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精致到令人感叹的金发碧眼的男人出现在屏幕里的时候,所有原本都焦头烂额正烦躁的人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你说的状况我已经看过了。”里面的人推了推眼镜,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点着,“光靠这个想要告到你想要的那个效果怕是不行,但要是想用别的理由把他告倒还是可行的,他这个工作室的运行制度存在很多不合法的地方。”
“行,什么理由都无所谓。”余枫乔这时候也换上了一身正装,修身的铁灰色小西装掐出了他劲窄的腰,将他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交给你了。”
“好说。”
“诶,输给余枫乔这样的人,讲真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服气的。”洛凡尘双手靠后撑在地上笑着,“心服口服。”
有颜有才有钱,上帝的宠儿也莫过如此。
叶远溪转头看了自家余老师一眼:“他?他活得也没什么好的,苦哈哈的。”
至少在遇见这个叶远溪之前,余枫乔几乎就没过过什么快活日子。
虽然话少,但没整出个抑郁症来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些东西交给法务去处理吧,我们这边就不发声明了。”潘民揉了揉眉心,在深夜紧急和法务那边的人联络过之后,潘民看完他们发过来的邮件,放下了手机,“也没什么可声明的。”
“这种事情一家肯定闹不大的。”叶远溪低头拨拉着自己的手指,“去看看是谁买的水军转发起来的吧,到时候我告诉老板去,neng死他丫的。”
“行了,先别管这个了,今天过年呢。”洛凡尘反倒是最轻松的,对这种乱七八糟的新闻像是已经完全习惯了一样,笑着拍了拍其他人的肩膀,“小叶子不还是要去接爷爷么,都散了吧散了吧。”
叶远溪和余枫乔今天要去见爷爷,洛凡尘和潘民则没什么去处,想着不然一道过个年算了。
两个人刚把潘民他们送出门,就接到了爷爷来的电话。
着时候天才刚刚亮,外头的空气却还不错,小区的树上已经渐渐开始传来鸟叫声。
叶远溪和余枫乔坐在院子里装着的一个秋千上,两个人牵着手在秋千上晃荡着,听电话里头的爷爷说话。
“我到海城了。”叶爷爷的年纪挺大了,但说起话来却还是中气十足,“你过来吧。”
“啊??”叶远溪弹坐起来,“您不是早上九点才到吗?”
“改签了。”老爷子听起来气定神闲,“我在机场等你,你开车过来——还有,别带那个姓余的小子。”
“为…为什么啊。”叶远溪小心翼翼地问,在为自己对象辩驳的边缘试探着。
“我们要先去给你恩人上坟。”
……
???
在开车去机场接爷爷的时候,叶远溪一直在想,这个恩人到底是什么。
他没有原身那个叶远溪的记忆,在他的所有社交软件中也没窥探出曾经有一个“恩人”的存在的痕迹。
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着,叶远溪一边皱着眉头思索,一边随手打开了电台。
今天海城的天气并不很好,原本拥挤的城市在年节的时候却瞬间空荡了起来,安安静静,配合着天边淡墨色的乌云,莫名显得又些荒凉。
叶远溪停在白线前等红灯,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禁不住得有些想家。
也不知道余枫乔在家干什么了。
“下面想要给大家分享的,是一首我非常喜欢的歌。”电台里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众所周知的是,这首歌是叶远溪写给自己爱人余枫乔的一首曲子,也是他笔下作品里第一个问世的。有些时候,深情并不需要撕心裂肺,爱情可以超越一切时间和困难,《枫桥夜泊》,送给大家。”
在电台里听自己的声音其实很奇怪。
像是隔着一层东西,像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听着安静地看着台上的戏,听着别人的故事。
《枫桥夜泊》刚放完,叶远溪就看见了拎着箱子站在外头等的老人。
“爷爷!!”他刚开门想下车,老人家一把按住了门给他塞了回去,自己把行李箱扔进了后座,跟着坐了进来,“去吧,去公墓。”
“啊,嗯。”叶远溪连忙启动了车子,开了导航向目的地开去,“爷爷您飞了这么久,不然在车上先睡会儿吧,不然到时候该累了。”
“多话,闭嘴。”叶爷爷转头呵斥,看上去倒是精神饱满的样子,“说说,你和那个余枫乔是怎么个回事。”
“就是…爷爷,我喜欢他。”天知道叶远溪是多久没有过这样被长辈管教过的经验了,竟然都有些犯怵,“您…您能不能理。”
“你几时听见我反对同性恋了。”叶爷爷翻了个白眼,“那孩子,看着像是个好人,你好好珍惜。”
“诶…诶!”
在公墓面前和爷爷买了两束白色的菊花捧在手上,叶远溪戴着口罩慢慢地往上爬。
“过完年就有工作了?”
“啊,是啊。”山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叶远溪就摘下了口罩,看着怀里还带着小水珠的花,“明天要去隔壁省开会,刚好送爷爷你回去。”
隔壁省是著名的水乡,也是原身这个叶远溪的产地。
“嗯。”
叶远溪跟在爷爷的步子后面走着,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莫名得有些心酸。
他少年就失去了双亲,虽然那个时候他们留下的遗产和自己能力完全能让他立足并且生活得很好。可这样能跟在长辈身后低着头什么都不想,只需要全心全意地信赖和依赖的时候,却仍旧是他所异常向往的。
即使他们现在正走在公墓里。
即使…
即使他们到的这个坟头,上头似乎还刻着他自己的名字。
端端正正的俩大字儿,奚远。
叶远溪呆愣愣地站在那前头,看着上面附着的他的照片。
黑白照片里的人笑得十分安静,看着所有站在这面前的人。
他从没有来过这里,即使是到余枫乔每个月都会来给这儿放上一束新的花,叶远溪也从来没有来看过。
“跪下。”叶爷爷站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方帕子,把墓碑上的灰扫去,“磕头。”
叶远溪无所适从地放下手上的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点儿。”叶爷爷呵斥着转身,“好好地告诉恩人,今年,你终于出息了。”
叶远溪跪在自己的坟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很乱,他努力在其中搜寻着叶远溪这个名字,像是在一件堆满杂物积了好久灰尘的房间里去找一些什么东西一样。
这么说来,他和叶远溪是有些什么关系的?
他的重生,倒并不是个意外?
“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走在我前头。”叶爷爷有些感慨的样子,“之前我见他的时候,他才多大?和你这么大差不多?”
“爷爷…”叶远溪迷茫抬头。
“行了,起来吧。”爷爷挥了挥手,“其实我原本一点儿都不想你进这个圈子。现在演戏唱歌的,和我们当时唱戏的是一样的。是戏子,是要任人品评的,那要忍受的,是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未曾见过的唾骂。”
爷孙俩慢慢走在林荫道上。
“你之前做模特,拍照片。不是我老古董,而是我清楚地知道你那是碗青春饭,所以我不想你吃。”叶爷爷的目光里有些许感慨,“但你唱奚远的歌的那次,我却突然觉得,可能你是挺适合在那儿呆着的。”
叶远溪安静地听着,不时伸手搀一下老人。
四周的风都很安静,年节前的墓园里寂静地空无一人。
“奚远是个好孩子啊。当时去各地走动,就为了看看还留着的几个戏园子,安顿了上一代老的,把你们几个小的带去上学,帮我们整理铺子听我们吊嗓唱戏。”想起这些,叶爷爷忍不住摇头,“当时你天天光着脚在戏园子里瞎跑,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还是后来我们照着他的名字给你起的呢。”
叶远溪瞪着眼睛,惊讶到根本说不出话。
“他是个好孩子啊。”苍老的手拍了拍,“怎么就,走了呢。”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哽咽。
“爷爷爷爷。”叶远溪搀着他,安抚地低着头说,“奚远没走呢。你看余枫乔维护他,你带着我来悼念他,我还在帮他出残曲的专辑,他的歌儿还被这么多人唱着。他一直在呢。”
“你倒是会安慰人。”
爷孙俩踏着清晨的雨下山,等到回家的时候,也不过还是吃早餐的点。
叶远溪刚停好车,一直站在门口翘首等着两个人的余枫乔立马上来打开了车门,拎出了行李,另一只手扶着叶爷爷。”
“哟,这狗倒是好精神!”叶爷爷一下来就看见了被系在柱子上,这会儿正拼命晃尾巴的旺仔,“诶哟过来过来,太爷爷抱!”
旺仔像是听懂了一般,疯狂扯着自己的牵引绳,一边咬一边呜咽,想要挣脱的欲望非常明显。
叶远溪赶忙上前,解开了他的绳子。
还没来得及去牵呢,旺仔就飞扑进了老人家的怀抱。
也还好它现在还并没有全长开,也就还是平日里普通小狗的大小和重量,叶爷爷抱起来也并不很费劲:“叫什么名儿啊。”
“叫旺仔。”余枫乔站在旁边说。
“嗯,好名字。”爷爷笑着点了点旺仔的鼻子,由它在自己怀里扭着舔人,“都进来吧,站在门口吹什么风,小余你穿的这是什么,一件衬衫能挡风了还是咋?”
“我…我刚开会回来。”余枫乔赶忙解释,迈开长腿赶忙走进家里,在长辈面前难得的也有些局促。
“哦对,还有。”三个人进了客厅,叶远溪刚帮爷爷挂好外套,就听见爷爷抱着旺仔状若淡定地问,“你们那个,那个什么啥P是咋回事儿?今天我在飞机上都听见旁边的小姑娘讨论了。你俩是不是犯什么错儿了?我看人小姑娘都说哭了。”
余枫乔闭着嘴沉默不语,只给叶远溪打眼色让他赶紧上。
被迫扛起重担的叶远溪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那个…爷爷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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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其实这事儿左右也真是没什么可解释的。
叶远溪解释得磕磕巴巴断断续续的, 中间几度挠头,试图换个好听点儿的形容词。但谁知道爷爷一直淡定地听完了全程,到末了也就是冷漠地哦了一声。
“都是瞎讲, 怎么还有人信呢。”他扒拉着旺仔的爪子, “这些人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傻逼。”
论爷爷也是文艺工作者的好处。
叶远溪简直是要热泪盈眶。
“小叶明天就要家去了,你咋办啊?”在简单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 爷爷又关心起了余枫乔的日程安排起来。
“他过几天也要去工作去了。”叶远溪摆摆手,“回英国去拍电影去了。”
余枫乔这次挑的电影也算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一位因为失手杀人而判了无期的犯人, 在得知自己妻子亡故的消息不顾一切地逃狱, 在回到家乡的同时也知道了, 自己有一个十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