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那个时候,魔君收到和尚的书信。魔君得知,追杀他的那些人寻不得他,转身找和尚的麻烦。
魔君沉思片刻,他选择再相信和尚一次,一是看在多年的兄弟情谊,二是抢夺契合之物是他惹来的祸事,不该由对方承担。倘若和尚当真遇到致命凶险,魔君未能及时赶到,导致对方身受重伤或是牺牲性命,魔君于心不安。
当魔君赶到和尚身旁,对方确实落入了埋伏,遭到敌人围攻。尽管魔君伤势未愈,他依旧拼尽力气抵抗众多敌人,想法设法的探寻退路。
值得庆幸的是,他俩顺利逃出敌人的包围,而之后,魔君怕继续连累和尚,他独自引走了追兵。
然而,不管魔君逃往何处,敌人始终能捕捉到魔君的行踪,一路追杀。魔君疲惫不堪,好在魔神及时赶来,救走了魔君。
从那时开始,魔神和魔君沿途布满陷阱,寸步难行。加之他们的伤势无法好转,魔君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一脚踏入了敌人的布局,其中兴许还有和尚推了他们一把,引魔君现身。
至此,魔君懒得再多评论和尚是自愿还是被迫做这些事,魔君和魔神快速赶往魔界,魔界是魔族居住之地,环境对他们十分有利。
可惜他们没能进入魔界,不知从何而来的神族截断他俩的道路,半步不退。魔神提出要求见神皇一面,他必须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偏偏,魔神未能见到神皇。
战斗漫长而残酷,没有救援的魔族,没有帮忙的同伴,只有源源不断的敌人。魔神和魔君得不到任何的支援,他们伤上加伤,身体状况急速恶化。
在这般不利的情况下,魔神意外发觉自己体内有一股黑气。黑气时而散开,时而凝聚,幻化成炼化阵的模样。炼化阵精妙万分,不知不觉间炼化魔神,企图将魔神炼成唯命是从的傀儡。
魔神不接受自己沦为敌人手中的武器。他留意到魔君的情况比他稍好几分,他当即决定,全力剥离魔君体内的黑气。即使强行剥离炼化阵法,对魔君的修为有损伤,但总好过魔君以后深陷被炼化的厄运。
可是,魔君不接受魔神的做法。魔君认为,魔神是魔族之神,是无数魔族重返神界的希望。通往神界的那扇门,得由魔神亲手推开,带领众多魔族回到神界,回到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
正因如此,魔神必须存在。魔神的实力比他强,以后能做的事也比他多,由魔君替魔神剥离炼化阵,才是正确的决定。
奈何世事难料,最终留下的是魔神。
魔神剥离魔君体内的黑气后,他又抽出自己的七情六欲。魔神只留躯壳封住两道炼化黑气,不许黑气逃离。魔神护住魔君逃走,他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当魔神耗尽力气,他果断的选择对敌人同归于尽。魔神的身躯与两道黑气,以及无穷无尽的追兵瞬间化作虚无,
魔神不怕战死,但他不允许任何人夺走这幅躯壳,将他炼成傀儡,为敌人效力。魔神不接受这样的自己。
魔君压下心底的难过,他安置好魔神的七情六欲,随即离去。魔君不确定追兵还有多少,他不懂对方如何寻得他的下落,不过他知道,他必须引开追兵。
魔神的七情六欲就是魔神的情感,是魔神对世间的眷念,刻着魔神尚未达成的心愿。魔神的情感仍在,魔神仅是躯壳消亡,魔神并未彻底陨落。
沉重的回忆压在心魔老头子的心头,他怒视前方的老和尚。魔神不在了,这个和尚竟然还活得好好的,陷害魔神的家伙还没有得到恶报。
心魔老头子问自己,他活了这么久为了什么,他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亲手复仇,将伤害魔神的混蛋斩尽杀绝。即使魔神倒下,魔神之魂永远不会消散,他会依照魔神的意识继续前行。
没了躯壳,还有七情六欲,魔神还在这里,还在为魔族而战,铺就那一条通往神界的道路。
守月抬起手臂,他的手臂浮现出一道特殊的花纹,魔神的武器碎片最终还是留在守月体内,与守月一同存在。他们承载着无尽的重任,承载在无尽的希望,替魔族披荆斩棘,扫除这条道路的所有障碍。
心魔老头子没吵醒尚未苏醒的其他心魔,他一跃跳出封魔珠,融入守月手臂的图案,对付这个可恶的老和尚,有他在就足够了。
瞬息间,守月周身的气势陡变,他的手臂再次幻化为魔神昔日的武器,他毫不犹豫地冲向老和尚。同时,心魔老头子瞪着老和尚,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负责教训这个老家伙,你们安心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闻言,阿九应了一声好,四小界之力稳稳地压住小仙的丹炉,避免丹炉的气息再次混乱。
四小界之力亦有仙族小世界,或多或少透着熟悉的感觉,小仙炼化的压力顿时减轻几分。小仙稳了稳情绪,全部的心思放在丹炉。
同一时刻,蒲小丁也收起不必要的烦忧,他专心致志的与金乌镜的意识相连,减缓金乌之力的飘散。只不过,这样还不够,黑云依旧遮挡十日,情况不容乐观。
仿佛感应到蒲小丁的心情,月凛的力量全数涌入月华镜,他浑身泛起柔和的白光,与天空的明月交相辉映。
一直以来,月凛对月族少主身份不怎么在意,这样的身份毫无意义。他的父亲对他日渐冷漠,变得极其陌生,父亲常年不回家族,与别的女子一起生活,他们还有了他们的孩子。
父亲不露面,月凛这位月之子在家族的地位岌岌可危。
起初,月凛还有月之子守护者作为依靠,后来他发现,守月不是心甘情愿成为月之子守护者。守月被月族控制,镇在令牌内,被迫成了月之子守护者。
除此以外,家族的那些人居然伙同外人意图炼化月凛,炼化傀儡失败之后,他们就动了杀月凛的心思。
无数次,月凛觉得自己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直至金乌镜从他体内脱离,直至他看见月华镜,他明白他还有尚未完成的使命,无论他是否返回家族。
曾经,月凛一次次的问自己,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一刻,当他望着天空的明月,他知道了答案。在黑暗里,照亮世间的一丝光亮,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月华之力逐渐驱散笼罩十日的黑云,顷刻间,蒲小丁心底忽然浮起一个念头。
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此刻正是最适合金乌镜十镜合一的时刻。
四小界之力团团环绕丹炉,小仙小心翼翼地抽出最后一缕杂质,炉内十团火红的光芒轰然融合。
与此同时,高悬天幕的十日,金乌之力不再消散,它们释放出变幻万千的光芒。
从春日里的万物复苏,轻柔的春风拂过大地,送来绿意。到夏日的炎热蝉鸣,荷花绽放的池塘,切开的大红西瓜。到秋日之中染红的枫叶,随着凉风飘落的银杏叶。再到冬日照在白雪皑皑的世间,屋内的人们围着火炉谈笑风生。
一次又一次的日升日落,一年又一年。
十日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所有力量凝聚一处,驱散黑暗。
天空,一边是高悬的太阳,一边是皎洁的圆月。
日月同辉。
作者有话要说: 蒲小丁:激动脸,阿九,我成功了
某伴侣:做得好
第285章 你我之间无话可说
天空中,日月同现的奇景展现在六界眼前。金乌之力与月华之力相互影响, 不断增强, 好似白天和黑夜的交替, 阳光照耀着六界的白天,而月光安静的凝视六界的夜晚。
它们守护着风雨飘摇的世间之际,亦在不断的消除弥漫各处的黑暗。重重叠叠的复杂炼化阵抵抗不住日月光芒的交替变化,黑气接二连三的崩溃,漫天的炼化阵飞速消失。
一面金光闪烁的金乌镜窜出炉子, 它落在蒲小丁的手中。此刻的金乌镜同以前已有明显不同, 镜子表面除却正中的展翅金乌,边缘新增了九只金乌,最外面更是围绕着一圈扶桑树的树枝。
扶桑树将十只金乌护在其中, 当金乌们疲惫之时, 它们有栖息之处,它们不再是长久飞在天空,而寻不得落脚的地方。
蒲小丁看着全新的金乌镜,他欣喜不已。他清晰感觉到金乌镜传来喜悦情绪,尽管没了十面金乌镜,但从此以后, 十日不再分离, 十镜永远在一起。
这一刻, 蒲小丁不再迟疑,金乌之力飞速灌入金乌镜中。这是金乌十镜合十为一的第一次登场,蒲小丁万分期待金乌镜的变化。
一声清脆的鸣叫自金乌镜正中响起, 一只羽毛火焰缭绕的金乌振翅高飞。金乌飞向半空,它的身侧赫然浮现另外九只金乌的虚影,十只金乌随着蒲小丁的意念共同行动,夺目的光芒大力撞击炼化阵。
炼化阵如临大敌,黑光大盛,极力抵抗危机降临,黑气爆发尖锐的嘶鸣在金乌火焰之中挣扎。
然而,此刻的金乌火焰不再是以往的金乌火焰,凝聚十只金乌的力量不再孤单,它们紧紧缠绕,不畏惧任何外敌。炼化阵抵挡不了烈焰灼热,被烈焰烧成灰烬。
金乌十镜炼化成功的刹那,阿九的力量果断抽离丹炉,大力袭向老和尚,与守月联手攻击老和尚。
老和尚眼见金乌镜炼化顺利完成,他颇为不满,而黑气面对金乌火焰不堪一击,更是加剧了他的不悦心情。老和尚无意与阿九他们交战,他转身要走。
阿九毫不犹豫地挡住对方的去路,他淡然地甩了甩龙鳞上的鲜血,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阿九不确定六界之巅那边的战况如何,但显而易见,神界和仙界的动荡绝非偶然,情况多半对他们相当不利。
之前,阿九一心护着金乌镜的炼化。而现在,十镜合一达成,他必须考虑更多事情。无论如何,他们抓住老和尚,手里不至于空空荡荡,不管这个威胁对他们的敌人是不是当真管用。
他们手中并非空无一物,双方交易之时,他们不会太过被动。
守月发觉阿九冲上前,他向阿九微微点头示意。王城大战以后,他们再次并肩作战,他相信这次的胜利和王城大战一样属于他们。
他能感受到心魔老头子的愤怒情绪,他们要为魔神讨回公道。当年的真相是怎样,老和尚必须亲口给一个交代,他们不允许对方轻易地退走。
老和尚神情自若,他看了一眼守月,又看了看截断他退路的阿九,他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们留不住我。”
他话音响起的同时,一抹黑气在老和尚身侧一闪而逝。阿九伸手要拦,奈何晚了一步,黑气离开得太快,阿九没能拦住。老和尚没走,但老和尚送出了消息,这意味着有人接应老和尚。
阿九他们的确很可能留不住老和尚。
接应老和尚的人是谁?
阿九暗暗问自己,很快,他的心底浮起一个猜测。是傀儡之主,还是六界之主,这一次轮到谁出现?
傀儡之主也好,六界之主也罢,任何人都带不走老和尚。这个人必须留在这里,是他们换回六界之巅同伴的必要条件。
另一边,黑气笼罩的一大片土地,一缕黑光一闪而至。黑气深处,依稀可见一道身影,黑气掩盖了他的容貌,令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样子。
黑影伸手接住那缕黑气,他的声音透出些许不屑:“这些小家伙越来越棘手了,真是麻烦。”
他本不愿外出,却又不得不外出一趟。此刻已是关键时刻,一旦他成功迈过这一步,他前方的道路将截然不同,他会得到他渴望的一切。
黑影站起身,不急不徐的往外走,他行至黑气区域的边缘,只见前方站着一人。他们多年未见,对方已不再是往昔的年轻模样,可黑影仍能清晰判断对方的身份:“三弟。”
魔君抬眼看着黑气之中的人影:“这么着急要去哪儿?二哥,或许该称你为傀儡之主?”
纵是藏身于黑暗,魔君又怎么会辨不出对方的气息。
黑影略微一晃,未有半分消退,他显然没有在魔君面前显露相貌的打算:“你以为,凭你能拦住我?”
“拦不住,但我必须拦。”魔君直视黑影,“这么多年,以这种方式这般模样,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成为六界之主的心愿不变分毫?”
用这样的办法登上六界之主之位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自己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黑影轻笑:“你不懂我,又何必问我?”
世间有预示能力的不止金乌镜,具有预知本事的人不止延誉,他这些年得到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他深信自己能够做得更好,他有资格获得长远的将来。
六界握在他的手心,不会走向灭亡。
闻言,魔君往前走了小步:“毁灭降临之时,没有谁能逃得过,没有谁特殊。既然你在魔界见过四弟,与他交过手,难道你的想法还没有改变?”
炼化六界之主取而代之的念头一如往昔?这条路是通往将来的正确道路,还是一条走向绝境的毁灭之路?
“我为什么要改变?”黑影冷哼一声。宣曜能够做到的事情,他凭什么做不到?
早在他见到年幼的延誉时,他就意识到延誉的能力特殊。强大的预知尽管受到天道束缚,可使用得当,未尝不是一大助力。
他自问他对延誉很好,宣曜能送延誉的所有礼物,他全都能送,甚至于比宣曜送的礼物更好,更合适延誉。
他有能力保护延誉,提供给延誉舒适的生活,他也可以在延誉做噩梦的时候陪伴延誉。而且,他不会给延誉任何压力,因为他不喜欢延誉,他不需要延誉给他回应,他不会如同宣曜那般逼迫延誉作出选择。
延誉留在他身边,远比和宣曜相处轻松快乐。
当时,世间盛传他是下一任的六界之主,他风光无限,那个时候的宣曜碌碌无为,整天围着延誉打转,修为难以精进。他俩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但为什么,明明宣曜逼迫延誉,延誉的心思仍在宣曜身上,不肯跟他走?又是为什么,汤谷的预知景象里,新任六界之主不是他?
要不是那人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宣曜的将来那么美好,不但与延誉长相厮守,还登上了六界之主的位置。
宣曜凭什么获得这一切?他比宣曜强大,他比宣曜优秀,为何天道不选择他,而要选择宣曜?
他不服,他不服这样的命运,他不服天道的偏心。所以,他要亲手扭转局面,告诉天道选宣曜选错了,天道没选他,是天道作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他一步步的走向他亲手缔造的盛世,他即将得偿所愿。这条路,要么六界之主掌控他,要么他炼化六界之主,再无其他可能。他坚信不疑,成功属于他。宣曜能办到的事,他照样能办到。
至于六界毁于一旦的将来,恰恰证明天道错了。天道挑选的宣曜没本事,宣曜炼化六界之主以后,导致六界消亡。而他不会,由他登上六界之主之位,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六界将稳稳的活在他的掌心。
某种意义而言,宣曜与延誉的重逢于他是一件大好事,这样的宣曜注定一生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