼问拷打，他内心一股信念支撑着他，让他能不屈不挠，以命守秘；但来自自己人民的怀疑，却让他有些难受。
国王推卸责任：“是啊！本王找来的工匠都是矮人族最优秀的大师，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而且本王刚刚遣人去看，光明神的雕像是从底座直接翻到的，不可能是工匠的问题！”
王后扶了扶歪斜的后冠：“要不要......再对光明之子考核一次......如果真是......”
教皇的法杖直直的往地上一定，发出沉闷的响声：“别说了！这次的神像倒塌都是工匠的问题！至于光明之子，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事的好。”
“......”国王王后面面相觑，明白了教皇的意思，“来人！”国王大声喝到，教皇立即施展倍化音量的法术，让他的声音犹如雷鸣，“矮人族的工匠中混入了魔族的奸细！”国王声如震雷，震的人海之中一片寂静，“去把建造神像的工匠们都押上来！”
几个矮人呼天喊地的哭叫着，被带了上来。白术护住萨于少年身前，问：“你听到刚刚他们说了什么了吗？”
“...那边有隔音术，我听不见。”
“......隔音术大概对灵魂不管用。”白术开口，“教皇一定在打什么主意，跟你有关，而且很危险。神像倒塌的真实原因还未查明，他们要拿这些无辜的工匠安抚人心。”
萨于少年神情一动，跨脚往前一步，白术指使着小黑立刻化作黑雾捆住他的脚：“别动。这个时候你救不了他们！”
“光明神在上，他们是无辜的！”
“......你很信仰你们的神？”
“......白术。我尊重你的不信仰，也请你尊重我的信仰。那是我的神明！那是我的父！”
少年眼神执拗的看向他，白术突然有种奇怪的烦躁感。就好像是自己孩子到了叛逆期，说着我才不想有你这样的爸爸！某某某比你好一千倍！也好像是有种诡异的自责暗藏其中，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入教会的话！
“你的神明刚刚在你面前倒塌......”他说，“如果真有神明的话，那么他的神像又怎么会倒？如果真有神明，这些矮人信仰他，他怎么不来救？——若是他们的死亡正是神明的意思，你要如何？......你现在出面，众人必会将你也当做魔族的奸细，且你不久前才被魔族抓去过。到时候不止你，你的教会都会出问题！”白发青年气的红眼发着水光，亮的惊人，“既是为了这尊神像！那你的光明神怎么不出面来解释清楚？——要不这所谓的光明神根本就不存在！要不就是这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你父？！还你父！......”
白术突然感到些清明。他能感到自己脑中的某样东西突然松开了一些。有些画面和记忆的片段慢慢的出现。虽然模糊，但还是能勾起沉浸在脑海之下的某些印象。
——他不知道，记忆的打开是因为面前人的一句我父，也是因为刚刚跪拜之后，这个世界的神力对他的冲击。
白术的声音渐渐停止，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红眼失焦了半刻，望向眼前的金发少年，喉头动了动，开口说：“......光明神不是你父。”白术眼神逐渐认真起来，半透明的手虚虚的抚向他的金发，“我才是你父。”
他说：“我想起来了。我是你父。我们的世界不在这里。”
萨于瞳孔猛的放大：“你说什么？！”
记忆的片段稍纵即逝，白术只想起了一点。但也足够他露出微笑：“我们会一起回去的。”他笑着说，“怪不得你能看的见我。原来我们是这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