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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整,路建国进了手术室,这算是个小手术,时间很短暂,一家人等在手术室外也没有太着急,或坐或站着的闲聊。
路行娜和宋招娣常年不在一块,没什么话题,说来说去也就是孩子,路行娜十分羡慕宋招娣,说她一个孩子本事,一个孩子体贴,把宋招娣说的一个劲笑,把路杰说的直撇嘴。
宋招娣待人向来亲和,她搂了一把路杰,“你看你看,你这宝贝儿子听不得了。”
路行娜没说什么呢,路杰就先笑了,他笑起来和平时那种狠狠的样子不同,非常的像个孩子,路行娜想到他小时候,鼻子一酸,差点哽咽。
路源坐在她们对面,盯着看了半天,猛然发觉,自己的作用其实是很大的。
要是没有他,手术室外的气氛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要是没有他,路杰也不会这样笑,就像爷爷说的,保家卫国,这么大的事业,他怎么说,都算到了前者。
路源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等爷爷被平平安安的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手术非常成功,稍微观察一下情况,大约十天左右就可以出院,之后定期要定期来做化疗……”
医生的英文说的太快了,路源就听明白了几句,却也足够了,“我还要在医院住十天!爷爷什么时候出院,我就什么时候出院!”
啪——
虽然又挨了打,但是这丝毫不能影响路源的好心情,他笑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嘴角才落下去。
该死的黎琮!
路源像一个贼,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的看着不远处穿着白大褂背对他而站的男人。
这世界上怎么能有一个人,光是背影就这么让人讨厌呢!
黎琮在和人打电话,声音轻柔极了,“吃晚饭了吗?不吃东西可不行,你胃不好你也知道……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晚上睡觉记得关窗,小心别着凉。”
虚伪!
等等,他好像很缺钱。
路源想到了该怎么给自己出这口气。
他急火火的跑回病房,看着坐在爷爷床边的父母,犹豫了一下,扯了扯宋招娣的衣服,“妈,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宋招娣一脸莫名的跟着他走了出来,“要说什么悄悄话啊。”
“妈妈~”路源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谄媚相,“你能不能给我点钱呀……”
“你姑姑不是每星期都给你零花钱吗?你要钱干嘛?”
路源腻腻歪歪的抱了宋招娣一下,“我有时候和同学出去玩,花的多,不好意思管姑姑要啊,我这么大人了,也得有社交活动吧~”
宋招娣拍了拍他的额头,“这就对了,需要钱和妈妈说,你上次到处去借钱,给你爸气的两天晚上没睡好觉,幸好是因为慕林的事,要是别的,非要打你不可。”
“我那不是怕我爸直接拿钱给林哥吗,你也知道林哥他肯定不会接受……”
“我知道,那你要多少?”
路源搓了搓手心,“反正,到我毕业为止,我就管你要这一次,不,我毕业以后自己赚钱花,这辈子就管你要这一次了,妈妈,你看着办吧!”
看着儿子嫩生生的小脸蛋,宋招娣都想把天上星星给他摘下来,更别说是钱了。
第28章
这世上会对路源好的人很多,出于各种原因,各有各的好法,有不言不语的,有温柔似水的,也有嘴硬心软的,说的猖狂一些,就是你有劲都没处使,因此宋招娣母亲的角色常常会被弱化。
事实上除了需要母乳的那段日子,路源可以说是被家里阿姨,路生还有沈慕林一手带大的,在外人看来,就不像普通人家,母亲在孩子心中的地位那般受尊崇。
可路源非常的清楚,只有十月怀胎生下他的宋招娣,会毫不动摇的信任他,从来不觉得他有了钱就会学坏。
看着手机短信上显示的转账数额,路源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脸上,“爱你!”
宋招娣笑了笑,圆润富态的脸上满满都是疼宠,“这可不是白给的,你以后得给妈养老知道吗。”
“嗯,我一定会的!”
路源说这话时,漆黑的眼珠子又纯又透亮。
……
十点多钟,老爷子沉沉睡下,一家人小声商讨了一番后还是决定让路行军留下来,其他人回家休息。
虽然老爷子这会烦路行军,但是没办法,病房里只有一张陪护床位,路源死活不走,能和他挤着睡,还能伺候老爷子的也就只有路行军了。
“爸,你不洗澡啊?”
“洗个屁。”路行军今天凌晨四点就醒了,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上过,困的都犯迷糊,他躺在床上,含含糊糊的说,“你守着点爷爷,三点叫我起来换你睡。”
路源点了点头,又听路行军梦话似的说,“我要打呼噜,你扒拉一下……”
没到十秒钟,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路源盯着爷爷看了一会,见他没有受到影响,松了口气,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真困。
怕自己睡着,路源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瓶咖啡,拧开后咕嘟咕嘟的一口气闷了大半瓶,苦涩的味道让他精神了不少,却有点头晕恶心。
受爷爷影响的缘故,比起咖啡,路源更喜欢喝茶,虽说也是稍稍苦涩,但苦涩过后是爽口的甘甜,味道更是清新扑鼻。
路源想起以前爷爷和他说的话。
茶就像人,得仔细品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他脑海里无意识的冒出黎琮的身影,从第一次见面,到最后一次见面,就像温习功课似的回顾了一遍。
完了,才回过神来,又急又轻的骂了一声,“操。”
路源想打自己两巴掌,事实上他根本下不去手打自己,只是摸了两下。
掌心碰到脸,一面冰凉,一面滚烫。
简直疯了!
路源站起身,快步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清水,打湿了脸颊,也打湿了头发,可却没能让那股诡异的热度降下去。
啊……他一定是发烧了。
用毛巾擦干脸后,路源轻手蹑脚的出了病房,走到了护士站,“姐姐,能给我用下一体温计吗?”
路源见了比自己大的,都是叫哥叫姐,哪怕面前的护士看着起码四十五了。
本来昏昏欲睡的夜班护士一下子有了精神,站起身问他,“你感冒了?”
“可能是吧,脸有点热。”
护士推出来一把椅子,笑着对他说道,“坐这,给你量量体温。”
随后她从透明盒子里拿出一根崭新的温度计,朝路源走过来,“张嘴。”
路源乖巧的张开嘴,把温度计含进去。
这年头国内外医院量体温,要么是量口腔温度,要么是量腋下温度,路源幻想了一下,要是他能发明出那种在脸上嘀嘀一下子就能测量出人体温度的仪器,然后申请专利,垄断全球市场,他肯定就发大财了。
嗯,光是幻想一下就觉得累。
“琳娜。”
听到熟悉的声音,路源猛地转过头。
黎琮站在离他不足两米处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份病例,严肃专注的对护士说着一些路源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他精致的侧面轮廓在走廊灯光下显得十分清隽。
路源一时看出了神。
直到黎琮的视线微微偏移,与他撞到一起。
唔!
“他怎么回事?”
“可能是发高烧了,应该很严重,你看他脸好红。”护士说着,看了一眼时间,对路源道,“可以了,拿过来我看看。”
路源叼着温度计,身体僵硬着走到黎琮身旁。
护士噗呲一声笑了,“拿出来啊。”
“……给。”
“欸,体温正常啊,没有发烧。”
体温正常,那就是他不正常了。
路源的脸歘的一下变得惨白。
护士被他忽变的脸色吓到了,连忙对黎琮说,“你给他看看吧。”
“嗯。”黎琮淡淡的应了一声,看路源的眼神和看普通病患无异,“去坐下。”
“……”路源看着他,一脸萎靡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黎琮在他面前站定,将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戴好,对着路源的高领毛衣皱了皱眉头,“衣服掀起来。”
从明知道自己屁事没有,还是决定让他帮自己检查的时候,路源就已经成了案板上的咸鱼,他抿着唇,老老实实的掀起衣服,露出一丁点肌肉线条都没有,白白嫩嫩软绵绵小肚子。
黎琮移开视线,握着拾音的胸件,搁在了他的胸口。
冰凉的听诊头在温热的肌肤上来回移动,让路源忍不出打了两个哆嗦,“呃……”
“别动。”
路源不动了,眼珠子却不安分的轱辘转,将黎琮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他的手指很长,手腕削瘦,手背上有青色的血管,这是一只属于男性的手,没有半点女性的柔软和小巧。
“心跳怎么这么快……”黎琮一脸凝重的低下头,对上一双清澈的杏眸,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某种光亮,如夜幕中的星光,又像是期许和渴望。
他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原本苍白的脸,一点一点的红了,那不安的潮红,蔓延至耳垂。
“……”黎琮收好听诊器,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事。”
路源猛地站起来,也可说是原地跳起来,“我有事!有……有事和你说。”
黎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转身离开,“我现在很忙。”
路源追过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你不想听听我要和你说什么吗?”
“不想。”
他走的很快,很稳,并没有任何要摆脱路源的意思,可路源只有加快自己的步伐,才能跟的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