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另一张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两个道士一下被惊醒了。今晚每个人都是饱受惊吓,到现在都有些心惊胆寒,他俩差点没抱成一团。
“没什么。”谢灵涯捂着脸道,“伤得手发抖。”
俩道士油然而生敬佩与怜爱,“谢老师快睡吧,我们来捡。”
谢灵涯立刻脱鞋上床了,“谢谢。”他闷头爬到床内侧,蒙头一睡,“晚安。”
施长悬半坐着,舒了口气,脸上不自觉带上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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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醒来,整个抱阳观都是中药的味道,几乎人人都要喝药。
诸如小量、施长悬、方辙这样的不必说,其他人受了惊,或是沾染了阴气,也喝点药定神。谢灵涯看大家都喝药,揉揉胸口,也讨了一碗安神药。
海观潮看看他,“你喝什么安神药。”
谢灵涯:“我也受惊吓了。”
海观潮:“……胡说八道。”
他认识谢灵涯这么久,就没见过谢灵涯真受惊。别人撞了阴物受惊,他顶多是卧槽一声充满怨念地去报仇,跟踩了狗屎受到惊一样,根本影响不了心神。
“真受惊了,快点给我!”谢灵涯嚷嚷道。
他转眼看到施长悬也从房间里出来,赶紧收回目光,只催促海观潮,又觉得施长悬还在看自己,不会是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吧。
海观潮无奈,给谢灵涯倒了一碗中药。
谢灵涯捏着鼻子喝光了,一睁眼看到施长悬就站在面前。
施长悬:“这两天没什么课,但后天有考试,还是得去。”
“好的,可以。”谢灵涯转头对海观潮道,“再续一碗。”
海观潮:“……”
海观潮把药收起来,“去你的去你的,你当这是咖啡啊,不够你一个人喝的……”
谢灵涯叹了口气,这话说的,他不是看到施长悬心里面怪怪的么。
这时候,张道霆推着小量出来了。
谢灵涯看了一眼,小量身下是个自制的轮椅,“方辙你多早起来的啊,轮椅都给做好了,当初我怎么没这个待遇。”
这就是那木头椅子改造的,多加了轱辘。
方辙说道,“回头我再给你也打一个。”
谢灵涯:“……你快别咒我了。”
海观潮还把药给吹了吹,才放到小量手里,叫他喝了。他也算有经验了,就按之前谢灵涯那样给小量狂补。
小量没料想大家众星捧月一般,一时受宠若惊:“我、我不好意思了,怎么都来照顾我。”
他就觉得,就算是他那什么了,这么重视的样子也让他很不自然。
张道霆幽默地道:“小量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板了,这是在预习。”
小量懵了。
谢灵涯微笑道:“我不会一直在抱阳观的,这个道观以后会交给我舅舅的亲传弟子。你入门之后就是我舅舅的开山大弟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弟子了,所以……”
这是他一早就想过的,也和张道霆等来得比较早的人透露过。他想,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信任小量,把抱阳观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小量差点没呛到,目瞪口呆,他真没想到这茬,有些手足无措地道:“我什么都不懂……”
说句实话,现在的抱阳观和谢灵涯刚接手时大不相同,如果是以前那个样子,小量的压力说不定还没这么大,因为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好好学就行了,现在谈懂不懂还早。”谢灵涯打断他,“你心窍已开,道法不成问题,经营管理上,去学校学习一下。你不是一个不负责的人吧?”
本来小量也想报自考,现在,谢灵涯不打算让他搁置,就是专业可能要改一改。反正,谢灵涯肯定盯到他能接手。
小量被谢灵涯都说懵了,不知怎么变成他不想做老大就是不负责任,最后稀里糊涂地点头。
……
上午谢灵涯也没别的事,光研究如何加强防守了。
至于幽都之事,阴司要警示,自然会从他们的渠道传达给阳世道门。
宁万籁和程昕一起过来了一趟,程昕倒是查出了些端倪,他已经确定了所有髑髅术受害者的身份,也和家属联络过,要开始收集证据了。
宁万籁则是紧张地道:“昨晚王哥忽然一点警示也没有,把我叫去了,说什么阴司有厉鬼出逃,可是后来又什么事没有了……谢老师,你说会不会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谢灵涯含糊地道:“真有肯定会通知你啊。”
阴司大概还在梳理这件事吧,宁万籁这个生无常还未得到消息,谢灵涯也不便透露。
这时小量坐着轮椅出来晒太阳,施长悬脸色苍白地缓慢路过。
宁万籁:“……这又是出什么事了?”他突然灵光一闪,“跟昨晚的事情不会有关系吧?”
“有。”这个谢灵涯没什么好否认的,“你这么上心,是不是想签长约了?”
“没有没有,我想辞职。”宁万籁连忙道。
谢灵涯又和他们讨论了一下案情,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他一想到马小川,又觉得这家伙真是个搅屎棍,都把他给误导了,琢磨着千万不能让这家伙跑了。
小量这边则坐着轮椅去前院,烧烧香,晒晒太阳。
小量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耳边还听到道长们讲经声,香客的谈天声,心中无比宁静,非常喜爱这样的生活。
这时,一个老茶客也看到小量,这孩子在抱阳观待了很久,大家多少认识或者眼熟,他喊了一声:“小伙子啊。”
小量:“嗯?”
老茶客:“腿这是怎么了?”
小量心里很自豪,“没什么,受了点伤,很快会好。”
“哦,”老茶客指了指鬓角,“那你这个……”
小量羞涩一笑,“也没什么……”
他虽然自豪,但也不好意思自吹自擂,他都要被谢灵涯领着道长们夸得羞耻了,也不差这些。
老茶客:“这还没什么?我孙女也就是染个黄毛,你这个白色的头发太显眼了,你也是那个什么……非什么流,杀什么特吗?”
小量:“…………”
小量一时哭都哭不出来,偏偏大家还都见过他,知道他不是少白头。
在做的人大多都做了家长,不禁也讨论起来自家孩子的烫染发问题,都说现在的孩子发色是越来越出格了。有白有蓝,有染全头有只染两撮的。
过了会儿,谢灵涯送程昕他们离开,看到这边在热议,过来扶着小量的轮椅椅背道:“聊什么呢?”
“小谢啊。”大家和谢灵涯最熟,纷纷说道,“你们这个孩子染了两撮白头发,挺好的年轻人,怎么搞成这样。”
谢灵涯愣了一下后,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难怪小量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幽怨,这孩子口舌不是很灵巧啊,于是忍笑道:“没有,我逼他染的。”
茶客A:“哦……你让染的啊,是不是什么道教的考验?”
茶客B:“唔,可能是一种体验,年轻人感受一下老人的心境。”
茶客C:“有道理,其实多看看,也不像小痞子了,有那么点意境在里头!”
小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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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长悬要考试那天,谢灵涯是没有课的,但是投桃报李,他当然要肩负起责任,搀着施长悬的手,扶他去上课。
因为地铁人太多,有两趟都没挤上,到教室时就差两分钟开考了,谢灵涯扶着施长悬进教室,发现不止这门课的老师,另有几个校领导和面生的人也在。
他们一看施长悬这脸色苍白的样子,便问道:“这位同学是怎么了?”
老师在旁边小声提醒,这是来视察的领导。
谢灵涯代答道:“他见义勇为,受了点伤,我扶着点。”
那领导满意地点点头:“鹊东学院的学生,向来以学习努力著称,好学之风颇盛啊,而且人品也好。我记得之前,你们学校有个研究生新生,也是因为见义勇为,一边吐血一边考试的?”
谢灵涯:“……”
他还能隐隐听到其他学生在嘀咕:“不是说难得吐血的吗?”
“表面上的理由吧……”
“我也觉得,大家都知道是难吐血的啊。”
谢灵涯:“…………”
施长悬都看了谢灵涯一眼,他一脸尴尬,很不想说您好我就是那个吐着血考试的人。
领导又让施长悬赶紧坐下来,有问题一定要去医院,考试可以补考,这又不是国家统考,勉励几句后离开了。
那老师呢,一想当初那个吐血考生的事例,也有点心慌,想劝施长悬去医院,见他不愿意,就让谢灵涯先别走,找个地方坐着,要是施长悬有事,他也要照顾着。
谢灵涯便找个了没人的角落坐下来。
过了会儿,谢凡跑来了,和这课老师讲了几句话,盯着施长悬看,又看到了谢灵涯,走过来道:“有人通知说我学生带伤来学校,还没说名字我就有预感了,果然是你。”
谢灵涯:“……我?”
谢凡说:“就你啊,著名吐血学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施长悬跟你一起都能带伤考试了。”
谢灵涯:“…………”
别提了,他一听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想到施长悬和他开的那个玩笑了,差点没吓死他,以为施长悬被附身了。
“不错,听说领导还嘱咐要注意学生身体,也不能一味逞强。”谢凡问道,“施长悬这个身体没问题吧?”
谢灵涯无奈地道:“没事,就是虚了点,反正肯定不会吐血。”
谢凡松了口气:“那就好。”
就因为谢灵涯的光荣事迹,他们都得担忧学生吐血了。
施长悬提前做完试卷,老师也不敢留,赶紧让谢灵涯把人扶走,好好休息去。
谢灵涯给施长悬收拾东西的时候,前面的人还回过头来:“施长悬,这是你哥们儿吗?”
谢灵涯就认识谢凡手下那几个学生,施长悬他们专业、系里其他人他可没接触过,从以前送笔记,都后来一起进出学校,他都没进过施长悬教室。
对方自然也不知道谢灵涯是谁,有些好奇平时独来独往的施长悬还有个关系这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