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大宅, 顺着城外大街向主干道走去, 然后再一路进山。
除夕夜热闹非凡, 因为要守岁,人们会一直玩闹到天亮。乔九没用轻功,而是提了一盏灯笼, 拉着谢凉缓步往前走,问道:“你们那边过年也这样?”
谢凉道:“差不多。”
其实这边的年味要足一些。
或许是科技不发达,没什么可以干的, 除夕的很多习俗都会按部就班地走一遍, 街坊邻里也都会凑在一起玩。
而现代那边基本上一部手机就搞定了。
发个群发的祝福、抢抢红包,晚上看看春晚, 顺便上微博吐个槽,有些不看春晚的, 除夕夜里依然和朋友组队玩游戏,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问道:“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年?”
乔九道:“就在云浪山上待着, 偶尔下来转一圈。”
谢凉想想那个画面,感觉有些寂寞,过年这种事对于没什么亲朋好友的人总是不太友好, 不过九爷这个性子大概不会委屈自己, 无趣了应该会主动找点乐子。
他看向身边的人。
九爷今天穿了件暗红花纹的衣服,显得既奢华又艳丽,往常嚣张跋扈的神色被街上热闹的灯火打了层柔光,美得几乎都不真实了。
乔九察觉他的视线,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谢凉道:“我想吻你。”
“……”乔九道, “你在大街上就说这种话?”
谢凉道:“反正没人听见”
乔九道:“万一有呢?”
“有就有呗,他们又不认识我,我无所谓,”谢凉笑道,“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九爷被夸得很舒坦,不再教育他,并且稍微加快了一点点步伐。
等彻底远离喧闹的城市进了山,他这才停下,说道:“行了。”
谢凉不解:“什么?”
“不是想吻我吗,”乔九大发慈悲道,“吻吧。”
谢凉压着嘴角的笑:“哦,我现在又不想了。”
乔九盯着他。
谢凉道:“你想吗?”
乔九道:“不想。”
谢凉跟着他往山上走,开始教育他了,什么“食色性也”“人最重要的是开心,有些简单的事不要犹豫,不然不仅憋着难受,还会把自己弄得不高兴”“男人憋久了对身体不好”“做人要坦诚”等等,最后九爷忍无可忍,把人往怀里一带,堵住了他的嘴。
谢凉溢出一声低笑,抱着他回应起来。
乔九破天荒地有些无可奈何。
以前他向来是那个最无耻、最不要脸、最没节操的,结果遇见谢凉就全反过来了。一物降一物这种事他是不信的,因为他觉得世上没人能降住他,但如今却不得不信。
然而他是不会嘴上承认的。
于是等到一吻结束,他便恶人先告状了:“以后想让我吻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谢凉品出一点点恼羞成怒,笑道:“是,小人知道了。”
乔九勉强满意,拉着他继续走。
谢凉见他那只手总露在外面提着灯笼,虽然知道习武之人可能不会累,但还是把灯笼接过来让他歇歇。两个人就这么时不时地换一下,在午夜前抵达了天鹤阁。
天鹤阁灯火通明,对子贴了,灯笼也都挂上了,同样很有过年的气氛。
除去值守人员,其他人都还在喝酒划拳,此刻见自家九爷竟带着夫人来了,连忙要迎过去。乔九抬手制止,示意他们接着喝,带着谢凉简单转了一圈。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精致中透着豪迈,这里确实比敌畏盟气派。
谢凉边走边看,最后到了上面的观景台,站在栏杆前眺望,只见头顶是铺了整片夜空的璀璨繁星,脚下是宁柳城花天锦地的万家灯火,他顿时深吸一口气,赞道:“好地方。”
乔九自然不会谦虚,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挑的。”
谢凉道:“九爷厉害。”
乔九“嗯”了一声。
说话间只见有烟花自远处升起,纷纷在半空炸开,很快连成一片,欢闹声似乎连这里都能听见。午夜到了,新的一年由此开始。
谢凉掏出红包递过去:“来,压岁钱。”
乔九真是有年头没收过压岁钱了。
他觉得蛮新鲜,难得没口不对心地说一句幼稚,接了过来。
谢凉笑着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宝贝儿新年快乐,我爱你。”
乔九:“……”
爱什么的,羞不羞!
他静了一瞬,绷住声音又“嗯”了声,镇定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他感觉胸腔里像是有一杯热水倒了似的,滚烫的热气散开,争先恐后要往外冲。他忍不住也吻了谢凉一下,低声喃喃:“谢凉……”
谢凉道:“嗯?”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乔九嘴里的话转了两圈,轻轻抱了他一下。
谢凉反应两秒,问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也爱你?”
乔九立刻道:“不是。”
谢凉笑道:“哦,看来就是。”
九爷心头的热乎劲倏地就没了,觉得都多余亲那一口,说道:“你喝多了,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了?”
“我没怎么喝酒,”谢凉不等他再噎自己,笑着拉他下去,“走,带我看看你的闺房。”
乔九道:“把那个‘闺’字给我吃回去。”
“有什么关系,”谢凉边笑边走,“你新年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像那种想让我娶你之类的小事,我能帮就帮了。”
乔九道:“做梦去吧,要娶也是我娶你。”
谢凉很痛快:“成啊,想什么时候娶?”
乔九道:“看我心情。”
谢凉道:“那你可快点,憋久了小心不举。”
乔九道:“闭嘴。”
要不要脸,大年夜的说这个!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到了主院。
九爷向来能享受便享受,卧室面积是谢凉房间的两倍,摆件也十分的讲究。谢凉暗暗记下这个风格,准备在敌畏盟弄一间差不多的,这样乔九去找他时能住得舒坦些。
乔九道:“喝茶还是喝酒?”
谢凉道:“过年嘛,当然喝酒。”
乔九便去挑了一壶不太烈的酒,拎回来用小火炉温着。
刚往椅子上一坐,他便觉眼前忽的一暗,紧接着又恢复原状,快得就像是灯芯跳动了一下似的。他静了一静,若无其事拿出两个杯子,等酒热好便给各自倒上了一杯。
谢凉没有除夕夜守岁的习惯,乔九也没有。
两个人喝完一小壶酒便都困了,躺在屋里那张大床上相拥而眠。乔九等着谢凉睡熟,抱着他往怀里带了带。
蛮神奇的,他想。
就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今年的年却忽然变得有滋有味了起来。他盯着谢凉看了一会儿,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也跟着睡了。
梦里他罕见地又见到了那个美丽的女人。
她脱离了病痛的折磨,穿着她喜欢云雁绣花裙,抱着他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笑得像三月春风:“我家瑾哥生得真好,以后肯定有好多姑娘喜欢,答应娘,不要学你爹那么花心,喜欢谁就只对那一个人好,一生一世在一起。”
一生一世。
他也很想要一生一世。
新年过后,街上的店便陆续开业了。
窦天烨他们都有生意,慢慢也忙碌起来,眨眼间就到了元宵节。
这次他们是在云浪山上过的。
窦天烨几人都对观景台赞不绝口,立刻抛弃元宵,开起了烤肉大会。
乔九吃得很满足,甚至有一种观景台这几年落在他手里有点浪费的错觉。
他见窦天烨又嚷嚷着不知要玩什么,便随他们高兴,拉着谢凉到了下面的暖阁,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谢凉好奇:“什么?”
乔九道:“用你们的话说,送你的新年礼物。”
谢凉接过打开,发现是一个小玉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鹤”字。
他猜测道:“这是见牌如见人的帮主信物?”
乔九道:“算是。”
谢凉道:“我拿走了,要是被人偷去怎么办?”
乔九道:“那算了,不给你了。”
他说着把盒子收回来,递过去一把钥匙,“这个给你。”
谢凉道:“这又是?”
“库房钥匙,”乔九道,“这玉牌先放在库房里,我暂时帮你收着。”
谢凉心思一转,便清楚什么收不收的都是嘴上那么一说。