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王明达眼尖,见到容玦率先行了个礼。
之前齐波和容玦互传答案他也看见了,此时容玦过来他倒也不意外。
齐澜对着容玦点点头算作问候,他问道:“世子所为何来?”
容玦低头看马:“你们为何来,我便是为何来。”
兽医检查了半天没得出结果,急得出了一身汗。
齐澜蹙眉,问道:“你们军马处的兽医就这样?”
他不得不心焦,齐波昏迷不醒,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而他是最有可能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偏偏他还要面上保持镇定,不然就真的坐实了。
兽医为了方便检查脱了外衫,此刻衣服都要拧出水来,他也知道这次检查至关重要,内心惶恐不已,受不住压力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齐澜这下更气了,这就是说他完全没办法了。
容玦盯着这马看了半天,突然问道:“这马蹬了多久了?”
兽医回道:“从校场下来就没停过。”
“那还真是匹好马。”容玦蹲下身仔细察看,白马嘴巴咬合,鼻孔不断喷洒出白气打着响鼻。
“小心些。”齐澜拉了容玦一把,白马见有人靠近,马身扭动得更厉害了,容玦身子小,这马刚伤了一个,可别再来一个。
容王府手握兵权,也是有养马的,甚至,他们的马比中央养的还要好。
不过兽医也不认为一个十岁小孩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他跪下身子道:“这马是今年新培育的,之前都很是温驯,今日突然发狂纯属意外……”
这马算是白费了,兽医心痛不已,可也不敢说什么求情的话。
一个皇子和一匹马,自然是皇子重要。
他现在只希望军马处不会被连累了。
齐澜撇开头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王明达道:“这不是殿下能做主的,你应当知道,在二皇子上马前,是殿下先上的马。”
兽医惊恐得都要晕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小人物也会卷入夺嫡之战。
容玦胳膊被齐澜拉着,仍不死心地往马那边凑去。
齐澜烦躁不已,同熙帝不会相信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齐波,可他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这是事情的难点所在。
等王皇后知道了,怕是又要他忍,不要认,可也不要辩解。
齐澜压着火气:“世子殿下,这边也没您什么事,您不早些回去吗?”
容玦神态自若:“我等人来接,时辰还没到。”
王明达看出齐澜的不爽,主动说话:“不如我送世子回去?容王府离我们丞相府也不远。”
“不必了。”容玦吹了一声哨子,没过一会儿,小白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鸟是怎么进来的?!”齐澜不悦道,就算是皇宫外城也是守卫严密的。
王明达拍拍齐澜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容玦这鸟不小,进来肯定是经过允许的,之前没出现,应是刚刚才到的。
“这是海东青?”王明达问道,“听闻雕之最俊者,可谓海东青。殿下这鸟可真是神俊。”
“多谢了。”容玦眉开眼笑,他最喜欢听人称赞小白了。
小白很有灵性,被容玦养育多年,性子也和他差不多,知道王明达在夸它,展开翅膀叫了几声,挺胸昂头。
物似主人形。
齐澜在心里哼了一声,道:“这里是皇宫,世子随意将这么大的鸟带进来似乎不太好吧?”
小白灵活地转过头,盯着齐澜看了会,转头蹭着容玦低声咕噜了几句。
好似在悄悄说人的坏话。
齐澜:“……”
王明达憋着笑,按住齐澜道:“世子殿下这鸟,着实有趣。”把一向能忍的大皇子齐澜都气歪了。
小白起飞转了几圈,俯冲向地面,从众人头顶掠过去,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扭动的白马身上。
在场的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充满灵性的矛隼,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小白。
把它得意得更是呼噜不停。
容玦拍手,将它叫起来:“孟文彬怕是找不到路了,去把他找来。”
能将小白带进来的,只有孟文彬。
小白恋恋不舍地叫了几声,起飞去找孟文彬了。
王明达整了整神色道:“世子殿下这海东青乃是珍贵之物,虽说定京内也有玩鹰,但像您这样聪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可要保管好了。”
“多谢。”王明达的好意,容玦受了,他道,“我看这马发疯的原因也是另有隐情,小白不会随意停在别的活物身上。”
“这么多年,他只和我亲近,我还从未见过他在别的活物身上停留那么久。”容玦再次强调,“其他人哪怕夸它上千遍它最多就嚎叫得大声些。”
王明达迅速反应过来:“多谢世子。”
齐澜的表情也略有松动,容玦肯这么说的话,就证明这马发狂的原因确实是不简单,乃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把柄痕迹,王明达虽然很希望容玦能再说些什么,但容玦刚来定京,人生地不熟,能说出这么多已经不易。
他心里已经有追查的方向,当即问兽医道:“这马身能不能剖开来?”
“可以是可以,只是……”兽医犹疑道,“需得禀告上司,烦请殿下等些时日。”
这算什么,只要禀告同熙帝,马上就能解剖。
齐澜点头道了声准。
跑马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喂马吃些什么。
证据有了,齐澜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他看向容玦:“多谢世子指点。”
“不谢。”容玦道,“我很喜欢殿下对蛮金的态度。”
他挥手告别,走向远处被小白领过来的孟文彬。
王明达望着容玦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这容王世子居然还玩鹰,真是人小鬼大,深藏不露啊。”
齐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容王一脉,本就是武将出身,不能以外表评判。”
“也对,”王明达一顿,“他说到蛮金,你们之前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齐澜道,“去我那里细说。”
容玦入京,他的选择代表容王府的选择,容玦是否要拉拢,他需要外祖父的意见。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他需要容玦的助力,齐波有南威军,王丞相年岁已高,熬不了多久。
王明达传达了王丞相的意见,他希望齐澜能拉拢容玦,让同熙帝尽快定下太子人选。
“哪有那么容易。”齐澜苦笑,“母后希望我能忍让,若是拉拢容玦让她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闹呢。”
王明达望天,王丞相一直和自己的女儿对着干,偏偏二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要不然……你就不要告诉娘娘好了?”
“就算我不和她说,她也会知道的吧。”齐澜摆手,暗暗叹了一声,不怪冯贵妃母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那是人家上下一心的结果。
王明达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长辈只管下命令,却不管他们下面的人如何为难。
他道:“我倒是觉得,容王世子不错,容王一脉世代在漠北抵御外敌,光是这一点,就比定京城内那些醉生梦死的勋贵好多了。”
齐澜点头,容玦厌恶蛮金匈奴是毫不掩饰地摆在脸上,与齐波的场面话不同,他是真的会上战场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最后那句话有些多余,可是又似乎……”齐澜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容玦说这话的神情在他脑内一现再现。
第14章 第十四章
王明达见齐澜陷入了沉思也安静地在一旁沏茶,茶香袅袅,对面的大皇子敛目垂眉,目光悠远,初具少年模样的他眉眼是掩饰不住的俊朗。
他微微一笑,拿起一个茶盏慢慢啜饮,容王世子激进强势,齐澜压抑那么久,要是两人当真联手,这定京也不知会是怎样的局势。
齐澜齐波如今是势均力敌,容玦的加入会使同熙帝的选择发生偏转,毕竟下一任君王是要和容玦合作的。
江山难守,容王容绪一直将同熙帝当成可有可无的角色,为了后世稳定,同熙帝必然会考虑和容玦交好的皇子。
齐澜叹道:“听闻这容玦在漠北是小霸王一样的性子,许是刚到定京,有所收敛,来日摸清了定京局势……”
“容王世子怎么选择我们不能决定却可左右,”王明达含笑道,“依我看,御书房蛮金一言,殿下明显很得容王世子的喜欢。”
齐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容玦不过是个藩王世子,我……放不下身段。”
王明达沉吟一番,道:“也是,反正现在容王世子还在摇摆。今早你看到了吧,齐波和他互传小抄,他也加入了,但校场时又和栗鸿宝一起坐着……回头又过来看马,指出马的异常。”
他放下茶盏,瓷器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脆响:“所谓礼贤下士,需得以诚相待,免得最后容王府不认。”
容玦背后是容绪,容玦的选择最终要容绪认可才有效。毕竟他才是手握重兵之人,容绪要是不认,回头态度强硬地将容玦接走,他们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绪正当壮年,容玦何时才能上位仍旧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