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机打开,翻开电子档的剧本,递给贺庭政道:“喏,给我念剧本。”
贺庭政看看他,便接过手机,开始一字一句地念起来。他声音十分好听,说话没有美国人那种夸张的抑扬顿挫,反而非常低沉,这英文的末日丧尸剧本到了他嘴里,似乎变成了莎士比亚。
江宇典听着他念,心里已经开始构想,明天要怎么办、要怎么让那老外折服,是不是要带个板砖去,一脚把板砖踢碎?亦或者在吃饭的地方,一腿劈开饭桌子?
——可那样他肯定疼得直哭,指不定老外就不要他演了。
贺庭政靠着他,手臂从他身上绕一圈,搂着他的臂膀,将他搂在怀里。
江宇典顺着往下面睡,便躺在他的腿上,眼睛睁着,听他念剧本、念台词。
过会儿他困倦了,就去泡澡,他不让贺庭政进来,贺庭政也就没进来,他躺在浴缸里泡着自己的全身,包括脑袋。他的天灵盖直接完整地和温热的水结合了,他闭着气,好一会儿才钻出来,真的感觉自己像个老和尚。
他没有头发,不用吹,也不用等干,毛巾在头上擦一下,把水珠擦掉即可。
他披着浴袍出去,换上睡衣睡觉,贺庭政进去冲了一分钟,甩甩脑袋用毛巾一擦,也躺在他的床上,觉得他的床上有股温暖干净的味道,还有股奶味——因为他整天给江宇典做乳制品,江宇典自己也每天很敬业地在喝广告商送的蜂蜜牛奶,弄的嘴角常常都是乳白色的奶渍。
江宇典睡觉不要人抱,贺庭政抱他也不要。贺庭政一开始乖乖地没抱他,等他睡了就把四肢缠上去,看他睡得有些熟,就亲了亲他的耳朵,看他没有反应,就再理直气壮地吻了吻他的嘴唇。
但也仅止于这些了。贺庭政亲了亲他的嘴唇,柔软又幸福的感觉让他感觉悸动,便又亲了几下,感觉跟偷吃了蜜似的,心里甜的,也甜甜地睡着了。
次日,是江宇典的休息日,但他和古秋平约了下午的时间,在本市一家相当隐秘的私人会所里见面。古秋平特意说了,这是个私人的会面,只有他、导演两个人,他也不用带着助理,一个人去就行了。
因为古秋平特意说了,所以江宇典也不让贺庭政跟着了,就对他道:“逛街也行什么都行,别跟着了。”
贺庭政就说:“那我去给你买点衣服手表吧?给你定制的裁缝还在做,做完要从伦敦空运过来,你衣柜衣服太少了。”
江宇典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转身扣上帽子,进了会所。
这部末日丧尸电影,片名叫做《Sinking》,暂时没有译名。而导演并非耳熟能详的大名鼎鼎,因为中国人听说过的好莱坞大导演,无非就那么几个,什么诺兰卡梅隆斯皮尔伯格,一只手似乎能数的完。
虽然这位导演名字不为人熟知,但是由他导演、或者说参与指导过的一些电影却是大名鼎鼎,拿过金球,提名过奥斯卡。
江宇典进去后,看到一个美国佬正在跟古秋平说话,而古秋平旁边还有一只大狗,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此刻它正坐在地上,两只前掌并拢,乖乖巧巧的模样,见到生人便歪了歪头,尾巴在身后摇了摇。
他走过去,导演Gerrard就望着他,眼里揣着对这个年轻演员的审视与打量——直到他把脑袋上戴着的棒球帽摘下来。
Gerrard导演直接惊了,哇哦一声,发出他们美国人特有的感慨词,表示难以置信。古秋平也是满脸的震惊,盯着他发亮的蜜色脑袋:“你怎么把头发都剃了?!”
江宇典摸了下自己的光头,倒也没有后悔的模样,笑着说:“不难看吧?角色需要,我不是要演一个和尚吗?”美国导演应当是不懂中文的,他说起英文来。
首先在态度上,他就获得了两人的尊重,觉得他敬业。
古秋平听完他的解释,不由得发笑,接着扭头对Gerrard解释起来:“他在我们国家,是靠脸吃饭的,G你看过他之前的照片,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特意剃光头来见你,其实需要付出很多的,他这副样子要是被粉丝看到了,会掉粉的。”
古秋平不知道他的通告安排,但却知道他过几天又要去拍《拯救A计划》了,如果他就这样上镜,非常不妥,不知道导演组会不会选择给他戴个假发。
同时,他也在心里对江宇典又发生改观了,这真是个干脆利落、说一不二的性子,要是现在圈内的小鲜肉,都像他一样,那该多好?
江宇典坐下来,和导演直接谈话。这导演也是很直接,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譬如问他剧本内容,对人物的看法,而后让他演了一小段。
他剃了光头,五官轮廓显得很深,但他不属于剑眉星目的类型,做出一副柔和的模样神情,有些慈悲普世的味道。
那导演感觉到眼前的人非常合适,再合适不过了,便欣喜地跟古秋平说了两句话,古秋平也显得很高兴,就直接拿出一个扫把拆下来的棍子丢给他,让他耍一套。
江宇典知道自己第一关是过了,只要他身手再漂亮点,那多半是没问题的了。
这棍子,就是角色在剧中用的武器,什么棍子都成,只要能打爆丧尸的头。
他觉得不用踢桌子当然什么都好了,所以毫不含糊,拎着棍子在手里绕一圈,从背上过一圈,在一旁耍起棍来,动作飞快,棍影如幻影,又快又漂亮。
他的身手也漂亮,侧踢回旋踢,一个接着一个的,和棍法显得非常和谐,而他踢腿时一股劲风袭来,Gerrard导演登时脑袋向后一仰,似乎能感受到那股风。
他以为古秋平已经够厉害了呢,没想到还有高手,他对中国人简直刮目相看,觉得这个神秘古国遍布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江宇典当然不会什么少林棍法了,但是耍给老外看,也不需要正宗了,能把人唬住就成了。
他露了这么一手,这角色当然很快就拿下了,Gerrard导演似乎赶时间,表达了对他的欣赏,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也没时间和年轻演员一起吃饭了,便匆匆走了。
古秋平就住在这附近,他是顺便出来遛狗的,江宇典在他走前,拉着他雪白的大型萨摩耶自拍了一张,狗脸占一半,人脸也占一半,他的光头闪瞎人眼——他把照片Po在了微博上,让粉丝都看看他的新造型。
他把微博发了出去,就没管了。他对着手机在太阳光下看了看自己的光头,接着把帽子扣上了。
他突然想到,他后天似乎还有个杂志封面拍摄的通告,也不知道到时候那摄影师看到他的光头,会不会当场昏厥。
他走到路边停着的保姆车旁,车门从里头拉开,江宇典准备上车的动作顿了顿——他看见大大小小的购物纸袋,几乎塞满了整个保姆车的内部。
贺庭政就蹲在这堆战利品面前,蹲在他面前——和古秋平那只乖巧的萨摩耶似乎是一模一样。他笑得满眼流光溢彩,就差个尾巴甩一甩,再汪一声了。
第25章
他眼睛望着江宇典, 问了声:“成了吗?”
“成了。”江宇典摸摸他的头, “别占着车门, 我要上车。”
贺庭政就微微躬身站起来,拉他上车。
江宇典看车上这么多东西,落座都没地方坐了, 整个人陷入低气压。
贺庭政自己一屁股占了那个仅有的位置,拍着大腿对他说:“坐我腿上来。”
江宇典看也不看他,烦躁地收拾了两下,腾出个紧巴巴的位置坐下, 他被各式各样的购物纸袋包围着, 这才有工夫打开微博看大家对他新造型的评论。
他新微博才发了不到十分钟, 评论已经激增到一万了。
这条【雪球和茶叶蛋[图片]】的微博, 点开评论, 满屏的感叹号, 问他为什么想不开。
若是要从感叹号里搜索出对他新造型的真实评价,还有些费眼睛。
【猫与孤神:小哥哥的这蜜汁自拍角度[二哈]居然有人这种造型这种角度自拍还能不丑的, 光头果然是检验颜值的唯一标准】
【蹲在树上的小黑:为雨点弟弟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的颜打CALL!!!】
【汀挽晚不归:这脑门这反光, 我怀念以前那个你[图片]】
贴的图是前几日他在机场的摆拍。图片卖给了营销号,水军舔颜, 粉丝舔颜。因为他比例好, 穿上增高鞋在圈内也是个一米八大帅哥了——结果他机场摆拍的图片上贺庭政也模糊地入镜了, 虽说戴着口罩,穿得也像个保镖似的,可就是把江宇典给衬托成了个矮子, 有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粉,跳着说他身高有问题,说他真实身高只有一米七一。
还有一些脱粉的评论,譬如【凉升天:……取关了,等你头发长回来我再关注回来吧[手动拜拜]】
除了这种,还有人问他是不是失恋了啊,是想不开出家吗,说失恋了没关系,我上,我做你女朋友。
江宇典挑了一条回复:【没有失恋,没有出家,就是为了试个角色[害羞]】
看到这里,他就接到了施小邦的电话,施小邦看到他微博的时候差点没心肌梗塞,此刻打电话也是爆炸般的语气:“谁给你的勇气去剃光头的!啊?!梁静茹吗!啊!!!”
江宇典被他吼的耳膜一震,便把手机拿开了些,等施小邦吼完,才不紧不慢道:“你看了我微博,那你没看出来那只叫雪球的狗谁家的吗?”
施小邦一愣,张口就喷:“我怎么知道谁的狗!”
江宇典知道怎么跟施小邦对话最好,知道施小邦喜欢听什么话:“那是古老师家的雪球,我剃头是为了去试一个角色,那角色是他介绍我的。”
果然,施小邦再也不吼了,他全身上下的火都被江宇典话里的“角色”二字浇灭了,他态度立马转弯,笑呵呵道:“什么角色啊,什么电影?哪个导演啊?你试完了?怎么样啊?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啊?”
江宇典现在心情好,就耐着性子回答他每一个问题:“面上了,好莱坞电影,戏份少,就是演一个和尚,导演是Tom·Gerrard。”
施小邦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往年好莱坞请中国演员,要么就那几个顶层的,要么为了中国票房市场请正当红的演员,多是人气暴高的流量小生。
他怎么能想到,这样的机会,轮到了江宇典呢?
江宇典虽然大学读的表演,现在也还没毕业,但他演技烂得一批——施小邦是见识过他尴尬的演技的。
他连忙追问:“电影什么类型的?是动作片吗?是大片吗?怎么还有和尚呢?你怎么面上的?”
“大片,末日丧尸片。”他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不能公映,哎,不过也可以了,算是走出国门、走上国际了,你这也才出道多久啊。”
施小邦依旧觉得感慨,最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头怎么那么亮?打了蜡吗?”
“你看出来了?”
施小邦:“……”他沉默了下,突然说,“刚刚《前卫画报》杂志联系我了,说取消拍摄,说你不打招呼毁了形象,算你违约,你……”
“取消吧,正好我多休息两天,”江宇典无所谓,“抹点生发精油,晒点太阳,几天头发就出来了。”
施小邦也没骂他,毕竟江宇典剪头发可是为了试镜呢,好莱坞大片呢!虽然不公映……但是别的小鲜肉也没这殊荣啊。
结束了通话,江宇典也不想继续逛微博看评论了,一看贺庭政蹲在他旁边的,就摸摸他的脑袋:“坐我腿上吧?”
贺庭政抱着他的手臂:“我坐上去等会儿你该哭了。”
江宇典一想也是,贺庭政又不是小孩儿,这么大的个子,这么大个体格,自己要是抱着他,那自己多难受啊?要是撞到磕碰到,那他不得哭吗?
“那你回去座你座位上去吧。”江宇典捏捏他的耳朵,盯着他的头发瞧。
贺庭政摇头,头靠在他手臂上。
北京堵车,路途不颠簸,虽然他这么蹲着,但也不会因为急刹而飞出去。江宇典看他这样,就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买东西的时候就没想过让商场送货?非要把东西都塞车里,还买这么多,非得塞满了。”
贺庭政说忘了——其实他就是为了制造这种效果,商场送货到家,哪有一打开车门发现满车都是购物袋这么夸张?
可江宇典显然不在乎这个,不在乎自己给他买了多少东西。
他其实早该知道的,但心里总有股小孩般的幼稚,想用这种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当初发觉自己喜欢上江宇的时候,也是以一种极其幼稚的方式去吸引他的注意的,他会炫耀式地说自己的罗曼史,说多少人追他。
其实拉倒吧,他才没有什么罗曼史。
虽然是很多人追。
终于到家了,江宇典正准备换鞋,贺庭政已经蹲下来,帮他松了鞋带,把他的鞋袜都脱了,再把拖鞋给他放到脚底。
江宇典低头盯着他的头发,突然道:“阿政,你把头发留长吧,我记得你那时候,头发到这里,”他比划了下耳朵的部位,“头发很软,很好摸。”
贺庭政抬头看他,江宇典注视着他轻轻道:“头发白的也没关系,咱们去找医生,不行就染,我给你染。”
他穿上拖鞋,在客厅坐下,娓娓道来:“我还记得你十六岁的样子,你穿校服的样子。”
贺庭政也换下鞋,坐到他身边来,江宇典的眼神满怀温情地凝视他:“你看,你除了头发,你模样是没变的,也没有皱纹。”
贺庭政也用一种静谧温柔的目光望着他,脑袋靠过去,江宇典拍拍他的后背说:“我外表年轻,心已经老了,你看着比我年迈,心却比我年轻。”
他抱着贺庭政的头,贺庭政也抱住他的腰,心里想着,这种状态其实是他一直想要的,却一直没能改变的。毕竟哪有这样的魔法,把人一夜之间变得年轻呢?
他照顾江宇的时候,就一直想着,要是自己比他早出生几年就好了。
他靠着江宇典的肩膀,闻着他身上似乎能安抚人气息,低声道:“别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年轻的。我还怕你嫌我老了。”
江宇典笑了一下,目光深远:“我们两个,谁还能嫌弃谁?”
贺庭政听他这样说,心里柔软得似乎要滴出水来了,他目光一垂,很想把他压在这沙发上,亲他的嘴巴,把他衣服裤子全脱了,狠狠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