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造的孽,含着泪也得收拾手尾, 总不能把个大姑娘让黄胖、猢狲这俩小子白占便宜吧?至于他自己, 哼,咱都是个有媳妇的大叔了, 和小姑娘家家还讲什么避嫌?
“把人都捆上,吊起来好好打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 不敢再犯下一次。”
曹富贵半拖半抱着已经吐得天昏地暗的顾河岳,没好气地嘱咐黄胖两个。
今天这出,他不打算报派出所, 倒不是跟混混们讲究什么丢份儿、江湖规矩。
一来他们几个才来京城几天?三天两头招惹地头混混,进出派出所,太过招摇高调;二来, 这事的起因是顾河岳, 闹得太大, 闲言碎语的她一个姑娘家又不像自己这么脸皮厚的,还是私下处置了为妙。
想想这帮混混都是管不住下半身才闹的这事,曹富贵一摸怀里,拿出了几颗药丸子,瞅瞅模样凄惨的土混子,他悄悄又收回去了一颗。
啧!好药别浪费,这混蛋估计下半辈子也用不怎么着那条孽根了。
把药递给猢狲,让他给混混们一人一颗塞下,曹雷峰笑眯眯地下了医嘱:“这药呢,是修身养性的好药。各位吃了这药一定要心平气和,起码三个月不能发火动恶念,尤其不能近女色。要是戾气过重,火气上涌……”
他怜悯地瞅瞅混混们的下半身,呲牙一笑:“就免不了要受点苦了。”
猢狲麻利地给面无人色、眼露哀求又无力反抗的混混们嘴里塞了药,走到最后一个臭虫的身边,正要继续喂药。
臭虫嗷一声惨号,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抱住了富贵哥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喊道:“爷,富贵爷爷!咱是自己人,是我带的路,给您捎的信,孙子我、我是您这边儿的啊!”
他生无可恋地呜咽着,紧紧抱住了过江土鳖龙的大腿,什么混水摸鱼,什么土混子……这混蛋自身都难保了,自己还怕什么丢份,什么事后报复,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曹富贵一脚踹开哭得葵花带雨、眼泪鼻涕倾盆而下的臭虫,很是嫌弃地收下了这份投名状。啧!这货废是废了点,好歹是京城地面的,做个带路党勉强合格。
收下了。
收拾完这帮京城混混,曹富贵带小弟们扶着顾家妹子回家,走出门外,冷风一吹,没走多远顾河岳就恢复许多,她咬着牙根,颤颤巍巍想自己走,刚伸直腰就是一个踉跄,被富贵哥一把扶住了胳膊。
“哎哎!小心。我这臭气弹的威力有点强,你刚才又吐得狠,要再等会儿身体才会恢复。别逞能,叔搀着你走。”
顾河岳看着富贵哥被她吐了一身的衣裳,耳根都羞红了,听他这么一说,再看看自称“叔”辈的富贵哥顶着那张嫩生生的俊脸,她一时无语,只能喃喃道歉。
“嘿,你还别不信,你曹叔我看着脸嫩,都早过而立之年了。”
曹富贵乐呵呵地跟她逗着闷,一路又说起顾大腿和顾日星在林坎的趣事,没走多远,姑娘紧绷发颤的身体已经渐渐放松,甚至被他这叔不着边际的扯蛋给逗得笑出了声。
终于回到家门口的巷子前,顾河岳停下脚步,眼眶渐渐红了:“曹……同志,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
“嗨!放宽心。你这是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是你爸托我来探望你,可巧就遇上这事了。”
曹富贵宽慰着姑娘,心里倒有点嘀咕,“梦”里头顾大腿有名的政绩之一,就是在后来几年京城的“严打”中,狠狠杀了一批作奸犯科的犯罪分子,狠煞社会上的治安乱象,还被人称作“顾煞星”。
莫非……就是因为顾家妹子没逃过这次的祸端?
曹富贵狠狠晃晃脑袋,念了声鸭米豆腐。
走进巷子,老远的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顾家门口眺望,看到顾河岳的身影和几个陌生男人一道出现,她猛然一惊,立即飞奔过来,瘦弱的身体像是老母鸡般把孩子挡在身后。
“妈,妈,没事。这位是曹同志,曹大哥,他是爸爸和哥哥的朋友,特地来探望我们的。”顾河岳慌忙拉着妈妈的手解释。
“喔,喔!不好意思,我,我是有些怕……”秦琳恍然,扯起一个疲惫的笑容,尴尬地说道,随即她看到曹同志身上和女儿身上都是一塌糊涂的污渍,“你们身上这是?”
“噢!我……回家路上有点不舒服,正好遇到曹同志,幸亏有他送我回家,我还吐了人家一身。妈,你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衣服,给曹同志换一下,我帮他洗洗。”
顾河岳一边“懊恼”地跟妈妈解释,一边悄眼祈求地瞥向富贵哥。
曹富贵哈哈一笑,连说没事没事,一句没提刚才那帮混混的事,拉着哥儿几个大包小包地一道进了顾家。
千层酥、桃脯、糯米糍粑、大芋头……一样又一样的林坎特产从包里拎出来,把破屋里小小的旧桌子上铺得小山一般,曹富贵懒得多操心,就按着小乔给准备的特产,殷家顾家一家各来一份。要不是带着几个兄弟,掩人耳目的背包再怎么也塞不下更多的东西,他还真想把林坎好吃好玩的都装过来。
秦琳捏着顾青山捎来的薄薄几页信纸,看着看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顾河岳慌忙抬手帮妈妈拭泪。
“见笑了,我,我和河岳已经有四五年没见着她爸爸了。”秦琳红着眼眶低声道。
“秦姐,别难过,都过去了!冬天都过去了,如今可是春上柳梢头,好时光得趁早啊!”曹富贵赶忙安慰顾家嫂子,一边低声说了自己“梦里”以及多方探听来的消息。
秦琳听着他的话,眼中亮起了希望。
“……多使把力,尽快平反,顾大哥正当壮年,还能为国家当几十年栋梁呢!”
末了,曹富贵悄悄掏出一个手绢包,硬塞进秦琳手里,又把殷家院子的地址和小乔学校的联系电话留给她们,没留下来吃饭,连衣裳都不肯换一身,扯着黄胖哥俩就回去了。
臭虫垂头丧气地蹲在顾家屋子大门外,见人出来,赶紧殷勤地迎了上去:“贵哥,您完事了?”
富贵哥点点头,斜睨这新收的小弟一眼,吩咐道:“帮我盯着点顾家,护好她们母女两个,有什么事招架不住,赶紧通知我。”
臭虫弓着腰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应下,手里突然被塞了一叠钱,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这,这是?”
“活动经费!”
富贵哥哼了一声,眯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阿爷我不差饿兵,差事办得好,下次还有赏。可是你要是办砸了,让顾家娘儿俩蹭破半点皮,你就跟土混子一道下半辈子当公公吧!”
“贵哥,您放一百八十个心!我向毛主席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臭虫精神百倍,坚决应下。
顾河岳站在窗口楞楞地看着曹富贵渐渐远去,突然听见妈妈一声低呼,她赶紧回身问:“妈,怎么了?”
“这,这么多钱!”秦琳捏着手绢包里展开来的一千五百元钱,声音都抖了。
“收下吧,曹……大哥说得对,爸的事咱们得找人使把力。钱,我以后挣了还。等咱们一家人团聚了,再好好谢谢曹大哥。”
顾河岳握着妈妈的手,低声说。她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
好不容易等到上大学的第一个周末,乔应年天没亮就起了个早,直奔学校招待所,然而,还是扑了个空。
他深呼吸,努力按捺下心头因为没见到富贵哥而起的烦躁,告诫自己,要忍耐。
逍遥自在四处晃荡,那才是阿哥的天性。
他心底最爱的,不正是阿哥的潇洒无羁?他不能因为怕失去,而给野马勒上缰绳,缚住野性的脚步。他要做的,是尽快强大起来,用自己的力量护住阿哥的天真与自在,陪伴他潇洒地浪上一辈子。
乔应年安安静静地坐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拿出课本开始细细研读。
直等到快到中午,门口才来喧闹的脚步声,房间门被打开,曹富贵笑着和黄胖他们说着话就迈步进了屋子,转头正看到端坐在床头桌前的乔应年。
“哥。”小乔望着他嘴角渐渐弯起,站起身来。
“哎?小乔,你怎么来了?喔!对了,今天学校放假喔!我这通忙的,日子都快搞忘了。”
曹富贵惊喜地奔上前去,一把搂住乔应年,伸手就摸向他的肚子,嘴里啧啧有声:“瘦了!喔哟,这学校里的伙食不行啊!走,哥带你们去好好吃一顿。京城‘老莫’餐馆,晓得吧?咱们也去开开洋荤!”
黄胖和猢狲大喜,嘻嘻哈哈、搂肩搭背地同富贵哥兄弟俩一道出了门。早就听说过京城人嘴里的“老莫”,可算有机会尝尝了,就是不知道比起富贵哥绝妙的厨艺,这洋荤滋味怎么样?
“黄胖,你和猢狲去排队,我带小乔去理个发,再买几身衣裳,你俩先点着吃,我们等会儿就来。”曹富贵随口吩咐,塞了几十块钱给黄胖。
“老莫”是京城一家俄国风情的餐厅,不但菜品和装饰都是毛子味,据说连大厨都是俄国人。这家餐厅在京城挺有名气,前两天路过时就见着好多年轻人在排队用餐,这才连他们几个外地来的土鳖都听说了“老莫”的赫赫大名。
支开小弟们,富贵乐滋滋地带着好几天没见的小媳妇去逛街。
离开顾家他立即找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可这身在省城挺时髦的行头和装扮,到了京里处处让人当土鳖,这让自诩时尚流行人士的富贵哥如何能忍?哼!再潮的时尚都在“梦”里见过,咱又不差钱,就怕惊着你们京城这帮老古董!
乔应年乖乖跟着富贵哥逛街,走出招待所路过一条僻静巷子,一把就把人扯了进去,躲到无人角落里狠狠啃个了够。
啃得富贵哥眼神迷蒙,脸泛红晕,都不知今夕何夕,乔应年这才紧紧抵着他发软的身躯,沙哑着满含欲望的嗓音,在阿哥的耳边问:“哥,想我了吗?”
第97章 文章
这两天富贵哥忙得天昏地暗,又是帮着殷老二怼流氓、治腿, 又是找唐民胜讨价还价买院子, 让小弟们找那些租客的资料,趁着空还抽时间去顾家英雄救了趟美, 还要考察京城经济环境,琢磨日后的赚钱行当……浪得京城都快装不下他了, 天天晚上沾着枕头就睡死过去,哪里还记得惦记小乔在学校里咋样。
在这么顶尖的京城学堂里念书, 那放古时候就是太学天子门生啊!有多少人哭爹喊娘想考进去而不可得, 在里边好好念书,有什么可想的?
老实念头闪电般转过一秒钟,富贵哥眼里就凝起氤氲欲望,他用力拉过乔应年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 下身流氓地一挺, 让大学生弟弟感受感受自己此刻想念的硬度。
曹富贵低声笑着, 凑在小乔的颈动脉上轻轻舔了一口,激烈搏动的血脉里涌动着再诚实不过的情欲, 感受着小狼崽子无声的热情, 他嘿嘿笑着, 毫不心虚、无比实诚地低语:“想啊!天天孤枕难眠, 想着你撸……”
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喘着粗气的男人又狠狠叼住……乔应年喘着粗气, 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自家的老妖精。要不是光天化日, 又在室外, 他真想让阿哥好好深切体会一下自己绵绵密密、刻入骨髓的深深思念。
“走了,先把你哥肚子喂饱,哥再把你喂饱~”
富贵哥眉毛一挑,脸颊晕红,浪得尾音都快抖成花腔了,拽起小乔就走,这特娘的干啃有个毛意思,万一被什么街坊里警惕的大爷大妈们看到了,逮到公安局去,小崽子的脸皮外加大学生身份都别想要了。
那可亏到姥姥家去了!
吃饱喝足,回屋锁上门,好好一解相思,苦干实干才是正经事啊!
男人逛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找了家铺面大的国营商店,富贵哥冲进门就是一通买买买。这年头国营商店的营业员那叫一个脸难看、服务态度差,站个柜台比当大爷都牛。
可富贵哥是谁?脸俊嘴甜腰包鼓,柜台前的姐姐妹妹们被他那张抹了蜜似的嘴巴一哄,又吃了几颗富贵哥送的“外国”奶糖,个个都恨不得跟这知情识趣又有钱的小哥多聊聊,把柜台里压箱底的好货都翻出来让富贵同志好好挑,慢慢拣。
旁边这位年轻的男同志虽然长得也挺俊,可这脸一黑、气一沉,就不太让人待见了。
乔应年拖着买得心满意足、大包又小包的富贵哥出了商店,营业员姐姐们还依依不舍地遥遥挥手。
“女人嘛!无论年纪,要的不就是个懂她们的人?”富贵哥语重心长地长叹一声,教导不解风情的乔楞子。
“哥,你可真懂女人啊!”乔应年都气乐了。
“啊?哈哈,哈哈……这不是在家和阿奶、婶子、苗儿、英子她们处多了么,这就叫熟能生巧啊!”妇女专家曹富贵同志听着小乔磨牙根的声,一激灵,赶忙呵呵解释。
哎,自家小乔聪明能干,体贴又细心,千好万好就是酸醋劲大了点,莫非这是从小缺了父母关爱落下的病根?
曹富贵怜惜地瞟了一眼小乔,觉得今晚该多犒劳安慰下自家的小崽子。
78年的京城街头,人来人往,热闹喧嚣,人的精气神都和前几年不一样了,身上穿着的色彩也大多是绿色、蓝色、黑色。可街面上的东西并不多,商店里的货物品种不多,而且供应十分不足。
曹富贵有心给家里的亲朋好友捎带点老京城的物件回去,走了好几家店也没买着什么好东西。华侨商店里倒是有不少稀罕玩意,什么手表、收音机、古董珍玩……他甚至还见到了台20英寸的日本进口大彩电,标价1650元,贵是贵,咱也不缺那两个钱。
可人家店里不要钱,要的是侨汇券!
再看看店里一眼就能看出的,好多...
第98章 人傻钱多
在曹富贵“梦中”的世界里《实践》这篇文章, 不仅仅是一篇战斗的檄文, 更揭开了华国宏伟改革篇章的序幕。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 举国之力汇聚到经济建设上来,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经济浪潮,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
乔应年放下手中的刀叉, 整理着自己脑海中的思路, 向阿哥说出自己这一阶段的思考和推论:“……经济建设必将是国家下一个阶段的重点。”
他准备围绕“真理标准”写一篇关于《实践》的评论文章, 争取在校刊或是更高一层次的报刊上刊登。这一篇文章将是他的投名状,也是探路石,如果操作得好, 将会取得非常可观的政治资本和收益。但如果时机不恰当, 也有可能在激烈的斗争中遭受池鱼之灾。
他这些日子考虑良久,今天和富贵哥商量,也是想听听阿哥的意见。
富贵眯起眼,努力回想梦里那篇文章, 比对小乔口中刊登在《哲学专刊》上的这篇, 它的道理更为透彻, 主题更为鲜明、突出,甚至连题目里都加上了“唯一标准”这个词。相比较而言, 梦里的那篇文章就像是经过打磨的玉石, 散发着温润的华光, 让人不能忽视, 又不至于太过刺眼。
中央X报上的头版文章向来都是政策导向, 这可是他多年研究报纸的心得, 如果按着这个脉络来推论,《哲学专刊》大概就是经多方修改,在几个月后登出,掀起了全国讨论的巨浪。
时机很重要。梦中公开发表的时间就是在今年的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