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魏家的房子是用青砖砌的,可燃物不多,村民一桶接一桶提水,渐渐把火势给控制住了。
这时,被火舌燎过的房梁承受不住压力,屋顶上的瓦片如山洪般倾斜而下,形成一道阻碍火势继续蔓延的屏障。
“差不多了,大伙儿再使一把劲,把火彻底给灭了!”孟固站在一旁指挥。
众人又忙活了一阵,等天快亮的时候,最后一丝火星也熄了。
“辛苦各位了!”孟泽拉着魏霆均,依次给参加救火的村民道谢。
“都是一个村的,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意,睡觉之前要检查一下灶膛,如果有火就要熄掉!”
“是啊!要不是你们房子是用青砖盖的,梁又高,就不止是烧掉一间灶房的事儿了。”有人附和道。
孟泽回道:“你们的忠告我记在心里,但今日这火,不是意外!”
“什么,不是意外?”众人都很吃惊。
“你这意思是有人故意纵火?到底是谁,你心里有个准信没?“孟固急切地问道。
“有一个怀疑对象,不过,得先找到人再说!“孟泽回道。
“是谁?”
“对啊,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这要不是发现得早,一家子都会被烧死在里面!”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睛却一致盯着孟泽。
“我怀疑是孟春花!”
听到这个答案,众人都有些不信。
“那个丫头不是跟孟氏回娘家去了么,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孟固也不大信。
孟泽把孟春花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指了指站在人群中的马其柱。
“这事儿马大哥也瞧见了,那时他还以为我家进了贼!”
马其柱听孟泽提到他,当即点头,“是的,上半夜的时候,我在屋里听到魏家那边传来叫声和哭喊声,就过去看了,没想到是孟春花。
何氏一向不待见孟泽,听到这番缘由,不由地讽刺道:“你和孟春花毕竟是兄妹,身。上留着相同的血,如今她落了难,你又过得怎么好,顺手帮她一把又怎的?若是帮了你这房子也不会着火。”
何氏这番话,虽然不好听,到也获得了一些人的赞同。都是一个爹生的,再怎么看不顺眼,也要顾忌这一两分血缘情。
孟泽见何氏说风凉话,当即驳道:“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论血缘,我这个哥哥是可比不上她娘,她们才是亲母女。当娘的为了省几个钱,宁愿眼睁睁看着女儿落入火坑你怎么不去问问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舍得让别人这么糟践?我今日救她一次,你能保证孟氏不故技重施,从此吃定我?“众人一想,就孟氏这性格,还真有可能就此赖。上孟泽。
“再说,孟春花既然逃出来了,也就意味着脱离了危险。没了危险却想一直赖在我这儿不走,说要为我做牛做马,这话你信?我不过是拒绝了她的要求,没动她一根指头她又是怎么做的?趁我们睡觉,想一把火烧死我们,这样的人,你敢留着么?”孟泽一席话,说得何氏哑口无言。
可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孟春花小小年纪,就这样歹毒,谁敢收留呢?
众人议论一番,准备散去。
何氏的儿媳抱着孩子跑过来,急切说道:“娘,你快回去看看吧,咱家遭贼了。昨日里新打的小半缸桐油不见了,宝儿的衣裳也少了几件。
“哎哟,哪个天杀的干的好事!”何氏骂着,迈着步子往家里赶去。
有个反应快的说道:“不会是孟春花干的吧!”
这个猜测一提出来,几乎马上就被肯定了。
桐油是用来点灯的,不能拿来炒菜,没有哪个做贼的进了屋就为了偷半缸子桐油和几个月大的小孩子穿的衣服。
“肯定是孟春花做的。魏家早不走水晚不走水,恰巧就在孟春花来的这晚走水,而且,何氏家里也在这一晚丢了桐油,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一一明摆着么?”
“真没看出来,孟大有是个狠的,这孟春花也比他爹来,也是不相上下。
孟泽听着这些议论,心道:可不是么,这孟春花同孟大有一样,骨子里都流淌着疯狂的基因。
魏霆均最终没有找到人,孟春花放了火后,并没有回孟氏的娘家,人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孟泽也不执着于找她,他要干的事情还多着呢。灶房没了,要新砌一个。昨日夜里帮忙救火的人,也要感谢一番,这可是实打实的人情,不是嘴皮子动两下就能完事的。而魏青松,也要妥善安排这孩子,被夜里的大火给惊着了,有些后怕。
孟泽原本打算让魏青松请十天假,住在镇上去,等灶房砌好之后再回来,却被他拒绝了。
“不能耽误先生的课,家里也可以住的!”
孟泽见他这样坚决,只得同意。魏青松受了一些惊讶,他打算陪着他睡一阵子。至于吃饭,早饭简单,他可以将就着做好。午饭的话,孟泽干脆让魏青松去严炜哪儿吃。反正这俩孩子感情好,等他忙活完了,再好好谢谢严炜这小子便是。
安排好魏青松,孟泽立刻请了几个短工,清理了砖石和瓦砾,又让魏霆均去请上回那个帮忙建谷仓的老石匠。
他自己则去镇上的铺子去买白砂糖,打算给当天参加救火的村民,每家送一斤。
这时候,糖比肉都贵,普通的农户人家一年半载都吃不上一回糖。此番,孟泽用糖做谢礼,一送就是一斤,既妥帖又大方,让大伙儿不不感念都不成。
买完糖,孟泽顺道去了一趟粉面铺。
刚进门,就看到跑堂小二同一家子人在说话。
“这位客官,粉吃完了不能不付账啊?”
为首的方脸汉子回道:“付什么账?你知道我是谁,这店是我二妹夫开的,我付什么账?再吵吵,我叫我妹夫把你赶走!”
跑堂小二被他这么一说,也不敢强拦。
孟泽走过去,将方脸汉子打量了一番,讥讽道:“是么?平白多了一个大舅兄,怎么我本人都不知道呢?”
跑堂小二认出孟泽,忙叫了一声“掌柜的”!
方脸汉子听到小二这么叫,连忙换了一副脸色,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孟泽可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他侧头问小二,“他们一共吃了多少钱?”
有自家掌柜撑腰,跑堂小二立刻来了底气,立刻啪啪地算起来:“三个大人两个小孩,一共叫了五碗粉,三份小碗凉皮,两碟炸春卷,一共是75文钱。”
孟泽听完,朝方脸汉子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劳驾,75文。”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这么见外呢!“方脸汉子搓着手,一点儿掏钱的意思都没有。
“谁跟你一家人!”孟泽斥道,“要么给钱,要么见官!”
方脸汉子这才急了,然而他旁边的老头却指着孟泽说道:“见啥官,给啥钱,我女婿是这儿的管事,吃几碗粉怎么啦!”
孟泽准确地捕捉到几个字眼,“你女婿?”
“对呀,王大勇是我女婿!”老头神气地说道。
方脸汉子却扯着自个儿老爹,低声劝道:“爹,别说了!”
俩人这副样子,孟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对伙计说道:“去把王管事给叫过来!”
跑堂小二回道:“王管事出门办事去了,这会儿不在!”
孟泽“了然,闹成这样子,王哥若是在店里,早就出来了。
“我还是那句话,不能吃白食。你们在这儿攀亲沾故,不想给钱,那就等王管事回来,替你们交了这钱!”
方脸汉子有些慌,连忙摆手:“不不,都是误会,我没说不给钱。”
说完,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钱袋,一脸肉疼地数出75枚铜板,递给了孟泽。
孟泽接了钱,侧身让了一条道出来,方脸汉子赶紧扯着自家人走了。
待人走远,孟泽问跑堂小二,“这家人最近常来么?”
小二回道:“不常来。刚才说话的中年客人先前来过几回,那时候王管事在店里,是王管事给垫的钱。
孟泽听了,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约是头几回吃粉不要钱,尝到了甜头,这回就拖家带口一起来吃了,没想到碰到了他。
看来,王哥即将要结的这门亲,也有些麻烦。
第106章 是巧合么?
孟泽在自家铺子里逗留了一会儿,随后去了杂货铺,买油盐酱醋及碗筷。灶房烧塌了,锅碗瓢盆碎的碎,变形的变形,一切都需要重新购置。
添置这些东西,虽然要花费好几两银子,但随时可以买到,孟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唯一心疼的就是,他腌制的两坛泡菜以及油鸡枞没能抢救出来,这让他在觉得很惋惜司时,对孟春花这个始作俑者,更是增添了几分憎恶。
“最好不要让我碰到你,否则——”孟泽心里默念着,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买完东西,孟泽赶着车准备回家去。
经过西街的时候,孟泽看见前方左手边有一片焦黑的废墟,七八个汉子弯着腰,正在清理瓦砾和碎木头,旁边还围着一些人。
“作孽哦,花样的人儿,被烧成了黑炭!“有路人感叹一句。
也许是因为自家刚遭遇了火灾,孟泽抱着同情的心态问了一句:“这是哪家的院子?怎么烧成这副模样了?”
路人抬头看了一眼,问道:“你不是镇上的吧?”
“不是,我住在附近的乡下,不常来镇上。
路人点头,“我看你也不像是镇上的。这儿不是什么正经宅院,是个花楼。前几天夜里,花楼突然走水,整座楼全烧了,还连累了隔壁的铺子。花楼里有几个姑娘睡死了没及时逃出来,等火灭了,人已经烧成了黑炭,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可不是,那模样真惨,我看了之后,连做了几夜的噩梦。“有旁人附和着。
孟泽隐约觉得有些奇怪,花楼这样的地方一向营业得很晚,就是起火也不会烧得这么惨才对。
“起火了,值夜的人都没发现么?”
“哪来得及啊,火一下子就起来了,大家都忙着往外跑呢!”路人回道,“我半夜里听见声响起床来看,半边天都烧红了。”
“我听说啊,是有人纵火呢!”另一个插嘴道,“我有个亲戚跟衙门的一个衙差有些交情,听衙差说,他们在着火的地方发现了油迹,这摆明了是有人故意在纵火,所以才一烧就是一大片,扑也来不及!
孟泽听到这里,心头一跳,“有找到凶手么?”
那人摇头,“哪能这么快?现在只知道死去的姑娘的名字,但还没有和尸体对上号。其他的,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花楼这样的地方,本身就不干净,麻烦也多,官府要查,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呢!”
孟泽把目光挪向废墟,心里有个猜测正在成形。
回到家里,老石匠已经带着两个徒弟在砌房子了,魏霆均在一旁打下手并监工。
孟泽将镇。上听到事情跟魏霆均讲了一遍,末了问道:“你说,这是不是孟春花干的?”
“有这个可能!”魏霆均点头。
孟泽有个地方想不通,“若是她干的,她来我们这里求收留的时候,就不应该把自己被卖去妓院的事情说出来,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做恶事的人需要足够的胆量,却不一定要聪明。”魏霆均回道。
孟泽恍然大悟,“所以,真有可能是她干的?”
魏霆均沉吟道:“目前还说不准,但这是个线索。我去衙门走一趟,让他们调查一番,就能知道是不是了?”
“行,反正我们也要找她呢,若真是她干的,趁早抓到也算是为民除害!”孟泽说完,转而又问,“孟春花才13岁,到时抓到会怎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