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的桥边有一位孟婆。每一个路过奈何桥的鬼魂,他们都要喝一碗孟婆汤。喝过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忘却世间的美好与痛苦。
尽管蒲小丁对孟婆和孟婆汤分外好奇,可惜眼下,奈何桥边不见孟婆的踪影。孟婆当天似乎不打算出门熬煮孟婆汤。
当然,即使这儿有孟婆,蒲小丁也绝不可能喝孟婆汤,他有太多的珍贵记忆不能忘却。更何况,他还活着,他的一生非常漫长,距离他走过奈何桥的时辰还早得很。
蒲小丁忽感袖子一沉,大飘牵了牵他的衣服,问道:“爹爹,为什么桥边没有老婆婆?她是不是病了?”
大飘睡觉前会听蒲小丁讲故事,故事的来源通常是蒲小丁他们外出收集的书籍,其中包括了孟婆的故事。按理说,孟婆长年累月坚守在奈何桥,除非遭遇了某些意外。
蒲小丁左思右想,偏过头问崔判官:“老婆婆病了吗?”
一旁,崔判官简直哭笑不得。幸好孟婆不在这儿,否则她听到大飘和蒲小丁一口一句老婆婆,孟婆估计要气吐血。虽说孟婆活得年岁漫长,但这不意味着孟婆喜欢以年迈的模样出现。
孟婆经常根据心情改换相貌,而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挺年轻貌美。
这会儿,不是讨论孟婆外貌的时候。
崔判官站在奈何桥上,他伸手指了指前方:“往前走,就是地府了,那里是秦广王坐镇的第一殿。”
这次为了解决地府的困境,崔判官直接开启了鬼门关,径直朝着地府前景,他没精力带着蒲小丁在鬼界四处闲逛。
而今,第一殿已经近在眼前,他们得作出决定了。
阿九最初的考虑是沿途查看地府周围的情况,判断地府的凶险程度。岂料,从他们进入鬼门关到走上奈何桥,沿途除了静谧还是静谧,寻不得有用的线索。
崔判官尝试联系了其他人,始终未能得到答复,地府仿佛陷入了黑暗深处,让人看不真切。
此刻,阿九必须作出选择,他们是继续朝前走,还是护送蒲小丁返回村子。崔判官深知阿九重视蒲小丁,尤其是现在的情况特殊,蒲小丁还怀着孩子。
纵是他急需金乌一族的帮忙,却也不能勉强有身孕的蒲小丁。他唯有等待,等待蒲小丁和阿九的选择。
阿九与蒲小丁商量小会儿,阿九征求了蒲小丁的意见。蒲小丁的决定在阿九的意料之中,蒲小丁仍然要继续前行,与阿九并肩前行。
蒲小丁决心入地府,于是,一行人在奈何桥上稍作停留,大步的走向了地府的第一殿。
说起来,阿九他们和秦广王有过合作。尽管从最后的结果看,双方的合作不欢而散,秦广王没能实现自己的承诺。没见到秦广王之前,阿九不好多评价。
此时,蒲小丁对秦广王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秦广王的手中握有生薄。
地府第一殿的作用不但是负责接引鬼魂,而且还要安排这些孤魂的去处。
他们此后是前往第二殿楚江王那儿,开始地狱的煎熬,还是前往第十殿转轮王那儿,迎接投胎转世,这些全是第一殿的重任。
为此,第一殿立有孽缘台,又称业镜,向来有“孽缘台前无好人”的说法。
善良的鬼魂无需站在孽缘台前,来到孽缘台的鬼魂皆是身负业障。孽缘台能清晰照出他们的业障多寡,他们的业障数量,决定了他们前往哪个地狱,以及他们面临的惩罚。
原本在老道士的心里,他善良的妻子不必站在孽缘台前。可惜他拖累了她,他的妻子从鬼界逃走,在世间徘徊无数年,这些罪责最终都要落在他妻子的身上。
只不过,老道士目前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孽缘台不见了。
相较于秦广王藏起孽缘台的可能,阿九倾向另一个猜测:“你们地府遭贼了?无鬼差值守,大殿被人洗劫一空?还是自家人扛走宝物散伙了?”
崔判官听得这话,倍感尴尬。他不怎么愿意承认,却明白阿九说的不假。地府如今缺乏防守,以至于什么牛鬼蛇神都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崔判官琢磨着,地府众人虽各自私心,应该还不到监守自盗的地步。他正欲开口解释,冷不丁发觉有人靠近,对方更是喊了一句:“崔判官?”
熟悉的声音使得崔判官微微一怔,他看见了一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崔判官颇感诧异:“五官王?你怎么来第一殿了?”
他刚说完,立刻记起地府的处境,还有人照看地府已经不错了。
奈何还不等崔判官走上前,五官王摆了摆手:“等等,你先别过来。你的死薄在哪儿?”
崔判官莫名紧张,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步,警惕地打量对方。
死薄的变化来得诡异,崔判官至今没能想透原因。无论是谁,对他说起死薄,他都会万分警惕。
迎上崔判官提防的目光,五官王淡然说道:“我、你以及你带来的这些人,我们都有必须先确定一下真假。”
说着,五官王自怀中取出了一本死薄。崔判官惊讶之际,五官王又拿出了一本死薄。崔判官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殊不知,事情到这儿并没结束,五官王再次拿出来了两本死薄。
这个时候,不单单是崔判官,蒲小丁几人的脸色均是变了又变。
五官王的手里有四本死薄,再加上崔判官的这一本,现在居然有五本死薄。
很显然,五本死薄只有一本死薄是真的,甚至于可能全是假的。
崔判官眉头紧锁,他刚要说话,被阿九制止了:“你什么都不要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阿九不想中了对方的诡计,被套出了死薄的秘密。第一殿的秦广王不在,孽缘台也不在,他无法判断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哪怕对方穿着五官王的官袍。
阿九阻拦崔判官的同时,他对蒲小丁说道:“镜子,大金乌那一面。”
在五官王纳闷之际,蒲小丁的手心赫然闪过一道金光。一面金色的镜子浮现,镜子中心有一只展翅的金乌图案。蒲小丁的力量融入镜子时,他也从阿九那儿也借来了一道力量。
之前,阿九是借助许愿井催动镜子的这一面。而许愿井的力量与阿九的力量十分相似。现在阿九的修为已然恢复,蒲小丁从阿九那儿借来力量同样可行。
顷刻间,一束金光腾空而起,接着金光迅速笼罩住了方圆的一片区域。整个第一殿和附近的很大范围,皆在金光的覆盖之中。
阿九早已告诉蒲小丁,从今往后不必小心翼翼的隐藏。蒲小丁可以大大方方的让所有人知道,金乌一族出现了,他们重新在地府露面。
金光爆发的刹那,五官王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随即是欣喜,他连喊了几声好。
不同于五官王的高兴,周围有些人却是遭了殃。
金光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镜子表面亦是显现了好几个小红点。蒲小丁盯着这些之前被忽略的小红点,他极力压下心底的惊讶:“有傀儡。”
他赶紧通知了其他人,道出这些傀儡的详细方位。
赦容和郎冬在阿九下令说“抓回来”的那一刻,他们果断地动手了。
平时的傀儡兴许很难对付,然而,一旦傀儡陷入金色镜子的覆盖范围内,傀儡的实力必定大减,傀儡之子照样逃不过。
郎冬对镜子照一照的感受刻骨铭心。
另一边,老道士也去抓傀儡了。
大飘他们难得的获得了阿九的许可,只要大飘和岩松鼠跟在老道士左右,不到处乱跑,他们也可以一起抓傀儡。
其他人抓傀儡的时候,阿九平静地对五官王点头示意。五官王是敌是友不好说,不过,对方不是傀儡的这一点,完全可以确定。
这会儿,五官王喜形于色:“崔判官,你居然请回来了金乌一族的人。这次,你的功劳很大。”
面对五官王的表扬,崔判官干笑了两声。人是他带来的没错,却不是他请动的。阿九到地府的真实原因他不清楚,既然对方肯来,他自然愿意带路。
下一刻,阿九直接地问了一句:“这些死薄是怎么回事?”
就算五官王不是傀儡,阿九也不会让崔判官先说出他那本死薄的情况。阿九对五官王的信任终究是有限。
五官王瞅了瞅阿九,又看了眼阿九身侧的蒲小丁。久久的,他叹了口气:“地府此次出事,有傀儡一族的手笔。我们怀疑他们对生死薄不死心,再次卷入重来。”
事后,秦广王和其余几殿的阎王,他们四处寻找崔判官和死薄。只可惜,他们一直联系不到崔判官。
不久后,秦广王离开了第一殿,利用生薄对死薄的感应,探寻死薄的下落。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竟是找回了无尽的烦恼。
秦广王以及其余的阎王鬼差们,他们找到的死薄,有些是假的,有些则是半真半假的。
所谓的半真半假,正是五官王这会儿拿着的这几本死薄。它们各自能查看一部分死薄的具体内容,不完整且无法修改。说它们是真的,当然不是真的,可说它们是假的,它们也不是假的。
所以,五官王见到崔判官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崔判官,他手里的死薄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苦恼,好多本死薄啊
某伴侣:是啊
第148章 白犬
与五官王不同, 蒲小丁不属于地府, 他不了解死薄,他关注的也不是死薄。相比死薄, 蒲小丁更在乎大飘他们抓傀儡的情况。
蒲小丁紧盯着金色镜子,只见代表大飘的那个小光点一直老老实实的跟在老道士的身侧,他们逐渐接近了一个小红点。
之后,小红点的光芒闪烁了两下,转为暗淡, 显得愈发的虚弱。至此,蒲小丁清楚,大飘他们那边又顺利的抓住了一只傀儡,大伙儿都平安无恙。
在大飘他们前往另一个小红点的时候,蒲小丁突然留意到有些不对劲。他瞅着镜子表面的小光点反复地数了数, 他不由露出一丝疑惑,数来数去始终有问题。
蒲小丁苦恼不已:“奇怪,怎么少了一个人?”
他打量了镜子小会儿,又仔细的查看周围, 终于,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知何时,前往地府的一行人竟是诡异的少了一人。
普济和尚不见了。
蒲小丁清楚记得, 他们到达第一殿那会儿,普济和尚和他们在一起,普济和尚还说起了地藏王在地狱超度鬼魂的壮举。
此后,他们遇到了五官王。再然后, 郎冬他们去抓傀儡,由于普济和尚是一个凡人和尚,他面对傀儡有危险,于是,普济和尚留在蒲小丁身旁,不曾远离。
就连大飘和岩松鼠都知道,要乖乖的跟在老道士左右,不能在陌生的地府到处乱跑,以免遭遇意外。大飘他们都没乱跑,普济和尚更不可能乱跑。
更何况,哪怕普济和尚真的去了别的地方,以他的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离开金光笼罩的范围。金光覆盖的区域非常广泛,和尚没理由突然消失在镜子显示的区域里。
蒲小丁思来想去,骤感不安,莫不成和尚踩到陷阱,以至于离奇失踪?
和尚的失踪相当突然,蒲小丁一不留神就少了一个人。
蒲小丁琢磨着,或许是自己能力不足,导致镜子未能显现普济和尚的小光点。因此,他耐心地在附近寻找对方的身影,试试能不能找到。
蒲小丁着急的走动引起了阿九的注意。
这会儿,阿九正在与崔判官、五官王商议死薄的异样,从死薄的变化推测敌人的目的。
阿九在意死薄,可他更在意蒲小丁的安危,阿九开口问道:“怎么了,弄丢了什么?”
蒲小丁听得阿九的问话,他满是焦急:“阿九,你看见普济大师了吗?普济大师不见了。”
闻言,阿九的心里微微一沉。他环顾四周,果然不见和尚的身影。和尚是肉身凡胎,修为不高,所以郎冬离开那会儿,郎冬没和普济和尚一起,郎冬是一个人走的。
郎冬劝普济和尚留在此处,本就是为了和尚的安全考虑,和尚留在蒲小丁身旁,相比抓傀儡更没风险。
可偏偏,普济和尚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阿九走到蒲小丁跟前:“镜子没显示他的位置?”
对此,蒲小丁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是无意间看到少了一个小光点,才发现普济大师消失了。”
蒲小丁找不到普济大师的下落,他不确定是镜子坏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阿九思索片瞬,目光直直地落向五官王。
五官王留意到阿九的猜测,他连忙摆手:“你们是地府的客人,我怎么可能当面就对客人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