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非是真尴尬。他原来最讨厌席宴清,结果一穿过来这人就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被席宴清帮,但是屁股又太特么疼了。
没错,他也想有尊严的!但是他的菊花不同意啊!所以没脸没皮的是他的菊花,不是他这个人!嗯,就是这么回事!
席宴清挽了挽袖子:“你要不急就到炕上趴会儿吧,正好让药吸收一下。我今天烧柴烧得多,炕上很暖和。”
罗非点点头,觉得说多了更别扭,干脆去炕上趴好。刚才用的药好像真的很管用,这会儿像是起了效果,清清爽爽的,感觉很舒服,也没那么疼了。
席宴清先是把罗非擦身的布巾挂到了一边,然后给罗非倒了碗温水喝。至于浴盆里的水,他就放那没动它。
屋里俩人,可却静得能听到呼吸声似的。罗非最怕这种气氛,便问:“这水不扔吗?”
席宴清说:“你知道我弄这些水多费劲吗?当然不丢,一会儿等你走了我再洗。”
罗非登时一脸无语:“不至于吧?!”
虽然从井里一桶桶打水出来再烧再倒到浴盆里确实是很坑,但是用他的洗澡水……而且他重点洗过菊花的啊啊啊啊啊!
尴尬尴尬尴尬!
席宴清突然一笑:“说笑的,不过不能现在泼,得晚上泼。”
“为什么?”
“跟不让你洗头发一样。”席宴清说,“你来我这儿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再把那么多热水往外一泼,那不明摆着告诉他们我们干嘛了么?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什么情况,小哥虽然没像姑娘一样那么看重名节,但也差不多少。万一让人知道你在我这洗了澡,到时候你就是想不跟我成亲都不行。”
“哦。”罗非把目光挪开,“谢了啊。不过你不是希望我们俩成亲吗?还帮我?”
“我是想成亲,可成亲也不能坏了你名声,这是两码事。而且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你情我愿,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还名声呢,我现在有那玩意儿吗?而且知道不甜你还不退亲!”罗非瞪。
“退亲之后我上哪儿找有共同语言的?别哪天我想回忆一下过去都得小心泄露秘密,那多没劲?”席宴清坐到炕上,就离罗非一米远的距离,“你真不考虑考虑?”
“考虑个球啊?”罗非把脸转过去,对着墙,“我现在有时候还幻想我能回去呢,你说这地方可怎么呆?我想想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就觉得头疼。你知道么?我在罗家说话的时候就跟演戏似的,我得拼命把自己带入罗飞,就我这身体原主,不然我说话可能一不小心就会露馅。今早我就差点问罗毅几点了,昨天更坑,我晚上起来摸墙摸了半天!”
“找开关?”
“嗯。”罗非想想当时那个傻劲儿就别提了。反正当时醒来之后真是茫然了好一会儿。
“当一个人从一个好的环境到了一个差的环境之后,如果不能逃脱,那么最对他有利的生活方式就是快速适应当前的生活。我知道你现很难受。你不像我,我从小到大基本就一个人,你有家人对吧?所以可能会很想家。”
“你不是也有梁博渊么。”罗非酸酸地说,“你不知道爱人的心就是自己的避风港么?我连他手都没牵过呢,你都抱过他了。”
“好吧,你说得也对。虽然他只是表弟,但毕竟是亲表弟。”
“表弟?”罗非猛地把头转过来,“你说梁博渊是你亲表弟?”
“嗯。”
“……姓席的你不是骗我呢吧?”
“都这情况了我骗你干嘛?”
“我靠!你丫的……”罗非简直服了,“你个坑爹的玩意儿,就因为你,我都没敢继续追!”
“追了也白扯,他有喜欢的人。”
“那也……那也总比没去尝试好!”罗非这个憋气,顺手拿了炕上的空碗去揍席宴清。怎料席宴清躲得快,他没揍着,倒把伤口牵扯得生疼:“操操操操操!”
“省省吧,你这小样儿明显是那个挨操的。”席宴清把碗放好,“还喝吗?”
“不喝了!”罗非气哼哼的,干脆趁着疼爬起来,“我回去了!在你这儿呆久了我不管干嘛人家都得给我说出一大堆八卦,到时候真是说不清了。我倒是不怕别的,就怕我那对新爹妈逼着我跟你成亲。他们简直疯魔!”
“所以说啊,你嫁过来天天对着我,他们不就疯魔不着你了么?”
“滚犊子!让我面对阶级敌人的脸,那我还不如消停在罗家呢。”罗非拿起布包,“走了!”
“那我们以后算是朋友了吧?”席宴清说,“我这当了两年情敌,也怪冤的。”
“冤个屁!你活该!你害我没追着男神,起码关一年小黑屋!”罗非说,“至少得一年以后才能解禁!”
“你慢点儿!”
“知道了!啰嗦!”罗非摆摆手,没一会儿就出去了。那药效果还真是挺好的,来的时候疼得惊天动地,走的时候感觉平平。还是会有一些疼吧,但是只要不迈大步就没那么严重,这让他心情好了些许,在席宴清面前丢脸的事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当然,他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到席宴清,梁博渊是一回事,主要是,那个被送厕筹跟菊花伤药的事实在是……
太特么叫人无语了!
席宴清站门口看了一会儿,发现罗非走得还挺好,便没追上去。他只是笑笑,自言自语:“罗非啊罗非,你最该防的不是外面的人,而是罗毅啊……”
难不成他还能凭白放罗毅走那么早吗?
啧,傻小子。
罗非以为,他回家的时候家里应该也就罗毅和罗茹在。关键早上吃饭那会儿罗家两口子不是说了去开地么,大哥罗吉肯定也去,那估计这个时间应该还不能回来。他那熊一样魁梧的爹当时没追过来,应该也就是上山了吧?
然而一进门才发现,前方有坑!深坑!
李月花手里拿着一件红彤彤的衣裳,怎么看怎么像嫁衣,那上面还绣着小凤凰。宇庆国,凤凰也是神鸟,并且是极为尊贵的象征,平时只有皇家的人才可以用。只有一个特殊的日子平民也能把它穿戴在身上,那就是成亲那天。
也不怪罗非眼熟这件衣裳,就在他还没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就偷偷试过好几次这东西,幻想着能嫁给张扬帆那个人渣。而且这衣裳本来就是罗飞自己缝的。
李月花现在把这东西拿出来是几个意思?!
罗非隐约有种不秒的感觉,小心地瞄了眼李月花,随即低声问跟针线活打仗似的妹妹:“三宝,娘这是干嘛呢?”
罗茹不知是哪根线缝不对劲了,正在那儿拆线呢,闻言也没抬头:“四宝说你在席哥家洗澡了,娘说等爹回来就跟爹商量,找个日子让你过门。这不给你拾掇一下嫁衣么?”
罗非瞬间懵了一下。就说罗毅这小子怎么不在家!赶情是回来就把他给卖了,现在这是不敢见他吧?!
可罗非还真就想差了。罗毅不是不敢见他,是去了山上。他知道他大哥开地是在什么地方,所以很准确地找过去了,并且相当有条理地把罗非在席宴清那儿洗了澡的事情告诉了他爹。
罗天闻言,活都不干了,叫上大儿子:“走,回家!我这回倒要看看这小罗二宝他找什么理由不过门!”
罗吉提了农具:“爹,既然二宝不乐意,那就不要逼他了吧。两口子过日子,还是要讲个你情我愿不是?”
罗天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爹当然知道。可他乐意的人家不是不乐意嘛?再说你弟现在这情况,你看谁还敢来咱家提亲?难不成还真让他一直老在家里?”
罗吉点点头:“您说的也是。”
罗天“嗯”一声:“还好席家小子出去这么多年还对二宝有心。不过说来怪呀,二宝咋就留在席家洗澡了呢?”
罗毅说:“这个我知道!因为席哥弄了个大浴盆,都把热水盛好了。别说二哥,就是我看了都想洗,那一进去得多舒服啊!”
罗非还不知道罗毅在这儿学他当时在席家的情况,还一门心思想说服李月花:“娘,算我求求您了,这事可千万别让我爹知道。”
李月花还没说话,罗茹先看不下去了:“哎哟我的好二哥,你没看四宝不在了吗?他告诉完我和娘之后就去找爹和大哥了。只怕这会儿爹早都已经知道了。我看你啊,还是老老实实等着过门吧。”
罗非瞬间张大嘴巴:“不是吧!!!”
第7章 肉麻
一入夜之后就会变得静静悄的华平村罗家,今晚是恨不得锅碗瓢盆一起响。
罗非顶着锅盖蹲在地上,一张俊俏的脸快皱成了麻花:“哎哟爹,我是在席家洗澡了,可那不是,那不是也没外人知道么,就咱们家里人,您不说,其他人不说,谁会出去说啊,不说自然就没人知道,您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罗天的衣袖子已经快挽到咯吱窝底下去,手里的掏灰粑更是被掰成了两截:“你还有脸提!你说我为啥生气,啊?!”
罗非心寻思是啊,我都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火。不就洗个澡么?怎么了?!又没让外人知道!
罗天一看罗非这不知人言可畏的样就一阵糟心:“行,罗二宝,老子不跟你磨叽,老子也不想听你说些没用的!你就记着,等我跟你娘挑了个好日子,你必须成亲!必须!听到没有?!”
“不成!”罗非大抵是以为自己中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噌!”一下站起来了,“要成您自己去成好了!”他咋这么讨厌包办婚姻呢!
“你说啥?”罗天没想到居然会遭遇反抗,着实愣了一下,愣完他更加凶恶地瞪着罗非,把变成两截的掏灰粑重重敲在地上,“你说不成?不成信不信老子给你腿儿打折!”
“打就打!反正您每次都只会用嘴!”罗非站起来敲敲蹲酸的腿,庆幸上午用了席宴清给的药粉了,不然这会儿他估计也没力气跟罗天杠上,“我就不明白了,干嘛这么着急?万一我跟席宴清真的不合呢?难道就硬凑和过一辈子吗?”这地方又不像现代一样想离婚就能离,成亲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万一他跟席宴清生活上有分歧,以后还怎么相处?倒不如真像席宴清说的那样,先做个朋友了。
“你!你个混账东西!还跟席家小子不合?那你倒是给老子找个合的!老子信了你能跟张扬帆走到一起,没拦着你。你倒好,说的他们老张家会来提亲,结果呢?他们提亲提到白家去了!你说你丢人不丢人!”罗天一开始是想吓唬吓唬罗非,真的就是想借着罗非在席家洗澡这事把罗非嫁过去,可没想到罗非这么反抗,所以他这会儿是真有些气到了,“老子不怕背后有人说闲话,大不了我揍他到不敢说为止!可你是老子的儿子,你就不能争口气吗?!就不能让那些爱嚼舌根的人闭上嘴巴?!”
“就为了让人家闭嘴我就随便找个人成亲?我傻不傻呀?”再说张扬帆那页怎么就还掀不过去了呢?!罗非把锅盖放一边,找个椅子小心坐下来,“反正我不跟席宴清成亲。”
“不成?好你个罗二宝!”罗天“砰!”的一下,直接把桌子给砸碎了。
“爹!他爹!”李月花跟几个孩子顿时吓了一跳。其实他们一直觉得这一家之主是纸老虎,虽然很凶,但对孩子们始终疼在心里,即使打也下手轻。但是这一次,显然是真怒了。
“爹爹爹!有话好好说!”罗非也怂了。我靠这还真发火啊!
“好好说个屁!”罗天说着一棍子削在罗非屁股上,“我看你再跟老子顶嘴!”
“啊!”罗非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瞬间觉得屁股上的肉肯定开花了,“爹,等等等等!有事好商量,您别真打呀!”
“是啊爹,您消消气啊爹!”罗茹和罗毅也过来拦着,屋里着实乱成了一团。也亏得罗家背山,家右边就是上山的路,左边是一片旱田地,没什么邻居,所以吵起来外头也没人听见。
“你们给老子闪开!今天谁要是拦着老子老子连他一块儿打!”罗天魁梧,一把就把小女儿小儿子推开,“罗二宝,你不是说老子就会用嘴吗?今天让你看看老子是不是只会用嘴打人!老子让你敢不拿自己的命当成事儿,啊?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是让你受欺负的嘛,是让你被人指指点点的吗?你个蠢驴!”
“啪!”又是一棍打在罗非屁股上,“你说,到底进不进席家的门!你到底成不成亲!”
“成成成!爹,爹啊爹!唉哟您可别打了!”罗非被赌到角落实在没地儿跑了,举双手投降状,“我成!我成亲还不行么!”这特么也太欺负人了!
不就是让跟席宴清成亲么!
成就成!
罗非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罗天:“您可真是我亲爹!”
罗天“砰!”的把棍子扔到一边:“废话!要不是你亲爹!就你这拧巴劲儿早给你扔茅坑里淹死了,你个熊玩意儿!”
罗非并不知道他的身体被从河里捞上来那天,罗天的手都是抖的。顶天立地个老爷们儿,当时吓得脑子里都发空了,对着身体冻得冰凉的儿子,他是又气又急又心疼,可是又没办法。孩子死拉犟,就认准张扬帆了,搞得他一肚子气,恨不得把这熊孩子从家里撵出去。然而看孩子那单薄模样,他又不忍心,所以就给关在了柴房里。
本还寻思这孩子出来之后能想明白了,正好席宴清回来得又特别及时,那这两个孩子本来就订过亲,在一块儿不是顶好的么?席平当年活着的时候就特别疼媳妇儿,这席宴清,肯定也差不了啊。
罗天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一心搓合,哪知罗非就是不领情,还把他之前的火都给逼出来了!
罗非撅着嘴回瞪,结果还没瞪过罗天牛玲大的眼。他只好站起来。本来想拍拍裤子上的灰,抬手却又放了下来。不拍都疼,拍了那不更疼?还是算了。不过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捂着屁股走路了。
原本还鸡飞狗跳的屋子里刹那间安静下来。罗非闷不吭声往屋外走,走得一瘸一拐。大伙不约而同地看着罗非捂着屁股出门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心疼。特别是李月花,刚才真是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没上去帮忙,后来听到罗非松口,她也跟着松口气了来的。可这会儿居然忍不住有点后悔了。
孩子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模样,难不成真的是他们错了?
罗非确实是很难受。席宴清说得对,他原本有家人,所以肯定会更想家。想他来了这么个地方,挨了从小到大没挨过的打,吃了从小到大没吃过的亏,遭了许多他假装没有看到的白眼,还有吃了他从没吃过的难吃的饭。他知道他不该怪这边的罗家人,可是他是真的很想家。
席宴清来借刨子,想刨几块板子,没想到快到罗家门口的时候看到门口蹲个人。
“罗非?”席宴清疑惑地走过来,“怎么蹲在这儿?”
“没什么。”罗非转过脸快速抹了把脸,尽量把声音放平,“你来干嘛?”
“我来借点东西。你没事吧?”席宴清也蹲下来,仔细地看了眼罗非,小声问:“想家了?”
“嗯。”罗非点点头,本来收住的眼泪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就决堤了。他像个小孩儿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臂弯里不出半点声音,只是不停地把双眼往衣袖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